“我在想,科举那事是否与我当时在常州遇到的那件命案相关。前些日子修书给王提刑,希望得到些当时常州命案的一些线索……不过,当时王提刑却正逢调任,所知也是有限……”顾言从桌旁拿起一封信,递了过去。
许固粗粗的扫了一眼,而后笑道:“当时的查证,那人自称客商,不知来自何处,从扬州到常州?要去福建路……若不是海商,去福建路又做些什么?若是海商……又怎么会身份成谜?”
许固说到的这几点,顾言也早就想过了,他只觉得这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了。
“这难道是王提刑家的美人寄给你的?”许固调笑道。
顾言低头一看,刚刚取信的时候,竟是无意带出了一截王舜儿一并寄过来的红笺出来。顾言略有些尴尬,又觉得许固的言辞略显轻浮,也不答话,只是将红笺儿收了起来。
许固笑道:“说起来,若是遇之高中,年少俊彦,又未曾定亲,想来榜下捉婿的人不在少数啊。”
“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顾言推脱道,想到和自己不认识的女子成亲并度过一生,顾言的心里还是有几丝反感的,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许固却收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王提刑的女儿可能并不适合你……”
王舜儿年纪还小呢,就算是自己,这身体的年龄也算不上大,怎么就有适合不适合一说了?顾言如此想着,有写想笑,心里却不知怎得有了几分沉重。
许固见顾言不出声,却并没反对他继续说下去,也就说道。“翁婿两人不可同时为宰执,当初晏相和如今的富相当初也颇受非议,庆历四年……况且……”
话方才说到一半,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许固后面的话也听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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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爱卿’在宋代是对**女子的称呼……想起来忽然觉得很有笑点。
第五十八章 嘉佑科举终揭榜(二)()
会试揭榜后的第一天清晨,欧阳修的宅邸周围就一片喧闹。欧阳修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今天这外面怎么这般吵闹?”欧阳修皱着眉头问道,“是那些士子在闹事?”
“是的,大人,这外面都被士子围困起来了。似乎很是激愤,大人你要不要……”
欧阳修冷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围墙外扔进了不少折叠的纸团。他走进弯腰拾起一个,打开一看,通篇骈四俪六,用词华丽,仔细一看,却是一篇祭文,欧阳修认真看完了全文,往地下一扔,冷笑了几声。
“把门打开。”
“可是……”
“打开吧。”欧阳修冷着脸说道,“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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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顾言本以为自己在省试中应当是十名左右,没想到居然成了会元,这真可以算是意外之喜。剩下来的殿试顾言倒是并不担心,殿试一般不会落榜,除非实在是太差了。哪怕顾言当上了会元,也没想到能够连中三元。虽然连中三元的名头吸引力挺大的。
殿试如意料中的开始了。用时一天,题目是《民监賦》、《鸾刀詩》和《重巽命论》。殿试和省试又有些不同,省试,尤其是在庆历新政之后,更看中的是策论,所以有:“策论定去留,然后与诗赋定高下”的说法。但是殿试就不同了,主要是要迎合皇帝的口味,而论起歌功颂德,拍拍皇帝的马屁,没有比赋更好的体裁了。所以殿试中诗赋更重要已经成了公认的知识。至于策论……想要当一个正直的谏臣,还是等你过了科举之后再说吧。
顾言的诗赋策论做的得心应手,只是感觉不时有目光放到他的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能抬头去搜寻目光来源。
日影西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结束了殿试的顾言感觉心情舒畅,而与此同时殿内正在核定这一次的殿试排名。
殿试说是由皇帝排名,但是之前还是由大臣整理出大概之后再交给皇帝的。有了省试的筛选,人数减少了很多,试题又少了不少,这次阅卷的用时自然就少了不少。
到了晚上,这次殿试的大致排名也就出来了。三鼎甲自然是没有排出的,但是前十的卷子已经码的整整齐齐了,宋仁宗看了看那堆卷子,也不急着翻,问内饰说:“那个……叫什么来着……哦,那个顾言的卷子在哪?拿过来先看看。”
那内侍稍微翻找了一下,递了过去。
仁宗稍微有些诧异,一般卷子摆放的先后次序暗含着殿试阅卷的大臣们认为的排名次序,仁宗本以为顾言应当能排进三鼎甲,没想到看上去,只怕是落入二甲了。
仁宗看了一下顾言的策论诗赋,这文章诗赋看上去虽然不算惊艳,但是对于仁宗而言,他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一点,顾言这一次的诗赋策论比起省试显得更圆滑了一些。有点意思,仁宗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一丝微笑来。
身边的内侍素来懂得察言观色,见仁宗露出了笑容,遂凑趣道:“陛下,都说这顾遇之天生奇才,犹如当年的晏相公一样呢……”
仁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把手上的卷子放到一边,又拿起放在第一的那一份试卷,瞟了一眼姓名籍贯,皱着眉头低声念了一遍,仿佛正在吃力的回忆林希这个名字:“林希林子中?”
内侍赶忙接话道:“陛下,这位是此次省试别头试的会元,说起来这一位开封府的考试也是第一,境遇倒是和那一位顾遇之颇为相似。”
“哦?”仁宗笑道,稍微扬了一下手上的卷子,“两个都参加了一次别头试,都得了第一,倒也颇为相似。连中三元却都是只差这一次了。”
“全取决于陛下的安排……”内侍恭维了一句,见仁宗将目光移向手上的文章,便识趣的住了口。
仁宗看完林希的《重巽命论》不由略微点了一下头,这篇文章的确写的不错,比起顾言的那一篇而言,确是有所胜出。等到看到那篇《民监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天监不远,民心可知?”
仁宗没有说话,冷着脸看完了全篇,将这份卷子往边上一扔,冷哼道:“不如顾遇之远甚!”
内侍一时不敢吱声。却听仁宗道:“你过来读给我听。”
内侍一篇篇的读了下去,仁宗的表情慢慢的回缓了过来,等到听到“运起元圣,天临兆民。”这一句,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听完全文,仁宗淡淡的说道:“这一篇,先放到一边吧,继续念。”
看来这人要走运了,内侍忍不住又瞟了一眼上面的籍贯名姓,福建路章衡章子平。念了大约五十来份,仁宗才摆手让他停下,又随意抽取了几份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看着旁边的单独挑出来的四五份卷子,仁宗沉吟了一下,做好了大致的排名,只余下手上的一份,内侍低头一瞧,正是一开始就挑出来的顾言的卷子。
“连中三元……”仁宗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将顾言的试卷放到了那几份中间。
第五十九章 嘉佑科举终揭榜(三)()
此次嘉佑二年的科举的举子们都站在殿外等候殿试的唱名,顾言环顾四周,有不少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中混杂着兴奋的表情,还有那么几个,脸色十分矜持淡定,但顾言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他们颤抖的双手。以往的殿试有时会刷下几个人来,而这次殿试,名次尚未公布,但是已经透了口风出来,此次殿试并无黜落,有的只是名次上的差异,并且以后的殿试都不会黜落了。这意味着,在场的举子们寒窗苦读终于有了个结果,可以获得一官半职了,这叫他们怎么不兴奋?连顾言的心里也是很有几分激动的。这也算是对他回到古代这些年所学习的古代知识和文笔的一个评价,这让顾言怎么可能不期待呢?听说这次殿试不进行黜落,是由于在皇佑五年的上一届科举中,有个年轻士子大约也是因为年轻气盛,殿试里的文字犯了忌讳,过了省试,偏偏在殿试中被黜落了。一时气不过,揭榜之后竟是直接投奔了西夏。在场的士子们虽是明面上不耻那人的投敌行径,但想到今后殿试不在黜落举子,心底也不免有些暗爽。
唱名从三甲末开始,在三甲里,顾言也听到了几个略有耳熟的名字。等到报到第二等,唱名的宦官报出的居然是林希林子中的名字,顾言也免不了有些惊讶,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个名字顾言也有些耳熟,不过却是入了京城,方才听说的,这人也算是是今年的状元的热门人选,怎么沦落到二甲末了?在场抱有相同疑问的人显然不少。
林希顶着身边一干士人的目光,脸色很是难看。心中有几丝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耻辱。他自诩此次必当入一甲之列,却只获得了个二甲最末一名,四面八方的目光,让他感觉脸上像火烧似的,恨不得掩面而走。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站在这儿——等会还有皇帝的接见。
很快,二甲的唱名便结束了。却依然没有念到顾言的名字,难道这次真的人品爆发连中三元了?不过很快,顾言便知道自己想多了。中的是第三名探花。顾言松了口气,心里略有一丝可惜,不过很快也就打消了。名垂千古的苏东坡也排在自己后面,有什么不甘呢?
接下来就是皇帝的接见,作为三鼎甲的一员,顾言得到了仁宗的亲自接见。
顾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等待仁宗皇帝说几句劝勉的话,走个过场,然后走人。谁知过了一会,只听到上面传来一个声音:“顾遇之啊顾遇之,武成王庙内好一场酣睡!”声音辨不出喜怒来。
顾言虽然不知仁宗如何得知他省试睡觉之事,但却心知皇帝点了他做探花,就必然不会对此进行怪罪。然而就算如此,听到这句话,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毛。暗叹仁宗御下手段高超。
“陛下恕罪。”顾言再拜道。
仁宗笑道:“你到是识趣。不过也不必让我恕罪了,就你省试举止有失一条,我便绝了你三元及第的念想,也算是够了,你可服气。”
“臣年少末学,能跻身一甲,已是陛下青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有不服气一说?”顾言谦逊的说道,心里却有些纳闷,虽不知仁宗接见其他举子时是如何情况,总觉得仁宗皇帝这语气措辞也太过随意了一些,有些不像君臣,倒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对话一般。
“好一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仁宗听了顾言的回答,心情显然不错。没有继续说下去,提起笔,龙飞凤舞的提了一副字,便有内侍捧着递到了顾言手中,顾言低头一看,上面用飞白体写着十六个大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阙中。”这十六个字出自《尚书》,而自己在中庸章句的序文中也提到过,这是在叫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的书仁宗也看过?或者是在告诫自己奉行中正之道,谨守本心?仁宗皇帝接见进士,也有赏赐笔墨纸砚的,但赏赐一个新科进士亲笔书法,这已经算很大的恩宠了,要知道逢年过节赏赐重臣的作品,还有不少是大臣代笔的。
仁宗写完字却显得有些疲惫,又说了几句话,就让顾言离开了。顾言还琢磨着那御笔题字的用意。让属下摸不清楚上位者的想法,这大约也是御下手段的一种。
仁宗喝了口茶,揉了揉额头,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又有个低阶文官打扮的拿了捧着一份东西走到了旁边,过了一会儿,仁宗才睁开眼睛,拿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番,又递了回去。
“就按上面拟定的授官吧。”仁宗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挥手想让那人退下。
“陛下!还有今年的探花顾言顾遇之的官职尚未拟定,大人说顾探花年纪尚轻,外调恐有所不妥……”
“哦?哦。”仁宗眉头皱的更紧,“年纪是轻了点。就让他当个校书郎吧。”
“陛下,校书郎是寄禄官,可要再派遣些别的差事?”
“不用了。”
这文官暗自诧异,今天还看着顾言捧着官家的墨宝出了宫门,应当是圣眷颇浓才对,如何听官家这么一说,倒是只给了个挂名的官职?寄禄官也不过是校书郎罢了?
没等这人诧异完,仁宗又开口道:“就按他那寄禄官的名头,去秘阁校书吧!”
这文官又是一惊,入秘阁,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这官名儿……也罢,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也不必管那么多。
这文官恭敬的行了礼,退出了大殿。
仁宗松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是眼前一黑,径直往后倒去。亏得方便一个内侍机灵,一把扶住,又慢慢的扶回了御座上坐着。
仁宗双眼紧闭,半晌才缓过气来。在内侍的帮助下再次慢慢站了起来。
内侍见仁宗脸色苍白,不由担忧的问道:“陛下,可要差人请太医令过来?”
“不用了。”仁宗稍微摆了摆手,“扶朕去寝宫休息。”
第六十章 书当快意读易尽()
“编校秘阁书籍?”这个官职倒是少见。顾言看着刚刚接到的圣旨,笑着说道。
许固也笑道:“的确少见。以前倒有如你这般的先例,还以为你会循例入太学为官,没想到倒是入秘阁了。当然,那人也没有你这样的名气便是了。”
顾言奇道:“文坚兄竟然对此事如此了解?”
许固挑眉笑道:“我就不能对这些事十分了解?我可是来做幕僚的,不是来重操旧业的,自然得下些功夫。”
顾言笑着退了一步,双手一揖,“是我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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