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上帝,用世间博大精深的学问教育了如此虔诚的探索者,这些都是神迹的证明啊。”我尴尬的冲着旺财笑笑,“别怪罪他们,也难怪听不见,学者们有许多年事已高,从学城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年近不惑,未必耳聪目明啊……”说着,我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堆着的各种破破烂烂的图书或者奇形怪状的仪器,一边心惊胆战的看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把瓶瓶罐罐里的古怪液体倒入煮沸的大锅里,兴奋的搅拌着,盯着蒸腾冒泡水花的样子活像第一次做饭的小孩子,胡乱混合之后憧憬着未知的新奇,我心中自言自语的想着:怪不得在不久之后教廷会把你们这些科学怪人列为巫师和异端送上火刑柱,这种生猛的实验还真是少儿不宜啊……
“啊,伯爵大人,是您啊?”学者的领导人,叫做博洛尼亚的拉古尼阿斯的老头子从厚厚的羊皮纸卷中抬起头来,我从茫然无焦距的眼神中判断出他只不过是要休息下快要挤进书本里的眼睛才发现我的到来,不得不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同我客气一下,“您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麻烦出去把门带上,研究正到了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静,空气中灰尘的一点细微变化都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恐怖后果,坐在这里的全都是可能发现改变世界神奇科学的人,连上帝都不能打扰我们思考宇宙的奥妙。”
“放肆,你这是对上帝的亵渎和伯爵大人的不敬!”旺财大喝一声表示不满,我也微微被老头子的话弄得不太高兴,所以便没有阻止旺财的呵斥,冷眼旁观着。
“我想仁慈的伯爵大人不会介意我的无礼,而他的宽宏大量也正是我们肯千里迢迢愿意跋涉而来的原因,即使这里是那么的……呃,古旧,特别是难以下咽的糟糕食物……但是意大利的常年征战以及萨拉森人不时的侵扰让我们无法专心于研究,每个贵族都希望从我们这里获取改变战争结果的致命武器,他们无知的做法亵渎了科学的神圣,竟然还想用自己的强权压制学者们就范,要知道科技才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不是教皇也不是国王!他们生前的显赫终究会化为坟墓里的一?g黄土,只有颠扑不破的真理才能永存于世!”拉古尼阿斯咬文嚼字的挖苦了一下旺财,然后继续埋头于那本不知道哪年哪月传下来的破旧古籍之中寻找先贤的智慧去了。
我走上前努力想看清书本上繁复的花体字母到底写了些什么引人入胜的东西,怎奈学识实在浅薄,读了半天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搞懂,只能悻悻的作罢:“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前一阵让你们帮我考证的家族谱系怎么样了,还有设计的家族纹章?”我左右顾盼着,希望能找到自己寻找东西的蛛丝马迹,但是满眼到处是乱糟糟的书纸堆和脏兮兮忙碌的学者,没一样合乎胃口。
“您是说的那个啊。”拉古尼阿斯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近视而酸涩红肿的眼睛,翻检着自己身边的羊皮纸卷,“我们根据您提供的家族信息翻找了所有相关的历史记载,连一个蝇头小字的批注都没放过,但是遗憾的是并没有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寻找到您家族的任何记录,也许就像所有建立在罗马帝国废墟的基础上的国家一样,您的祖先不过是挥舞着战斧骑着山猫闯入文明国度的野蛮人,在别人的家里强取豪夺之后也沐猴而冠的学着裂土称王,极力给自己抹上神圣的光辉,宣称君权神授的合法性。”
“住口!信不信就凭这番话足够让你上绞刑架!”旺财这回真的愤怒了,每一个皱纹都因为气愤而肿胀的舒展开,侮辱他的领主大人对于封臣来说是足够发动战争的理由,我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作为一个穿越者我对自己的家族没有什么亲切的感情,而且如他所说,我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光着膀子饮毛茹血的蛮族,硬要套上文明神圣的帽子确实显得不伦不类,不过我感兴趣的是——原来古代的书呆子也跟后世的一样不解风情,敢说敢骂啊。
“还是给我看看你们设计的纹章吧,它以后就叫做这个名字了。”我和颜悦色的对老人家说道,并没有因为他的放肆无礼而不高兴。纹章其实是在几百年后才正式大规模使用的家族标记,在我的时代只不过有一些继承自古老氏族的原始图腾或者象形符号用来标识源自同一民族的各个公国,在战场上用来区别队伍和发布命令,并没有像中世纪中期以后那样大规模的被普及使用,但是作为一位伯爵,尤其是新晋的贵族,我急迫的需要一个可以标识自己家族的纹章,这不仅仅是保证发号施令的合法性,同时也是贵族聚会时面子上的需要,其作用好比后世聚会时你纹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拉风纹身惹人羡慕,从而让姑娘们对你青眼有加。
“您说的是很丑的那个花花绿绿的旗子?”拉古尼阿斯总是毫不顾忌眼前人的感受实话实话(貌似没有那么丑陋吧,毕竟是我亲自参与设计的,他们只不过进行纹章图样的考证和修饰,防止与已知的纹章造成重复),“我这就让人给您拿过来,它被我丢到角落里去了,因为看着它我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连喝水都会反胃!”
几经周折之后——我的意思是在打翻了无数瓶装着未知液体的瓶子和撕碎了破抹布一样的羊皮纸卷之后,在厚厚的故纸堆里终于找到了学者们精心绘制的家族纹章——我称之为“翱龙之章”,但是拉古尼阿斯在考证了据说是埃及圣人留下的书籍后坚称这是一只上古时代受过诅咒的妒妇变成的癞蛤蟆,被阿波罗禁锢在埃及的沙漠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纹章的主体是一只盘旋升起的飞龙,狰狞的面目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四只爪子分别抓住一柄十字架,一把长剑,一面盾牌和一条写有圣经箴言的绶带,白底红色斜杠的盾牌源自古日耳曼武士的徽记;飞龙印在蓝白相间的两条横纹上,蓝色象征不灭的梦想,同时也是莱茵兰地区古老氏族的颜色,白色则象征基督纯洁的信仰。我面有得色的看着自己操刀设计的纹章,越看越觉得顺眼,没想到被拉古尼阿斯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糟糕,这只蟾蜍书上记载只有三只脚掌的,我马上去修改,伯爵大人!”
我:“……”
第八十五章 神龙,神龙!()
“伯爵大人,德约科维奇神父求见,现在就在外面等待,要让他进来么?”新晋的小侍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自己的瘦小的身子恭恭敬敬的请示我,浆洗干净的麻布长衫松松垮垮的搭在他本来就不怎么厚实的肩膀上,看起来像一只随时会乘风而去的纸鸢。因为我出了名的爱干净或者说是古怪(当然是相对于这些一生中洗澡次数屈指可数的中世纪人来说,长时间的饮食以及生活习惯上的不卫生造成了这个时代传染病特别是瘟疫的多发,低矮潮湿的茅屋更是各种病菌的滋生温床,随便一种疾病往往能以一传百,迅速并且直接的毁灭整座村庄),身边的侍从们大多严格的坚守三天一洗澡的规矩,平时没事清理草鞋里的虱子,时刻保持自己的衣物干净平整,再加上进入城堡后这些少年饮食上多少有了保障,大多数人变得面色红润有精神,但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骨骼发育缓慢仍旧难以弥补,穿着大人的衣服会显得空空荡荡,邋邋遢遢甩着的袖子像唱戏花旦的水袖。
我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已经是傍晚了,快到就餐的时间了,大多数中世纪人一日两餐,分别在上午和下午,所以下午的这餐之后的时间是贵族们的社交的主要时段,大家吃饱了自然有闲心扯淡,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可是我因为前世的习惯坚持一日三餐,同时也要求城堡里的其他人必须按照我的标准按时进餐,不过私底下依旧有许多人自顾自的把我的命令当作耳旁风,其实大家都想把肚子填饱,多吃一顿饭谁不愿意,但是普通的农民家境并不富裕,一日两餐能对付过去就算不错的了,三餐对他们来说只是无能为力的享受。太阳落山之后眼瞅着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个神父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幸好他沉溺于圣经和祈祷,不是来找领主大人蹭饭的,我抚了抚饥肠辘辘的肚子,它示威似的沉声叫着表示抗议,胃里酸酸的翻腾着,但是我别无选择:“让他进来吧,告诉厨房等我的吩咐,可能进餐的时间要晚一点。”
侍从点头领命而去,不一会穿着简朴理着搞笑的圣彼得发型的德约科维奇神父便低着头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本用麻绳绑着的破破烂烂的圣经手抄本和一卷羊皮纸,表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或者说是暗淡无神,让人完全参不透他的喜怒哀乐,扑克一样的脸孔倒是很符合上帝仆人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凛然不可犯。
“您就是太阳落山时留在凡间的那一抹淡淡的余晖,橘色的光芒散发着说不清楚的温暖和惬意,正如所有人对您的敬仰一样,和煦、亲近又不失威严,欢迎您!我最尊敬的神的仆人,请原谅我这几天忙于领地的事务没有去通过您向着上帝真诚的忏悔,您是知道的,新建立的领地总是有那么多的千头万绪理不清楚,罗马果然不是一天建成的,需要有人耐心的从头梳理。”待看到德约科维奇神父一进屋,我便迎上去滔滔不绝的拉住他的手说了很多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生怕给这个睡眠制造者开口的机会,果然,他被我诡异的热情弄懵了,张口结舌的想不到应付的话语。
“我只能说您在修辞学上的造诣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就像所有的德意志上层贵族传说的一样,奈梅亨伯爵的嘴巴能把天上的月亮都赞美的坠落凡间,因为它盛不住满溢的绝美辞句,不过最华丽的语言正应该用来歌颂上帝造物的美德,而不是打发您最虔诚的朋友,伯爵大人。”德约科维奇神父轻易便拆穿了我的小伎俩,走到椅子边上坐下,看了看胡乱在桌子上铺开的各种羊皮纸卷和眼看见底的墨水瓶,“看来您的确有很多纷繁芜杂的事情要去忙活,我想作为您的臣民是最幸福的事情,因为自己的领主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您真是优秀绅士的代表,博学、博爱、优雅、勇敢,最主要的是有一颗虔诚向主的心灵,它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干净而圣洁,高出所有陷于尘世功利肮脏的贵族们一个层次,愿上帝保佑您。”我闻言赶紧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里念念有词的感谢了上帝一番,神父拿起离他最近的一张羊皮纸看了看,那上面是我新设计的一种耨碎土块的耙子,可以依靠畜力把有结节的土地弄平整,让其松软并且更利于涵养水分和肥料,准备在制作出来以后连同其他我凭借记忆设计出的前世农业工具先期投入秋耕地中实验使用,待到取得显著成效之后再向全领地推广使用,显然神父并没有看懂它的主要用途,还以为是一件用来守城的新武器,草草的看了个大概便耸了耸眉毛随手放到了一边。
我给神父倒了一杯压箱底的珍藏葡萄酒,这还是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宝贝,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品尝它,因为这段间以来我确实很感激神父对我的帮助,光是为了绘制那副领地的地图就派出了手下所有的教士奔波忙碌了很久,“您尝尝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佳酿,绝对的正宗!”说着我把酒杯递到他手里,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热情对神父说到。
“谢谢您,慷慨的伯爵,能享用您的个人珍藏实在是我的荣幸。”德约科维奇神父欠身行了个礼,浅浅的品了下葡萄酒便把杯子放在桌上,“其实我来打扰您的主要事情是因为这个东西,自从我看到以后便深深地被它所吸引,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所以十分想找它的拥有者好好的聊一聊,用他大海一样深不见底的智慧来满足我孩童般天真的求知欲。”神父说着,缓缓地展开了他带来的那卷羊皮纸,我新颁布使用的家族纹章赫然出现在上面。
飞龙纹章出现在眼帘的瞬间我便生生的冒了一身冷汗,衣服死死地黏在后背上弄得很不舒服,不过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暗自掐了掐手背以便让自己迅速的清醒过来思量对策。现在的问题很明了了,丫的把我当成异端了,也怪自己冒失,怎么就把西方文化中邪恶的象征龙给弄到了家族纹章上面,这不是找死吗,作为上帝狗腿子的神父会不会直接把我送上火刑柱?在宗教拥有强大号召力的中世纪,只要他们宣布我是上帝的敌人,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啊,那帮迷信上帝的忠心小弟们也全部白搭,怎么办?要不趁现在四周没人把他弄了?不行,有不少人看到他进了我的房间,万一出了纰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啊。我的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了好几圈,头上的汗珠却比它还要圆滑的凝结成团,顺着额头流进脖子里,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动物是一条龙吧?”神父用指尖划过纹章上龙的身体,细碎的声音好像一把钢刀在刮刻我的骨头,让人头皮发麻。
“呃……的确是的,不过……”我磕磕巴巴的找理由为自己申辩,不过却被德约科维奇打断了。
“那您能告诉我,这个纹章背后的故事吗?我真的很好奇它的身世背景以及来自何方,这对一名神的仆人很重要,尊贵的伯爵大人。”神父脸上的表情在我看来已经完全变成皮笑肉不笑了,丫的没准正在脑海里盘算着怎么把我烤的外焦里嫩留着下酒,果然衣冠禽兽人不可貌相啊。
“神父,我发誓这不是什么邪恶的异端,请相信我对主的虔诚!”我左右考虑之后决定先示个弱,如果他不吃这一套再另作打算。
被我的奇怪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这下轮到德约科维奇神父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眨了眨眼睛,走到我面前问道:“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下这个生物是不是《启示录》中描写的曾经出现的先知约翰看到的灵物,您没必要如此紧张,龙是上帝的孩子,只有堕落的天使才会和邪恶的地龙形影不离,撒旦的第二种化身不就是只能在地上爬行的蛇么?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神龙,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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