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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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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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半月,整个德意志就都知道了奈梅亨公爵归来的消息,比长了翅膀飞得还快!想想他们要怎么做,嗯?巴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大有人在!”

    他的话撞入我的耳廓,迅猛而敏捷的震动鼓膜,一声声直刺神经末梢,仿佛原汁原味的薄荷水,总能立刻令人惊声而醒,“无论再怎么示好,恨我的永远恨我,就像你没办法叫醒一个正在装睡的人一样,比起唯唯诺诺的讲和求情,索性分个高下才更符合奈梅亨的行事风格。”

    “一决高下?凭什么,凭你带来的那点残兵败将,还是我手里的这些花花公子?”老伯爵轻笑着摇摇头,“大家都夸你脑子灵光,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你倒是跟我讲讲,有啥以小博大的法子?”

    我瞅了瞅巴塞尔伯爵那满含戏谑的双眼,又望了望眼前醉得东倒西歪的骑士,心中生出别样的悲凉,“法子确实有一个。不过”我欲言又止,故意面无表情的盯着老伯爵,“离不开你的配合,我的朋友。”

    老伯爵微愣片刻,马上明白我的意思。“这是谋杀。”他的语气虽然震怒,表情却淡然的像是在讨论如何捏死只小蚂蚁,“他可是个‘撒利安’!”

    “‘撒利安’也是人,凡人皆有一死。”

    1月27日,圣烛节前六天,上士瓦本。乌尔姆城堡。

    这个季节山区的气候阴冷潮湿,竟然罕见的下起了雨,从康斯坦茨一路缠绵到乌尔姆,断断续续的浸透了整个行程,就连空气中也漂浮着浓重的发霉味道。道路两旁的树林裹在厚厚的雨帘中间,模糊的好像印象派的油画。我挪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散发恶臭的稻草堆上,意识随摇摇晃晃的车子飞到九霄云外,拉车的马匹喘着粗气,想必又陷入泥中难以自拔了。

    正如它的名字“沼泽地”所描述的,乌尔姆坐落于伊勒河与布劳河注入多瑙河的三角洲平原,东边和西边则横亘着高不可攀的山脉。一副虎踞龙盘的形胜气象,怪不得奥托大帝曾在此设立过帝国行宫,作为盘桓于士瓦本与巴伐利亚之间的中转站。而如今乌尔姆坚固的石头堡垒以及深阔的护城河同样拜其所赐。

    透过粗糙车厢的缝隙,正好可以看见笨重的实木车轮同黝黑的污泥搅作一团,灰突突的脏水没过四分之一的轮毂,化身可怖的无底洞,纠缠着将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猎物拖下深渊。几只脚急匆匆的走来走去,那是推车的侍从在帮忙。“弄点木头过来,这该死的泥巴!”一个人没好气的骂道。

    “山地人、脾气暴躁、口音糙的跟嚼了满嘴碎玻璃似的。”我撇撇嘴。不动声色的把手伸进裤裆,惬意的抓了抓痒痒的地方。南来北往那么久,我已经能够轻松分辨出不同地方人们口音的差别。

    雨下得愈发大了,终于从淅淅沥沥的涓流蔓延成难以阻挡的磅礴之势,文艺小清新的调调瞬间变了万马奔腾的交响乐风格,人喧马嘶的吵闹都听不清楚了,“去前面的村子叫些人手来帮忙,离乌尔姆不远了,天黑前必须赶到城堡。”是另一名骑士的在说话,他的声音被雨水打得支离破碎,可仍旧掩不住浓浓的山地腔,“派人禀报伯爵大人,就说我们这边遇上点麻烦”

    话音刚落,急雨的呼啸中突然传来蹄声阵阵,正忙着推车的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紧张的注视朦胧远方,显然也惊讶于不期而遇的对方。“戒备!戒备!弓箭手!”刚刚指挥的骑士嘶吼着,他的战马不安的原地打转,许多人跑来跑去,车厢猛地一沉,想必是引弓待发的箭手们跳了上来。

    马蹄渐渐近了,我扒开湿漉漉的稻草,摸出底下藏着的短剑,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这里是巴塞尔伯爵大人的车驾,来者何人!”骑士厉声喝道,与此同时,我闪身躲到车厢的夹角。

    “愿上帝保佑您,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是乌尔姆的骑士,奉命巡逻至此。”来者不卑不亢的表明身份,“倘若冒昧冲撞了伯爵大人的车驾,必是我们的鲁莽叨扰,还望伯爵大人能够见谅”

    “伯爵大人宽宏大量,定不会因此怪罪你们的。”骑士勒住马,礼貌的回答,“可是天气糟糕,为何还要冒雨巡逻?”

    “公爵大人昨日率众于城中驻跸,所以我们不得不加强了警戒。”为首的乌尔姆骑士一边说,一边吩咐手下让出身后的道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直抵城下,宴会才刚刚开始,伯爵大人的到来一定会令公爵大人非常开心的!”

    公爵大人?我眯起眼睛,雨水顺着眉角的褶皱缓缓流淌,好像一条蠕动的毛毛虫,“他口中所称的公爵大人,应该就是卡林西亚的那个小孩——萨尔茨堡的康拉德了,我不去找他,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我浅浅笑着,将短剑放回原处,小心的盖好稻草。

    “等下!”乌尔姆骑士忽然打断了队伍的行进,声音挨得很近,应该就在左近的地方,“敢问车上装的是什么?抱歉,希望不要见怪,这是我的职责,毕竟保护公爵大人的安全需得周全,您可以理解的吧,朋友?”

    “当然,我理解得很。”巴塞尔骑士应道,“车上装的是伯爵要献给公爵大人的礼物,据说相当难得和贵重,必须当面呈交”他压低了嗓音,似乎怕旁人听见,“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要不您去问问伯爵大人?”

    “这算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伯爵大人的东西怎好翻检,雨越来越大了,请快快上路吧。”乌尔姆骑士语气软了下来,他还是很懂得做事分寸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哪些人又得罪不起分得门清。

    车子重新晃晃悠悠的开动,我囫囵抹了把脸,将乱糟糟的头发捋顺,省得到时见面过于狼狈。“大人。”如此突兀的说话方式除了代号四还有谁?我侧过脸,看着她一袭黑衣的从角落里现身。

    “情况怎么样?”虽然没有问的很具体,不过代号四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有两只烦人的苍蝇从康斯坦茨开始一直跟着,已经处理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她轻描淡写的说道,“至于科勒所谓的那些小小鸟,的确还有些潜伏的比较深,都陆陆续续的联系上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能干,至少可以保证您的安全,做点清扫清扫外围的工作”代号四不等我开口,马上接着说,“核心的活我不信任他们,因为无法确认这些人的忠心,引狼入舍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

    我摇摇头长吁了口气,目光落在她受伤的部位:“你的伤,没关系吗?”

    “比这更严重的又不是没经历过”话说到这,我俩心下同时一惊,条件反射的对视便立即分开,谁也不愿意触碰禁忌的雷区,“我是说,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您切勿因此操心费神。”

    现场气氛尴尬起来,沉闷半晌我才首先打破沉默:“既然萨尔茨堡的康拉德在这里,不排除有对手出现的可能,若只靠你一人,恐怕”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我不想伤害到代号四的感情。

    “我了解您的顾虑,大人,我已同科勒商量好了详细的应对之策。”她稍作停顿,睫毛不易察觉的闪动着,“就像之前讲过的,他的人会负责扫清外围,我只确保您一个人的安全,绝对应付得来。”

    “是吗?这样啊”我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其实蛮好奇的,当卡林西亚的那个小孩看到我的时候,会有怎样‘惊喜’的反应呢?”

第四百五十三章 乌尔姆的一夜() 
当卫兵看清巴塞尔伯爵的旗帜时,没多啰嗦马上就选择了放行,“宴会才刚开始,大人,您们来的真是时候。”一个卫兵毕恭毕敬的对骑马经过身边的骑士谄媚的说着,完全不在乎对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赏你嘴皮子的。”骑士翻了翻口袋,掏出枚磨得光光的铜币丢过去,看来康斯坦茨的生活优渥,着实让他们捞了不少油水。

    “愿上帝保佑您,慷慨的大人,请允许我替您牵马。”卫兵捏着铜币诚惶诚恐的感激道,好像手里握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不过确实,这枚铜币以及背后的“奇遇”故事足够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吹嘘一段时间了。

    马车穿过长长的甬道,辚辚辘辘的声音在狭窄的门洞里有节奏的回响,墙上间隔一段挂着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会忽的照亮周围斑驳潮湿的墙壁,一会又忽的裹入黑暗,“我该无错。qulED。走了,大人。”代号四在某个角落发声,“我先去四处转转,搞清楚城堡的构造,另外再安排科勒那些麻烦的小小鸟。”

    她的告别向来突兀而迅速,待我回过神来,代号四早不见了踪影,“接下来,该独自面对一切了吧。”我挑了挑眉毛,重新坐回稻草堆,它们被我身体的温度烘干,正舒服的让人流连。

    卫兵引领骑士绕过城堡广场中心的水池,这庞大的队伍惹得院子里不少人聚拢过来,他们簇拥着窃窃私语,猜测来者的身份。其中个别见多识广的早从旗帜判断出是哪位领主大人大驾光临,便用得意的目光扫视身旁懵懂的同伴。“快看那漂亮的铠甲,一定是某个大人物麾下的骑士!”有人大惊小怪的喊道。

    我靠着车厢。不用往外瞅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脸上惊诧、羡慕、怀疑和夸张的种种表情,因为对于见识只有巴掌大的井底之蛙们来说,每一次见到外来人都是猎奇与戳穿吟游诗人牛皮的机会。

    “快让开!这是巴塞尔伯爵大人的车驾!”牵马的卫兵走在队伍前面,似乎由此获得了某种高人一等的权威一样,瞬间拥有了能对众人发号施令的勇气,“来人啊,速速进去通报,快点!”

    门口的侍从被他吆五喝六吓得不轻,立刻手忙脚乱的通报的通报、帮忙的帮忙。司仪官吹响象征贵族驾临的号角,宴会厅传来热闹的喧哗以及醉人的酒香,我从车厢的缝隙眼睁睁的注视着老伯爵在几名高阶位骑士的陪同下款款步入那暖和又温馨的大门,这才想起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份,没错,我是个狼狈的囚徒。

    围观的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巴塞尔一行人带来的新鲜感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毕竟他们近几天里已经见识过相当多领主老爷们的排场,甚至连不常现身的公爵大人的仪驾都亲眼目睹了。“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呢……”我听到两个仆僮打扮的少年这样彼此耳语着走过,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马车继续往前拐过主塔来到后面的马厩,赶车人和城堡的仆人随便聊了几句便不知道跑哪去了,刚刚同他说话的仆人熟练地解开驭马的绳套。嘴里哼哼着听不清楚的下三滥俗谣,将拉车的马匹牵到槽边吃草。

    “是谁!谁在那!”正唱得开心的仆人突然厉声吼道,“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他尽管嗓子扯得尖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浓重的酒味飘来,我禁不住皱了皱鼻子。就连安静吃草的马儿也不安的低吟着,“是我呀,亲爱的朋友,不记得了吗?斯托克斯的老塔德啊!”来者操着口齿不清的山地语,接连打了好几个臭气熏天的酒嗝,“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忙呢,城堡里的老爷们喝得兴高采烈,仆人也都各自偷闲玩去了……”

    “老塔德?”仆人自言自语的想了会,这名字太寻常了,估计一时半会很难匹配上记忆,既然人家说得不见外,索性亲热的聊聊,“是你呀我的朋友,看样子你玩得蛮开心嘛,可怜我这个倒霉的差事,不把老爷们的马喂好,明天他们酒醒了我可是要挨鞭子的!主啊,发发慈悲吧……”

    “明天?开玩笑,老爷们醉得那个样子,后天也醒不了啊!”自称斯托克斯的老塔德的家伙吼得震天价响,“说到底还是只有我惦记你,来吧,我的朋友,尝尝这老爷们才喝得着的美酒……”他得意洋洋地显摆道,“悄悄告诉你,这玩意是我帮着后厨传菜的时候趁机偷的,哈哈!”

    “老家伙手脚倒挺利索的。”仆人小声嘟囔着,接过陶罐仰脖而起,一边喝一边发出如同牛饮般的声响。

    “走吧走吧,去广场玩玩,那边更热闹!”

    “可是我的马……”

    “哎呦,哪有那么多可是,马又不会说话,一天不喂饿不死的,走啦走啦!”说着,老塔德连拖带拽的将仆人架走了,俩人的影子被火光越拉越长,渐渐消失了,马厩再次恢复平静。

    靠在马车里的我对这段小插曲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正准备继续百无聊赖的摸虱子,敏锐的第六感却毫无征兆的示警,我头也没回的坐回原处,淡定的对着一片黑暗开口:“事情办完了?”

    角落里果然传来代号四的回答:“城堡不大也不复杂,大概转了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搞清楚了。”临了她补充一句,“那个酒鬼是科勒潜伏在乌尔姆的小小鸟,现在动手杀人太显眼了,所以找他帮了个忙。”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接下来的事。”

    “除了门口的卫兵,宴会厅里的贵族和骑士均未配武器且酒至微醺,等会主菜上了,他们肯定会喝个酩酊大醉,巴塞尔伯爵准备拖到那时候再说,五步以内的距离,您有绝对的能力控制住对方。”代号四说着,随手递来一个玩意,我接过一看,是柄小巧的手弩,藏在衣襟里正合适。

    夜愈发深沉了,雨水却逐渐变小,慢慢的停了,月亮从层层黑云的边缘露出半张透明的脸蛋,像是个逃课归来的学生在观察教室里的情况,城堡的酒宴估计已到**,连院子里呼天抢地撒酒疯的侍从都不见了踪影。

    “好戏要开始了。”代号四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倏忽隐没。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在我已经对手弩构造摸得烂熟的时候,远处渐渐喧哗四起,而且距离似乎越来越近,我将手弩收回衣襟,胡乱挠了挠头发,把它弄得更肮脏油腻些,等到做完这一切,马车的大门打开了。

    “哦,见鬼了,这狗屎一样的味道!”一个人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暴跳如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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