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刺客,你应该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我认真的切割盘中色泽诱人的肋排,一字一顿的说着,“你我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总共受到敌人三次暗杀,其中有一次他们险些成功,是代号四——你知道她是谁吧?是莱昂纳多的人救了我,但付出了惨重代价,代号四已变成个光杆司令。”
科勒没有大惊小怪,他冷静的说:“能将莱昂纳多大人逼于下风的敌人……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觑,相信您一定有了应对的bàn fǎ 。”
“说实话,我脑子里乱得很,连个头绪都抓不住。”晃着盛满酒浆的杯子,我自嘲的喃喃而语,“嗯……话说回来,你的小小鸟们,还能起飞吗?”
“虽说鹰隼巡空万鸟归林,属于您的小小鸟,仍有翱翔的天地。”科勒勾起嘴角,讳莫如深的笑着。……
第四百四十七章 神射手们的第一次相遇()
丰盛的早餐一直吃到午时钟声响起,老爷们照例烂醉如泥,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装死猪;侍从收拾杯盘狼藉的现场,吃剩的羊架还得拿来给新兵蛋子们熬汤,在等级森严的社会,没人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顶—点)。'。 OM
科勒保持着一贯的节制,走到门口找块阳光照射的温暖角落席地而坐,又开始不厌其烦的搓着牛筋弓弦,满脸沉醉的模样,活像个着迷于少女芬芳的老变态——请原谅我这不贴切的比喻。
“动人的美景,不是吗?”我挨着他坐下,目光迷离的盯着远处湛蓝如镜的博登湖以及倒映在湖水中的皑皑雪峰,“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真容易让人忘记仇恨和烦恼,原来上帝在人间的天国真的存在。”
“是啊,多美的人间天国,湖泊、山川、森林、小镇,曾经是我做梦都想过上的好日子。”科勒停下手头的活计,学我眺望远方,“可惜人是不可能忘记仇恨和烦恼的,就像砍掉的蛇头即使化为干尸,仍旧会咬人一样,人们若可以那么豁达大度,这世间早没了战争,圣子也不必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
“是啊,我们是奈梅亨人,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收回目光,我捡起地上散乱的牛筋,同他作伴搓着。这些取自牛跟腱的淡黄色胶状物必须经过一道道严谨的制作工序才能拉伸出韧性十足的长条,接下来人的手工搓制将几根牛筋合而为一,最终成为堪用的弓弦材料。专业的射手一般都会独自完成所有程序。
科勒一边把制成的一段弓弦两端绑上测试着松紧度,一边回答我:“您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乘船去湖对岸的康斯坦茨,巴塞尔伯爵的长子奥登还在罗马。老家伙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会明目张胆的撕破脸,等我们一到教区主教的城堡,奈梅亨公爵归来的消息便会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士瓦本。”我扬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吐沫到处乱飞,“虽然士瓦本推举了新的公爵,但赫尔曼二世的儿子利奥在老贵族中仍被视为正统继承人,作为两位士瓦本公爵指定的合法监护。奈梅亨的威信绝对可以影响甚至拉拢一大批潜在的盟友响应,到那时,一仗……最多两仗。士瓦本便能全境皆复,为我们提供稳定的后方和兵源补充。”见科勒听得津津有味,我愈发激动地展望道,“光复了士瓦本。相邻的巴伐利亚与卡林西亚自然手到擒来。他们驯化的更彻底,当下的局面如同一盘散沙;别忘了洛林还有雅罗斯拉夫掌握的柳蒂奇人呢,只要登高一呼,帝国南部的半壁江山便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试问谁还敢与我匹敌?”
“就算康斯坦茨的巴塞尔伯爵乖乖投降,您又凭什么认为士瓦本人会拥护自己呢?”科勒解开试过的牛筋,小心的缠到纺锤型的绕线棒上,“据我所知。当年老公爵同奈梅亨结盟时,便有许多贵族旗帜鲜明的反对。我们在当地的……那叫什么来着,您所谓的‘群众基础’并不十分牢靠,我担心没那么容易。”
他冲我方才熊熊燃烧的信心浇下兜头冷水,“即使不取道士瓦本,康斯坦茨也有通往斯佩耶尔的大路,咱们大可绕开强敌环饲的公国,直接与雅罗斯拉夫会合。”我丢开手中搓着的牛筋,不肯认输的狡辩道。
“正如您所说的,我们一到康斯坦茨,奈梅亨公爵归来的消息便会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士瓦本,倘若无视可能遭受的袭击而选择去向斯佩耶尔,奈梅亨军队脆弱的侧翼将暴露在敌人的打击之下,对方随随便便就能掐断我们的脖子。”科勒语速平缓的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冷静的可怕,不过正是这份冷静造就了他沉稳的个性,才可以成为首屈一指的神箭手。
“你有好办法?”泄了气的我捧着下巴,弱弱的问道。
“我要是能想出办法,何必陪您说了这么久的废话?”他重新捋出三股牛筋,自顾自的投入,一切云淡风轻。
我忍住想骂街的冲动,挑眉笑笑:“既然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新兵们的第一课,便是在老兵的指挥下搬运修道院许诺的补给,摸枪前先当了把力工。他们满腹牢骚的扛着包袱经过树荫下乘凉的佣兵身前,后者总算等来取笑的乐子,竭尽所能的挖苦着。
“也好,练练力气顺带磨砺磨砺心理素质,不错。”我和科勒骑马巡视戴尔尼镇长征来的驭畜,驴子、老马、耕牛参差不齐,真是伤脑筋。
科勒明显心不在焉,哈欠打得震天价响,神志恍惚的随着马背颠簸,“啊,您说得对……您说得对。”他含糊的搪塞我,突然收紧缰绳,扯得战马吃痛嘶鸣,“大人,那个人您认识吗,他是谁?”
“发什么神经!”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又高又瘦的呻吟出现在视野中,“你说他?‘黑森林’佣兵团的弓箭兵长,没有名字,只有个诨号,叫……叫啥来着……啊,‘鹰眼’,老鹰的眼睛。”
“‘鹰眼’么?倒蛮贴切的。”科勒捏了捏下巴,脸上浮现出他特有的表情——那种猫咪捕获老鼠后肆意把玩的惬意,我艰难的吞着口水,猜不出他在哪里寻找到新的乐趣,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乐子”有麻烦了。
摇摇脑袋赶走漂浮的“同行相轻”几个醒目大字,我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对一个佣兵长感兴趣了吧?”
“感兴趣?不,不,是很感兴趣。”科勒饶有兴致的努着嘴,头点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您瞧他的身材,颀长却不瘦弱,再瞧他的手臂,肌肉分布均匀且集中在肩头,典型射箭的练家子,没个十年八年的辛苦,根本无法练成如此完美的躯干,但就身体条件来说,他要优秀得多。”科勒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听得云山雾罩,似懂非懂的跟着答应,结果他补充一句,瞬间破坏气氛,“我嘛,得蒙上帝眷顾,靠的是天赋,遵从内心的直觉便好,没必要勤学苦练,那样太浪费时间……”
我:“……”
我们讨论的热火朝天,那边“鹰眼”同样发现了科勒,眼睛就再未移开,太过相似的两人好似磁极相反的磁铁,彼此拥有吸引的魔力。“不好,他看过来了,你看你看!”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像个偷窥被抓的猥琐宅男,“咱们快点离开吧,实在太丢人了,喂!我说你呢!”
科勒不听劝阻,不仅没有躲闪,反倒针锋相对的回望,两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放射出刺目的电光,在空中无形的盘绕交战,高手过招,利器未动胜负已判。“不用了,他锁定了我,躲不开的。”科勒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对手,强力控制胯下不安躁动的坐骑,“叫‘鹰眼’吗?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我惊恐的看着科勒摩挲挂在马鞍后桥的弯弓,一副棋逢对手的兴奋,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人命来,连忙找个由头拽着他逃离现场,小心脏跳得比打字机还快,分明濒临奔溃的界点,有时候,麾下厉害的人多了,未尝是件好事。
穿过小镇低缓的下山路来到湖边,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拍打着石岸,留下大浪淘尽的碎石与细沙,一座不算宽敞的码头指向湖心,沿结实的柱脚一字排开七八条渔民捕鱼常用的独木舟。
“呃……您不会想靠这些破船登陆康斯坦茨吧?独木舟怎么坐?一个一个撑浆划过去?”科勒左右扫视一圈,面露震惊的问着。
“当然……不是啦,那个早上来投军的渔民默特萨克保证,会联系他的兄弟朋友,凑齐数量足够的船只运咱们过去,放心吧。”我尴尬的回答,耳畔浪花拍案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是水底精灵无情的嘲笑。
“保险起见,大人,我还是率领一部分人马提前出发,顺陆路朝康斯坦茨进发。”科勒提着建议,“万一情况不妙,咱们不至于措手不及,我也能多少帮帮忙,您觉得呢?”(。。)
第四百四十八章 烟波浩渺博登湖()
事实正如科勒所料,当初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撑船的”默特萨克的确没拿转个身都难的小破独木舟糊弄事,可他找来的那些所谓的运输船……怎么说呢,就像公园人工湖常见的那种划桨船,两个全副武装的壮汉坐进去便挤得满满登登,更别提他愣是指挥着给塞进五个人,我盯着深深没到船舷的水线,忧虑的皱起眉头。*顶*点*小*说 3x。c
“你确定要用这船送我们去对岸?”我忧心忡忡的指着摇晃不定的渔船,“这玩意没等划就得翻!”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默特萨克赶忙在胸口划着十字,口中喋喋称颂圣号,“大人!我们船家最忌讳说那个字眼了,请您千万注意!”他微怒的对我说,原来无论古今中外,渔民全带点迷信,就跟过年吃鱼父母绝口不提“翻过来”而说“滑过来”一样,“平常那些走水路去康斯坦茨的商队,也是用这种船运送的,人家除了随员马匹,还有不少沉重的货物呢,放心吧,我们有经验的。”
我无奈的耸耸肩,事到如今没啥好办法,只得如此了,“提醒你的人务必小心,事成之后好处不会少你们的,记住了吗?”勉励的拍拍默特萨克的肩膀,后者激动地答应着,能得到公爵大人的亲自鼓励令他受宠若惊。
按照渔民们的建议,奈梅亨军队选择在太阳升起前出发,因为这时湖面温度高于周遭环境的温度,会蒸腾着一层白蒙蒙的晨雾。可以很好的掩饰大军到来的痕迹。我爽快的批准了他们的提议,虽然对打击的突然性不抱信心——奈梅亨在圣加耳盘桓了两天多,对面的巴塞尔伯爵还能一点风声没听到?
凌晨启明星仍挂在半空。大地笼罩尚未退去的黑幕沉沉睡着,奈梅亨人的帐篷和征用的板屋就开始灯火通明的操持早饭。新兵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行装,往往刚打好包又想起某样东西落下了,不得不重新拆开;老兵们则有条不紊的缠着绑腿,有经验的他们昨晚入睡前便备好了什物,此刻有得是时间磨蹭。
科勒把擦得干干净净的锁甲铺在床上,转身检查磨光的长剑和匕首;比尔斯认真的帮我穿戴衣物。一丝不苟系紧绑带;贪睡的卢卡抱着战斧窝在角落,沉重的额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门缝飘进的肉粥香味让他顿时清醒。
“开饭了?”卢卡嘴角残留着口水的痕迹。两眼瞪得溜圆,刷的一下站起来,哼哧哼哧的问道。
“贪吃鬼,还没呢。”比尔斯常常取笑五大三粗的同乡。这次也不例外。“还不快去看看大人的马备的如何,要是好了的话,赶紧将长矛盾牌什么的拿过去,省得待会来来回回瞎耽误工夫。”
“切,就你机灵!”我是个随性的人,不怎么约束随从的言行,反倒觉得这样能更有生气,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没啥避讳。卢卡嘟嘟囔囔的挪动他巨大的身子,每走一步都像要把单薄的镇长大宅震塌了似的。
狼狈如我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弄丢了长矛与盾牌。锁甲同样搞得破破烂烂,很是丢了堂堂一国公爵的面子,幸好布吕尼院长慷慨解囊,出资从戴尔尼镇长那收购了一套后者珍藏的骑士装具——其实不用老院长破费,单是平民购置骑士装具的重罪就够砍他脑袋没商量的,不过人在屋檐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
做肉粥的羊羔是胖镇长友情提供的,多多少少有点送瘟神的意思,他虽然对奈梅亨拉走了镇里的大半青壮年男人相当不满,可毕竟头上还悬着“黑森林”佣兵团这把尖刀,谁叫圣加耳是块修道院罩着的自由城镇呢?人家院长大人都没啥意见,自己一个小小的镇长强出什么头?
“这粥真香啊……”卢卡不嫌烫嘴,嘶嘶哈哈的狼吞虎咽,一双眼睛不时瞄向旁边盛粥的大锅,典型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机灵的比尔斯看得真切,扯着嗓子嘲笑同乡:“大肚汉,吃太饱了待会别压沉了船呦,哈哈……”
“说的什么话!公爵大人在这呢!”罗洛虎着脸厉声喝道,两个巴塞尔人立刻灰溜溜的低下头不敢作声。
一顿活泼的早餐过后,整装待发的奈梅亨军队齐集码头,科勒半夜押着驮运补给的驴马队在“黑森林”佣兵团的簇拥下先行一步,剩下的多是奈梅亨嫡系部队,军纪严整,相对更好指挥。
“快上!快!”罗洛暂时替代了科勒的工作,前前后后的来回催着磨蹭的士兵,满员的小船一艘艘离开岸边划向茫茫浩浩的雾中,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吸引,“该上船了,大人。”侍从小声提醒。
“唔。”我扶着前者的肩膀跳到船上,木船禁不住重压嘶哑呻吟,弄得操桨的渔民紧张兮兮,比尔斯紧接着跟上,而卢卡身形太大,罗洛安排他乘另外一艘,搞得彪形大汉挺不好意思的。
“走喽!”几个渔民蹚进冰冷的湖水中,将我们乘坐的小船推离码头,操桨手卖力摇着木桨,呼出白色的哈气,混入蒙蒙晨雾瞬间不见。
我原本设计好像电影里维京海盗一样拉风的桥段无法上演,脚下的破船压根没有威风凛凛的龙头标志,不得不临时曲意折衷,踏着船舷作凭风眺望状,只可惜严寒刺骨无人捧场鼓掌。
“扑通!”有个什么东西跳进船仓,动作快若闪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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