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获。
松本丰川把右手一摆,示意让周亦儒近来。
周亦儒满身伤痕,血渍满衣,被两个特工架了上来。
冯潇崧上前揪住周亦儒的头发,怒声道“周亦儒,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周亦儒微微抬了一抬头,说“当然认识,他是丰泰公司的经理秋津奈绪,rb人,从事货物进口贸易,经常要到花旗银行开展资金业务。”
“你不要睁眼说瞎话,他哪是什么rb人?你们都是军统特工。”
“冯潇崧,亏我们俩曾经在共事多年,你如今就出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和我说他是军统特工,rb人有加入军统的吗?他一身铜臭味的人,你怎么连基本的辨识能力都没有?你半月前说找我叙旧,没想到是把我囚禁起来,严刑拷打,要我死咬住秋津奈绪是军统特工。你说你脱离军统多年,要回到军统就必须打入rb人内部,而打入rb人内部,你必须要在rb人前立功,全靠此举。我不知道你和秋津先生到底有何恩怨,要置人于死地?如果还有师生之谊,你也是够狠毒的。”周亦儒头也不抬,蔑视道。
“一派胡言,”冯潇崧的面部肌肉已经有些抽搐了,“松本先生,川岛小姐,你们不要听信他的假话,他是在替张沐枫开脱。”
松本丰川的视线,在张沐枫和冯潇崧之间游弋。张沐枫一脸镇定,是年轻人难有的成熟稳重,无论是在黑龙会还是特高科,为自己刀枪箭雨,另外,自己的万贯赀财也是张沐枫一手操办。反观冯潇崧,面目已然狰狞,眼神不定,手脚颤抖。而且数年前抵死不降的人,突然出现在sh甚是蹊跷。
“秋津课长,今晚九点一刻你在哪里?”松本丰川问道。
“松本先生,因为明晚我们有一批货物要出仓,我今晚一直呆在办公室处理这件事,我9点多的时候,还打电话询问吴淞口仓库,他们特别懈怠,被我申饬。”
松本丰川拨通了特高科守卫电话,守卫说未见张课长外出。他又拨通了吴淞口仓库电话,回应是9点20分,秋津课长打电话来讯问货物事宜。
松本丰川想,如果张沐枫真的9点一刻伏击了川岛芳子,他不可能在短短五分钟内回到特高科,而且日华酒店丝毫未见张沐枫踪影,一切好像是冯潇崧故弄玄虚。
“砰!”一夜无言的川岛芳子举枪对准了冯潇崧。
冯潇崧歪身栽倒下去。
“松本先生,是我太轻信此人的谰言,险些害您损失秋津课长一员干将。”川岛芳子致歉道。她盯了张沐枫一眼,这个还要年轻自己几岁的年轻人,同样是一个中国人,同样是一个取有rb名字的中国人,居然有如此的处变不惊能力,果然是一个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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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心难定慈父忆女 释罪囚松本做情()
上海莫利爱路25号,史公馆。
女儿一夜未归,史筠珩如热锅蚂蚁,坐立不安。
他打电话到圣约翰大学教务处,学校说没有归校。
“会不会出事了?女儿一向乖巧听话,不管去哪儿都会来电报安,如今踪迹全无。”史筠珩心乱如麻。
他动用了新政府外交部特别之权,调查到女儿最后出现是在虹口机场,虹口机场有枪击案出现。
凌晨1点,史筠珩驱车赶到虹口机场。
工作人员称,一名共党特工被当场击毙,一名冒充空乘人员的共党女特工被特高科带走。
“是不是短发,十**岁的模样?”史筠珩焦急询问道。
“是的,那个女孩子还挺倔强,最后被连拖带拽押上了车。”
史筠珩一直避免让女儿与政治有瓜葛,“政治是个杀人恶魔”,他一直这样子告诫女儿。他欣赏女儿在舞台上表演话剧时的专注。她饰演的是四凤这个角色,一个单纯阳光的女孩子。
“爸爸,其实我更偏爱繁漪?”演出结束后,史筠珩送上鲜花祝福女儿。
“奥,繁漪这个女子命运太悲惨,爸爸不希望你诠释这样的角色。”
“但是她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她就像一团火焰,耀眼夺目。”史茜妮争辩说。
“她是一团火焰,吞噬了所有人,她为了爱情摧毁了整个家庭。”史筠珩正告道,“除了爱情,人世间还有更崇高,更伟大的事情。”
史筠珩是为了他的事业,牺牲掉了爱情,他不希望女儿重蹈他的覆辙。其实打心底里说,女儿越是痴迷爱情,他越是宽慰,因为这样子,她就会远离乱世的纷纷扰扰。
女儿就是乱世里的一抔清泉,慰藉他孤寂的灵魂,如果没有女儿,他早如荒野中奔逃的孤魂野鬼,心无所住。
“她怎么也趟入了谍战这滩浑水。”他本打算送女儿到美国读书,奈何她舍不得离开上海。
“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我断不会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生命之源泉。”
“爸爸,这是我上周在《上海周报》投稿的诗歌。”女儿一日欢喜如四月的云雀,手中拿着一卷期刊。
史筠珩接过期刊,上面写道
“我钟情石库门的斑驳建筑,
我迷恋沪上软语的惬意娇怜。
外滩的风云吹卷,
都是我的迷离醉眼。”
“你喜欢读谁写的新诗?爸爸年轻的时候,喜欢读胡适的《尝试集》,‘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年轻时,爸爸也曾在《新月》诗刊投过一些新诗。”
“我喜欢志摩的诗集《翡冷翠的一夜》,他把佛罗伦萨这个空洞的城市,翻译成翡冷翠这么的诗情画意。他的《再别康桥》,算是新诗中的卓然超群的佳作。不过可惜他那么早就死掉了。爸爸,你认不认识徐志摩?”史茜妮好奇地张望着眼睛。
“有过一面之缘,他这个人是个感情炽热的人,因为对感情的炽热,所以能写出柔化人心的佳句。不过现在的新诗,大抵不能读,徐志摩有旧诗的功底,所以在新诗写作上游刃有余,遣词造句能出神入化。现在的诗人,都是无病呻吟,经不起岁月的淘洗。”
“那是要多读一些佶屈聱牙的旧诗喽?”
“旧诗读的多,新诗才能写的有韵味,不浅薄。“
“迂腐之见。”女儿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见解。
一夜无眠,史筠珩熬红了眼睛。他知道张沐枫在特高科,他却不能打电话给张沐枫,日本人在电话接听上很有一套。如果两人通过电话联络,所有的布局全都功亏一篑。
建邺路94号,新政府外交部上海办事处。
汪精卫打来电话。
“筠珩,”电话的另一头气急败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女儿居然是**,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和日本人打招呼,才没有抓你,不过你先把手上工作停掉,在你女儿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前,先由别人代理你的工作。”
“是,汪主席,卑职治家无方,以致遗祸国家。如果犬女果真做了危害新政府的蠢事,卑职一定会大义灭亲,以儆效尤。”史筠珩心头在滴血。
秘书处又打来电话。
“史次长,一位叫松本丰川先生说是您的老朋友,他邀请您到他家做客,地址是礼士路47号。”
礼士路47号,史筠珩抬首一看,是一栋新建的日式建筑。日本占领上海后,没收了国民政府的房产,在原址上兴建了诸多日式风格的建筑,作为日本部门办公和高官的寓所。
仆人拉开帐子门。
松本丰川身着武士服正襟跪坐。
“史次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南京一别,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尊兄的英姿。”
史筠珩也跪坐在榻榻米上。
“是呀,松本先生,我们闲话少叙,您找我何事,我们直入主题把。”
“史次长,真是快人快语。昨晚特高科在抓捕行动中,逮捕了几名共党匪谍,不想他们手脚毛躁,居然把令嫒错抓在内,我已经严刑斥责了他们,怎么能匪民不分。”松本丰川语声中夹杂着愧疚。
史筠珩知道了松本丰川的目的,看来不会把女儿怎么样,只是借此来要挟自己。
“真是惭愧,自亡妻故后,对于犬女,我也疏于管束,倘有危害中日关系的孟浪之举,还望松本先生网开一面。”史筠珩借坡下驴,先确保女儿的安全。
“纯属误会。汪政府金瓯新造,重庆、延安分子多混杂其中,史次长与重庆方面诸多人士有泽袍之谊,还望史次长能协助特高科,方能确保大东亚共荣。毕竟,我服膺史次长素来以倡导中日亲善为本,我们的追求是一致的。我有意延请先生担任特高科副科长一职,专司情报工作,不知史次长愿意屈就否?”松本丰川开出了条件。
松本丰川要下一步大棋,据马一谦呈报,史茜妮不过是一个新进共党,一个头脑发热的学生,根本不熟识共党内部情况。这个毫无用处的战果,不如换取史筠珩这个汪政府内的一个要员的忠诚,且史筠珩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认账。
“这个,史某荣幸之至。”史筠珩爽快地答应了。
“快把史小姐请上来。”松本丰川吩咐道。
史茜妮在两个日本女子的陪伴下,来到了房内。
“史次长,乖女儿我没给照顾的还算周道吧?”
“茜妮,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乖乖在学校读书,多亏松本先生不是外人,还不快谢谢松本先生。”史筠珩气恼非常。
史茜妮“哼”了一声。
“松本先生,那我先行告辞,你我改日再叙?”史筠珩起身致歉。
“那我就恕不远送了。”
松本丰川亲自给汪精卫去电,陈述此次抓捕史次长之女,纯属误会。汪精卫电告史筠珩,立即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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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审故友心如刀绞 假音声暗送秋波()
赤日炎炎,灼烧着大地。sh的夏日,并不因近海而有些许凉意。rb治下的sh一片死寂沉沉。
特高科sh总部的地下审讯室,周亦儒被双手被吊起,他已经垂垂待死。
几天来,川岛芳子用尽了各种威逼手段,周亦儒不是在胡扯一通,就是半字未吐。
“周亦儒一心求死,不知秋津课长可有高招?”川岛芳子故意给张沐枫出难题。虽然松本丰川排除了张沐枫是军统的嫌疑,但是川岛芳子从他的沉稳中看出了其他叛变者没有的坚毅。如此之人,岂会变节归日?张沐枫绝不可能。她还是要试探张沐枫的底细。
“川岛小姐,既然硬的不行,何不来软的?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我有一些笨法子,不妨让在下一试。”
地下审讯室阴森可怖,为了组织的安全,周亦儒居然硬挺了过来,川岛芳子并没有跟随他入内。
“周亦儒!”张沐枫声严厉色道,“你可知你军统一事,早已是死罪难逃。‘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何必如此作贱自己,只要你吐露sh军统的谍报网,我保你一辈子平安无事。”
“呸,我以前单晓得你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商人,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rb人的走狗,取着rb杂碎名字的走狗,山河破碎,国土沦丧,你这种人居然在发国难财,天理何在?”周亦儒口中血溅满地。
“兄弟我早年也是军统成员,出生入死,寸功未有,可当我蒙松本先生收留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统统都来了。难道你从心底不渴望这种生活?你就应该是烂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吗?”
“一个汉奸,居然在道貌岸然和我讲什么大道理,你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你有何面目见你的父母亲人。你有何面目还在中国的国土上苟延残喘!”
“我让你骂!”张沐枫怒不可遏,他拿起一侧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周亦儒的身上。一个自己三年来共事的战友,一个至死不吐露自己身份的挚友。
一下,两下,三下……
张沐枫知道这个戏必须要演下去,川岛芳子只让他和周亦儒共处一室,就是为了试探他的良知,比他就范。
“你个军统的杂碎,大爷也是你骂的人!”张沐枫一把揪住周亦儒褴褛破碎的衣襟。
周亦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色。
张沐枫来之前,带来了军统新近特配的药片,这种药无色无味,服用后数小时才会发挥药效,尸检根本不会检查出。
“有种你再骂?”张沐枫掌掴周亦儒的嘴巴,顺势把药片塞了进去。
周亦儒仍然大骂不止。
张沐枫定定地再看了周亦儒一眼,他知道这是诀别了。他又捡起皮鞭,狠狠地抽下,直到把周亦儒抽的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张沐枫揩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打开了牢门。
川岛芳子事前在牢房内安装了监听设备,她相信自己的嗅觉,她就如同一匹嗜血的狼,在寻找张沐枫的蛛丝破绽。在张沐枫进入牢房的同时,她在隐秘的监听室仔细监听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次呼吸她都一寸不饶。
毫无破绽,川岛芳子分外失望。“也许怀疑是错的。”川岛芳子第一次摔倒在了自己的第六感上。
“怎么样?秋津课长,周亦儒有没有供认?”川岛芳子装作满怀期待的表情。
“没有,”张沐枫摊开双手,“一无所获。念在与他相识一场,我好言相劝。谁料他一意孤行,就是横心一死。他嘴太硬,只字不吐。”
张沐枫又揩拭了一下额角微微沁出的汗珠,“这个死狗骂起来人果真是撕掉一块肉!让我给抽昏了。”
“秋津课长,让你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实在抱歉。”
“这倒没什么,帮不上你什么忙,很惭愧,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与川岛小姐合作。不知有没有荣幸今晚宴请川岛小姐?”张沐枫道。
“那倒要秋津课长破费了。”川岛芳子莞尔一笑。
霞飞路德茂餐厅是一家德式餐厅,室内陈设以暗色调为主,暗紫色的装潢,一如普鲁士人的民族秉性,静谧、浑厚、理性。
“川岛小姐,您看一下菜单,需要点什么?”张沐枫问道。
“秋津先生您做东,自然是您来点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