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回上海了。这两三个月的颠沛流离,总算是把国宝封存在了岛屿上,没有流失到倭寇之手。”如风也不禁笑了。
聚集在横滨码头的日本业界记者,白白的等了三天,也不见亲王凯旋归来。天皇闻讯后,大怒,令日本海军在东海仔细搜寻,仍是无果。最后的报告是“亲王之船遇上了海上风暴,无一生还。”
秋津奈绪一直在寻找着孙墨琛的踪迹,他知道他应该是随亲王的船离开了上海,但是茫茫东海,日本人都无计可施,估计也是九死一生。
电报打到重庆,戴笠下令任命新的上海军统站长顾逢霖。顾是军统内的圆滑人物,他在重庆这几年在戴笠手下,暗地里用各种手段,处理了一大批反对者。然而因为对于戴笠忠心耿耿,所以戴笠反而亲信于他。
秋津奈绪得知此人不是什么好容易对付的角色,他自己的处境会不会危险万分,他电请戴笠单线联系,但是戴笠的回复是“可与顾单线联络通禀于渝。”
这封电报,不啻一个晴天霹雳,秋津奈绪估计自己的特工生涯到头了。上海,不是温柔乡,顾逢霖此人,贪财好色,在上海早晚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稍微一用刑,肯定招供,四处咬人,他在特高科的绝密信息,还不是最大的财宝。
然而,自己既然已经踏了两只船,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哪一边都不会讨好,谁赢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自古以来,双料间谍都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考虑到自己的危险境地,秋津奈绪决定先去会会顾逢霖,他密信至顾逢霖处,顾说可以在他在霞飞路租住的洋房里会见,秋津奈绪收拾停当一切后,一径前来。
这里是灯火通明的一个法式别墅,砖花雕梁的庭院,汉白玉的门楣,倒是向一个公侯子弟的居所。
“这人倒是会享受。”秋津奈绪说道。
他走入门前,敲了数下,有个仆人来开门。
“您好,请问是顾公馆?”
“是的,您是秋津先生?”仆人问道。
秋津奈绪答了声是,然后就被仆人引至房内。
屋子里吊着法式的琉璃彩灯,铺着波斯羊毛地毯,茶桌几案都是欧式风格,甚为赏心悦目。
秋津奈绪见朝里一个穿着棕色条纹花布睡衣的男子,料定他是顾逢霖,于是迎上前去,道:“顾站长,我是张沐枫,向您报告。”
“奥,请坐。”顾逢霖客气了两声,他回过身来,一手拎着咖啡杯,一手端着茶托,并没有放下的意思,秋津奈绪就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听说你干的不赖。”顾逢霖的语气略带轻蔑。
“都是戴局长领导有方,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秋津奈绪道。
“倒是挺会讨巧卖乖。”顾逢霖乜着眼睛,不瞧一眼。(。)
第一百一十四回 搅浑局腥风血雨 追溯源发迹升阶()
在这幢法国洋房里,秋津奈绪感觉到炙人的热气,并不是从壁炉里发出的,也不是天气的闷热所致,而是从眼前这个新上司的眼光神态中,真真确确地感受得到的。
“我不管以前你是怎么与孙墨琛开展工作的,从今而后,你的工作直属于我,我希望全盘了解军统上海站的运行,所以,你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军统的纪律你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中间出什么纰漏。”顾逢霖继续喝着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的身份很隐秘,一旦暴露,后果难料。事事汇报会增加我暴露的风险。”秋津奈绪辩白道。
“我不想听到理由,我要的回答,只有是与不是。”顾逢霖打断了他的话头,放下了咖啡杯,显得怒不可遏。
“是,但是……”
“我不听理由,你再这么啰嗦,我就一枪毙了你。”顾逢霖突然站起了身,从睡衣口袋里抽出枪来,对着秋季奈绪。
秋津奈绪直挺挺地看着顾逢霖,他与这个领导并无话可说,身为一名特工,他只有服从的份。
“好的,顾站长,我遵从您的命令,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离开了顾公馆。
夜色如墨,敌人并没有从内部瓦解队伍,却没想到队伍最终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更令人切齿拊心。
顾逢霖的手段,果然心狠手辣,不上半月的工夫,他就号召展开对日寇的全面谍战攻势,一大批隐伏的特工,因为要执行他的盲目的指示,暴露了自己,而被特高科和76号捉去,受尽酷刑,或者干脆枪毙。
一时上海的军统内风声鹤唳,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顾逢霖。顾逢霖却长袖善舞,打了个报告说是“日寇展开全面清查,军统一干人不堪重用,多为所获,正是改造自新的良机。”
戴笠偏听偏信,对于顾逢霖的话无不应允。顾逢霖趁此时机,委派了一批阿谀之徒,充任各要害部门主事。
譬如上海特别行动队队长,是以前一个军统内名不见经传的黄一崇,此人骨子软,气性差,却靠着送女人给钞票把顾逢霖巴结的心欢舒畅,如此一来,军统在上海最有战斗力的队伍也沦陷了。
稍有一些良知的,都开始另觅他路。死也是白死,有不少开始离开组织,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或者加入了其他抗日组织。
这样秋津奈绪进退失据,他只能自求生天,不敢想象顾逢霖能出什么怪招对付自己,于是不时地也送钱到顾公馆,以息事宁人。
身在76号的史筠珩见被捕的军统之人愈来愈多,自己心下也着急,但是捉住的人,十有八九都被枪毙了,他无奈之下,发电报至戴笠处:“沪上闲语纷纷。”
戴笠看到电报后,哈哈一笑,心下念道:“上海这几年不在,一个个人都长了癖性,虽然你我是同袍,也有个上下级关系。”
然而,史筠珩毕竟在国民政府内也根深叶茂,在汪政府内也是身居高位,戴笠的许多把柄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其实说到底戴笠为什么这么倚重顾逢霖,一则是顾逢霖能够逢迎拍马,更重要的是顾逢霖把曾经伤害炙手可热的明星胡蝶介绍给了戴笠。
戴笠此人谍战有一手,深得蒋中正的倚重,但是他的命门是女人,但凡是见了姣好貌美的女子,他就七魂失了六魄,顾逢霖就是窥测到了这一手,才借势而上。
抗战爆发后,胡蝶便策划离开上海的是非之地,她将全家金银细软带在身上,转道香港赴内地,当时林林总总收罗了三十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
上海是五方杂处,三教九流的人物盯上了各种奔赴内地的豪门巨户。电影皇后胡蝶自然也在其中,胡蝶的货物一上船,就被人盯梢了。胡蝶的家仆谎称是各色衣服和家当,却瞒不住那些眼尖手快的人的耳目,他们在中途就把财物调包后还走了。
船到香港后,胡蝶傻了眼,三十箱金银真的变成了三十箱蔽旧衣物,因为货物登记之时,写的是衣物,邮轮公司自然不认账,胡蝶半生心血,全搭在了里头,不由得日日以泪洗面。
香港毕竟有人手脚通天,这个人就是顾逢霖,他当时在香港装扮成一个商人,负责一起军事物资的转运生意。听闻胡蝶的遭遇后,就告知她这事好办,没费多久的工夫,就果真是物归原主。
其实也是那起毛贼偷完了东西在香港流连,被军统盯住了,捉住了现行。顾逢霖正是那批抓捕人的队长,他解决完小毛贼后,把货物扣押住了,然而这毕竟要充公,他一点油水也捞不到,索性寻找施主,还落得一个感恩图报。
没想到这财物居然是胡蝶所失,顾逢霖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胡蝶千言万谢,要赠送一千大洋作为酬谢,顾逢霖一连的谦让,分文不取。他只是瞅着蝴蝶说,胡蝶很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胡蝶正在激动处,举目无亲,香港也无戏可言,有个军统内的哥哥,万事好办。于是爽快地撮香头拜把子,结为了兄妹。
“妹妹,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哥啥事都给你办妥了。”顾逢霖拍着胸脯子说。
胡蝶便透露了想到内地去的想法,只是货物难运。
顾逢霖就想尽了办法,帮她把这批货物倒腾到了重庆。
自此而后,兄妹的感情情好日密。
胡蝶到了重庆,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轰动新闻。国府要借此粉饰太平,胡蝶出席了不少的公共活动。
弹丸之地的重庆,拼凑了全国的各色人物,胡蝶也就成了王公贵族围猎的对象,奈何她据不给面子,谁也不搭理。更热的哪些富家豪门心头兴起,戴笠也在此之列。
然而戴笠和其他人比起,资历尚在浅薄,他位阶不过少将,革命也才不上二十的年头,自然不敢和那些同盟会时元老的阔少们争风吃醋,心中暗暗着急。(。)
第一百一十五回 开舞会众芳失色 借香饵愿者上钩()
戴笠的心急如焚被顾逢霖全看在了眼里。
顾逢霖主动找戴笠说道:“戴局长,卑职的舍妹到重庆后,卑职一直抽不开身,为她接风洗尘,过两天使设下有个舞会,烦请戴局长千万不要推辞。”
“你妹妹?你哪的妹妹?”戴笠不禁问道。
“奥,戴局长,是卑职的干妹妹,就是电影皇后胡蝶。”顾逢霖连忙解释道。
“胡蝶?”戴笠眼前一亮,死灰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彩,“胡蝶是你的干妹妹?”
“是的,戴局长。”
顾逢霖瞅着戴笠的一举一动,戴笠分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我一定到。”戴笠吩咐道。
自打到了重庆之后,顾逢霖是三天一小礼,五天一大礼的送给胡蝶,胡蝶再三却不过,顾逢霖但只是说:“妹子,这礼物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哥。我在重庆的地界熟,你初来乍到,重庆的沟沟坎坎你哪里经过,哥不帮你谁帮你。”
一席话,说的胡蝶悲悲切切地经哭了起来。
胡蝶是见过男子的丑态的,她在上海,三十三层的海关大厦,不知道多少富家子弟为了她要死要活,可惜哪一个是长久的,好歹最后寻了一个导演嫁了,战争一爆发,丈夫先跑了,把她一个人撂在了火坑里。光彩照人时,她不稀罕男人,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虽然平日里有人捧她,她的心却是冷了,唯独对顾逢霖是别话,为的就是顾逢霖的热情份与他人不同。
“顾大哥,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收下还不成嘛。”胡蝶又是哭,又是笑,顾逢霖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一日,他打戴笠处回来,就招呼道:“妹子,你来了重庆这么久,哥可是没有好好地招待过你,这几天哥不忙,请了几天假,知道你喜欢跳舞,专程办了一场舞会,就在哥哥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外人,你到时候可要捧场呀。”
“那我一定到,还要您破费。”胡蝶心中念叨着,就冲着顾逢霖对自己的这个情义,自己怎么着也得还呀。
顾逢霖的宅邸其实是他租的一处公馆,别看他职务不高,手头不宽裕,花钱可是真敢花,在排场上一点也不含糊,是个特别注重享受而又特别附庸风雅的人。
他这宅子只租了三个月,倒是寅支卯粮,磨破了嘴皮子接了几千块大洋抵下来的。他就是押了胡蝶能够牢笼住上司的胃口,把前途全压在了上面。
三日后,顾公馆有模有样的办起了舞会,顾逢霖身份低,来的显要人物也不多,戴笠算是头一个,穿着哔叽西装,梳的油头粉面,提着一个礼盒就到了。
顾逢霖在门口张望着,一看戴笠下了车,赶忙跑上前,道:“戴局长,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呢。”
他回过头去,冲着里面喊道:“阿妹,快出来,贵客来了。”
只见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紫罗兰旗袍的娉婷女子,头上斜绾了一个玫瑰髻,插着一个金丝翠玉簪,脚上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响,每一响都像是勾动了戴笠的心颤。
“戴局长,这是舍妹。”顾逢霖介绍道,“阿妹,快叫戴局长。”
胡蝶用手绢掩住鼻口,莞尔一笑道:“戴局长。”每个字都好像融化了戴笠的心。
戴笠容光焕发,说道:“小姐,叨扰了。”
一径来至客厅中央,留声机里早就播放了西洋乐曲,悠扬的声乐充斥了整个公寓,顾逢霖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登台道:“今日事舍妹胡蝶小姐入渝来的接风里,各位的到来,令顾某荣幸之至,我代表舍妹谢谢各位。”
胡蝶是见过各种大阵势的,其实今日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阵势,只是为了给顾逢霖面子,胡蝶才盛装出席。
胡蝶款款走着,手里擎着高脚红酒杯,一一与众人碰杯感谢,到了戴笠面前,胡蝶道:“戴局长,家兄在您收下讨活计,您可要多担待呀。”
戴笠一看胡蝶有求于己,当下乐开了花,说道:“胡小姐,逢霖是自己人,有我一碗饭吃,就不会叫他饿肚子。”
“那就全拜托您了。”胡蝶说完,又与其他人攀谈去了。
戴笠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看着胡蝶的背影,兀自怅惘。
胡蝶突然回过神来,冲着戴笠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过身去。戴笠见到此情此景,心绪澎湃。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群雄辈出的时代,戴笠自然只算的是一个小小的英雄,他不能和金戈铁马的将军相比,但若论起功绩来,他也称得上是功臣了。在胡蝶的一颦一笑间,他却失去了正常的决断力,一步一步地被胡蝶牵引着,其实也不是胡蝶,而是被顾逢霖的计策牵引着。
到了跳舞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待了舞伴来的,戴笠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跳舞时,却看着胡蝶,心绪并不在舞伴的身上。
在舞池的中央,胡蝶如一只翩跹的蝴蝶,摆动着柔软的身段,跳动着灵活的舞步,左右逢源,前进后退,把一曲华尔兹跳的令人连连称奇。
顾逢霖没有安排人与胡蝶共舞,他瞧出了戴笠的心意,戴笠跳了一会没有心思,退到了沙发上坐着休息,于是到了戴笠身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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