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谍海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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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谍海浮生-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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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三点了,张爱玲仍旧在黄晕的台灯下写着,她的字同她这个人仿佛,是幼稚的、可笑的,然而真确、现实。自小到大,许多人说过她,让她稍加留心书法,她却关注到字形背后的律动美,她喜欢把玲子上下分开写,以形成一种差异,她顶喜欢自己的字。

    晨曦透了进来,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之声,爱玲的眼睛也有些迷离了,她把稿件叠整齐后放在客厅的珍珠白茶几上,然后回房间倒头就睡了。她和史茜妮约定好的,茜妮帮她带稿子至报社,茜妮是乐意为张爱玲驱使的,电车上,她是爱玲新作的第一个读者。

第九十一回 史茜妮暗中传信 胡兰成仓促应答() 
《万象》杂志新的一期排版把《倾城之恋》放在了显要的位置,读者可以一目了然,这个发生在香港的上海人故事,对于上海人多少有些隔膜,然而却是令人神往的,毕竟,婚姻上的得意才是人生真正值得骄傲之事,其他的事情感受起来都不够真确。

    张爱玲对于自己的文章向来的自负,同样如此,史茜妮读着读着,不由得堕下泪来,她仿佛读到了自己的模样,可是依样画葫芦,又是千千万万同她一般模样的女子,在乱世中随风流转,无处依凭。

    不过毕竟两者是不同的,张爱玲借着文字的凄婉来表述内心的沉寂,而史茜妮则投身了革命的洪流,张爱玲是把传奇的故事讲述于普通人听,她则是将普通的人生活成了传奇一般。

    稿件已经递交到编印工,张爱玲的文章是不需要校正的,她有自己的叙述模式,这倒是省了杂志社不少的周折。

    宋弘忠交托了一天的工作,史茜妮伏案而书,她的工作说多便多,说少便少。宋弘忠上个月提议在杂志的结尾部分,附带上时事综述一栏,如此一来,让市民对于半个月来的时事有一个整体的了解和品评,史茜妮被委任为此职。按照宋弘忠的心思,史茜妮可以以采编记者的身份,接触不同的政要,而史茜妮也认为,可以更好地同组织联系,何乐而不为。

    史茜妮将撰写的稿件递给宋弘忠审阅,宋弘忠看了看后,略加勾出了一些措辞不谨严之处,道:“茜妮,你要知道,不同题材的文章,遣词造句也要不一而同。自然是要花哨的,散文是要意远的,政论文章则是要平实而凝练的。你试着把你文字中过杂的内容删掉,读起来清清爽爽,一目了然,这就是政论文字需要的境界。我们这个也不是纯粹的政论文字,只是时事的一个汇编,更应该如此。”

    史茜妮“唔”的回答着。

    “下午三点远东大酒店会议厅要召开一次商业的联合会,新政府在上海的各主要人物都会参加,你也去一下,另外,”宋弘忠压低了声音,“你把这个情报送到百乐门门口卖卷烟的一个穿旧蓝纺卦年轻人手中。”

    宋弘忠又交代了一番口令,史茜妮一一记住了。

    史茜妮对了一下手表,时间才十一点过一刻,正好可以到百乐门兜一圈。她胡乱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顿便餐,就搭乘上电车出发了。

    电车孜孜拉拉的开车,外边正是湛蓝的天宇下晴朗的气氛,所有人的脸上都涂抹了一层金黄的光晕,看起来很有趣味。

    百乐门就在前方,史茜妮挤了数步跳下车来。

    由于是白天,百乐门到没有晚上那么热闹,烟贩向来往的客人兜售着香烟:“哈德门,买3角,便宜实惠没处找;小刀烟,3角5,不买你是二百五。”这是他们编述顺口溜,虽然寡然无味,但是他们都尽着力量,努着嘴,唾沫横飞的喊着。衣服的颜色是各异的,有穿着黄布大褂,有穿着灰布罩衫,史茜妮略略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她要找的那一位。

    “小姐,您买香烟?”蓝纺褂的年轻人说道。

    “都有什么烟?”史茜妮问道。

    “有哈德门……小刀派……吕宋烟,你要哪种?”

    “给我来一份万宝塔烟?”

    “小姐,您搞错了,是万宝路烟?”

    “那就来一包万宝路。”

    史茜妮一看两人的暗号对上了,就把情报当作零钱塞给了他。

    那人接过情报后,也不理会史茜妮,只是一路边走边吆喝:“卖香烟哩,卖香烟哩。”

    百乐门前的路上是方砖砌成的,近似于步行路,史茜妮在上面踩着格子走着,三格迈一步,非常有趣味的样子。

    逶逶迤迤来到一溜黄包车前,她叫了辆黄包车,谈好了价钱。

    远东大酒店的一楼大厅早就布置得花团锦簇,主席台上摆着一圈的红牡丹花,夹杂着紫罗兰、白玫瑰,尽量的显得高规格。

    身着制服的保卫人员把与会者同围观者分割开来,有记者证的话,可以通过专门的采访通道进入,搜身也是非常仔细地,史茜妮费了好大一会子工夫才入得内。

    在记者提问会上,史茜妮坐在前排靠左的位置,猛然抬头,看见了父亲正坐在中心附近的位置,笑容满面地同左右交谈着,她忽然发现,席台上最不起眼的边上的正是胡兰成。史茜妮瞅了两眼,他也有机会莅临这种场所,看来在上海也算是个头脸人物。

    提问环节,照例是有十个记者提问,前几个记者提问了一堆关于新政府在上海的经贸新政的举措,半是奉承半是阿谀。史茜妮把手举得高高的,她获得了一次提问的机会,她想给胡兰成一点难堪。

    “我这个问题是提问给宣传部副部长胡兰成先生的,胡先生请问宣传部对于上海未来的经济发展有没有系统的构想?如果有的话,可否同大家分享一二。”

    史筠珩起初诧异,他倒没注意到史茜妮在,但是声音他一听,便知道是女儿,因而把头偏转过来,他笑了笑,史茜妮也慧黠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胡兰成参与此次会议本来就是凑数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提问到他,更没想到是史茜妮,这令他始料不及。想了一会儿方道:“谢谢刚才这位小姐的提问。经济的发展,并不单纯是考技术、人力,宣传的作用同等重要,提振士气、鼓舞民心,是我们宣传部的职责所在……”

    他是扯皮的高手,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官样话就是如此,扯上一万句连实实在在的一句都抵不上,然而倘若你只是说实实在在的一句话,那你的官样话就是失败的,不够格的,非得把简单的问题,说上一炷香,让听众都迷迷糊糊地点头叹服,这才显得出说话者的气派,也显得出听众的仔细。

    胡兰成的准备显然是不足的,他好歹搪塞了过去,不过他通过昨天周妈的反应和史茜妮的提问,依然知道了他在张爱玲那里是不受欢迎的。

    史茜妮的提问还有另一重意思,她要让父亲注意到自己,她需要在会后见到父亲,两人有一些情报信息要交流。

第九十二回 识信物方知真假 召手下别授秘辛() 
会后,照例有几个记者会被个别召见,获得深入采访的机会,史筠珩安排的自然是史茜妮,他的女儿,已经有多时不见了。他通过女儿的表情,意识到女儿是愿意见到他的,否则她不会这样子兴奋地参与此次会议的报道,至少会躲着他。

    “史主任。”随员把史茜妮引了来,史茜妮叫着,尽量先出二人没有什么关系,史筠珩自从到了76号后,把周遭所有的一切可能的疑点都剔除了,他明白有无数双眼睛窥伺着他,等着他暴露出哪怕是一丝的痕迹。

    他忽然联想到自己的以前的生涯,许久没有亲自执行任务了,他现在变得小心翼翼,倘若不是今日见到女儿,他都简直忘掉了这么一回事,虽然秋津奈绪此前也向他汇报过她的行踪。

    秋津奈绪知道的史筠珩,只是军统的史筠珩,史茜妮知道的史筠珩,是延安的史筠珩,两者有着截然的差异,比如南辕北辙的差异。

    “黄巧蓉小姐,对吧。”史筠珩用比较蹩脚的称呼,他不习惯,不过女儿选取的名字,在他看来,到底也是好听的,他很欣慰。

    史茜妮定定地入了座,看着父亲。

    “史主任。”她拿出了采访提纲,问道,“对于上海目前的治安,您怎么看?”

    “治安易,治人心难。”史筠珩言简意赅,女儿懂得他话里的妙处。

    史茜妮边说着,却在采访稿纸上写下几个字:“昨见如风同志,可靠否?”

    史筠珩边聊着时局,边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道:“此人过于谨慎,性情不平,是好同志。”

    “听说汪主席对于上海的工作不甚满意,是否如此?”史茜妮提问着,手下却写道:“秋浦岛之事知否?如风不信。”

    “汪主席一向对于内斗看不惯,他认为党国的事业之所以屡遭挫折,便是个人争权夺利,鼠目寸光,没有把大局看在眼里。”史筠珩用着套话回答,却写道:“知道,如风同志如不信,可拿我的一物与他。”

    史筠珩从抽屉里掏出一块手表,起身与史茜妮握手,将手表递与她。

    “谢谢史主任百忙之中分出时间让我们万象杂志社采访。”

    “都是为新政府努力。”史筠珩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示鼓励。

    史茜妮在赶回杂志社将采访内容初步整理后,后搭车到了如风的住所。

    “史小姐,你又来了。”如风端着茶杯道。

    “我也不想和你争辩了,这个东西你见过吧。”史茜妮掏出父亲给的手表。

    如风将手表接了过来,银白色的表链,细密的纹理,表的时间是静止的,上面显示着三点二十分,他是民国十五年四月到的上海,下午三点正是十五点,二十分所指的数字为四。他将表还给了史茜妮。

    他并不知道这表是谁让带来的,但是作为一名资深党员,他听闻过这一种身份确认方式,是党的高级隐密人员才会用此来表明身份。而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信息的话,证明他在上海的时间也不在短了,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史小姐,我相信你的情报是正确的。”如风郑重其事地说道,“请你原谅我之前的怀疑,我也收回我之前说过的对不恭敬的话。”

    “大家都是为了党的工作。”史茜妮这句话算是两人言归于好。

    “那我会尽快安排好人手。”

    如风是上海地下党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启动。一般情况下的工作,都是各分区负责人直接介入,他不会贸然行动。

    史茜妮走后,他到了对面的菜馆门口,跟菜馆老板打了声招呼,说:“梅雨过去了,最近天气放晴了,外面的幡布腿色了不少,可以换一条了。”

    菜馆老板“唔”的应了一声,从柜台上掏出了一块橙色的幡布招牌,换掉了外面褪色的红色幡布,这是行动的代号。

    上海各方的反侦察能力素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特别行动队鉴于电台易被人侦听的情况,于是巧妙地想出了这个计策。

    一个钟点后,陆陆续续到菜馆里来了七八个人吃饭,他们南腔北调,有苏北的,有陕南的,有东北的,有四川的,衣着也是奇奇怪怪,有是工厂的工作服,有是店铺的伙计的瓜皮帽和绸缎褂,有是公司职员的西装一路的正派。大家絮絮叨叨,个吃各的。

    如风瞅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于是从后厨走了出来,敲了三下桌子。

    掌柜的把店铺的门板也安上了,张贴上“店铺打烊”的幌子。

    “过两日,就是日本的亲王到上海来的日子,不过是在秋浦岛召开,所以我们特别行动对要启动了。”

    秋浦岛,众人都惊骇着,那里是日本重兵防卫之地,离岸有数百米的距离,日夜有日军舰船巡弋,水下又有各种陷坑,进入比登天还难。

    以前也有军统和地下党的人试图闯进去,但是命丧当场。日本的各种机关,使人无处遁形。

    “队长,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们一下子都没了主意,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得不值得。

    如风则是冷冷的笑了两声,他这两日早已筹谋好了计策,并非一味的不相信史茜妮的说辞。如何攻破秋浦岛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这是一个特工至高无上的荣誉,他不会弃而不理的,他非要抓住这此机会。

    他对着队员吩咐道,你们如是这般这般,然后再这般这般,所有的队员都不禁抚掌大笑,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对于特工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已经发生的危险,而是未知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它会吞噬着人,把人一点一点的从头到尾地吞噬掉,不留一点骨头,让人受煎熬、受苦楚,最后自己缴了械。如风要做的,不是告诉他们怎么打进去,而是消除恐惧。他深谙此道。

    掌柜的给每人都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大家饱餐一顿后,就美美的睡着了。

    夜寂静,远远地听到了几声狗叫的喤喤声,愈发显得夜色的静谧。如风把所有的队员叫醒,今夜没有月亮,特别行动对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秋浦岛。

第九十三回 泅船底暗渡秋浦 借烟蒂自送实情() 
秋浦岛是个静谧的所在,离上海市区有五里之遥,陆路不甚方便,最便宜的是走水路。日本人将此处置为军事重地,因为中国人在舰艇上的匮乏,日军水上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中日的差距在水上要远比在陆地上要悬殊,他们的舰艇横行无忌,嚣张跋扈,中国人却只能望洋兴叹,这也是特工的深深之痛。

    秋浦岛还有一处重要的地牢,关押着日本认为重要的而尚且不至于处死的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政治犯,或者是极有价值者。

    如风他们一伙划着小艇悄悄地行进着,还有一里地的地方,被日本人设为禁区。里面是水雷密布,只有日本人的舰艇里才熟知水雷的分布路径。

    东方的晨曦渐渐微露,在雾气蒸腾的水面上,朦朦胧胧看不甚分明,这是日军最疏忽的时候,一来巡查了一夜,人已经疲乏,二来,骤然从黑夜进入白日,他们料想趁黑都不敢进,天亮了更不用提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只要不碰到水雷,就可以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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