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外围一里处,近三万的清兵扎下营寨,在这里将广西天地会义士牢牢包围。大帐内,几个清廷官员正在商讨什么。
“景大人,不要心急,如今叛匪已成瓮中之鳖,明天攻城器械以及更多的火炮运到,不出一个时辰,老夫保证拿下广宁县城。”
说话之人是个五旬老者,头戴花翎,他的上首正是咸丰派出的钦差景寿。原来景寿于十天前到达广东,探知广州确实被起义军占领,他立刻采取行动,召集当地兵力企图攻打广州,哪知正好赶上刘永福逃到广东,被他撞到,遂与广西巡抚劳崇光兵合一处,准备消灭刘永福所部后兵进广州。
“劳大人,你说我能不心急吗?广州乃大清最富有的地方,叛匪必然得到了那里的钱粮,经过打探他们正在招兵买马,如果不趁其未壮大时将其剿灭,恐怕会和长毛贼一样,势呈席卷。”
劳崇光说道:“景大人,老朽认为还是谨慎为好,广州的叛匪可不同于广宁城内这伙匪人,据探子回报,其首领名叫刘峰,乃是广东天地会匪首刘八之子。此人手段非常,连占领广州的洋人都被打败,据说他们人手一条火枪,我看还是等两省的兵马集齐再攻打不迟。”
景寿对目前手下的兵马也没有信心,人数虽然不少,但没有一支是精锐,几乎全是杂牌军,对上洋枪洋炮,后果难料,只能尽量多的集结些兵力。
“也只好如此了,对了,两天前逃走的那伙叛匪如何了?”
劳崇光抚摸着颔下的长须说道:“景大人放心,已全数歼灭。”
景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景寿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帐外有人通报。劳崇光让人进来,一个探子单膝跪地,急声说道:“报告各位大人,一伙大约三千人的叛匪离开广州向这里进发,目前已经到了龙甫。”
“龙甫?”一个总兵站起身说道:“龙甫离广宁只有半天路程,还请两位大人定夺。”
劳崇光疑惑道:“广州的叛匪?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战事?”
景寿缓缓说道:“应该是两天前逃走的那伙天地会叛匪通知的,看来劳大人并未尽全功啊!”
劳崇光一阵尴尬,对身边的一个参将怒道:“周进,你怎么做事的,怎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名叫周进的参将被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恕罪,那些叛匪全部力战而死,我也无从得知有漏网之鱼啊!”
“劳大人不必责怪属下,眼下还是商量对策为要。”
劳崇光见景寿说情也不再追究,恨声道:“三千兵马就敢来广宁,这伙叛贼也太张狂了些!”
一个将领站起身,抱拳道:“巡抚大人,末将愿领五千兵马剿灭这伙叛匪。”
劳崇光一看,原来是广西游击将军玄兆。
“玄将军勇气可嘉,但此时已经深夜,无法探知贼兵虚实,既然知道他们是为了城内的叛匪而来,不如就在这里摆开阵势,以逸待劳,景大人,您看如何?”
景寿答道:“我同意,明天本人亲自坐镇指挥,就看看这将洋人打败的叛匪有多厉害!”
龙甫镇外一处小树林内,刘峰安排部队休息,经过近十四个小时的急行军,战士们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就选了这片树林内休息。
刘峰做靠着一棵大树,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吩咐朱三道:“胖子,安排一队人在外面轮流放哨,其他人饭后立刻睡觉,明早6时准时出发。”
朱三囫囵吞了一块干饼,点头明白,立刻安排人手去了。刘峰则让刘永福说一下广宁城周围地势的情况,以制定战法。
月落日出,经过五个小时的休息,起义军于早上6点准时出发,这次刘峰为了保存体力没有让战士们急行军,只是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进。
另一边,清军五更就吃了早饭,留下八千人继续包围县城,景寿则率领两万多人在城外二十里处摆开阵势,同时然后派出一百侦骑向起义军的方向打探。
景寿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开阔地,此处是进广宁的必经之路,静待起义军到达。
中午,太阳高照,清军已经等了近七个小时,虽然此时不是夏天,但仍将他们晒得头昏眼花,加上吃饭太早,肚内早就空空如也。一些体质弱的人纷纷晕倒,景寿和劳崇光见状只能让人在原地坐休息。
劳崇光和景寿坐在一颗大树下,远远的听着士卒们纷纷喊饿,说道:“景大人,叛匪不知何时到达,我看还是让火夫准备一些饭食,不然将士们恐怕无力战斗。”
景寿也非常饿了,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清兵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让伙夫们将饭送到这里,以随时准备战斗。”
劳崇光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亲兵通知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队清兵驾着马车将饭送来,就在众清兵准备开饭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正是派出的侦骑。
一个骑兵策马来到景寿身边,报道:“报告大人,叛匪以到五里处,正在列队走向这里。”
景寿暗骂一句,因为他刚端起饭碗,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只得胡乱吃了几口,命令道:“来人,击鼓!”
“咚,咚,咚”
鼓声响起,正是列队的信号,此时士兵的饭食还未分发,众清兵哀叹遍野,满含怨念的看着马车上白花花的米饭,这在平常是很难吃到的,心里不住诅咒该死的叛匪。但军令已下,他们可不敢反抗,只好重新列队。
两万清兵分成三个方阵,居中是上景寿带来的骁骑营和劳崇光的广西骑兵,共有两千人,左右由长枪兵、刀盾兵组成,至于弓手只有寥寥数百人,因为大部分被抽调到江南和江北围剿太平天国了,在军阵后方还有五门黝黑的火炮。
不多时,众清兵见到一个整齐的灰色方阵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不用问,这些人就是叛匪了,只见这群叛匪穿着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奇异服饰,但那种透出的飒爽英姿让他们有些自惭形秽。
景寿拿出一个单筒千里镜,这是宫中之物,咸丰赏赐给他的,透过千里镜可以清楚的看清这些叛匪已经将辫子剪掉,让他不由得冷哼一声,当他发现眼前只有区区三千人五列纵队,心里不由得轻视起来。
“劳巡抚,眼前这些叛匪确实很自大,如此阵型只凭马队就能将他们轻松冲垮。”
劳崇光也是非常疑惑,他虽是一介文官,但颇通军阵,见眼前叛匪只有寥寥五列,也没有骑兵和能阻碍的骑兵冲锋的矛阵或者盾阵,人数又少,简直就是送死。
“看来这些匪人真的以为光凭火枪就能挡得住我们。”
景寿轻蔑道:“我大清以骑兵立国,前朝的火铳在我们铁骑面前跟本不堪一击,之所以败给洋人只是他们的炮火厉害而已,眼前的叛匪虽然也有火炮,但不过十门,如此距离只能发射一次而已,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败洋人的?”
“区区三千叛匪,不劳大人费心,末将愿带领骑队将他们拿下!”一个身穿白色盔甲的将官说道。
景寿看了眼前之人点点头,此人是这支骁骑营的统领名叫英达,勇武过人,乃是皇帝亲封巴图鲁。
“好!英统领,就由你率骑兵冲阵,就让叛匪见识一下我满族儿郎的厉害,击杀匪首后我记你头功!”
英达躬身抱拳道,“谢大人!”话落,翻身上马,呼喝几句,两千骑兵缓缓出列。
第三十五章 广宁之战二()
阵前,刘峰也在观察清军的动向,这次与偷袭洋人不同,而是真正的决战沙场,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指挥的正面战役。当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清兵是,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态,暗中吐出一口气,目光一凝,自己有枪有炮,没道理输给一支已经被世界淘汰的落后军队。看着身边有些惊慌士兵吼道:“弟兄不要慌,看看你们手里的火枪,那可是在千步外仍可杀人的好家伙,清兵只有两万人,我们只需要填装七次弹药而已,拿出你们平时训练的状态就行了,不要乱开枪,一切听从指挥,如果此战胜利,回去之后每人赏一碗红烧肉、酒管够,都听清楚了没有?”
士兵们兴奋无比,要知道在军营里每个月只有吃两次肉食的机会,一次是吃鱼肉,一次是猪肉,而且只能分到一块,听到回去之后有一碗肉吃几乎流着口水喊道:“听清楚了!”
“声音大些,我没听清楚!”
众军士齐声吼道:“听清楚了,我们要吃肉,我们要喝酒!”
刘峰见将士的士气被调动起来,嘴角一挑:“火枪斜举,等候命令!”
三千士兵以四十五度角斜举火枪,紧扣扳机,随时准备激发。这是米涅步枪的一种战术:密集抛射。因为它杀伤力可达八百米,可利用密集的队形形成如榴弹一样的弹雨攻击守城部队和密集部队。
朱三、鱼仔、彪子三人在队伍中间不断呼喝:“稳住,稳住。”
刘永福在刘峰身边一阵忐忑,后背冷汗直冒,在心中嘀咕道:“火枪射击不用瞄准吗,怎么和弓箭一样,而且还是如此远的距离?”
景寿在另一边见骑兵缓缓加速,逐渐达到最快速度,顿时大地震动,尘土飞扬,很是壮观,让他也是热血沸腾。
“发令,火炮发射!”
令旗一挥,清军五门火炮一齐怒吼,很是慑人。可是结果却令人尴尬了,五枚炮弹只飞到战场中间,砸出五个土坑,然后五个铁球滚出很远
刘峰在阵中本来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在清军的火炮射程之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老大,你说这清将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这炮还不如广州清兵的炮打的远,害老子吓了一跳!”朱三大声笑道。
刘峰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人家可能在壮声势。”
另一边,景寿满头黑线,他一时兴奋,竟然忘了自家炮的射程只有两里,只好黑着脸让炮手停止射击,因为下一发可能就落到自己人头上了。
骑兵速度飞快,他们高举战刀,发出狼嚎一样的吼叫,这些旗人子弟,仿佛又回到祖先蹂躏汉人的时代。
“杀”
刘峰高坐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欧洲战马上,纹丝不动,透过望远镜测算距离。
“一千二、一千、八百齐射!”
一声大吼,早已安奈不住的士兵猛然扣动扳机。
“啪”
三千支火枪同时开火,声如密豆般同时爆裂,阵中顿时腾起一阵白烟。
领头英达看的清楚,心里一阵发笑,这叛匪被自己吓住了,任你火枪厉害,能射这么远吗?
倏然,英达耳边传来一阵奇异的尖啸,然后传来人的惨叫之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他扭头一看,立时呆住。只见身边的骑士一个个栽下马身,还有的战马直接栽倒在地,与后面的骑兵撞在一起,登时人仰马翻。
“这怎么可能?”
英达双目睁圆,心中一阵狂吼,几乎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可是由不得他不信,冲锋的两千骑兵被弹雨覆盖,好像被一根巨棒砸中一般,近四分一的骑士跌落尘埃。
身后观战的景涛和劳崇光心里咯噔一下,做梦也没想到火枪竟然如此厉害,景涛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几下,已经无法出声。
刘峰眯着眼睛,不住提醒士兵稳住,虽然对方少了一部分战力,但仍有极大的威胁。
“装弹,稳住,不要慌火炮开火!”
“轰轰”十门12磅野战炮同时吼叫,震耳欲聋,刘峰特意让炮兵拉开距离,就是等火枪间歇的时间。
十二道火光在骑兵中间腾起,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这可是清一色的开花弹,也就是榴弹,杀伤力不言而喻。还有清军的马匹没经过炮火训练,一些马匹受惊过度,胡乱冲击,导致阵型大乱。
英达喘着粗气,耳边尽是自己人的惨叫,但他知道不可能停住,只能紧咬牙关。此时对面的叛匪正在给火枪装弹,只要自己在这之前冲进去就行了。平常九百米的距离十几个呼吸就能达到,但现在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
终于,英达和身边的骑兵已经进入四百米,然后是三百米
刘峰紧紧盯着骑兵,右手已经搭在腰间。
“老大,火枪全部填装完毕!”朱三急吼道。
刘峰一声大吼:“第一列,蹲下,第二列站姿,瞄准,都给我等候命令!”
接近半年的训练终于显出成果,士兵们已经将命令刻在骨头里,虽然心里无比焦急,但仍没有一人开枪,只是死死瞄准死死接近的骑士。
“开火!”
“开火”朱三等军官接着吼道。
又是一阵爆响和白烟,冲锋的骑兵又倒下一批。
“第一二列后退上枪刺,三四列上前瞄准开火!”
紧接着三四列后退,上枪刺,五列阵前瞄准,此时骑兵已到一百米,甚至可以看清清兵狰狞、苍白的面孔。
“再近点,在近点,英达在心中祈祷,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身边有还有多少骑士,只能疯狂的吼叫冲向敌阵。
又是一阵枪响,英感觉胸口传来剧痛,然后眼前一黑
枪声过后,阵前只剩下六十余骑,可惜他们不是视死如归的勇士,此时完全被吓破了胆,在约五十米的地方勒转马头,飞也似的四散逃回本阵。
刘峰放下一支火枪,长出一口气,这一战已经胜利了,至于后面的步兵,对自己就完全没有威胁了。他抹了一把冷汗,此时才觉得后怕,知道这次有些自大了,如果对方在多些骑兵或者步兵跟进,今天这一战可能就输了,不过老天再次站在他这边。
“继续装弹,准备下一轮接战,火炮前移,给我轰击敌阵!”
朱三等人开始传达命令,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幸亏有少帮主坐镇,如果换了别人,恐怕队伍已经溃散,看着眼前死伤狼藉的清兵,刘峰的身影在士兵的眼里再次高大起来,所有人有露出崇拜的目光。
一旁的刘永福彻底被镇住了,三千步兵对两千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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