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并没有灰溜溜的离场,反而一脸狞笑的说道:
“张新华,你以为稳操胜券了吗?现在,还胜负未分呢!”
“什么?”
海城机械厂的人统统愣住了。
刘金疯了吗?
赵绅的零件已经加工完成,就算有什么瑕疵,修整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算起来还是大大的领先。
“刘金,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特么瞎了狗眼,跟你站在一起。”
“输人不输架,你这是什么意思?”
出人意料的是,刘金身边的人率先不干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再去抠零件的细节,那就太龌龊。
再跟他走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算计。
“咱们走,不跟这种厚颜无耻的小人在一块。”
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身边的人全部散开了。
孤零零的刘金,觉得心在流血,他不禁喊道:
“你们……。我们还没有输啊!”
赵绅的技术堪称鬼斧神工,可他加工的零件却有一个破绽。
只要把它指出来,这个零件就算废掉。
再说,他已经离开会场,那么林超是输定了。
张新华暴跳如雷。
“刘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
现在,他仍然想保全刘金。
只要这个混球服个软,过后再找林超商量一下,事情绝对会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刘金却一直往死路上闯,拉都拉不回来。
刘金冷冷的一笑。
“张新华,加工零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能用。这个零件却徒有其形,从外面没有一点瑕疵,可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品。”
“胡说八道!”
就在张新华要驳斥的时候,场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原来是林超睡醒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走到礼台上。
“刘金,做人还是留些余地好。”
海城机械厂并不在计划之内。
要不是许泰炒地皮,炒成了房东,林超根本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本来以为柳暗花明,谁知道又遇到刘金这个丧门星。
进度表完全被拖累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张新华接口道:
“林总,您也不用搭理这种无赖,明明一败涂地,嘴里还喊着有牌,把咱们海城机械厂的名声都丢光了。”
刘金听了勃然怒道:
“张新华,你……。”
“啪!”
话还没说完,脸上反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刘金被打得是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上。
就在他头晕眼花之际,听到一声熟悉的吼叫。
“小兔崽子,张厂长比你大几十岁,他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你不脸红,我这个爹脸红!”
说完,刘金的爹又一脚踢过去。
要不是周围的人赶紧拉住,刘金必定是满脸桃花。
刘金也不傻,几个轱辘翻到一旁,才捂着脸跳起来。
“刘栓子,连你也打我!”
“老子的名字是你小子叫的?你们赶紧把我放开,今天说什么也要打死这个忤逆子!”
刘栓子又发出一声咆哮。
“闹够没有,海城机械厂的脸面,都被你们两父子丢干净了!”
就在纷纷扰扰的时候,张新华发出一声暴喝,礼堂中再次恢复寂静。
“打啊,怎么不打了?桌上有把锤子,给你儿子一家伙,算是给海城机械厂去掉一个祸害。你个混蛋老头也去坐牢,算是除掉另一个祸害。机械厂没了你们这种害群之马,家家户户都会放爆竹庆祝!”
这一番话,差点让林超笑出声来,没想到还有这样劝架的。
他当然不知道,当年的工人文化水平低,这种闹腾的场面,几天就要来一回。
在一次次的劝架中,大大小小的领导也积累了深厚的经验。
果然,正准备的“相残”的刘家父子偃旗息鼓了,只是还向乌眼鸡一样盯着。
林超说道:
“刘金,你也闹腾得差不多了,有屁就放吧!”
刘金揉了几下发胀的脸颊。
指着轴承支架说道:
“它根本不能用,就是个死东西。”
0276、别有乾坤()
刘金的一味纠缠,终于消磨掉张新华的最后一点耐心。
他抬手指责对方,用厌恶的语气说道:
“够了,这一场闹剧该收场了!刘金,你胜了又怎么样,机械厂的人会听你的吗?现在,他们就想你赶紧输,然后和林总达成协议!”
刘金冷冷一笑。
“不可能的,我相信厂里的职工分得清好歹。他们绝对不会追随,一个胳膊肘外拐的小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把我们厂卖了,谁给你的胆子?张新华,你等着坐牢吧!”
说到这儿,他又对着台下的职工说道:
“我们穷了十年了,决不能再穷下去。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张新华,他……。”
话还没说完,下面的工人不干了,纷纷怒吼道:
“刘金,你特么就是个奸臣,这是谋朝篡位!”
“老厂长怎么对你的,叫他一声叔又怎么了,就这样翻脸无情,我们会信得过你?”
“白眼狼,趁早滚蛋吧!你娘去世以后,老厂长帮衬你们家多少,你不报恩也就罢了,现在还倒打一耙,职代会上我绝不会投你一票。”
听到这一声声的叫骂,刘金彻底蒙了。
这次出头,虽然也有一点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职工牟福利。
谁知到头来,他反而成了罪人。
就在他满心委屈的时候,林超开口说道:
“苦日子,想必各位都过怕了。家里的口粮、娃娃的学费、老人的药钱,那一只只伸过来的手,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给不给心里都火辣辣的疼。”
“多少个晚上,你们愁到睡不着觉。多少次,你们只能把眼泪流到肚子里。偶尔参加一次聚会,你们永远低人一头。一起长大的朋友开上车了,你们还要为块儿八毛公交车钱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手头没钱!可是,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孬种,也没有一个懒汉,惨到这种地步,是你们的命不好吗?是你们不够勤劳吗?”
“不,你们缺乏的是机遇,一个体现价值的舞台。而现在,我希望把它搭建起来,让你们在上面演出自己的精彩。”
“我现在有的是大脑,缺乏的是手脚,你们恰恰就是手脚。我手里头有的是钱,缺乏的是投资对象,而你们恰恰就是投资对象。但是,我也在担心。一个改制拖了十年的厂子,一群吃惯大锅饭的混蛋,值得我去花这么大力气吗?”
“哈哈哈!”
台下的工人笑起来,有个胆子大的还喊道:
“林总,我是有技术的人。只要你给一个机会,我证明给你看!”
林超把手一摆,说道:
“这句话我爱听。不过,我可是一个资本家,只会钱投到能赚钱的地方。厂子的事情已经拖了几天,损失的利润足够盖一栋楼了。”
“我当然不差这点钱,只是为你们心痛。厂子一天不开工,大家就一天没收入。如果月薪是1万,你们就会亏损333元。2万呢?3万呢?”
台下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总,我们会有那么高的收入吗?”
林超答道:
“能不能做到,关键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作为一个老板,我追求的是产量、成本。而你们要做的是提高效率、减小损耗。如今是计算机时代,每一个环节产生利润,可以统计到每一个人、每一分钱。只要成绩卓越,百万富翁也不在话下。”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要扎下坚实的基础。我要求你们学习一切需要学习的东西,掌握一切需要掌握的技术。接下来,你就会发现,买一辆好车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想想吧,带着家人在假期旅游,去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梦的地方,你不觉得这才是人的价值所在?”
刚才还木讷的面孔,现在已经变得激动了。
因为充血过多,还胀成赤红色。
林超又举起手里的文件袋。
“这里面装着10亿元的资金,其中6个亿将用在这个厂子上。除了支付拍卖的费用外,还要让大家挪挪窝,搬离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为了缓解大家的困难,每一个职工将会发放5万元安家费,一些困难户还会提供额外的补助。”
“哗!”
所有的人全都站起来。
也不知道谁带的头,人们纷纷的鼓起掌来,眼中还流出激动的泪水。
“林总万岁!”
“林总您是个好人!”
林超双手微微往下一压,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感恩戴德,只是想用一片诚心,换来你们的支持。只要踏踏实实做事,海城机械厂的腾飞只是时间问题!”
看工人又要鼓掌,林超把手一摆,然后指着刘金说道:
“这一次的改制,本来没有那么多麻烦。我们提一个意见,大家探讨通过,职代会同意就能执行。”
“但是,刘金跳出来了。以为恐吓、诽谤,加上从前整人的一套,就能控制局势。然后再用他那不甚聪明的脑袋,就能引领大家走出贫困。”
“白日做梦!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的时代,只要走错一步,不要说几十亿,上百亿的资产都能在一夜间化为乌有!”
台下的工人立刻发出喊叫声。
“我建议开除刘金!”
“把他从台上拖下来,扔到机械厂外面。”
“对,这种人就是祸害,打死都不冤枉!”
林超又一次制止了喧嚣,他对刘金说道:
“我们有个约定,我输了离开海城机械厂。你输了,就输了,反正你也一无所有。”
听到这句话,刘金浑身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气的。
“你……,你!”
林超一笑。
“说吧!这个零件的破绽在哪里?”
刘金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才颤声说道:
“这个零件还要加装一个轴承,否则它没有不会转动。林超,你的那个技师并没有拿这个配件,他生产支架根本就不能用!”
“坏了!”
礼堂里的人,异口同声的惊叫道。
确实,刚才赵绅只拿了一块钢坯,别的什么都没动。
鸦雀无声!
甚至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速度越来越快,都要跳出腔子了。
“哈哈哈。”
林超大笑起来。
“刘金,你真是个井底之蛙,我就给你看看,赵绅是怎么做的。”
说罢,他走到轴承支架前。
右手轻轻一扳,套筒的后半截就滑开了。
一个老年技工惊呼道:
“老天,原来还别有乾坤!”
0277、林总我错了()
“连轴承都被车出来了!”
几个老技师惊得合不拢嘴。
轴承看似简单,两个圆环,加上一些钢珠就构成全部,可它的生产却极为麻烦。
尤其是那些钢珠,要经过锻压、打磨、热处理等等工序,才能生产出来。
用车床车钢珠,理论上是可以办到的,但实际操作却极为困难。
“那家伙……,赵绅先生,还是个人吗?”
一个老技师小声嘀咕道。
他们当然不知道,生化人的脑中植入了晶片。
两只手可以分别使用外,还能进行精密计算。
有了这样的加成,老式的捷克机床已经媲美最先进的机床,在精度上还会大大超出。
“大家看看,这就是刘金所说的破绽。”
张新华将套筒里的轴承拿出来,高高的举在手里。
“哈哈哈。”
台下,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刘金,要不咱们再试试,看这个轴承能不能装在农机上?”
“这种没皮没脸的货色,肯定会这么说的。失败了,那就继续挑刺呗!”
“上去揍一顿扔出去就完了,费那么大的劲干嘛!刚才林总也说了,咱们每天的损失是333!”
工人们越说越激动,纷纷的围到礼台前。
“我输了!”
刘金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之前,他对认为自己的技术抱有十二分的信心。
放眼华东全省,虽然称不上无敌,但绝对是拔尖的一层。
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被个年轻人撞得粉碎。
“我输了,那个轴承我绝对加工不出来。”
不要说那些钢球,就是内外圈都颇为费劲。
在捷克机床上加工的难度,刘金想想都犯憷。
“那你还在台上赖着干什么,赶紧滚啊!”
有人大喊道。
刘金看了他们一眼,小声嚅嗫道:
“我是为你们好!”
“滚!”
台下的工人异口同声的吼叫道。
刘金没法再待下去了。
他佝偻着身体,慢慢的沿着过道,走向礼堂的大门。
周围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我……。”
刘金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就不是唾骂那么简单了,
张新华到底不忍心,轻声说道:
“林总,是不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超一摇头。
“张厂长,在海城机械厂刘金确实不可或缺,在华东就未必如此,放眼华夏他什么都不是。”
“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他留一条路。退休或者买断工龄,离开海城机械厂。今后谁敢再这样,直接开除!”
“嗨!”
张新华重重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事情无法转圜,否则谁再闹上这么一出,厂子还生不生产了。
“林总,今天的事情工人们都看在眼里。职代会也不用开了,咱们直接签署协议吧!”
每个职工补贴5万元钱,外带一套住房。
光是这个条件,就足以让协议全票通过。
那些动歪脑筋的家伙,更得掂量作对的后果。
要是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