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源自趋利避害,无论在哪朝哪代都一样!林冲两世为人,这些直白的道理早就心知肚明。
搂住贞娘的肩头,“夫人,还记得三天前我说的话么?今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就把心踏踏实实的放好。”
贞娘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相公会有这么亲昵举止,红着脸说“相公,好多人都在看着呢!”
林冲哈哈一笑“夫人放心,从今天起我林冲要做一个敢爱敢恨,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回家!”
福伯和锦儿搬出早就准备好火盆,请林冲和鲁智深跨过去,还准备了沐浴的艾叶水,寄望消灾避祟。林冲和鲁智深也都一一照办,让家人安心才是最重要。
张贞娘亲自下厨置办满满一桌的好菜,锦儿去打来上好的酒水,张教头亲自给两人看酒布菜。看着林冲和鲁智深开怀畅饮,也是老怀安慰,这下闺女会有好日子过了。
一场大祸烟消云散,林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就连门房也加酒加菜,福伯也难得喝上两口老酒,哼起了小曲。
将近半夜,张教头和鲁智深吃饱喝足,一起告辞归家。林冲送出门外,好言叮嘱相送到巷口。
临别前,林冲和鲁智深说“明日一早就去哥哥那里,山地营怎么个章程还要仰仗哥哥提点,尽早落定才好。”
鲁智深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愚兄就跟着贤弟一起操办这山地营,管教童贯与杨彦好看!”于是大步流星告辞而去。
张教头看着女婿经过这一劫,看上起胆气豪放,实际上做事谨慎,宽慰道“贤婿这次脱胎换骨,必定是祖先庇佑,你和鲁达情同手足,都是要建功立业的男儿。若是真的要去往西北讨伐叛逆,家中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即便是高俅老夫也不在乎,觉不拖贤婿后腿!”
星光漫天,凉风习习,汴河水依旧缓缓流淌,东京城繁华之处还有灯火在不知疲倦的喧嚣。
平凉里虽然一片寂静,却有着不一样的祥和,纺织娘的虫鸣,在幽静夜间显得越发融洽,禁不住让人感叹时光的神奇。
鲁智深噔噔远去的脚步声,引起一路的犬吠呼应,偶有婴儿的啼哭加上母亲的安慰,林冲知道自己上溯千年,来到大宋的怀抱已经第四天了。
张教头,眼下也就是自己的岳丈,俗称泰山,既然问起将来的打算,到底该如何回应呢?
是跟着赵佶过几年逍遥的日子,还是积聚力量称霸一方,还是利用后世的经验,系统的威力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下?
骤然脱离死亡威胁,轻松下来的林冲还没想好怎么安排,惭愧的说“泰山大人,小婿人微言轻,想着官家有意调我去西北,胜算较大,但是既然是打仗,生死难顾。小婿受命只是当时形势所逼。”
张教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冲肩头,顺着街道没入黑夜之中。
林冲回来,福伯拴上大门,而里间贞娘和锦儿都已经收拾停当,准备伺候林冲安寝。
烛火摇曳,帐暖春浓,特意点着的麝香微醺拂面,血气方刚的林冲自然心猿意马。看着贞娘楚楚动人,还有乖巧伶俐的锦儿,想起这些天她们的担心受怕,林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锦儿麻利的端来面盆脚盆给林冲净面洗脚,虽然不太习惯有人伺候着洗脚捶腿,但的确很舒服很放松。
贞娘则将林冲身上的外套解下,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禁不住又是泪珠滚滚,林冲自然好言劝慰一番才算让贞娘止住悲伤。
今天一天可真是大悲大喜,波澜起伏,所幸还算圆满结束,这让林冲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白天斗智斗勇,如今酒足饭饱,加上贞娘和锦儿的伺候,林冲很快就放松下来。
锦儿麻利的替林冲伺候好,便把洗漱用品全部收拾好带了出去,房内只留下林冲和张贞娘。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刻,闺房之内不言而喻的意味,在两人心头荡漾起来。
第五十四章 我佛也作狮子吼()
次日一早,林冲早早醒来,见贞娘还在幸福的熟睡,便不忍心搅扰她的好梦,轻轻起身穿好衣衫推门而出。在锦儿的伺候下洗漱打理,收拾好了用过早餐,就要外出办事。
临出门前关照锦儿,贞娘身子疲乏,让她多睡会养养精神,在厨房备一点红枣粥,红糖茶什么的,帮着她补气血暖脾胃。
今天事情不少,得先去开封府,找孙定搞定三个徒弟的事情,顺便找老王问问作坊那边竞争如何。
还要去蔡府拜谒,把赵佶的丹青赏赐给蔡京,再问蔡京要一副“精忠报国”的墨宝。
林冲抱定主意对待蔡京恭敬、客气、礼貌、谦卑,实在没办法,武将这边已经差不多都得罪光了,文官那边最好还是和平相处得好。
在这个时代堵人门路等于杀人父母,所以林冲要得宠,自然就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不知道蔡京这个大奸臣会是什么态度,去了再随机应变吧。
然后就要去东门外的菜园,找鲁智深商量山地营的事,估计今天鲁智深就该和大相国寺的主持提出还俗。
鲁智深的五品官还没有资格在东京拥有住房,只能搬到军方指定的驿馆居住。一是点到点卯随传随到,二是便于大内皇城司和西府职方司对他的监控。
自太祖建国以来,历任皇帝和士大夫集团,对武官的监控从来没有松懈过。这也是流民暴乱、土匪盗贼张狂,但是军队造反的例子极少,即便有也很快就被扑灭。
不胡思乱想了,先去开封府找孙定孙佛儿。
出得门来,一路上遇见街坊四邻,全部主动向林冲打招呼。甚至沿街早早摆出来的货摊、小吃铺子,都热情的招呼林冲在他们家吃早饭。
看来大家对林冲的好感度,经过昨天极端的事件之后,反而飙升了一个新高度。林冲却在想,大概这就和“我佛也做狮子吼”是一个道理,好人不可欺!
穿过大街小巷河道桥梁,浓郁的米粥香味,微微带着泥腥的河风,油炸铺子发腻的菜油香,还有熟食店内诱人的各种肉香。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浓浓的汴梁风情,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这就是一幅活动的历史画卷,如同行走在清明上河图中,难怪这幅画被评为中华民族的国之瑰宝。张择端确实观察入微,把形形色色生活在的世界文明之都人民,全部活灵活现的展示出来。
了不起!
能够把一座城市,一个时代,一种文明,淋漓尽致的记录下来,的确是无可争议的大师。宋朝是中华民族文明的巅峰,不仅仅是艺术,更出了无数的知名人物,包拯就是其中之一。
开封府衙扬名于包拯,或者说包拯因为开封府才驰名中外。
数十年匆匆而过,如今明镜虽然高悬,但是副铮铮有声的铁骨,那张黑白分明的面容,那份百姓深孚众望的期待,都荡然无存。
富裕,文明,极致的繁华,往往让人迷失,沉醉在迷幻的前景不愿自拔。罗马帝国鼎盛时期横跨亚非欧,富裕和文明都达到当时的顶峰,但是却一夕之间毁于花柳之病。
林冲带着唏嘘的感慨跨进开封府,首先找到孙定,这家伙可是消息灵通人士。
一见面,孙定就笑着打趣道,“林大人一飞冲天,居然还没忘记开封府这座小庙,难得,哈哈!”
林冲说“孙大人,不能这么说吧。当初说好了,千里镜作坊我有三成的分子,该不会人走茶凉你一个人吞了吧?”
双方的试探瞬间就了然于胸,孙定的意思你榜上官家的大腿,还会不会和我们合作,而林冲的回答是我在这里面有利益,肯定不会退出。
孙定这才放下心来,“是来办领徒弟的事情吧,还要走一趟手续,估计最快也得两天,我给你尽快办。对了,上次千里镜扣除费用,你能到手三千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府上。”
三千贯,好多啊!
经过孙定说明才知道,第一批一支出了一千贯的高价。就这样童贯还怕赵势反悔,当天就让人把三万贯银票送到宗室司。
赵势留了两万,这一次算他面子人情费,以后就只买五百贯一只。林冲和王家各拿三千,孙定拿了一千,剩下三千是成本费用。
林冲点点头,说三个徒弟的费用就从这笔费用里扣掉。
孙定也爽快,说那就五百好了,我这边不收你钱。因为林冲他一单生意就拿到一千贯,虽说还要上下润色开销,但是八百贯是稳稳的揣兜里,人情要还给林冲。
何况,林冲是官家看中的热门人选,已经是御前营指挥,如果打赢新兵训练赛就是五品提辖,再去了西北立下战功,绝对飞黄腾达。
结缘固然重要,但是亲疏就取决于会不会做人,孙定不收这一百贯过手钱,图的是将来能在林冲位高权重的时候,可以开口说得上话。
虽然说飞得高摔得重,林冲未必能长期大红大紫,但是一百贯赌一个可能,孙定又不傻。一百贯吃顿饭就没了,但是机会不是每天都能碰的上。
林冲也是老于世故,这一百贯他也不缺,但是他不能拒绝。毕竟孙定背后是赵势,那可是庞然大物,自己还在和军方大佬们苦苦对峙,拉一个便宜盟友不吃亏。
假意客气两句,和孙定约好过两日等三个徒弟出来一起吃酒席。
转回头就去了牢房,和段久说了两句客套话,段久明显有些羡慕林冲的际遇。当然段久也有些庆幸,当初没有刻薄对待林冲,所以话里话外,就有些想走林冲的门路进御前山地营的意思。
林冲哈哈一笑,把道理给他讲明白。自己是被童贯拉去西北当炮灰的,何况自己和高俅还有仇,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跟着自己刻苦训练不说,还要上阵拼命,再加上顶头上司不待见,在西北的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劝他好好安稳的在东京待着比一个虞侯都强。
说完塞了一张银票,直接进去看看三个徒弟,还有那个鬼差隔壁老王。
第五十五章 公相府里深似海()
和尚、猴子、书生一见到林冲进来,又惊又喜,一个个抢着上来见礼。
其实他们早就听老王说过林冲一飞冲天,还担心这个便宜师父忘了三个人。即便没忘,怎么也得在家好好休养,再摆酒庆贺,怎么的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顾得上。
林冲还有事情要办,也不跟他们啰嗦,直截了当地和他们说。
“没错,官家圣明替为师洗刷了冤屈,为师也受了朝廷委托,组建御前山地营。新兵训练一个月后就要开赴边关,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现在我缺人手,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和尚一听有机会参加禁军,而且是御前营,待遇肯定不差。师父是指挥使,自己怎么也弄个都头虞侯当当。“师父,徒弟去给您牵马坠镫,一路伺候您。”
猴子也是跃跃欲试,附和着说“是啊,师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带上我们吧,就算打起仗来,也好在前后护着您。”
书生没说话,他自幼读书,大宋的文贵武贱深入骨髓,故此对于军阵战场厮杀这类事情,不太感兴趣。
林冲随后说“慢着,事先要说好参军没问题,但是你们能受得了艰苦的训练吗?到了边关少不了和外贼搏命,死了残了可都是家常便饭。家里还有哪些亲人,他们能放的下心吗?”
和尚和猴子都是光棍一条,拍胸脯保证吃苦受累不叫一声。
只有书生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说“跟着师父去参军,就这么定了”。
林冲点点头,三个徒弟应该要比其他人更可靠一点,如果加上鲁智深的徒弟,二十多个。再到平凉里挑几个壮实的后生,组成自己的新兵班底,把杨彦的大内侍卫打败再说。
知道书生有心事,既然不愿意明说也不用逼他,等自己化解心结了比什么都管用。随后告知他们,已经在帮他们走手续,估计两三天就能放出来了。
徒弟三人老老实实趴地上,泪流满面的给林冲磕头,师父没有忘记他们三个,第二天一早就来帮着打点解救自己,没说的,死心塌地跟着师父干了。
走过老王门口,端端正正的看着他。人虽然不胖,两鬓已经有些花白,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虽然老王的内心,到底有几分外表的模样鬼才知道,但是毕竟托他办过很多事情,怎么说都是合作伙伴。
笑着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边关,可以建功立业哦!”
老王干脆把眼睛闭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我年轻二十岁或许会被你骗了去的。但是如今我才不相信功名富贵,还不如我这片烂草堆”
林冲还是很耐心的说“我真的可以把你弄出来!”
老王坐在草堆上,头也不抬“嘿嘿,好意心领,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出去了,除非哪天别人把我抬出去。”
林冲心下有些戚戚,一个老人只能在牢里一直关到死,真是了无生趣的事。老王没疯已经算是意志力很强的了,但估计他也知道,再这么待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罐,喊了声“接住!”说着就抛给了老王。
老王接到酒罐,拨开泥封,喝了一口,眼睛都瞪圆了,禁不住叫道“玉寒春!”
林冲冲他挑起了大拇指,再抱一抱拳,飘然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老王选择了屈服,屈服于这个时代的规则,而现实的规则就是,他必须一直待在开封府大牢。
老王不敢冒险,因为他知道破坏规则的后果,即便他投军远遁他乡。但是他还有一个大家族,这是他的命门,既然当初选择了鬼差这一行,就没办法回头。
林冲从大牢的阴森中回到五月的阳光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种环境下自己待了三天的经历,实在是一场噩梦。
林冲捏紧拳头暗暗发誓“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让自己再踏进这个地方!”
公相府靠近皇城,这是赵佶特意优待而专门划拨的三进大宅院,但是蔡家子嗣较多,所以左右两边是蔡京用高价买了下来做了别院,按自己个儿子。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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