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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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望族-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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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沈侃俯身捡了起来。

    “哎呀。”沈沛薇的俏脸又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

    县城。县衙后宅,书房。

    做完功课,吴淞趁机将姐姐的对句拿了出来,说道:“先生,昨夜我将对子说给家姐听,家姐听了觉得有趣,也作了一个对子,可我一时对不上来,想求先生帮弟子对一对。”

    如果是别人,不管有才无才应该会先拿过来瞧瞧,对上来就对,对不上来不妨再想别的借口,反正你是先生,怎么都有办法解释。

    问题是常洛不正心虚么,本性又颇为奸猾,一听就猜到大概是学生的姐姐起了疑心,因此也出了个绝对要考考先生,这要是一旦对不上来?

    所以他马上做出慌张的样子,急道:“给你对对子不难,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得马上回家一趟。嗯。一会儿我就回来,待回来后再给你对吧。”

    说着很自然的一伸手,把纸团拿了过去,转身匆匆走了。

    “先生……”

    吴淞没想到先生说走就走,他到底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也看不出这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出了一会儿神,低头看起了书。

    内宅,吴紫仙看了会儿窗外的天空,挥笔写道:“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

    一笑一痴间,一生一梦里,一泪一开怀,一岁一枯荣,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第0074章 移花接木() 
话说常洛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溜出来,远离县衙,一路上懊恼的道:“晦气晦气,我那两个对子不知难倒了多少人,谁知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竟轻轻松松的对了。你说你对了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也出一绝对来考先生呢?岂有此理,如此淘气的学生,叫我怎么教导?真是的。”

    “教得来教不来还是后事,今日这个对子若对不出,那可就要马上出丑了。”常洛边走边叹气,心说我的对子都是白秀才出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白此人贪财又好酒,无非破费一顿外加几个钱而已。

    在街上随便买了一坛子老酒和半斤熟食,拎着走到了白秀才家,见到了人,他笑嘻嘻的说道:“连日不见白兄,甚是想念,今儿特携酒水在此,欲同白兄小叙一叙,不知白兄有兴否?”

    白秀才名叫白孝章,三十来岁,很有才华但一来家贫,二来生性贪图小恩小惠,三来嗜酒如命,因此止步于秀才。

    白秀才一听就笑了,常衡水上门要请喝酒,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目,咱甭管什么难事,先把酒吃了再说。

    “常兄来看望小弟,本该小弟请客才是,怎么好反扰仁兄呢。”

    “你我兄弟,何必分主客?”

    当下常洛亲亲热热的拉着白秀才坐下吃酒,喝到彼此都有了些微微醉意,常洛方说道:“小弟这些日子承蒙胡学师的举荐,偶然坐了一个馆。”

    “坐馆?”白秀才很惊讶,“是什么人家?”

    常洛得意的道:“是县太爷亡故的妹夫家,教人家的公子。”

    白秀才说道:“我好像听说过此事,县尊的妹夫家乃有名的郡望之族。哎呀,这可是个肥馆了,恭喜恭喜。”

    “什么喜,这弟子不好教啊。”常洛叹道。

    白秀才因而笑问道:“他家公子多大了?”

    “才十一岁。”常洛愁眉苦脸。

    白秀才大笑道:“你说不好教,我还以为公子大了,日日要你讲书做文字,不得安闲呢。区区十一岁的孩子,无非每日指点一两段四书也就混过去了,怎么说难教?”

    “唉!”常洛长叹,解释道:“白兄,我刚去坐馆时,也是这么想的。谁知吴家这小公子,年纪虽小却着实不凡,父亲死得早,在母亲膝下,无师无友,竟然四书五经并史记汉书等全都读过了。你别不信,任是我提哪一章哪一节,他都能朗朗诵出,你说这样的孩子难不难教?”

    “原来如此。”白秀才点头,“大族子弟果然不俗。”

    常洛说道:“这不闹得我没奈何,想压压他的锐气,便将兄长出的那两个绝对让他对去,原指望把他给难倒了,才能老实听话。不料这孩子真是天生聪明,就那么低着头想了想,竟一个个都对了出来,且又对得精工切当,妙不可言。”

    说完,常洛把两个对子念了出来,白秀才顿时惊喜不胜,连连叫道:“如此看来,这学生是位奇才了!那将来少年科甲指定少不了他的名字。老弟你必须用心好好教他,今日虽然辛苦吃力,但受用的是在后面。”

    常洛忙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也并非不上心,奈何这个学生十分刁顽,见我昨日出对子难他,他今日这不也出了一个绝对来考我嘛。”

    白秀才好笑的道:“这又奇了。他一个学生,还敢出对子来考先生?”

    “你不晓得。”常洛很是无奈,“他偏偏会说呀。说什么那对子是他姐姐出的,要他对,他推说自己对不上来,要求先生代对,你叫我怎么办?”

    吃人嘴短,白秀才微笑道:“别急,你且说他出的是什么绝对。”

    “人一大,不如天一大。”常洛念完,巴巴看着他。

    白秀才停住手里的酒杯,沉吟道:“果然比我的绝对更加刁巧,怪不得兄弟你一时对不出。”

    “小弟对不出来,那是不消说了。”常洛苦笑,赶忙拱手,“故此特来求白兄对一对,以救小弟燃眉之急。”

    “常兄之事,即小弟之事,敢不效劳?”白秀才说得大义凛然,随即话锋一转,“但小弟也无处下手呀,看来不能领命了。”

    常洛笑道:“以白兄大才,何难于此?这分明是来敷衍小弟也。”

    白秀才摇头道:“怎么可能,真真是现在对不出来。不如容小弟今晚搜肠刮肚,希望不辱使命吧。”

    “临晒栽树,固然是小弟不好,而见死不救,兄长你又忍心?”常洛愤愤说道,“这个对子一刻也不能耽搁,一会儿还得回去呢。想白兄往日斗酒百篇,不亚太白,怎今日苦苦见拒乎?”

    白秀才叹道:“你有所不知。小弟近日比不得往日,往日家境从容,故能兴之所至,才思如涌;而近日则坐困愁城,缺米缺柴扰乱了心思,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半点才情?故不敢应承,实在非敷衍也。”

    “这简单。”早料到他的常洛顿时呵呵一笑。

    白秀才心中一喜,问道:“怎么”

    常洛笑道:“柴米之愁在于银子,有了银子,便是妙义,何必愁它呢?白兄大可尽情痛饮。”说着掏出一两碎银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倒了一大杯的热酒,“药已在此,只需你对上来八个字,给了小弟救命之药,则兄长的药也尽管拿去。”

    白秀才欣然说道:“果然是二味妙药,既这么说,那这对子我是一定要对出来的。”

    常洛正色说道:“此事关乎小弟性命,若对不好,我可赖着不走。”

    “先吃酒。”白秀才不慌不忙,拿起酒连喝了四五杯,忽然站了起来,背着手低着头,在屋子里团团乱转,走了半响,皱眉摇头道:“上下牵连,这对子还真有些棘手。”

    坐下来,一边继续饮酒,一边思索,他不时用手在桌上写来写去,如此又折腾了半天,方才大喜道:“有了,有了!哈哈,这药我吃得到了。”

    常洛也跟着大喜,问道:“对句是什么?快说快说。”

    “有是有了。”白秀才看了眼他,“怕就怕那学生如此聪慧,长于观察,今日也只能暂且搪塞一下,以后他还要生事哩。”

    “顾不了那许多了,今日能搪塞,那异日也如此这般好了。”常洛浑不在意,“反正有白兄大才,快速速赐教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件妙药,小弟拜领。”白秀才笑嘻嘻地用手将桌上的银子笼入袖中。

    眼见他收了银子,常洛总算放下心来,便开起了玩笑:“白兄的缓病药吃了,可怜小弟的急病都快死人了,却捂着药不给?”

    “谁捂着你了。”白秀才笑了笑,“我现在就写出来给你鉴赏鉴赏。”

    田十口,何似卑十田。

    常洛趴着瞅了半天,那田字分为‘十’字和‘口’字,而卑字拆开来,不也是十和田二字嘛,正与“大一人,不如天一大”相对应,遂满心欢喜的道:“工整极矣,这下子我不怕他了。”

    白秀才说道:“你疏忽了,大概没细心考这‘卑’字?此字乃是个随俗的时体,古代的‘卑’字,其实田不从十的,上头也没一撇,我担心你的弟子询问,免得你解释不出来。”

    “白兄迂腐了。”常洛不以为然,“一个孩子,只要对的切当就行了,还管什么时体古体。”

    白秀才摇头道:“咱们士林中游戏,自然无不可,但师生间的对答,关乎学识,岂能马虎?若他将卑字难为你,你就回答他:若你一定要这么说,那‘天’字也不是时体,所以也不该从一大了。”

    “好,好。”常洛对此十分满意,当下再三致谢,然后告辞而去。

    …………

    沈沛薇和沈侃分别后,进屋与娇娘告别,然后也带着丫鬟走了。

    娇娘眼尖,就见从她身上掉下来一个纸卷,落在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

    过去拾起来打开一看,娇娘虽识字却不会作诗,不过也能大概看得懂,见上面是一首“玉人来”,下写:文登有所见题。

    读了一遍,娇娘顿时大喜,什么独对名花忆倾城,焚香静待玉人来,赤…裸…裸的情诗一首啊。

    适才亲眼看见从她袖子中遗下的此笺,文登二字不分明是柯家公子的名字?而有所见,一定是见了那贱人,暗订终身,两个人私下里以诗笺传情。

    “这下子终于被我捉到了把柄。”暗暗欢喜的娇娘面带冷笑,“趁着她两个亲兄弟还未成气候,我得先下手为强,不然我母子非早晚死在她一家子手里不可。如今有了她的私情人赃现获,看那小贱人如何抵赖,就算你到时反咬我一口,我也不怕啦。”

    这两日因担心东窗事发,娇娘的心一直悬着,因为当时看见她的一共有三个人,就算沈沛薇不多嘴,还有两个丫头呢,所以此事早晚都会传扬出去,为此真是寝食难安。

    想要除掉丫鬟,自然必须先搬走小姐这座小山……

第0075章 明代版朱丽叶() 
常洛雄纠纠气昂昂的回到书房,吴淞老远就闻到浓烈的酒味,连忙叫书童送茶来。

    一边吃茶,常洛一边说道:“为师被俗务缠身,回去料理了半响,还被朋友逼着吃了酒,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刚才走在路上,忽然想起你说的对子,倒也有些趣味,颇为难对。直到方才进门时有了一句,等我写出来给你看,不知你这半日,可也对上一句吗?”

    吴淞说道:“门生对不出来,才求得老师出手,以开愚蒙。”

    这小子也有对不出来的时候?常洛暗自窃喜,当下装模作样的拿笔写在纸上,示意吴淞看看。

    吴淞看了后很是高兴,说道:“从田字中拆出十字来,奇思妙想,非老师渊博之学不可,弟子受益良多。”

    常洛见他服软了,越发欢喜,不过生怕这小子不说实话,又想起白秀才的提点,遂问道:“你这孩子是个聪明人,有话就说,此对难道就没有半点不足之处?”

    “老师因为喝了酒。”吴淞轻轻说道,“对得虽好,但稍微嫌这个卑字不大妥当,不是时体。”

    常洛笑了,说道:“天字古体还当过衮呢,咱们对对子,就得学贯古今,知道了吗?“

    吴淞忙起立,恭敬的道:“弟子知道了。”

    瞧着他服服帖帖的模样,常洛心中快活无比,心说这一两银子花得值当。

    晚上吴淞对紫仙说了经过,紫仙仔细的看了会儿对子,对此不置一词。

    “姐,先生是有学问的。”吴淞貌似已经被折服,“可见我不能轻易取人,如果当人家是个庸才,岂不是错失一位名师?今后可不敢再自作聪明了。”

    紫仙还是没说什么,径自起身去了母亲房中。

    没过多久,丫鬟过来唤吴淞过去,吴夫人对儿子说道:“我今日才知本月十八,是贺知府的五十大寿,你父亲生前,贺大人曾有过恩情,我以打听本府乡绅大多制作些锦屏锦轴送了去,所以咱家也必须赶制出来一具锦屏。今日已经是十二日了,得马上打点裱匠之事,这边我会吩咐家人去办,但是那篇寿文还得你去对常先生说。此乃紧急之事,求他速速作了方好。”

    “我知道了。”吴淞点头,却没发现姐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常洛在吴家坐馆,自然也相当于半个师爷,而此种事那是当仁不让必须要倚重于他的。

    …………

    沈家,娇娘琢磨来琢磨去,盘算着该如何挑拨老爷,坐着一直守到了半夜时分,可沈嘉谟还未回来,等得她好不耐烦。

    三更天后,沈嘉谟终于醉醺醺的回来了,人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一进屋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气得娇娘骂道:“明明是公事,怎么又喝起了酒?看来今晚是不能对他说了。”

    心里有事,她也睡不踏实,歪在床脚打了一个盹。

    太阳升起,她起身用手推了推沈嘉谟,没醒。没办法只好先出去梳洗打扮,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老爷起来。

    谁知等到了日上三竿,沈嘉谟这才缓缓醒过来,精神头不大好。

    娇娘问道:“你昨日在谁家吃得这般大醉?”

    “在裴知县家,多喝了几杯。”沈嘉谟没精神的说道,“对了,我走后,沛薇怎么样了?”

    娇娘心中暗喜,说道:“倒也没怎么样,不过她走时不小心掉了一个纸团,我又不识得几个字,你自己看吧。”

    沈嘉谟接过来一瞧,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那下写“文登有所见题”,与娇娘猜测的一样,文登乃柯家小畜生的名字,而诗不问可知,一定是他与沛薇在书房里秘密约定的盟。

    “玉人来,玉人来。好啊,好啊!”

    沈嘉谟气得浑身直哆嗦,翻身而起,“分明是他发泄的胸中私情,沛薇没有藏好,这可真是天网恢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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