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暗暗冷笑,他人或许不知,他李自成可是知道,别看王嘉胤扑腾的挺厉害,无限的风光,一时无人可掠其锋。但是,这样逍遥的日子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不出一两个月,陕西就会排山倒海般涌入大量的明军,围剿、镇压各路起义军。
那个时候,他王嘉胤可就笑不起来了。
而且,李自成模模糊糊的记得,在后金军退去之后的两年多里,各路起义军之中顶尖的存在,王嘉胤和王自用先后陨落,或被手下暗害杀死,或病亡于他乡,起义军开始走下坡路。
当然,心知这些,但李自成不会那么盲目的说出来,感受到三人的疑惑目光,随即解释道:“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书案上的一些邸报,从中取出几本,拿在手里,在三人的眼前晃了晃,接着继续说道:“你们也该知道了,朝廷委任了新的陕西巡抚,这个巡抚练国事刚一到任,屁股还没做热,就连续发出了几道密函,分别发给了固原总兵杨麟、临洮总兵王承恩、甘肃总兵杨嘉谟、新任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等人。”
“根据咱们在这几处的根据地侦查回来的情报反馈,凡是密函所到之处,最近都有大军移动的迹象,兵锋所指之处,正是陕西的东北区域,王嘉胤等人活跃一带。”
“这些人都是何许人也?要么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要么就是崛起的新秀,个个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若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嘿嘿。。。可就有一场好戏看了,这才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恍然大悟,袁宗第更是人忍不住地惊疑道:“老大,曹文诏从军于袁崇焕的麾下,此次入陕西,想必率领的军队应该是关宁铁骑。从东北抽调出这么多的关宁铁骑,难道,崇祯这个皇帝老儿不怕后金再次攻打山海关吗?”
李自成斜了一眼袁宗第,撇了撇嘴,略有讽刺的说道:“宗第,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你还真当崇祯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了?为政不过三年,不满二十岁的黄口小儿,咱们的这个皇帝能懂得什么?也就是一个假把式,只知道拆西墙补东墙。不过,重兵进入陕西,也是必然,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拖延了。”
“现在的陕西,各路起义军已经成了气候,再放任发展下去,不出两年,整个陕西都将脱离朝廷的控制。不仅如此,这种势头还有向周边蔓延的趋势。别的不讲,单说紧邻陕西的河南,情况与陕西何其相似?灾难频繁,天灾不断,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层出不穷,越来越多,早晚也会发展成陕西现在的这个样子。”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已然明白,官军将会有一个大动作,重点围剿王嘉胤,打消起义军的嚣张气焰。同时,心里又是十分的佩服,老大真是有先见之明,李家军的发展都是在暗处,将实力蓄积在深山老林之中,很难被人发现。
而且,各个根据地对外都有一个声言,或是占山的绿林好汉,或是独处一方的匪寇,每一个对外的名头都不一样。若不是内部的上层人士,绝不会发现各个根据地的内在联系。
分散开来,相比于各路造反的起义军,他们的威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最为关键的是,各个根据地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具有一定的民意基础。即便是官军围剿,也能从容面对。
这时,袁宗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哎,对了,老大,高迎祥是您的舅父,嫂子又和其又在一起,再过不久,官军就会重兵围剿王嘉胤所部,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个娇艳如花的面庞,飒爽英姿之下,又有小女儿之态,温柔贤淑,又通情达理,颇有英雄气概,堪称奇女子。身上的那种气质,让人着迷。当然,还有高一功那个小舅子,被他捉弄的非常惨的小舅子。
对于那个舅父高迎祥,李自成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况,他还是一个穿越之人,对于这种血脉或者亲戚关系,更加的淡漠,没有什么观感。但是,老婆与小舅子身处危险之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管是出于夫妻之情,还是因为救命之恩,李自成都不可能置之不顾。
一时间,李自成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在想一个两全之策。给王嘉胤通风报信,先不说对方信不信,他李自成也绝不会去做。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尽管他这虎很低调,没有显露出来的意思,但也不可能让王嘉胤做大。而且,若想在陕西继续暗中发展根据地,扩充实力,就必须将这些起义军挤出去。
毕竟,陕西属于西北贫苦之地,资源就那么一点,不可能养那么多的军队。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只要脑袋没病,怎么会干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情?
所以,李自成打算借助官军的手,削弱各路起义军的兵力,并将其赶出陕西,制造新的混乱区域,为他的秘密根据地走出去,先打下基础。
唯有动荡与战乱,才是根据地发展的土壤。
片刻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李自成的眼前一亮,直直地看向袁宗第,忽然笑眯眯的说道:“嘿嘿。。。宗第,派你出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非常的危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看到李自成这副表情,袁宗第先是一愣,本能的就是以为是去通风报信,当即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带给王嘉胤。即便他不信,我也会告诉高首领,并将嫂夫人带回来。”
李自成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宗第,我可不是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而是想让你投奔我舅父的麾下,秘密潜伏在王嘉胤所部之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以及内部情况。”
“呃。。。老大,你这是让我去当奸细,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啊?为什么是我啊?”袁宗第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出口问道,更像是不甘。
“宗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众人之中,就属你为人最低调,罕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兄弟。相比而言,论谋略,论办事人力,还有为人处世方面,综合而言,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任务。”
李自成话音刚落,吴汝义与马信相视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深怕殃及自己,先后说道:“是啊,宗第,众多兄弟之中,就属你的性子最为沉着稳重,和每个人都能合得来。如果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即便是不能混到高层,也能打听到不少的有用情报。”
“对啊,宗第,老大和汝义说的不错,跟在老大身边的、值得信任之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要么驻守在各个跟根据地,要么身有要务,比如我,还要负责南京的秘密联络点。还有,向芳亮那样大大咧咧的,估计刚混入其他起义军之中,就已经暴露了。”
袁宗第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老大也就算了,自己能说什么?可是,这两个兄弟也太不讲义气了,完全是墙倒众人推的架势,不但不帮忙,反而使绊子,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想到这些,袁宗第就忍不住仰天长叹:“哎。。。我袁宗第是做了什么孽,居然交了这么两个兄弟?!”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袁宗第整理了一下情绪,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汝义与马信二人,随即看向了李自成,答应了下来:“好吧,老大,我去。不过,老大,你还有其他的安排没有?”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地保护你嫂夫人的安全。。。。。。”
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转而说道:“不过,只能暗中保护。如有可能,如果不是形势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你不要向我的婆姨和小舅子他们亮明身份。一定要切记,你的主要任务是秘密观察各路起义军的东西以及收集他们内部的情况。”
“是,老大,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说,但袁宗第明白,老大这样安排,一定有某种用意,只是现在不便挑明。
看到袁宗第一脸的失望之色,蔫了吧唧的样子,似乎心有不忍,李自成忽然面露微笑,满含深意地说道:“宗第,不用那么灰心,你孤军奋战不会太久,用不了两三年,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两三年之后,你会让我回来?”袁宗第精神一震,兴奋地再三问道。
“呃。。。宗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再次流露出失望之色,嘴唇微动,就要说什么,就被李自成打断了。
“宗第,李家军不可能一直都多藏身于幕后,暗中发展。那样的话,咱们的旗帜打出去的太慢了,不利于扩大李家军的影响力。”
“可是,老大,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出幕后,走到前台呢?”袁宗第重燃了一丝希望,插话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八月份的某一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关外,为大江南北的民众所熟知,一代名将袁崇焕被判下卖国的罪名,并施以凌迟之刑,一时间,天下哗然,莫不震惊!
辽东的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后金的都城皇宫之内,一个难以掩饰的大笑在回荡,声若洪钟,久久不绝,兴奋地难以自抑。
“哈哈哈。。。崇祯那黄毛小儿,真是不堪重用,明亡不远矣,朕只是略施小计,让两个小太监听到一些话,那个黄口小儿居然就信了。哈哈哈,袁崇焕一死,大明无人可阻我皇太极,山海关之兵更无法奈何我八旗铁骑!”
大殿中,笑声刚止,皇太极得意的抚摸着龙椅,莽古尔泰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皇太极的对面,毫不客气地说道:“大汗,死了一个袁崇焕,却来了一个孙承宗。此人向来交好袁崇焕,更是对后者的防御之道深信不疑,奉若真理。刚刚坐镇辽东,就开始加固宁锦防线,修复大凌河一带的城池。我八旗军要想再次入关,势必遭到对方的强烈阻击。”
皇太极将莽古尔泰的倨傲看在眼里,紧紧眉梢微微一挑,转瞬恢复了正常,好像并不在乎对方没有施以君臣之礼,只是淡淡地说道:“哼。。。值此之际,一个孙承宗算得了什么?现在的辽东,明军的内部早就是貌合神离,祖大寿、何可纲、吴襄之流,犹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与咱们对抗?再说,即便是他们给予孙承宗一定的配合,咱们八旗子弟又不是吃干饭的,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修复城墙?”
。。。。。。
与此同时,山海关的经略督辽府,作为山海关的两元虎将,祖大寿与何可纲分坐于两侧,上座之人正是新任的蓟辽督师孙承宗,浓眉阔目,方脸长冉,神情中自带着刚正不阿的气质。
此刻,孙承宗的心中震动很大,尤其是听到袁崇焕之死,被施以刮刑,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叫,脊背发凉,两腿虚软。
一直以来,孙承宗都知道,袁崇焕在劫难逃,难逃一死。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叱咤于辽东的一代名将,袁崇焕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被千刀万剐还不算,还遭到侮辱,遭人所唾弃。
然而,身处要地,后金军虎视眈眈,使得孙承宗不得不冷静,深深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抵御后金军,而是稳住军心,稳住眼前的这两位,尤其是祖大寿,背景深厚,在整个辽东的势力极为深厚。
即便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敢轻易动得。否则,战前撤退,放任后金军围攻京师而不顾,带着关宁铁骑离去,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然而,这位依然稳稳坐着总兵之职,可见朝廷对其有多么的忌惮。
孙承宗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缓缓说道:“二位将军,想必你们也接到了消息,袁督师已然身死,事情已经发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为今之计,首要之务,就是加固宁锦防线,防止后金军再次入关。”
无论是祖大寿,还是何可纲,二人都是毫无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此情形,孙承宗也不觉得尴尬,干笑两声,随即继续说道:“两位将军,各路勤王兵不可能长久待在山海关,最多两个月,就会返回各个驻地。所以,大凌河一带的城池必须要尽快加固修复。否则,来年之时,一旦入冬,大凌河结冰,咱们可就无险可守,后金军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踏过大凌河厚厚的冰层,再次威胁我关中之地。”
孙承宗说的十分诚恳,语气欲扬顿挫。然而,两人依旧没有反应,更像是兔死狐悲。
祖大寿更是心想,袁督师倒是有大局观,心系关中之地,时刻挂念着江山的稳固,为君王分忧,现在却落个这么一个下场。
虽然,袁督师也有出格的地方,频频向朝廷要求,请求大军入城休整。可是,关宁铁骑千里奔袭,驰援京城之危,大军早就是人困马乏,几乎到了身体崩溃的极限边缘,到城里休整一下,又怎么了?
哼。。。与敌勾结?资敌?将这些话说给鬼听,鬼也不信!纵观各路勤王之兵,哪个有关宁铁骑卖力?好了吧,袁督师刚刚被下大狱,军心随之涣散,各路援军就在西直门、安定门吃了一个大亏,精锐几乎尽失,真是报应!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位皇上警醒。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的勤王部队相继赶来,我看你还怎么当皇帝?
祖大寿这样想之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绝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死脑筋,屈辱的死去,专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什么都比不了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
江南之地,以南京为中心,各个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全都是关于袁崇焕的议论不断。不仅如此,一些小告示、小手册,街上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谁在张贴?是谁在派发?
反正,任凭官差衙役撕毁焚烧,第二天天一亮之时,大街小巷到处贴的都是,街道上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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