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自成的判断依据绝非只是这封信,还有其他的根据,从其他各方面得来的消息汇总、分析而来,得出的判断与结论,只是不方便说而已,只能晓其厉害,说出结论。
否则,如果将所有的消息都告诉对方,就等于暴露了李家军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到时候,高迎祥只会更加的忌惮与排斥自己!
何况,李自成并不想让李家军的情报系统过早的暴露出来。
即便是李自成说的情真意切,吐沫星子横飞,高迎祥依旧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意思,漫不经心的问道:“自成,那你想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李自成就知道,两人再次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合作下去,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而是张口答道:“舅舅,如果你准备继续留在这里,那外甥儿准备西进湖广,要是有可能的话,联合张献忠等人,攻打湖广的上津郧西、房县、宝康诸县。”
“行,自成,你就放手的去办吧~”高迎祥应付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冷漠,语气随即放缓,补充的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舅舅说,要是能办到的话,舅舅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李自成无语了,发自内心的逼视这个便宜亲舅舅,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吃水忘了挖井人,李家军一次次助其渡过危机,帮助其恢复实力,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几句不疼不痒、不冷不热的几句话。
这一刻,李自成有一股蛋蛋的忧伤,感觉憋得慌,但还是很好的掩饰过去,没有表现出来。
“嗯,好的舅舅,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还要安排一下,准备西进湖广,联合其他的起义军。”
似乎是早已习以为然,也许是根本就不在乎,李自成客气了一句,随即抽身站起,就离去了,没有任何的留恋之意。
就在李自成离去不久,从一侧的屏风后面,相继走出几个人,分别是革里眼、袁宗第、左金王等人,停在了高迎祥的前面,并肩而立,等待着高迎祥的发话。
“你们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按照原计划进行?还是也西进湖广?”
听话听音,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自始至终,他们的这位首领就从未怀疑过李自成的分析与判断,反而是非常的相信。
高迎祥为何如此,其中的缘由不言自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左金王站了出来,略微思忖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高迎祥的询问,而是徐徐说道:“首领,如果咱们按照计划进行,如果成功进入开封府以及周边一带,根据打听而来的消息来看,咱们的兵力至少能够增长近十倍,达到十万人左右。”
“如今的开封府等地,当地的百姓,那是真正的民不聊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遍地饿殍白骨,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灾民,比陕西还严重数倍有余。”
“而且,河南的灾害远远不同于陕西。陕西原本就是一个苦寒之地,到处都是黄土高原。即便是丰收之年,庄稼的收成也不行,勉强自给自足而已。”
“而河南呢?那可是关内的粮仓之地!仅就粮食而言,完全可以比肩于江南的稻米之乡,一直是朝廷的两大粮仓之一。即便是大灾之年,各地也会有不少的存粮。”
“就像闯将所讲的,河南之灾,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平常百姓而言,确实是十分严重。然而,对于那些地主、权贵来讲,简直就是不足道哉!再加上朝廷的赋税连年增加,还有各地官吏的盘剥,才会造成河南如今的局面,灾情严重。”
高迎祥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双眼中有光芒在闪烁。
这时,革里眼也露出兴奋之色,赞同地说道:“如果能够顺利进入开封府等地,联合当地的起义军,就以朝廷在河南目前的兵力而言,咱们完全可以凭着人数的绝对优势,攻打州府县城,进行开仓放粮。”
“陕西的那些富贵之家的粮仓都有那么多的粮食,更不用说作为关内粮仓的河南了?当地的富人与权贵,他们家里储藏的粮食,一定更加的多,全部加在一起,足以供应所有的起义军的吃喝,估计还绰绰有余。”
这一刻,高迎祥兴奋地笑了,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如果不是有众人在场,恨不得仰天大笑,非得流哈喇子不可!
因为,听着众人的讲述,高迎祥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和银山,还有吃喝不尽的粮食,等待着他去攫取。
有人讲,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和对手。相似的道理,作为权贵的克星,天生的敌人,没有人比起义军首领更了解那些士绅权贵的家资。
高迎祥更是相信这一点!
当做成第一笔“买卖”之时,高迎祥就被那仓库里犹如小山般的粮食震惊了。还有那金银珠宝,不认识的珍藏,那是平常人家难以企及的财富,那是普通百姓难以想象的数目。
脑海里浮现一笔有一笔曾经做成的“买卖”,那一堆堆的金银珠宝和粮食,使得高迎祥更加深信,只要进入河南腹地,他就发啦,实力将会急剧膨胀,奠定他在起义军中的老大位置!
大势所趋,袁宗第也不能落后,所言所语要更加的沉稳,为高迎祥指明了后路,多了一份保障。
“而且,首领,即便是真如闯将所言,玄默不日就会率重兵前来,彻底堵断咱们东行的路,并围剿各路起义军,咱们还能南下,经枣阳、当阳,进入湖广,破夔州,攻广元,逼四川。”
闻听此言,高迎祥面色一喜,心中一动,更听出了袁宗第的弦外之音。
如果李自成与其他起义军西进湖广,攻打上津、郧西等地,将会襄阳府的兵力吸引到郧阳。那样的话,他们再从南面进入湖广,攻打枣阳、当阳等地,将会轻而易举!
第二百九十一章 邪恶()
崇祯七年一月的这一天,新年刚过去没多久,湖广都司西北区域战火连天,郧阳府几乎到处都是战场,郧阳巡抚蒋允仪到处救火,带兵支援,忙得焦头烂额,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等同于白做,无力抵挡起义军的攻势。
李家军正在攻打着房县,眼看就要将其拿下,在房县城北门外几里外的地方,李自成镇定自若的看着这一切,观察着战场的情形,不时地下达着命令。
这个时候,高一功却在一旁唠叨个没完,不断埋怨着:“姐夫,舅舅这也太下做了一点吧!趁着咱们攻打上津与郧西,几乎将蒋允仪的部队全都吸引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倒可好,下手那个快、准、狠啊,一口气攻占了枣阳和当阳不说。吃饱喝足了之后,更是横穿襄阳府与郧阳府,来了一个大迂回,从咱们的背后穿插而过,直接打进了四川夔州府,不帮不说,咱们倒还成了挡箭牌,为他们挡住后面的追兵,给他们擦屁股。”
“而且,差不多就是和咱们插肩而过,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如果不是咱们的夜不归足够警惕,警戒的范围足够远,非得被蒋允仪偷袭不可。”
“一功,埋怨的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做好眼前的事,先将房县拿下再讲。”李自成依旧在看着远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头也不回地安抚了一句。
“姐夫,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房县城马上就能攻下,你就放心地让田见秀他们去打,不就行了,没必要那么操心。”高一功满脸的不以为意。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是打开话匣子的深闺怨妇,唠叨个没完,满腹的牢骚,发泄这些天的郁闷与不满。
“还有那个张献忠,更是毫无信用可言,猴精猴精的,趁着咱们在这里吸引住了官军主力,他小子可倒好,和舅舅一路货色,一声招呼都不打,也直接打进了夔州,完全背弃了盟约,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咱们攻打房县,他负责宝康。攻占了夔州之后,还想图谋太平镇,我看他是想找咱们的高首领去。。。。。。”
“这两个家伙,野心真不小,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想要占据这个天府之国,当作自己的老巢。”
似乎真的忍受不了高一功的啰嗦,李自成终于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前者,幽幽地问道:“一功,你哇哇的讲了这么多,你是气不过他们办事不讲究?还是羡慕他们进入四川,攻打夔州的一些城镇啊?”
仿佛一下子被人戳破了用心,高一功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有一些不自然的回道:“姐夫,我这是为你鸣不平嘛?”
“哦。。。真的是这样?”李自成拉长了声音,戏谑地反问了一句,脸上有一丝打趣之意。
“咳。。。咳。。。当然,姐夫,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就是心里窝着一股无名之火,想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一点苦头吃,恨不得立即收拾这两位不讲究之人。不然,也显得咱们李家军太过软弱可欺,太好说话了。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们日后还得做出相似的事情。”
闻听此言,李自成露出思索之色,深以为然地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却忽然笑了,笑得宛若百花绽放,却充满诡异之感,使得高一功有一种头皮发紧的本能反应,说得更是无厘头。
“一功,你别看舅舅与张献忠等人锋芒正盛,在夔州府无人可挡的样子。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得太久,他们还未遇到朝廷的精锐之师。”
紧接着,李自成话锋一转,询问道:“一功,你有没有听说过白杆子兵?”
“白杆子兵。。。。。。”高一功悠悠自语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面露疑惑之色,回答道:“没听过。姐夫,白杆子兵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你总该听说过秦良玉吧!”李自成露出无奈之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在逼视高一功的孤陋寡闻。
“听说过啊当然听说过,那可是一位巾帼英雄,朝廷为数不多的女将之一,从未有过一败!虽已是六十岁之高龄,但依旧是宝刀未老,还在驰骋沙场,就凭这股不服老的劲儿,和战国时的廉颇老将军也不是没有一比。”
说话之间,高一功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更多的是激动与佩服,进一步地说道:“打败奢崇明军,平定四川‘松藩叛乱’,多次带兵支援辽东,抵御后金。还有皇太极打入关中之时,秦良玉更是带兵勤王,收复永平四城之地,保卫大凌河,可谓是战功彪炳,丝毫不输于男儿郎。”
“而且,一门两女将,儿媳张凤仪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将,婚后随丈夫马祥麟征战四方,为朝廷平乱。如此了得的女英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高一功的面颊有一些微红。
“所以啊,一功,我所讲的白杆子兵,就是秦良玉手下的一直军队,是她与丈夫马千乘一起创建的一支精锐川军。”
李自成话语一顿,忽的问道:“去年之时,她的儿媳张凤仪战死,被咱们起义军杀于侯家庄,你说,如果秦良玉收到消息,张献忠与舅舅正在攻打夔州府诸县,她会怎么样?”
“哪还用说?当然是倾力一战,不死不休!”高一功脱口而出,又进一步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放任夔州战事不管。”
说话之间,高一功有一些心虚地看了李自成一眼,提醒的说道:“姐夫,你也说了,马凤仪是死在咱们李家军手中。如果让她知道,咱们就在郧阳府,你说秦良玉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杀出四川,追杀咱们?”
“不会。”李自成摇了摇头,甚为笃定的回答了两个字,进而又解释道:“秦良玉不仅是一名女将军,还继承了他夫君马千乘的石砫宣抚使之位,更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四川总兵官,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束缚着她,不能像咱们起义军一样随意妄为,毫无顾忌的穿梭于各个省份之间。”
“也是”高一功有些同情的嘟囔了一句,随即重重一点头,非常认同了李自成给出了理由,赞同地进一步说道:“所以,即便是家仇在身,秦良玉也能望洋兴叹,止兵于四川东部边境,与湖广交界之处。”
这时,似乎李自成的兴致全来了,好像对秦良玉非常了解,更是继续说道:“这位女将军非常了得,不仅自己强,还教育有方,培养出了他的儿子马祥麟,也是一名出色的虎将,在军中素有‘赵子龙’、‘小马超’的称谓。”
高一功赞同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听得很是认真,两人仿佛都忘记了自己正处于战场之中,尽管是身在大后方,但依旧是显得有一些不合时宜。
忽然间,高一功揉了揉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不对啊,姐夫,以往之时,你不是一个絮叨之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兄弟正在攻城、打仗。说了这么多,姐夫,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李自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遥望西北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一功,根据咱们的线报传回来的消息,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已经离开了京师,正在往四川赶。若无意外的话,大概也就是在这两三天,就能到达陕西与四川的交界之地。”
“然后呢。。。姐夫?”
“一功,你真是一个榆木疙瘩,猪脑袋。”李自成突兀的骂了一句,在高一功的脑门上来了那么一下,接着沉声说道:“然后。。。然后当然是报仇的机会来了!”
“姐夫,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高一功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有一些急切地催促道:“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被你撩拨的,我心里跟猫抓挠似得。”
“一功,此战过后,拿下房县城后,我准备让你和李牟率领一支李家军北上,前往陕西、四川、湖广与河南四省交界之地,寻找马祥麟的踪迹,阻击其所率领的白杆兵。。。。。。”
李自成还未说完,就被高一功给打断了。
“姐夫,不对啊,是人家马祥麟与咱们有仇,怎么成了咱们报仇?这也太奇怪了吧,让人难以理解,这是不是有些。。。。。。”
“我说一功,你插什么嘴?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李自成训斥了两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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