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各位,虽然蒲县三面环山,只有西门这边适合大规模用兵强攻。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更加顺利的拿下蒲县县城,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明天攻打之时,还望众位尽力,也拿出各自的虎蹲炮,从其他三处城门牵制住守城官军。”
这时,就要有首领推迟,找个不用虎蹲炮的理由,搪塞一下,高迎祥却不给他们这机会,话锋一转,说话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不仅声音提高了些,还充满威胁的味道。
“各位首领,咱们都是出来混的,提着脑袋在造反,虎蹲炮和炮弹算个啥?如果人都死了,没有人操作虎蹲炮,那就是一个死物?而且,那些前来投奔的兄弟还能没虎蹲炮和炮弹重要?如果那些兄弟知道了,自己的首领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惜动用珍贵的虎蹲炮和炮弹,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还不得更加忠诚,为你我打仗,冲锋陷阵?”
此话一出,顿时堵住了所有人想要说的言语。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瓜,都很聪明,深深地知道,一旦消息传了出去,他们的首领为了几发炮弹,不惜牺牲他们的性命,即便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员出走,也会动摇军心,以后很难再招到兵马。
一念及此,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咒骂了高迎祥一句:“玛德,老狐狸,真是够狡猾阴险的,全都便宜你了。”
不出任何意外,在高迎祥暗自得意的过程中,大厅里相继响起稀稀落落的声音,纷纷答应了高迎祥的要求。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一个道理,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再经过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一番夸大和蛊惑,自己的那些部下很容易被煽动,尤其是最底层的兵卒。
渐渐地,营帐里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暗地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众首领对高迎祥很是咬牙切齿,被后者摆了一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爽,正在酝酿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
就在这时,李自成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种异样的氛围,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禁侧目望去。
只见李自成的神色很是不好看,脸色蜡黄,嘴唇泛白,双腿无力,身体直打摆子,更是声音虚弱地说道:“舅舅,外甥儿向你求救来了,希望你能够派一些大夫过去,医治我的那些兄弟。”
刹那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高迎祥的神色更是一僵,原本有一些轻松愉快的表情消失不见,化为沉重之色,很是难看,眉头微皱,沉声问道:“鸿基,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李家军又是怎么了?”
其他众首领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一脸的和煦笑容,更有人一脸的思索之色,好奇李自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例外,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看笑话,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舅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问题,或者因为气候的原因,外甥儿手下有一千多人突然呕吐不止,腹泻不断。还有一千多人高烧不退,处于昏迷状态,外甥儿也中招了,所以才向你求救来了。”
一语落罢,惊起四座,每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大战将至,还未开始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就折损了三千多人,几乎占据了全部兵力的八九成,余下之人更不可能参战了。
毕竟,生病的那三千多人还需要人照顾,还要有人负责巡逻和把守营盘。战事还未发生,李自成的这五千人却不可能参战了。
震惊之色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不等高迎祥表带,就有人站了出来,王自用故作关心的说道:“哦。。。李贤侄居然发生了如此不幸之事,那还等什么?人命关天,正好我的军中还有一些大夫,现在就给你派过去!”
其他人相继反应了过来,露出恍然之色,更像是不怀好意,知道了王自用打得什么主意,随即纷纷伸出援手,比身为舅舅的高迎祥还热情,还关心几分。
“喔。。。?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李首领,尽管放心,我老回回虽然实力不强,没有多少物资,但军中还是有一些大夫,以及治疗伤寒腹泻的常用草药,或许能够一解燃眉之急。”
“还有我罗汝才,军中也有一些草药,还有大夫,现在就派人回去,让军中的大夫前往李首领的营盘,救治那些兄弟一二。”
“李首领,虽然咱们曾经有过一些不快,但我张献忠不能见死不救,在下这就立即命人将药草送过去,还有军中的郎中。有什么能够帮助的地方,尽管吩咐!”
。。。。。。
一时之间,大帐里很是热络,充满各种关心的话语,宛若是自家的兄弟生病一番,纷纷慷慨解囊,热情的不得了。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很清楚,在这一张张笑脸如靥的面皮之下,藏着的是一颗颗不怀好意之心,想要刺探自己的虚实,事情的真假?
当然,其中还不伐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看舅舅高迎祥的好戏!
与此同时,高迎祥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一些过于迟钝了。不管是出于上下级的关系,还是那一层亲属关系,他都不该无动于衷,落于人后,应该第一个发出关心的声音。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说得再多也没用,更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否则,就不仅是沦为众人的笑柄,还将为人所诟病,说自己薄情寡性!
“鸿基,你放心,我这就让人过去看看,派大夫诊治病情,下发药物。如果医治不好,别忘了,前面就是蒲县县城,里面一定不缺好的郎中,你尽管放心,安心地养病。”
高迎祥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张献忠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随即接话附和道:“对对,高首领说的正是,李兄弟尽管安心地养病,不用再操心前方的战事。”
张献忠语气一顿,笑眯眯的转而看向高迎祥,满含深意地朗声说道:“而且,李兄弟,你的军中,有这么多人生病,想必高首领不会再让你和你的部下参战。高首领,你说是不是?”
一瞬间,高迎祥有一种本能地抗拒张献忠的建议,其他众首领仅仅是愣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献忠的意图,这个与李自成很不对付之人,怎么突然为对方说清了?
心中了然的同时,不等高迎祥回答,众首领再次活跃了起来,纷纷为李自成求情,展现出从未有过的众口一词,态度一致!
“是啊,高首领,令外甥儿的病这么重,手下的人也有那么多的重病不起,还是不要让他们参战了。等到病好之后,再参战吧。。。。。。”
“对对,就让李首领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疗养好病。等到病情好转之后,再参战,也算咱们的一支生力军,后援部队了、”
“高首领,不会这么无情吧?令外甥儿都病的如此厉害,可见他的那些手下有多么的重,高首领该不会还让这些人上战场吧?”
。。。。。。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高迎祥再不答应,再不表态,给予肯定的答复,就算是不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鸿基,你就听众首领的话,就不要参战了,和你的那些属下好好养病,就是对舅舅的最大支持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策()
在高迎祥的营盘一角,正是李自成所部的驻扎之处。
此刻,李自成的营盘,没有了往日的严整,更没有了往日那种洪亮的操练之声,威武之师不再。李家军的士兵散落在各处,宛若淅淅沥沥的小雨,零零散散,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好不凄惨。
同时,还有此起彼伏的痛呼与哀嚎在回荡,那是重病之时的****之声,出自于那些兵卒之口。
一个个郎中突然涌入军营,查看各个士兵的病情,或是把脉,静静地感应脉象的变化,或是查看舌苔与瞳孔,以此得到想要的病情征兆。
在一个露天的草棚之下,刘芳亮爬在那里,面色有一些苍白,看到如此情形,有一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哎,我说老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郎中?”
田见秀就在一旁,与刘芳亮不同,不仅是脸色蜡黄,更是蹲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一副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的样子,在椅子的下方还放着一个屎尿盆。
听到刘芳亮的询问,很是虚弱的回道:“那个。。。听老大送回来的消息说,这些郎中都是各个起义军的首领派来的,给你我等兄弟看病的。。。”
吥。。。
随着下身传来一阵轻响,顿时一股恶臭充斥在周遭的空气里,田见秀更是脸色憋得通红,话语也就随之戛然而止。似乎早已经习以为然,见怪不怪,刘芳亮只是随意的一捏鼻子,就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了,老刘,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赶紧的,都是大男人,别再磨磨蹭蹭的,你可没有多少裤子换洗了。”
看似好意的提醒,田见秀的面色却更加红润了,但也没有再扭扭捏捏,当即竖起了旁边的木板,开始就地解决。
随着一阵酣畅淋漓的轻响,田见秀也露出了一副很享受而轻松的表情,显得很是酸爽。
空气里的那股臭味更加浓烈了,趴着的刘芳亮不停地在口鼻间狂扇,瓮声瓮气地牢骚道:“玛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李家军,没有几个好的,大部分人不是拉稀腹泻,拉的腿抽筋,就是浑身无力,高烧不退,真是邪了门!”
吥。。。
又是一阵轻响,田见秀发出若有若无的发泄过后的轻哼鼻音,随即附和道:“谁知道呢?不过,还真是福祸相依。虽然众多兄弟不是跑肚拉稀,就是高烧不退,但也让咱们李家军渡过了一难,省得当人家的马前卒。”
不等两人继续交谈,这时,来了几位郎中,开始检查草棚中众人的病情,看病的看病,开药的开药,田见秀与刘芳亮也适时地闭嘴,不再讨论敏感话题。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有一丝明悟,相视了一眼,似乎有某种共同的猜测。
与此同时,像田见秀与刘芳亮两人的这一幕,也在其他地方演绎,余下的一千多身体健康的李家军早已是忙的晕头转向,不可开交,虽然忙得团团转,但每个人都是非常认真,各司其职,煎药的煎药,倒马桶的倒马桶,抬人的抬人,都是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他们帮助的那些人,都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将彼此的性命交给对方,何况只是干些苦活累活?
深夜之时,关于李家军病倒了一大半的消息,迅速传到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的耳朵里。
不过,在一些人的有心封锁之下,这个消息并未大面积蔓延,知道的不过是一些起义军的高层。毕竟,每个人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有方法能够不参战,避免死亡,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去尝试。
所以,在高迎祥的稍稍一提醒之下,没有一个首领出言反对,纷纷都有了动作,很有默契的封锁住了李家宝大多数人病倒的消息,郎中刚一回来,就被控制了起来,不与其他人接触。
罗汝才与张献忠的营盘,两人都是一脸的笑意,幸灾乐祸的讨论着,言语里充满意味深长的味道。
“嘿嘿。。。张首领,真是让人奇怪,在这三十六营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你和李自成非常不对付,素有恩怨,今天不仅是鼎力相助,还为人家说好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很是意外啊!”
看到罗汝才一双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话里话外,都充满弦外之音,张献忠却是一副淡然地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罗首领,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为什么那么做,你会不知?否则,你也不会随即附和,也那样做了。”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罗汝才的大笑之声,随之就是一阵爽朗的声音。
“哈哈。。。张首领真是好谋算,反应就是机敏,一个李自成算什么?不过是五千人,怎么可以和几万人的高迎祥相比?没有了李家军,高迎祥也就少了一支马前卒,战事一起,就可以直接消耗他的固有兵力。这样一来,冲锋部队混有他的直系下属,也就省得他再玩什么猫腻?”
。。。。。。
王自用的营地,大帐之中,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改世王,你说罗汝才他们是不是打得同样主意,趁势削弱高迎祥的实力?”
王自用的话音刚落,从下方的众将领中就走出一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头上还扎着朱红色头巾,随即附和道:“盟主,属下觉得,罗汝才与老回回等人应该也是这种想法。”
改世王刚一说完,看到王自用的神情不甚满意,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纵观这半年多的时日里,三十六营之中,就属高迎祥所部发展的最为迅猛。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拥有了近五十门虎蹲炮,缴获不少火铳,兵力更是增加到了四万多人。”
“而且,在众多起义军之中,众所周知,高迎祥并不待见他的外甥儿李自成,每每都是让李家军身先士卒,李自成虽有五千人,但至今还只是队长的称号。”
“如果没有如此突变的话,高迎祥一定毫无意外的率先派出李家军,作为马前卒,与其他起义军的先头部队混编在一起。然而,各个首领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毕竟,每位首领都很清楚,即便是李家军折损殆尽,高迎祥也会心疼一下,更不会给他带来实质的消耗。”
听到这些话,王自用这才满意的轻轻点头,淡淡地说道:“李家军发生了突变,绝大多人都是卧病不起。如此一来,高迎祥就不得不派出自己的直系精锐部队,与众人共同奋战。”
。。。。。。
老回回与邢红梁的营盘,两人也在谈论着同样的事情。
“哎,我说马首领,你说奇不奇怪?这是不是太巧了?明天就要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的李家军却发生了突变,八成多的兵卒下不了床,无法参加战事。”
听到邢红梁满含深意的询问,老回回马守应却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不以为然的答道:“不管是不是巧合?亦或是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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