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球场迅速地盖了起来,那些罗多克杂役笨手笨脚力气还小,石头清理的速度都跟傻子放牛一样毫无进展。那些农民对重甲球的规则半点不懂,等到他们盖出来怕不是黄瓜拌菜都要凉了。
所以,有空的士兵和军官都会参与到修建工作中,在场地规划里已经划分出相当空余部分,甚至可以搭起高台供人在上面围观。
“安德鲁!”一个小小的声音出现在初具规模的球场上,上百名赤膊着上身的军士带着一百多瑟瑟发抖的杂役热火朝天地开工,那要多不标准有多不标准的诺德语传得好远好远“词(吃)烦(饭)啦”
周围的士兵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也跟着傻笑,全然不理解大家究竟在笑个什么东西。
“啊哈!是小安琪!”亚托光着膀子扛起铁锹,从一堆工地垃圾后面钻了出来“今天给安德鲁带的什么啊?”
安琪那可爱的脸蛋上只有笨兮兮的傻笑,根本没有回答亚托的问题——原因很简单,她听不懂亚托在说什么,就像亚托大多数时候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来吧,来吧。”亚托笑着把铁锹扔到一边,用同样乱七八糟的罗多克语跟安琪说道“骑戴(大)嘛(马),雾(我)大(带)你找安德鲁!”
冲击步兵团团长从小安琪手里接过那个菜篮子,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亚托杀人如麻的手稳稳将十四岁的小丫头固定于自己的头顶,快活地在工地间灵活地跑了起来,傻乎乎还在流口水的小安琪也高兴地乱叫起来。
“哦哦!飞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快乐地奔跑过乱糟糟的球场,对于那些很久没能归乡的诺德士兵们来说,永远傻笑的小安琪有一种魔力,那傻乎乎的笑容像是太阳,让人像是看到了格陵兰夏日慈悲的光芒。
两个脱线的身影快乐地跑到一个浑身是汗的健硕身影边,小安琪从‘大马’上下来,嘻嘻笑着从亚托手里拿过篮子,递到那人的面前:“安德鲁,刺(吃)!”
看上去这位黑加仑村三十根长矛出身的枪兵旗队长,并没有笑得和其他的诺德士兵一样开心,而是颇为无奈地接过那不断飘着香气的篮子,捏了捏小安琪笑嘻嘻的小脸蛋,抬起头对亚托说:“你会把他惯坏的。”
亚托先生看上去不以为意,完全没有想过惯坏的问题,甚至逗弄安琪笑得非常开心。女孩子洗干净脸、换上一件新衣服,扎起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像是个精致的娃娃那般耐看——只不过是一直呲着白牙傻笑那种布娃娃。
“那怎么可能?”什么都听不懂的安琪乖巧地坐在安德鲁身边,那柔弱娇小的身躯完全被笼罩在安德鲁的身影里“你来告诉我,你该怎么惯坏一个笨*蛋?”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安琪再次捧起那篮子食物放在枪兵旗队长面前,生怕安德鲁被饿到。完全没有拒绝之力的安德鲁先生面无表情地接了下来,并否认了内心那不可抑制的舒适感。
安琪又把篮子捧到亚托面前,粗心的双手武士这才发现,干粮多了许多,原来是多了一份属于冲击步兵团团长的。
“哦哦哦!”亚托大笑起来,端起篮子吃的不亦乐乎“话说,怎么就剩下安琪小傻蛋了?那个叫凯拉的呢?那妞身材才叫标致……”
“被希尔薇带走了。”安德鲁叹了一口气“那小东西聪明的很,学诺德语又很快,现在在帮盾女小姐跑腿。”
“哦,她不是说要照顾安琪吗?”亚托咀嚼着干粮,百无聊赖地看那些罗多克人半天钉不上一个木桩,被看管他们干活的诺德士兵打屁股打得哇哇直叫“怎么去找好差事去了?”
安德鲁吃得很快,安琪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虽然很笨但女孩的动作很轻柔熟练,是个非常善于照顾人的小家伙。而那位高大魁梧的诺德人嘴上说着一套,行动上却完全不像是讨厌的样子。
“嗯,看起来我懂了。”亚托眯起了眼睛,像是一辈子的坏笑都堆在了脸上“没有必要了,你已经把她照顾的很好了。”
安德鲁连涨得通红,像是公鸡打鸣一样连连矢口否认:“没有!你不要瞎说,我只是接受命令罢了!这是忠于职守!”
“好的好的,忠于职守。”亚托笑得像个安琪一样,努力想收回那傻呵呵的笑容“我有预感,我们又要打仗了。”
热火朝天的球场上热闹非凡,安德鲁慢慢将一块干粮撕成碎片吃下,安琪已经开始在他的臂腕边打起了哈气:“是啊,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是谁,我讨厌这种被包围的感觉。”
二人都没有说话,慢慢的,一个鼻涕泡从小安琪鼻尖升起,无忧无虑地在空气中晃动。二人情不自禁地也开始希望自己的脑子能够再笨一些,说不定也可以不必为任何事情忧虑了。
“不过,据我所知,狼在舔舐爪子。”安德鲁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小声再亚托耳边说道“一封信从这里寄出,由可靠的老中队长与他的三十名士兵携带,无声无息地趁着夜色离开了我们船舶停放的岸边。”
这片区域很符合诺德人的习惯,距离海边的路程相当近,沃尔夫设立了岗哨轮番值岗,来保护那些重要的龙首战舰。
“去往哪里?”亚托皱起眉头“去请求增援吗?”
“不清楚。”安德鲁站起身来,困兮兮的安琪被他拉扯着迷迷糊糊跟着走“但毫无疑问,在向朋友的方向前进。”
第297章 骑士之路(下)()
珀薇挺着颇具规模的肚子,慢慢走向就近的那把椅子。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不是滋味,但不得不说,在以温馨家庭为重心的提卡颂科迪家族,不是滋味仅仅出于本人内心的失落。
就在半年以前,她也有未必这么大、却同样漂亮的庄园,一生漂泊居无定所的珀薇也可以是体面的领主夫人。但一切变得都很快,自己的男人杰里斯满脸愧疚、全副武装地来到自己的面前时,她就知道领主的故事结束了。
摘下墙壁上还没有落灰的白蜡木长弓,穿上总是带着烘臭汗味的皮甲,珀薇再次踏上了战争的不归路。就像她承诺的那样,一直陪伴着那个将爱情献给自己的男人。杰里斯一路上在向她道歉,道歉许诺给她家园与安顿,又亲手毁灭了这份宁静。
“不恨吗?”她喃喃自语,原本她以为伴随着那口棺材埋葬在北方的土地里,一切都结束了。但腹中的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珀薇,这场孽缘的接力还在继续“杰里斯,你可真是个魂淡。”
“珀薇!”小鸟一样的呼唤在女弓箭手的身边响起“喂!小心一点,我不是说了,记得叫醒我吗?”
女绿林弓箭手默默在乔安娜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一个女仆敲门走进递上一杯水,口干舌燥的珀薇一饮而尽,方才倚在乔安娜的身上长舒一口气,用手指轻轻挠着女孩子的小下巴:“谁知道你昨天和罗斯玩了什么,能不能起来,还不好说呢。”
乔安娜歪着头,试图努力理解珀薇在说什么,不过很显然并不能搞明白。相对于生活经验丰富的珀薇来说,乔安娜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嗯,他昨天确实有几下戳得我好痛,但我……我可没那么脆弱!”
正在喝水的珀薇直接一口气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顺着鼻子往外乱窜,水弄的到处都是,外面的女仆赶紧跑进来,拿着毛巾为孕妇擦拭口鼻。
“你们……”等到女仆拿着毛巾与杯子出去后,珀薇才轻轻抬起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乔安娜,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乔安娜一头雾水,着实不知道被剑敲了几下身上的板甲衣怎么就成了罗斯的女人,但还是有些害臊——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已然意识到了珀薇的若有所指。
“没啦,我是说剑,不是说……啊呀,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乔安娜冲上去捏了捏珀薇因为怀孕而变得圆润发福的脸蛋,把那坏笑捏扁在手里“喂!不要笑得那么吓人!”
珀薇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指地说道:“糟糕的事情?不不不,一点也不糟糕,那可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呢。”
乔安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涨红着小脸怄气地别过头去,活脱脱一只没有被投食、还受了气的小仓鼠。珀薇也不劝慰,就那么无赖地仰着脸,躺在乔安娜怀里等着小仓鼠服软。
“最近,我感觉罗斯怪怪的。”乔安娜突然说道,眼神里的担忧让珀薇非常熟悉。在杰里斯还活着的时候,她照镜子时,眼睛里也总是覆着这种颜色“他很平静,但心跳却有时会突然剧烈起来。尤其在休眠的时候,我趴在他的肩上……他睡着的时候,心跳得像是只兔子。”
平静的生活对于心怀火焰的骑士来说,是一种无声的灾难。也许说是可笑,当人在战争中渴求着安逸,却又在安逸中发现只有在战场才会安下心来。
“他已经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骑士。”珀薇叹了口气“他开始懂得忍耐自己的愤怒,就像是经得起锤炼的剑一样,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科迪家族的玫瑰骑士画在盾牌上,悬挂于洁白的墙壁。斯瓦迪亚的人们常说‘生活得就像是苏诺的领主一样’,富裕、和平、丰收,是这片广袤土地的代名词。但毫无疑问,科迪家族的先祖也是用剑耕种过土地,才获得了美满的果实。
“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家庭会有一个手持长剑戍卫在提哈那种地方。”乔安娜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呆呆坐在珀薇的身边,轻轻扶着朋友的后背“我的家族每一代都有人战死沙场,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只有死了脖子才会垂下。我一直以为,这种勇气,在如此安详的土地是看不到的。”
一队科迪家族的士兵从窗外走过,站在二楼的房间内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珀薇皱着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灾难一样,掀开木制的窗户指向那些士兵:“他们,和我看过的卫兵不一样,他们携带着长锥头枪,而且装备着更像是武器而非装饰的斯瓦迪亚单手剑。”
乔安娜不理解地歪着头,要她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简直是太艰难了。
“我早该注意到的。”珀薇长叹一口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罗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下剑成为国王的好农夫的。”
乔安娜凑到窗前,看到成群结队的士兵携带者崭新的武器,向她和罗斯训练的场地走去。那些士兵至少有半数穿着锁子甲或皮链混合甲,其余士兵要么仅仅穿着红色的武装衣软甲,要么套着简单的皮甲。
倘若将视线紧紧盯住,可以看到其中相当多的夹杂了身穿双重锁子甲或扣着板甲衣的重装骑士。他们携带着自己的骑士与扈从,响应领主的号召前来集结。
“又要打仗了吗?”乔安娜紧张地把头探出去,想要寻找熟悉的身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才刚回来。”
罗斯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女孩正紧张地趴在阳台上注视着下方。不过他的隐藏很好,带上巨盔后,没有人能认出来这个穿着厚硬皮甲与板甲衣的骑士,就是那位英勇的科迪家长子。
“你应该多陪伴她的。”莱森眯起眼睛,用进村的手臂挠着头“军队会吓坏她的。”
“不,不会的,她是巴赫家族的伯爵了。”罗斯在巨盔后面的声音不可抑制地低沉下去,仿佛在犹豫不决“我不得不这么做,莱森,我嗅到了战争的空气。整个苏诺的风都开始变了。”
“不能再等吗?又不是打仗,只是集结队伍而已。”莱森笑着摇摇头“今天阿尔法才回来,这么做会不会太急了?”
长期以来,苏诺一直是农民的故乡与家园,继承着自卡拉德以来的古老风速,骑士只为守卫家园才上马作战。那场罗斯先生干的、广为人知的‘拦路’战役结束后,所有的领主都敏锐地收到了一个信号:下一位国王的最有力候选人,是个不讲规矩的家伙。
哈劳斯也许是过于痛恨所有关于里昂的人,也许是他天性即是如此,受到其指使的军队大摇大摆地在安详的苏诺杀人——准确说是非常不客气地打了一仗,去阻拦一个让苏诺人感到光荣的英雄。
在过去的岁月里,科迪家族也和其他的家族一样,经历过漫长的联姻与血脉吞并,几乎可以说是没耗费多少血就拿到了广袤的封地。缺点是这一路程过于漫长,毫无激情可言。而优点也同样卓著——苏诺的领主彼此间沾亲带故,往往像是一张紧密缝制的亚麻布那样结实。
当听说科迪家族被莫名其妙的狗腿子拦截后,整个苏诺到处都是披挂上马的骑士,他们响应苏诺公爵与提卡颂伯爵的救援号召,从自己安逸的家乡出发,手持骑枪去‘接孩子’回家。
虽然大部分骑士与士兵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不过也立刻震慑到了蠢蠢欲动的哈劳斯公爵——前后足足七百二十名骑士与八千九百名步兵路过那片土地,那些侥幸没有被苏诺公爵清理掉的渣滓像是老鼠一样,缩在自己堡垒里不敢出门。
“苏诺的土地,谁想踏进一只脚,就要做好丢掉两条腿的准备。”苏诺的守护者,奥洛雷斯公爵在致伟大的帝国统治者伊瑞奇国王的信上这样说道“我们将会手持自己的剑,保卫祖先的遗产与国王册封的土地,直到最后一个苏诺人鲜血流干。”
对于越来越无力的国王而言,在病重中听到四面乱起简直是不能再糟糕的消息。但他也同样欣慰——反对哈劳斯的人越多,自己的女儿艾索娜就会更加安全。
“但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哈劳斯会如此顺服于苏诺冲突的处理?”莱森皱着眉头“我在帝都帕拉汶担任军士的时候,曾经有人跟我说,永远不要招惹哈劳斯,他就像狮子一样喜怒无常。”
“因为,他需要苏诺的支持,需要苏诺去攻击我们南方的敌人——或者说过去的同胞。”罗斯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披挂整齐,在前方混乱地站着的骑士与步兵们“哈劳斯抽不出手来,而苏诺令人畏惧的军事动员力毫无疑问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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