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人只用北海诺德语。只不过罗多克人玩上了瘾,不停地轮番换人,排着队感受一下从外族人口中听到家乡话的快乐。
实际上说的都是些屁话、废话,大多数都是“你吃了吗”、“我吃了,你呢?”、“格陵兰真美”、“谢谢,罗多克也很漂亮”。虽然罗多克人的方言从边境堡垒加米奇堡,一直延伸到了边陲小镇艾斯提妮那。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听不听得懂并不重要,只需要听个大概轮廓,沃尔夫的‘嗯、啊、是的’就可以解决了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罗多克人在惊呼他乡遇故知,而诺德人则在惊叹有眼不识泰山。小莎琳更是毫不吝啬地带头鼓起了掌。在一片欢呼中,沃尔夫偷瞄了眼玛格丽特,发现她仍旧是无喜无怒的模样,不禁有些失望。但想想也释然了。毕竟是个当了五年领主的人,怎能像个熊孩子一样沉不住气?
他们都在喧闹他们的,还有些人在孤独自己的。两个高大的身影坐在一条大渔船上,吃力地划着桨,根本没有节拍可言。小船儿忽而向左、忽而向右,非常不愉快的大块头和精壮男愤怒地骂骂咧咧着讥损彼此,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这个不要个脑子的大蠢驴,亏你想得出坐上这么个东西去追大人!”托曼瓮声瓮气地发着牢骚“还要保护大人,保护个屁啊!”
卢瑟不甘示弱:“怎么,怨我喽!你个混*账非要吃完苹果再出发,生怕一次噎不死,进不了瓦尔格拉神殿是不是!”
“你比我强哪去!你不也在吃!”托曼吼道“要是让沃尔夫直到你吃的培根肉是哪来的,非扒了你的皮!”
“肉,肉是……买来的呗”卢瑟突然没了劲头,声音小了不知几个八度“猪肉吗,你又不是萨兰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当我傻!”托曼瞪圆了眼“整个海斯特堡就剩那么一头猪,打算篝火新年杀了分享,现在家家断了粮,这猪是哪来的?”
第36章 占卜(中)()
“罗多克人是一个与我们同样擅长航海的民族,但我们的天赋在于战争,而他们的天赋则是商贸。”船慢慢划向岸边,沃尔夫在向某位好奇的小萝莉普及着罗多克的知识“他们聪明能干,创造了天堂之境的维鲁加。不过,他们并不团结。因为他们实际上是一个刚统一的各城邦联盟国家,各城邦之间有很大的矛盾。”
“诺德人的部落之间不也有很大矛盾吗?”玛格丽特拄着下巴问道问道“我的父亲前几天来信,说他刚刚参加了帮助瓦格良人驱逐一群野蛮人的战争,但我猜就是一些小部落。当地的氏族总是这样,仇视曾经为卡拉德帝国服役的瓦格良人。”
“但那是不一样的。”沃尔夫抱着小莎琳,张望着远去的双桅快船“比方说,你作为一个外族人,去询问一个罗多克人,你是哪里人?他们会说自己是亚伦人、杰尔喀拉人、依帕西人、杜那人,唯独不会有人说:‘我是罗多克人’。”
小莎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深奥,一时还无法理解。但她还是乖巧地听着。大人的世界对于一个五岁的小丫头来说或许太过残忍,沃尔夫想到这儿,不愿意再提那些成年后才不得不面对的的腌臜与龌蹉。
“小莎琳,听梅林姐姐的话,不要乱跑,听见没有?”沃尔夫捏了捏小丫头肉嘟嘟的小脸,别说,那手感真是棒啊“保护好自己。”
“不劳费心了,任何人想伤害到莎琳小姐都要先踏过我的尸体。”梅林淡淡瞟了一眼沃尔夫“夫人,你们忙吧,我领着莎琳小姐去到处走走。等您忙完,我们按约好的,在码头碰见。”
钱分到每个农民手里,由他们负责上市场购买海斯特堡急需的粮食。人渐渐散去,而沃尔夫还是站在原地。思索着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
或许说是虚伪,或许说是真诚。总而言之,从识字以来就一直浸泡在知识与社会苦海的沃尔夫,并不希望小莎琳成长得像他母亲那样,在权力与战争中,变成一个整日血染战袍的女骑士,生活在冰冷的铁甲下。那不是她们真正应该拥有的生活。
包括梅林,沃尔夫还记得自己骑着猪到处乱冲的那一晚,梅林那张流着泪的脸。没有什么瓦尔格拉、没有誓死不屈、没有要杀要剐随你,沃尔夫透过冰冷的板甲,看到的,是一个面容苍白,向往着生命与幸福的姑娘。
还有自己及那些永远沉睡在寒冬里的士兵们,沃尔夫明明已经在书本与实战中知晓,这是一种宿命……但那些逝去的灵魂,他们真的就应该在最激动人心的年华里,去往未知的瓦尔格拉神殿吗?自己的错吗……选择的路错了吗……
本质上讲,沃尔夫并不是什么充满野心的战争狂人,他的骨子里带着文人的理想与多愁善感。这几个月来,他总是在不停地思索。成功要自我学习,失败要自我检讨。但他总感觉自己已经离最初的幻想越发遥远,那个青涩少年曾反复梦到过的不朽城市,已经很久没有在睡神宫殿看到过了。
“或许真的太累了吧”沃尔夫想到“等把大家的抚恤金交到家人手里,把活着的人工资开了,就回家去吧。”
“那,狼先生,现在,你想带我上那里去呢?”听见声音回过头,玛格丽特笑得那么阳光灿烂,甜美的样子好像一个顽皮的少女“不会是要在海边干坐着看海吧,那多冷啊!”
沃尔夫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对玛格丽特轻轻颔首:“怎么会呢!我带您上酒馆暖暖身子,码头风大。”
“卢瑟!你看到了吗!那个女人把自己的女儿和其实支走了,马上沃尔夫就要拜倒在玛格丽特的石榴裙下,永世不得翻身了!”托曼站在船头傻笑道“呦吼,你看俩人走的那叫一个亲近……我就不明白了,头儿出来散散心,你在担心什么?”
卢瑟哼了一声:“你懂个什么!贵族女人,喜怒无常……否则,我的哥哥怎么会……算了,跟你说什么!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托曼耸了耸肩,满脸的嘲讽:“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拉着我划这么大老远,是来向头儿承认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哪!”
“闭嘴!不要在我面前提培根!”卢瑟把桨摇的飞快“你这吃苹果差点噎死的的傻*子,要么帮我摇桨,要么下去洗冷水澡,二选一吧!”
“我也没提培根啊,你叫个什么……”托曼嘻嘻哈哈地笑道,突然变了脸色“卢瑟,你看,那艘船!”
卢瑟不耐烦地抬起头:“哪一个……额!我似乎也看见了,你是说那个像是……”他紧张地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托曼与卢瑟停止了吵闹,两双眼睛像是被钉在了海平面上一样,呆呆地放任一艘艘船在他们身后后来居上。
托曼是皇家侍卫,本是不是吹嘘得来的,立刻撸起袖子摇起了桨:“你看见了吧!那船只不是死老百姓用得小破渔船,那是一艘战舰,一艘完完整整的龙首战舰!”
卢瑟也坐回船头,拼命摇着桨:“他们是冲着头儿和玛格丽特去的!一上岸就悄悄跟着,个个带着家伙事,不像是做生意的!”
托曼气恼地回答道:“我又不瞎,怎能看不到!但控制着龙首战舰的,不是兵就是匪,那个也不是善茬。快划,说不定晚了,咱们只能给沃尔夫收尸了!”
“特码的,早知道这么累”卢瑟低声骂到“我就多吃两片培根了!”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逝去,等到沃尔夫醉醺醺地从那个门上画着个丑八怪神的酒馆里出来时,他抬头发现天都暗了。沃尔夫人生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活似踩着棉花在天上飘。
推开门,沃尔夫立刻被寒冷的冬季风冻得打了个哆嗦,但酒劲慢慢暖上心头,站在雪地里虽然走路摇摇摆摆,但却不似以往畏首畏尾。若是形容一下,乍一看真是和一个酗酒的诺德人别无二致。
扭头看看只是脸颊微醺的玛格丽特,沃尔夫不禁由衷地感叹道:“墨,你的酒量真是好!我都不记得你喝麦芽酒时喘过气!”
玛格丽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似乎也特别放得开,也许也是喝得多了,一抹嘴角的麦芽酒泡沫,朝沃尔夫大声说道:“狼小子,这算什么!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沃尔夫哈哈大笑,声音中不再似以往那般拘束。玛格丽特看着略有些头脑不清醒的沃尔夫,眉头皱了皱,随之舒展开来:“那么,狼,刚跟我去先知那里占卜一下命运吗?”
第37章 占卜(下)()
“找到了吗?”一个披着黑袍的青年人走到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身边,低声询问道“我猜他就在这酒馆里。”
士兵模样的人坐在长椅上,打量着形形色色的来客,轻轻端起了酒杯:“船长,还没有看到那个黑加仑来的小子。”
那黑袍年轻人抬起头,一只眼戴着眼罩,从那未遮挡的部分可以看到一道纵向延伸过左眼的暗灰色疤痕,细密不易察觉,但足以毁掉那只眼睛的视力。一般在格陵兰,这种残疾,应该属于那些老练的战士与最凶残的海盗。
“你应该在谈及他的时候放尊敬一些”年轻人的声音不冷不淡,却让那士兵紧张地低下了头“至少在我们没有谈成生意的时候,叫他沃尔夫先生或祭司先生。”
士兵模样的人足有三十多岁,却在年轻人面前谦恭得像个听话的乖孩子:“是的,船长。”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去找。”年轻人冷酷的脸庞上闪现出一丝狂热“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真正的聪明人了,我希望,这个精通罗多克语的祭司不会让我失望啊。”
现在那个聪明的人正处于全然无知的状态,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只能听见玛格丽特的声音:“错了,小狼,那个是一堵墙,不是路。”、“小心点,那是铁匠的锻造炉。”、“啊呀,别抱着着我的腿流口水”之类乱七八糟的。总之不要问沃尔夫那一晚到底干了什么,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事实上每个人喝完酒的状态是不同的,大多数诺德人喝完酒后会气血上头,想找人打架、会打媳妇打孩子,有的个别心理不健康的的会像被人踹了的野狗一样缩在某个坑里瑟瑟发抖、嚎啕大哭。还有的根本喝不醉,顶多喝到死。
但沃尔夫是个特立独行的诺德人,他喝醉的具体表现也佷不凡:想睡觉,像傻子一样任人摆布。
沃尔夫呆萌萌地顶着一脸红晕,木然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原本叫人看不透的双眼空洞无光,他毫不知情那个长得好漂亮的陌生女人要带自己去哪。只能感觉眼前的一切在不停地摇晃,所有的事都只剩下了眼前迷糊的女人身影。
玛格丽特看着犯糊涂的沃尔夫暗自发笑:“我现在把他卖了,是不是他也就跟拉蒙走了!”
但这酒力来得凶,去的也快,等到沃尔夫终于不用扶着墙和玛格丽特的时候,两个人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巷。沃尔夫迷醉的双眼重新慢慢清晰,这阴暗的环境然他不自觉地出了个冷汗:“我说……墨小姐啊,你这是拉我到了哪里?”
玛格丽特没好气地回答道:“把某个企图对我不轨的醉鬼拖走卖给拉蒙!”
沃尔夫倒吸一口凉气:“这您一定是误会了,我觉得,我没有……那个对您不敬的能力吧……”
玛格丽特扭头嘻嘻笑着:“安啦安啦!没有的事啦!这是整个卡德加特最有名望的先知的住所。傲气得紧,他若是觉得厌烦,拉格纳伯爵来了都不见呢!”
沃尔夫一拍脑袋,闷声长叹一口气:“哎,我就是干这行的,能不知道业内行情吗?十个里面九个骗子,剩下那个是大骗子。听我的,撤吧,回去你给我找个水晶球、胡桃木杖什么的,我改行客串把先知,指定给你挑好听的说……”
玛格丽特的俏脸气鼓鼓的,像是从远东传说世界运来的某种叫做‘桃子’的水果:“沃尔夫!告诉你,你这一路上对我没少动手动脚。我念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若是这个讨人厌的样子,我现在就让这路上多一具被阉*割了的尸体!”
沃尔夫单是想了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今天玛格丽特也没少喝,万一不顺着她的性子来,真给自己的鸡儿来回彻底放假,那就得不偿失了。只得像条被牵着脖子的狗,硬着头皮进了那个先知的家。
先知的家不大,按看见的标准,沃尔夫揣测这小子混得不如自己出息,没搂多少油水,就是装得格调高一些,比沃尔夫这种乡村草莽强上不少。
但令沃尔夫觉得厌恶的,是在门口挡着一个厚厚的亚麻布,里外的人都看不见对面究竟有什么。这就非常过分了,别人不远千里来拜托你些事,至少要见上一面,没有热水也要有个凳子吧!至少沃尔夫从祖辈到孙辈,都是非常敬业地把客人应进屋里,嘘寒问暖一番,再开始商量钱和奥丁。
“主人在家吗?”沃尔夫大声问道“有客人来访!”
不知在这脏兮兮的的亚麻布前站了多久,沃尔夫觉得快憋闷得背过气去,才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二位叫什么名字?”
玛格丽特示意沃尔夫不要说话:“先知,我是海斯特堡的玛格丽特,他是黑加仑的沃尔夫。我们来这里寻找自己的宿命,不知奥丁是否派遣女武神指引我们到此。”
“不……奥丁没有派遣自己的女武神……”先知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虚弱,沃尔夫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病症“奥丁没有派遣女武神对你们中任何一个人进行指引。”
玛格丽特的脸上写满了失望:“那打扰先知了,我们这就离开……”
沃尔夫却突然来了胆子,攥住玛格丽特嫩白的、却带着剑茧小手爪:“等等,我要问个清楚,为何就这样让我们离开!”
先知沉默了近乎一分钟,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让你们离开,只是那女孩心太急躁……我想说,沃尔夫先生,这个女孩今日能再次探索她的宿命,全是您的功劳啊”
沃尔夫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