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睁着大大的绿色瞳孔,像是夜幕降临出窝觅食的猫咪那般:“沃尔夫先生是附近三个村子的领主,他们的结合好处也很大吧。”
希尔薇吃了一惊,她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有如此缜密的思维。
“算吧。”希尔薇大概估测了一下,慢慢说道“他们在一起,沃尔夫那小小的领地将会扩大一倍,并将添加一座坚固的城堡和维修船厂。”
这些话略有所指,路易丝点了点头:“那么,他们的结合是完全出于利益?”
“很难讲,我不敢说。”希尔薇在新拉来的床板上翻了个身“他的世界取决自己,他只想相信自己的道德,我不喜欢这种人。”
“如果他有机会在东海岸拿到十五个村子与两座城堡,会很高兴地放弃这边,去接受吗?”路易丝小声却坚定地说道,希尔薇一时之间没有听清“只要他想……就一定会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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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将军决定好了?”卢瑟看着趴在桌子上动也不想动的沃尔夫,脸上的笑容非常开朗,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没多少人想要不满或反对“罗多克……好地方啊。我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听说那里的富人都用金币铺地板,睡在象牙做的床上。”
贵族的保护费只是一方面,大家都对罗多克可能开出来的价码摩拳擦掌,若是有仗打应该还有索取更多以及劫掠的机会——事实上,即便是罗多克人自己民族的雇佣军,在战争期间破坏掠夺也是常有的事。
“我也觉得很不错。”希尔的眼神也很精彩,虽然考虑的角度不同,但他和卢瑟的支持意味着沃尔夫左膀右臂的肯定“我们一直在搜罗废弃无主的船只,但现在也只有十七艘船,而我们一千人至少需要三十艘战舰与五六艘运输用船。”
这一点也很现实,如果要为了这种重要的事出海,那么船也将更容易弄到,赠送一点合适的钱财,大雅尔们会很高兴为自己孩子的旅程,添上几艘自己用不上的龙首战舰。或是去找那些血本无归的小雅尔,从他们手中搞一点点好处,总归是有办法的。
“嗯,说的也是,不然我们只能跟着拉格纳大人的船回去。”安度因也在思考着,但听到去罗多克后,这个永远希望走得更远的年轻人双眼也开始亮晶晶的“有钱,能弄到自己的船,总归是非常好的。”
所有人都用力点点头,两万四千第纳尔,诺德人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至于回家,才不到五个月带着更多的财物回去,岂不是更加美好?
身心俱疲的沃尔夫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首领们也领会了意思,纷纷道别退出沃尔夫的帐篷内,留下他一人独自休息。
他走出门,和格陵兰一般皎洁清澈的月光与星光播撒在沃尔夫的身上,也播撒在不远处那艘作为刚定墓地的最后战船。
骄傲的龙首如同新出海的那般熠熠生辉,近乎崭新的刚定旗舰仿佛从最深渊涌出,却也即将伴随着主人被深渊收回。至今沃尔夫仍然不敢相信,从攻城开始到所有英雄消声匿迹,居然只有短短不到半年的光阴。
“看来,只有死了的人,才是可以安心的。”
沃尔夫没有坐进自己的帐篷里,他拖着毯子慢慢走到刚定的船边,把剑插在土里,一直背在身上的头盔挂在剑柄上,头蒙进毯子里,沉沉睡去了。
“沃尔夫!沃尔夫!”托曼将熟睡的将军从毯子里翻出来,却发现沃尔夫睁着充斥着血丝的双眼,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病了的!”
“放心吧,诸神不会让我那么便宜地了去死的。”沃尔夫沙哑着嗓子说道,接过倒来的凉水,慢慢把脸扣在盆内,然后迅速抬起来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威廉姆斯家的杂碎来了吗?”
“来了,而且迫不及待。”托曼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沃尔夫把头盔扣在脸上,慢慢站起身来,黑加仑军已经在不远处完全集合完毕。密密麻麻的人群,经过半个月的重新整编训练,像是最坚定的城墙那般占现在沃尔夫面前。
“沃尔夫……额,雅尔大人。”看起来雷耶克已经差不多知晓了结果,并没有亲自前来,而是由自己的兄弟维纶前来拿回结果“看起来……您已经做好决定了?”
路易丝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沃尔夫和威廉姆斯家的那些士兵,黑加仑军数量惊人且充满凶狠之气的战士面前,东海岸的士兵也情不禁发怵。
沃尔夫很随意地披上毯子走了过来,两个黑加仑军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口箱子抬到维纶脚边,黑加仑军的将军轻轻在锁头上踢了一脚,掀开的盖子后那灿烂的金色银色溢满箱口。
“我是这把剑的买主,很抱歉。”沃尔夫轻轻向面色并不太好看的维纶点了点头,刚定的老护卫波多捧着剑将它交给沃尔夫“元帅说,我有权处置他的遗产,我想我做的也是合乎情理。”
“但……”维纶张开了嘴,沃尔夫却摇了摇手指。
“如果雷耶克先生有什么问题,或者想就此问题对我进行道义上的声讨,我的朋友杜瓦克因,以及他的父亲,瓦格良部落的首领斯温伯爵,亲爱的当事人路易丝小姐,还有我的领主拉格纳大人,都将会为我在令翁面前为二位美言几句。”维纶惊恐地看着沃尔夫那瞳孔里毫无感情的冷漠,以及类似毒蛇和狼的结合体的残忍“希望你们可以做个担待得起姓氏的聪明人。”
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苦笑的维纶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张小小的羊皮纸契约票据交到沃尔夫手里。威廉姆斯家族的士兵也没有清点箱子内的钱数,抬着箱子便转身离开。
“你后悔吗?沃尔夫先生?”当人群散去,路易丝轻轻走过来,用那皎洁如月的双眼看着精神萎靡的将军“您担负了不必要的辛劳,其实你完全可以无视这些的发生。”
“哦……是这样吗?”沃尔夫摘下头盔,露出一抹苦笑“我想我只是在犯傻,我一辈子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做个聪明人,事实总是那么残忍,我是个蠢货,不可救药的那种。”
“那么……沃尔夫雅尔大人。”
路易丝像斯瓦迪亚的贵族小姐那样提起裙摆,左膝慢慢跪在地上,后者连忙转过身来想要阻止,却被神色复杂的老侍卫波多拦截下来。
黑加仑军的大部分人还没散去,不少军官还在等待沃尔夫召集会议,这一幕被印在了整个军队的记忆里,以至于当天晚上便被瓦伦塔美化后传阅到所有黑加仑军手里。
“您现在是我的债务持有人,而又不愿意接受其他方式的支付。”路易丝看向沃尔夫的眼神像是一只可爱的狐狸那般,那种被看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后背“从现在开始,按照契约规定,我是您的所有物了。”
第253章 诺德之剑(中)()
“姓名。”
“罗斯·科迪。”
“身份?”
“帝国军官学院毕业生,北方军团玫瑰骑士团团长。”
“哪里人?”
“苏诺人。”
“科迪家族?”
“是的。”
昏暗的问讯室内,年轻的骑士看着对面大腹便便的管事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看起来毫无疑问对自己的名字颇为忌惮。
过去这个姓氏总让他觉得自己笼罩在他人——尤其是父亲,一个更像是农民的领主的光环下。但现在,他只能指望家族的名声可以让他将那些一无所有的士兵带回家乡。
“您的爵位,骑士先生。”
那个胖子的脸上已经禁不住流淌起汗珠来,这种好死不死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应该牵扯到的。
“暂时还是骑士。”罗斯挠了挠头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机会洗澡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捏住了一只虱子“嗯,差不多吧。”
很明显,那胖子的皮肉松懈了几分,只要跟贵族血缘沾亲带故的家伙都喜欢叫自己骑士,总管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面前这小子说不好只是苏诺哪个树林里蹦出来的私生子,和科迪家族沾了点边罢也。
“嗯,这样。”肥人总管捏了捏汗津津的手指,在纸上粗糙地写下了什么“那么,你是科迪家族哪一支的旁系?”
这一次轮倒罗斯摸不着头脑了:“你的旁系是……指什么?”
“就是说,弗农伯爵!弗农·科迪!是现任科迪家族的族长,那么,你,这个家伙,是他哪个亲戚的孩子?”
那个胖子一直敲着桌面,很不耐烦的样子,罗斯甚至害怕他手边的杯子,会不会被他砸着的破木板翘飞起来。
“噢……弗农是我父亲。”
总管的脸色像是猪肝那样难看,却还是忍不住挤出一抹假笑来,看上去分不清是恭敬还是极力掩饰的嘲讽:“啊,是吗?那么你一定是家族的长子喽?”
“嗯……没有问题吧。”罗斯挠了挠头“应该是的。”
这回,胖总管终于顶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向罗斯深深鞠了一躬:“您的早点马上就送到!请您在这里稍事休息,如要走动请叫门口侍卫陪同,我去通报我家主人。”
还不等罗斯反应过来,那胖子就以不符合身体的灵活钻出门去,一阵急促踢踏的脚步声掠过,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起来身处的地方,罗斯也不是很明了,他只知道离开鲁达堡后向南行进差不多半天左右,一个从未见过的、重装把手的庄园倏然出现在面前。至少看上去,有将近一百士兵在庄园外徘徊巡逻,而罗斯先生一路走一路忽悠,也不过只吸纳了不过一百多人,加起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二百五十人——相当吉利的数字。
本着避免麻烦的原则,罗斯很希望绕过去,不要鸟这些不明人员。然而刚刚打算离开,自己的二百五就被将近三百人拦住了,屁股后面还跟着四五十个猎马中装骑兵,自己也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庄园里面。
“唔……”罗斯咀嚼着手上的干面包,里面掺的木屑并不多,算是这一路上难得的美味,怕是这个小破城堡里难得拿得出手的几块。
他情不自禁想起来,在苏诺的蛋糕店里吃过的、没有任何杂质、纯粹用小麦细磨面粉烘焙的‘皇后面包’。
那是和一个后来奔赴德瑞赫姆的同学一起分着吃的,掰开来那白色如雪般欣喜,简直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即便是在家乡,生活简朴的科迪家族也从来没有挥霍过他们的第纳尔。至少在餐桌上,肉可以显得富足,却很少会使用昂贵的香料烹饪。
充斥着麦香的提卡颂是首屈一指的农田,他们耕作的方式与机巧直到二百年后,仍然被惊叹不已。但勤俭节约一直是提卡颂人的美德,就像自斯瓦迪亚建立以来,这块安稳的土地一直属于科迪家族那样。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路过,听上去就是副暴脾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说什么?那个小子是科迪家的继承人?!”
“是啊,大人,看起来他们也是从提哈撤回来的。”肥总管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确实是和一群帝国军官学院的毕业生一起去的边塞。这些都是确有记录。”
“不用你来回答!”
门板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骑士像是要顶破天花板那样闯了进来,身上的罩衫链甲像是铁帘子那般哗哗作响,胡子拉碴的脸庞僵得像是块臭又硬的石头:“你是罗斯?”
“嗯,是的大人。”罗斯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壮汉,本能地知道对方也是见过很多血的人。
大块骑士点点头,似乎对相貌俊俏的罗斯印象也不坏:“你在提哈,认识罗瑞安吗?”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罗斯瞳孔剧烈放大,仿佛又看到了了最后的冲锋朋友的背影,听到了战马垂死的嘶鸣,提哈骑士与诺德斧手的咆哮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厮杀的记忆里,每一次舞剑与听闻,都会显得更发强烈。
“看起来听过。”壮骑士自言自语道“他还活着吗?”
罗斯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死了,像骑士那样。”
“你看见了尸体?”
罗斯没有否认。
壮骑士笑了起来:“那个丑八怪是你的朋友吧?”
玫瑰骑士团团长皱起眉头来,他讨厌别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朋友,如果手上还有剑和白手套,可能一次决斗是无法避免的。
“他却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咯咯咯,真有意思。好了,小子,忘了这档事,我不会动你,也不会动你的士兵一根指头,但你最好快些滚蛋,你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腿要是慢了,就别想提卡颂了。”
被威胁的骑士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谁?为什么要谋害一群为斯瓦迪亚流血的人!”
“闭嘴,白痴!你们把血流到了有些人不喜欢的地方。”壮骑士仍然粗鲁地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为什么明明经历过那场仗,却还像个小屁孩一样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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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在海岸长长响起,刚定最后的船棺被二十名武士抬到海里,经过许多人不为人知的努力,那艘精美的龙首战舰内塞满了足以诉说武德的战利品。
可以想象得到在瓦尔格拉神殿,诸神将会怎般欣赏这些战利品、赞美元帅的勇气。
路易丝走在船边,按照传统的习俗,她轻轻在父亲的脸颊留下一吻,祭司端来羊血抹在她的额头,挥舞着手杖念念有词,最后在路易丝的头上放上沾血的羊角头环,表示此时她依然可以与亡者交流。
(本篇葬礼内容为杜撰,与历史维京人习俗无关。)
她小声凑到父亲耳边,快速说了些什么,向苍老的祭司点点头示意完成。在再次征求过她的确认后,德高望重的德鲁伊举起路易丝小小的右手,诺德士兵们齐声发出呐喊:“瓦尔格拉再会!英雄刚定!”
身穿锁子甲的沃尔夫站在码头的瞭望塔上,放下自己家族那惊人的号角。雄浑壮阔的嘹亮响声让所有雅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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