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像诺德士兵。
多年以后,黑加仑军幸存的老兵已经是地主与军官的代名词,但每次噩梦都少不了提哈无以伦比的骑兵冲击,与那铺天盖地的弩箭。
沃尔夫站在那里,一根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他的腰部,箭头穿过厚厚的钉皮甲,擦伤了内部的肌肤。
“盾墙!”托曼声嘶力竭地吼着,几个士兵护住了他,小小的盾墙搭在他的面前,顶住了一轮齐射。
也许说是长期以来的憋闷,也许是这个苦苦挣扎的少年那无法忍受的野心——他从地上抄起来一根长矛,隔着盾墙狠狠地扔进了那些弩手堆里。
不可思议地,那人堆内传来了一声哀嚎,沃尔夫也愣住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杀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把长矛和标枪扔进去!”卢瑟从头盔上扯下一根弩箭,连带着将那日耳曼盔的一角扯下来“今天,我们用斯瓦迪亚人的血洗澡!”
在双方的尸体与挂着模糊血肉的箭矢标枪间,树林一样的长枪方阵密密麻麻地贴近了斯瓦迪亚人的脑门,罗多克的攻城弩与诺德人的标枪将斯瓦迪亚人的前沿打开一个缺口,骑士面对逼近的长枪也只能步步后腿。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南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宛如巨龙咀嚼着铁链。
“门开了。”
第233章 最后的提哈(上)()
当看到整个南门被穿着乱七八糟的诺德人占领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惊呼声连绵过北门和西侧。
混杂着诺德人的兴奋与斯瓦迪亚人的哀嚎,北海主神奥丁向养尊处优的圣神刺下了自己的长矛冈尼尔,肮脏的血液伴随着荣誉的旗帜飞溅,这是诺德人苦等数月所期待的一刻!
“一切都结束了。”里昂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位终于放下锄头的老农,连续紧皱一个月的眉头舒缓开来,一瞬间他的领主与军官都默默目不转睛看着疲累的老军团长“诸君,你们为斯瓦迪亚所做过的一切,没有人会知晓,也没有人会记录,只有我像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罢,里昂向在座的所有人都深深鞠了一躬,几个年轻的军官与骑士泛红了眼圈低下头去,年长的副手扶起颤颤巍巍的老将军,那些领主与军官则低头向里昂回以骑士礼。
他们目光平静地看着诺德人淹没南门,如同蝗虫一样吞噬着北墙与西侧,这座宏伟的、不可思议的、由帝国聘请诺德人修筑的城市,被攻克了。
很奇怪吗?
并不奇怪……从坚守的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时代属于诺德人,疲累的帝国无法凝聚起自己的力量抗击北海的风暴。
他们所做的一切,高尚却无用。
气愤吗?
冷漠的哈劳斯,麻木胆怯的北方领主,背信弃义的士兵,哪个都是凶手,每一个都长着一张面目可憎的脸。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斯瓦迪亚的脊梁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荣光,不愧是卡拉迪亚的征服者。
然而骨气是需要代价的,死伤惨重的诺德人,非常非常渴求来自敌人的鲜血与哀嚎。
“我们被出卖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呆坐在地上,手中弯曲的长枪丢到一旁“我们,我们的门是自己打开的!”
城砖中凝结着忠诚的余晖,然而根本无法阻挡崩溃的脚步,正如一切如若开始便无法结束。
第一个斯瓦迪亚人扔掉了手中的长剑,剩下的纷纷抱头鼠窜,整个南门的守卫被彻底击败,长枪闭住了缺口,诺德的士兵枪锋的顺着两侧钻入这座不再可怕的要塞。
“你们在做什么!!”在南门上,西蒙斯被背刺三剑倒在地上,目呲欲裂地看着周围手持长剑默不作声的士兵,其中有几个年轻人是他手把手教授的剑术“你们这些无耻之尤,天杀的叛徒!你们妈当年就应该把你们憋回去!”
“我们也只是想活命,大人。与其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不如留下点聪明的活下去……”
守门的军官苍白无力地辩解着,却被西蒙斯一口血痰吐在了裤腿上,骇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放你*哥的狗*臭*屁,你就是坨大*便,蹲在厕所里发光发热吧!”
黑加仑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登上了南门,又那些斯瓦迪亚人突然失去了城墙,就像是没了襁褓的孩子,也许还有一战的力气,心理上却彻头彻尾地丢弃了武装。
“丢下武器!”诺德人嚣张地叫嚷着本土语与斯瓦迪亚语,毫不客气地夺下了斯瓦迪亚‘朋友’们的剑。这些叛乱的士兵之前有多么凶残地杀掉忠诚的同胞、打伤西蒙斯,现在就有多么软弱不堪。
“我认识你。”沃尔夫推开守门军官讨好的小脸,就像是拒绝掉一包垃圾那么随意“你是那个呆头鹅骑士的手下,克温村的那个瘸子村长……”
“是你爷*爷我!”
西蒙斯握着古剑半撑着身子,怒火燃烧着他的骨头,但身体却担待不住这么大的仇恨,滑坐在血泊中,恶狠狠地看着沃尔夫身边的卢瑟,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肮脏的诺德猪脸。
“当时我的士兵为了给我治病而毫不留情,我喜爱他们的忠诚,你的悲惨与我并没有关系,但这样欺辱一位勇士是耻辱而缺乏公道的。”
沃尔夫挥了挥手,朝身边跃跃欲试的托曼说了句什么,那些诺德人爆发出一片哄笑,看向西蒙斯的眼神也异常地多了点不同的东西。
“公道?对于畜&生而言,何来公道?”西蒙斯瘫在地上用诺德语叫骂着“求你了,好好当你的狗,没事舔舔雷克斯那老土匪的匹*眼吧,装什么大尾巴狼!”
守门军官和那些不明所以的驻守士兵也跟着赔笑起来,嘴角拧的像是一堆烂透了的柿子。可惜这一回诺德人都不笑了,抱着斧子看向躺在地上还在破口大骂的西蒙斯,对身边的斯瓦迪亚叛徒怒目而视。
“您是沃尔夫先生吧,您看我们现在应该……”
沃尔夫没有理会那张挤满谄媚的讨好脸,笑着在托曼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后者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皇家侍卫毫不客气地扯过守城将领的脖领,把日耳曼剑顺理成章地塞进军官的肚子里,快速而娴熟地反复拉伸了几次,顺着巨大的豁口把里面花花绿绿的污物掏了个满地。
其余士兵哄叫着把其他目瞪口呆的斯瓦迪亚叛徒切成了肉馅,昨晚还刚刚见过的老熟人扑在沃尔夫脚下,拉住狼雅尔的靴子想要说些什么,亚托直接拎住他的脚踝狠狠撞向旁边的垛墙,立刻脑子开花。
“这不光彩……将军。”安德鲁看着屠杀俘虏的行为“他们没有持剑,我们杀他们和屠夫杀鸡没什么两样。”
“但这是我的命令,安德鲁。”沃尔夫的眼神像是钢铁凝聚一般,让旗队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误的话“你可以不屑于我的人格,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受到警告的安德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心怀不满,而是深深鞠了一躬站到了一边。对于每一个旗队长的性格,沃尔夫都了如指掌。
他喜欢这个安德鲁,拥有相当强的荣誉感与正义感,脑子和卢瑟一样好使,但他也需要敲打敲打太过死板的脑筋,若是偏执到令人厌恶,可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有些事情他也是赞成的,他转过身来看着被几个诺德步兵抬起来的西蒙斯:“我救你,只是洗刷我手下杀戮无辜孩子的耻辱,如果下次战场相见,我会拿你的脑袋做夜壶的。”
不用回头,他也能看到安德鲁的眼神一瞬间亮晶晶的——虽然马上熄灭了下去,却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博得了某些旗队长的好感,包括伸头瞧向这边的希尔薇。
同时尊重一位被背叛的他国勇士,这种行为将使得沃尔夫在一部分武士中颇负好评。而沃尔夫也预感到有些事情不会那么好结束,留下一个看似有些价值的棋子,似乎也不坏。
“那你最好就现在杀了我。”老游侠因为失血而显得憔悴不堪,却依旧狠厉,并不买某人的账“因为我迟早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踩!”
“哦……我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沃尔夫看着城下慷慨激昂的诺德同胞,无所谓地回答道“假若有一天你做得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西蒙斯默然无话,被抬着下了城墙,说来讽刺,他保护的同胞对他下手毫不客气,拯救他于此的居然是他最难以忘记的仇敌。
“啊,将军,你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了不得的仇人呢。”卢瑟笑着把一个尸体踢到一边“我可一点不觉得耻辱,甚至很想撬开他的脑袋,弥补当时的遗憾呢。”
“那么你对保护他的命令感到很不满喽?”沃尔夫说着很敏感的话,却一点没有紧张的感觉,在私下没有什么比当初的兄弟更不需要堤防和伪装的了。
“倘若是头儿的命令,我会觉得这是一个蠢蛋老大,想摘了他的瓢。”卢瑟嘻嘻笑着,慢慢走向城下,他还需要收拢那些乱嗡嗡的军队“但是我的朋友要他活,那么算他捡了一条狗命!”
沃尔夫笑骂了他几句,转身之间看不到卢瑟的身影了,站在提哈的城上,看着自己的旗帜挂在那曾经昂扬着斯瓦迪亚雄狮的旗杆上,他突然很想和每一个并肩流过血的人说一声谢谢,那些活着的,死去的,甚至没有机会活着看到城墙的……
但现在并非多愁善感的好时机,他饿了,他的军队也饿了。
提哈,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第234章 最后的提哈(中)()
对于艾丽卡·佩洛兹而言,说话是一件特别无趣且极度无聊的事情,与她私下交流基本属于费力而不讨好。
从父亲马卡洛夫惨死在苏诺的监狱开始,她被迫离开那繁华的市镇,告别难忘的他,草原的艾丽卡的话语便一日少过一日,再不回头。
话在该说的地方说完,就像刀刃要砍在关节的缝隙中,这个冷淡到极点的女人除非必要,不会去说话,哪怕一句多余的也不要。
佩洛兹的老酋长是艾丽卡的祖父,在自己孙女丧父后,这个可怕的库吉特老骑手已然尽可能温柔地培育这根孤苗,却仍旧不可避免地替艾丽卡洗去了苏诺带来的最后那点腼腆与温柔。
那颜马卡洛夫有很多私生子,却只有艾丽卡是真正的血脉,而这个能征善战且功于心计的女孩,也将是毫无疑问的唯一继承人。
但在草原当一只狼王,母狼要付出更多更多,要比雄兽更加强壮。
自从从祖父老佩洛兹手中接过家族的重担,‘艾丽卡’便成为了不需要被挂念的词语,除了少数长辈与从小护卫她到大的老护卫,其他人最好不要直呼其名,取而代之的是毕恭毕敬的‘佩洛兹伯爵’。
简单且一尘不染的帐篷内,桌面呈放着一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骑枪,枪尖被制作的非常粗糙但也相对较大,就如同它结实的枪杆一样,裹挟着马匹的机动力,将给躲闪不及的对手以可怕的冲击力。
“这是那颜巨派骑手送来的。”一位独眼的草原骑士就地盘腿坐在毯子上,向自己的家主陈述道“上面的血是人血,按照对方的口信讲,这是来自佩洛兹部落一个表子的血,而他们的那颜(千户,贵族头衔,类似波耶、雅尔)可以立刻做一把新的……用您的血。”
艾丽卡面无表情地看着骑枪,转过头来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骑手,那年长的马上武士手腕依旧牛犊般壮硕,身上披挂着崭新的库吉特便骑式鳞甲:“洛铎,你觉得,这把骑枪适合我吗?”
老骑手洛铎似乎一直在低着头打瞌睡,听到艾丽卡的话才抬起头来,露出由眉毛燃烧至嘴角的伤疤,笑起来比吃生肉的野兽都残忍,并非岁月的特殊优待让老人抗拒了衰老,而是危险性与年纪并无关系。
正处于春秋鼎盛年华的沃尔夫,未必有这个垂垂老矣的骑手十分之一的身手。
艾丽卡喜欢老洛铎的笑,也喜欢老人叫自己的名字。
“不,这把骑枪不适合艾丽卡,又笨又重。”老人尽可能说的温柔,却仍旧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压迫感“俺寻思,这么大号的长枪,也只有插上巨托的猪头才算的上合适。”
下方年轻的、或正处于壮年的骑手纷纷大笑起来,他们的腰间别着弯刀与长剑,可以看得出来,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是斯瓦迪亚与库吉特的混血。
“那我还真是非常期待呢。”艾丽卡微微一笑,舌头轻勾过红润的小猫嘴,座下许多毛头小子的呼吸不平起来,那种宛若冰破般的震撼美感让许多小伙子热浪上头,而她所期待的,也正是这个效果“离我们最近的河谷营地是否肯放弃对那颜巨托的效忠?”
下方一个中年家臣毕恭毕敬地站起来鞠躬:“他们拒绝了,河谷营地是巨托的一个私生子把守的,他说他们有三百根骑枪,随时随地打算为他们的那颜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那么,现在我想看到那个杂种的脑袋串在骑枪上。”艾丽卡淡淡地对她的骑手们说道“毁掉那个营地,在鲜血滋润过的草原放牧我们的马匹!”
“长生天庇佑佩洛兹!”骑手们抽出弯刀铁剑大声宣称者自己的忠诚誓言“图们那苏拉!(万岁)”
雷雨世界到了,远方炸响着他们在云朵间激昂打得碰撞,层层叠叠的软白色间传出沉闷的吼声,挎刀与枪杆碰撞发出激鸣,战争的嚎叫寥廓过草原上的河流,奔涌向那不置可否的死亡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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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弃,还有希望!”
很多人逃跑了,但很多人坚守着他们的职责,并给诺德人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以罗斯为首的一小簇骑士,以及还算有骨气的士兵,仍然在城墙上抗击着诺德人。
“坚持,坚持住阵线!”
罗斯又把一个诺德士兵按在地上,用剑抵着喉咙戳死——他的武器已经钝了,摩擦过数不清的咽喉与铠甲,这件武器的寿命也接近着尽头。
就像徒劳叫喊的骑士自己,他预感到,这座垂死的城市,生命已然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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