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浆像喷泉般从那倒霉蛋碗大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仿佛红色喷泉般为整支部队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士兵们重新鼓起了勇气,大踏步地顶着风雪,跨过血流成注的尸体,毫不迟疑地向前迈进。
卢瑟兴奋地甩了甩自己的斧子上的血迹:“头儿,您说我的斧子钝了、锈了,可我看它锋利依旧!”
沃尔夫脸被冻得木然了,他点点头继续前行,那面加厚的盾牌遮在他身前,几乎遮住了沃尔夫除了脚以外的整个人。
“阿瑟出去上个厕所,怎么还不回来?”一个粗野的大嗓门在士兵们前方响起,同时火光从一片小片木屋中不起眼的林间隐隐约约地闪现“靠!不能是怕老大知道他偷吃了那个寡妇吧!谁不知道那胖美人是老大的心头肉啊!”
一群诺德海寇嘿嘿笑着,一个尖酸沙哑的声音在叫到:“斯布鲁!你应该带大伙出去把他抓回来,上次那个叛徒,咱是便宜他了,竟敢向玛格丽特那娘们报告我们的行踪,老大心软,让他半个小时就死了!这回,桀桀桀,咱可得好好乐一乐额!”
“是啊乐一乐啊!”几个海寇叫嚣道“斯布鲁,带咱去乐一乐!”
斯布鲁执拗不过众海寇,只得摇摇晃晃地从椅子边拾起双手大斧,打着酒嗝说道::“来吧,小兔崽子们!下不为例啊!”
斯布鲁刚走出门口,就见三柄长矛模模糊糊从不同角度、如同流星冲刺般贯来!斯布鲁当场酒醒了一半,这是一场袭击!
但海寇的残忍生活让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先是猛喝一声“门外有人!”,然后双手使力将那沉重的血色大斧一轮,两根长矛顿时像弹牙签一样被硬生生从中间劈成两截,两名士兵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连人带盾摔趴在地上。
“哦……啊!奥丁在上!我要杀了你!”一杆长矛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了斯布鲁的左腿动脉,那名士兵脸色激动得难以把持,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拼命摇摆着长矛,把伤口从中间的血洞不断向血坑扩大。这个海寇小头目痛得暴喝起来“我会让你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不等他说完,又是三根长矛从他的太阳穴、手臂、胸口透了个雪亮,斯布鲁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就被钉在地上成了永久性标本。屋内的海寇们知晓情形不对,刀剑出鞘、斧子上手的动静响成一片。还有人乒乒乓乓地在屋里搭上了障碍物,把乱七八糟的酒杯、刀叉餐具收拾成一堆,就等沃尔夫他们钻进来给来个满面红花开。
卢瑟从雪地上拔出一根沾血的长矛,眯着眼朝屋内打量了几下地扔了进去。里面的海寇立刻发出了一阵对沃尔夫等人十三代祖宗的咒骂,随后飞出了蝗虫般的刀叉、杯子,一个海斯特堡小步兵躲闪不及,脑袋上一下子挂了彩,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蹲下身呻*吟哀嚎。
“看来强攻我们会很倒霉。”卢瑟耸了耸肩“但时间不大够了,按海斯特堡侦察船的说法,海寇们登陆也就是半个小时以内的事。”
沃尔夫扫视了周围一张张紧张的年轻的脸:卢瑟、托曼、安度因、来自黑加仑的、来自亚松森的、来自烂泥村的、来自山沟村的、来自海斯特堡的,他们急迫而惆怅。终于,在这一刻,总以为事事不如人的沃尔夫明白了自己在战争中的作用所在:那就是——大脑!
沃尔夫大喝道:“安度因,带着二十个人去把这里所有能收集到的武器运过来,同时消灭一路上的所有抵抗!不要让里面的家伙得到任何新的家伙事!”
“卢瑟!带着二十个人外加海斯特堡的十几位盟友们把这屋子给我围起来!不许放半只兔子进来!”
“托曼!带着剩下的人,给我上树林做收集木柴、做几个火把!沃尔夫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没长翅膀的小恶魔“我们不用进去逮兔子,我们可以等兔子自己跑出来!”
玛格丽特骑着马,狂奔在海岸线附近树林中的狭长小路,红色的大氅像红地毯般在风中抖开,猎猎作响,如同鲜血染成的战旗。她的身后,是同样奔驰如电的海斯特堡骑士们。德威布里克团长洪亮的嗓门在树林间回荡:“再快一些!那群海寇马上就要上岸了!”
骑士们缩在鳞甲手套里的的手指几乎冻僵了,但没有一个人把自己手中的骑枪扔在地上,他们排成尖刀一样的纵队,在茫茫林海中仿佛化作一条银灰色的铁线!
第26章 罗多克火()
对于海寇而言,维京龙首战船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在海上航行、劫掠、杀戮、死亡,跟随鱼群出海的路线、沿着北海暖流登上卡拉迪亚,也和产完卵的鱼群一样,大批死在甲板、葬在海底。
他们的生命充满了丑恶,无所不为的海寇作风更是让诺德人的恶名更加昭著。
但他们的勇敢没人否认。与耗子般潜藏在森林、山涧的绿林山贼不同,海寇见识过遥远明亮的北斗,呼吸过北海最恶劣的咸风。他们在睡不着的时候,会在思考与酗酒中度过单调的航海生活。
岚度已经在海上漂泊数十年了。至今他每每想一想,还真觉得是个奇迹,一定是那些比自己还贪婪丑恶的神在眷顾着自己。
没有一柄战剑刺穿过他的心脏,即便岚度身上的疤痕拆下来可以织一张地毯。没有一次风浪让他葬身鱼腹,虽然岚度已不知道多少次环顾海岸,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叹息。
还有这艘未尝沉没过的船,岚度一直不肯给它起名字,即便跟随他最老的水手也记不得这船已修补过多少次。
“老家伙,你也累了吧!”岚度疲惫地眯着眼打量着海上的迷雾“奥丁才知道格陵兰发生了什么!这不冻港真是越来越少了,给你找个能睡觉的地方,真是越来越难了。”
几个年轻的海寇像孙子一样安坐在岚度的身边。岚度虽坏事做绝,但心胸宽广,从不过多计较利益得失,也从不嫉贤妒能。许多年轻人在他的船队里摸打滚爬,在他的培养下学会了战斗与烧杀抢掠的技巧,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船队,从岚度身边分离了出去。
很多人或亲切或痛恨地叫岚度为:“海寇的狗#爹。”
但并没有多少海寇喜欢这个早该退休的糟老头子,因为海寇的日子很难过,少一个竞争对手就是一个。亲爹尚不顾,何况是狗爹?不要以为海寇有什么繁文缛节、职业道德,入这道之前要先拜什么船老大、总码头,谁能杀人发火耍得狠,谁就是头儿。
“老大,这是啥?”一个年轻小伙举着一个罐子“包的这么严实,似乎很神秘的样子?”
岚度本是咧着牙笑骂的嘴脸一下子变了,怒声呵斥道:“小兔崽子!反了你!给老子放下!知不知道,那东西很危险!稍不注意,就能把整艘船报废掉!”
那小伙子呆住了,抱着那个奇奇怪怪的陶罐,放也不是、举也不是:“老、老大,不至于吧……”
岚度恶狗扑食一般把那陶罐夺回手里:“傻子,这特娘的可是罗多克火!只要一点点,沾上火,整个船就能让它烧得翻了天!连用水浇都不管用!看看这封条,你们应该把这行罗多克字母记住!看到了,就绕着点走!”
几个小伙子们敬畏地看着岚度把那个罐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生怕把那罐子磕了、碰了,惹火上身。那个小年轻人并不是很信的样子:“那,老大,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运上船干啥?”
“傻小子!”岚度恶狠狠地朝海面吐了口唾沫“这是拼命用的啊!这玩意在海里都能烧,谁要把咱逼急了,就给他来个玉石俱焚,说不准还有活路!”
“在格陵兰,人必须要得痕!如果不能像熊一样强壮,就应该像狼一样凶狠!让所有敢于轻举妄动接近你的人,不死也脱层皮!”
“等等!老大!你看咱老家那边!”小伙子鲁莽地打断了岚度的话“似乎冒烟了!”
在熊熊燃烧的木屋周围,海寇们的尸体铺成了一张象征死亡与绝望的地毯,几乎每个尸体上都能看到扎着一杆标枪或飞斧。还有宁死不出来的海寇,在几乎掀上天的火焰中剧烈咳嗽,似乎妄图垂死挣扎。
鲜血顺着台阶流淌,刺激着沃尔夫的并不强大的神经。在露西头盔无数倍的高清、放大之下,宛如无数盘行的红蛇,但几日来赛过以往百倍的奔波与战斗,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那其实根本不是所谓的红蛇,那是格陵兰岛最真实的写照。
“这是格陵兰的规矩:胜利者拥有的是荣誉和财富,失败者可以等到解脱与登上瓦尔格拉神殿的机会。”托曼又向火堆里扔了一把柴“虽然只有一次,而且不能往返。”
沃尔夫不知如何作答。这残酷的世界不是书本所描绘的样子,他早就知晓这一点——但还是通过书本。
当他真正经历了过后,发现味道真不好,他想要缩回黑加仑村,回到自己那个装满书与烂笔记的小角落,当个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小祭司。
卢瑟还是那个瞧不起自己的邻家大哥,托曼没被苹果噎到,继续做他的领主金牌打手,安度因根本不知晓有那么一个全村土匪的机会,也没有用许诺将自己蒙上战场的玛格丽特,没有骄傲的阿尔泰子爵,也没有可爱的小莎琳,没有冰冰冷的海岸线,自己没有下令将那群冲出火圈的海寇一个个撂倒,没有亢奋地在鲜血中迷失自我……
沃尔夫摘下了头盔,抬头看了看不断透进阳光的天色:“继续行军!不要打扫战场!天已经晴了!海寇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动向!玛格丽特的计划结束,现在,一切靠我们了!”
岚度坐在船头,抚摸着那雕刻着伤疤与抹不去的血渍的龙首,啧着嘴:“老伙计,你不觉得事不对吗?还记得那年有个想跟咱撇清关系的人渣领主,带了足足上百人驾着船追咱们,咱逃啊逃,兄弟们都死了,在水里泡着,咱爷俩被海浪救了一命。对吧?你只能定不会忘的,你这龙首,还差点让他那把斧子给撅了呢!”
“今天早上,我又有了那天的感觉。”岚度从甲板上把惯用的日耳曼剑系在腰间“我猜,是个熟人,那个人渣的女人,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贵族香水味的女人。我看不到,但我猜的到,就是那个威灵顿用咱哥们的血和钱当彩礼娶回来的女人!玛格丽特!她在海岸线上,在看着我!”
“咱哪,可得送她件大礼!”岚度把危险的罗多克火把玩在手里,比那小伙子随意百倍“嘿嘿,一定很有趣!”
第27章 我的船(上)()
“沃尔夫!咱马上就会拥有自己的船了!”卢瑟激动的连‘头儿’都不叫了,狠狠搂住沃尔夫在他脸上‘啃’了几口,亲得沃尔夫满脸唾沫“去卡拉迪亚,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啊……我快等不及了!”
托曼大大地白了他一眼:“怎么?等不及要给大人用口水洗脸了?”
“托曼!你不要羡慕嫉妒恨!”卢瑟冷哼着,反手抡起长矛横着就照托曼的屁股抽了一下“没人不让你亲头儿!”
托曼顺手纠过矛头,两个大傻子就一人把着长矛一端,隔着个木头棍子嘻嘻嗨嗨地互相抽对方屁股耍了起来。
沃尔夫愤怒地擦去了脸上的口水:“娘的!谁说随便亲的!一个个属狗啊!”
对于诺德人而言,亲吻是常见的礼节,但沃尔夫还是觉得很奇怪:这段时间卢瑟为何这么激动?莫非磕了药?
很久之后沃尔夫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卢瑟总用亲吻自己来庆祝,这是卢瑟亲口向沃尔夫承认的:“头儿,你不知道,你当时长得那么矮,皮肤还那么好,真像个女的,权当让弟兄爽爽,过过嘴瘾吧!要不……您亲回来?”
岚度从船上下来,看着不远处层层前进的沃尔夫和他的士兵,轻轻地敲了着敲船帮:“小伙子们,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人来要来和咱掂量掂量了!”
刚刚船上拿过希腊火的年轻人手快,眼也尖,一下子看到了沃尔夫脑袋上顶着的独耳牛角盔:“我去!霍尔格!是霍尔格那孙子!”
海寇们顺着年轻人的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禁纷纷大笑起来。岚度咧着呀喊道:“嗨!还以为是哪路好汉,原来是这万年大傻子!霍尔格,今年出息了!带上这么老些人,怎么,陆地上混不下去了?也想跟爷们出海逛逛?”
“……”沃尔夫摘下了头盔,露出祭司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海寇们面面相觑“这不是霍尔格……”
沃尔夫朝对面大声喊道:“霍尔格已经被我撵到瓦尔格拉神殿去了,我是来自黑加仑的沃尔夫!没见识的海贼们,把劫掠来的财物乖乖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头儿!咱不是要船吗?”托曼急得直冒汗“万一他们驾船跑了怎么办?”
不等沃尔夫骂他闭嘴,卢瑟就把这憨厚的大块头扯到了身后:“傻子!你没见安度因不在了吗?咱这叫声东击西!”
“生啥?”托曼觉得自己脚趾头上的智商都挤了出来,也不怎么够用“我怎么听不懂?”
“蠢啊,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诺德皇家侍考核时做了弊!”卢瑟一脸嫌弃地说道“这是头儿在东方古书上学的战略!意思就是,太阳从东边升起,咱朝西边打,那不就让海寇面朝东面晃得睁不开眼吗?”
“噢!大人真是聪明,咱亮瞎他们的狗眼!他们就没法跟咱干了!”托曼一副恍然大悟状“这怎么就想不到呢?”
卢瑟做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正解!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和安度因不在有个什么关系……”
沃尔夫听着两个活宝的话,黑线顺着脑门往下淌。对面的海寇只听得那一边吵得热闹,也是不明觉厉,但丝毫不敢上前。这是正常的,普通人在神经病面前总会天然地胆怯,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
岚度把出鞘的日耳曼剑扛在肩上,用左手指着沃尔夫:“那很好,矮个子,你打算抢劫我们喽!”
沃尔夫皱着眉:“随便怎么理解吧!我只是代表玛格丽特领主大人,去剿灭她领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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