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斯瓦迪亚人的血一定要流干才算的上勇敢吗?”莱森皱着眉头“你让农民把镰刀打直做成武器,把他们送上战场,让他们像野草一样倒下、被焚烧,就能拯救斯瓦迪亚了?”
“每个人都是战场的燃料,莱森,只不过是在诺德人手中白白变成灰烬,还是在我们手中散发一点热的区别。”西蒙斯的话语,让莱森深深厌恶起来“如果真的可以……烧得够多,斯瓦迪亚就会沸腾起来。”
第165章 老人与狼(中)()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只有这点吃的了。”那个老猎人看着多恩皱着眉头,手上的猎刀还沾染着野兽的鲜血,岁月在他野性的面孔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自从诺德人来了,我就不敢回村子里,也不敢走太远。”
多恩拿着盾牌和剑,警惕地看着老猎人。灾荒年间,人吃人又不是稀罕事,谁也不知道,这个老猎打什么心思。
“那么……你能不能分我一些。”多恩皱着眉,向老猎人恳切道“我要养一个孩子,她会饿死的。”
老猎人拿着猎刀盯着多恩不说话,多恩拿着剑也不说话。一片沉默中,气氛越发沉闷起来。他们的眼神像是两根钉子,拼命要钉到对方的脑子里,好好看看对方的想法。
老猎人看上去手法高超,肉和毛皮分的整整齐齐,一点多余的鲜血都不会白流。多恩也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离开了军队也离开了沃尔夫,那种朴实坚毅的乡村士兵品格慢慢回到他的身上。
“这里有一只还算不错的兔子。”老猎人从地上捡起猎物,拎着那血淋淋的长耳朵,分量还是可以的。看上去他的生活也十分窘困,但多半是不敢与多恩起冲突“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也养过孩子。”
多恩道了谢,从猎人手里拿了兔子,轻轻把十几枚银第纳尔放在猎人的手心里。这点钱在过去过于贵重,在现在却又无足轻重,但老猎人还是苦笑着收下了:“多谢,但说实话,我更希望能拿到几根好箭,这东西我只能留着祈祷还有用的到的一天。”
“希望吧……”
多恩匆匆离开了,莎莎是个傻子,不能让他等太久。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湿润的野草在他脚下风一样地倒退,粗糙的草叶锯齿刮得他拆去绑腿的两腿生疼。他抛弃了自己全部的军人特征,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责难。
路上遇到了几颗野菜,苜蓿什么的,多恩还认识,顺手拿了。这是不能浪费的‘佳肴’,凡是能填饱肚子的,就不该浪费给野山羊。
等他匆匆赶回去,一切都那么安好,就像是他没有离开过一样。村庄如同被遗忘一般死寂,甚至那天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明亮,还保持着朝阳的晦涩与暗淡。莎莎依然在枯井里静静等着他回来,蹲在井底看蚂蚁。
“啊……多恩,我饿。”莎莎的笑脸非常愚蠢,就像是多恩过去家里养的猪,看到有人拿着猪草就哼哧哼哧地叫唤“你带吃的回来了吗?”
多恩不吭声,转身回到屋里,不一会,那破旧的烟筒上就隐隐升起了炊烟,莎莎在井里发出一声欢呼,待到香气慢慢四散,就开始往外爬。
这个孩子虽然笨,但却不招人厌烦,看见吃的就喜上眉梢,没有吃的也不哭不闹,绝对不耍小脾气,看起来是个不懂烦恼的小家伙。
“多恩?”莎莎走进屋里,看到兔子肉在锅里煮着,柴烧得正旺,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但已经见不到和她相依为命一个月的逃兵的影子了“你在和我捉迷藏吗?”
没有人回答莎莎呆呆地坐在炉灶前,看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屋子里空的可怕。她第一次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笑了。
剑和盾牌不在墙上,多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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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住着人。”莱森指着多恩来过的地方“周围的草被踩到了。”
西蒙斯从马上下来,走到那个猎人的小屋边,隔着狭小的窗口,他能看到另一双眼睛,也在墙那边直勾勾看着他。两个饱经沧桑的灵魂互相注视着,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错愕。
“您,您是军人?”老猎人问道,他没有打开门欢迎,眼睛贴在墙壁上,西蒙斯除了干涩的瞳孔和苍老的肌肤,什么也看不到,老猎人却轻而易举地看到了西蒙斯和他身边的一切:
高大、壮硕、跛脚,周围拥簇着一群对他很尊重的士兵,举止看起来没有那么野蛮粗鲁,装备还算得上保养的不错。但老猎人并没有走出去,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信。
“是的,我是王国的……的步兵大队队长。”西蒙斯苦笑着报出了罗斯‘送给’自己的头“负责来这边征召部队。”
他还记得罗斯任命给他这个头衔的时候,自己也是苦笑的:“王国军队的基层构建乱七八糟,你要觉得不好听,可以给自己换一个。只要不是带‘将军元帅’之类的,叫什么好听你就叫什么,你我不属于北方军团正规军体系。”
西蒙斯当时差点没咬断舌根昏过去。
老猎人叹了口气:“你们走吧,这里什么也没有了。诺德人比你们早来一步,现在这里是焦土。几个村子都被毁了。”
“那你呢?”莱森走上前去,那空荡荡的袖管让老猎人的眼皮跳了跳,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好汉子“你愿意离开或者留下反抗吗?”
老猎人仍然锁在屋子里不出来,声音顺着缝隙传入西蒙斯他们的耳朵里,就像是童年时将寓言的祖父,没有正面回答任何问题:
“年青的时候,我喜欢奔走。我见过一只鹿,世界上最美的鹿。我曾追逐她的脚步,跨越峡谷与溪流,她简直是自然的馈赠,是大地的礼物。
“他在山间、在沼泽、在树林间跃动,披着月光,盖着朝霞。我看过她的背影无数次,有时近在咫尺,都不忍心拉开我的猎弓。我没读过书,但我的父亲告诉我,树林里有些生灵,是比人类高贵的。
我信,那头鹿就是。他知道我在追随她,但她从未停下,也从未露出敌意。”
莱森眉头紧锁:“这和我们有什么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西蒙斯挥了挥手撵回了肚子里,看起来这个老游侠非常感兴趣:“听他说完。”
“但有一个冬天,我顺着她的足迹追逐到湖畔,看到她被一群狼给扑到了,那么凶狠,毫不留情。那些牙齿尖利的畜生一口撕碎了她的喉咙。她那么痛苦地叫着,那些狼在吸他的血。那么美丽的生灵,被侮辱了,被毁灭了!
“我当时很愤怒,拿着刀想上去把那些狼一个个都捅死!但那些家伙朝我嚎叫,那声音那么惨,一个个骨瘦嶙峋,像是要饿死的样子……我很疑惑……为什么我并不觉得他们那么邪恶?狼不是父亲说的那么坏,他们很饿,只想要活下去。
“我是个猎人,我可以杀死他们。但我没有理由用道德宣判他们死刑,即便他杀死了那么美丽的品种——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再美好的,也有走向终结的一天,再丑恶的,也有存在的意义。
“我的朋友,你见到的,未必是你见到的。你所希望的,未必是岁月的选择……我在等待,森林选择我的命运。”
他在说什么,西蒙斯不一定很懂,但他知道,这些不是废话。
他和莱森带着士兵离开了那个猎人小屋,风在周遭打转,并不结实的木屋看上去歪歪扭扭的,随风摇摆一般颤动着。
也许一头野猪,也许一次山洪,也许一次兵匪路过,也许就是一个石子落下的小小意外,刚刚说话的一切都会变成一片废墟,老猎人生命留下的痕迹无法辨认,变成过去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对于历史来说,提哈是尘埃,诺德入侵是尘埃,不可一世的斯瓦迪亚也是尘埃。
守护尘埃的,也许就是更小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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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在多恩脑海里响起,在拼命抓住他最后的理性:“不要回去、一定不要回去!在那里留下,除了死没有选择!”
多恩没有停下,那双腿简直不像自己的一样。为了赶速度,他甚至把保命的盾牌都丢掉了,只拎着一把剑,向着塞塔村狂奔。
路上踢中了石头,多恩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整个前脚掌都像是被锯掉了一般痛得失去了知觉。他甚至可以想象鞋子里的指甲断掉,血顺着脚趾缝聚类到鞋底。
那种钻心的疼,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知道,当那把诺德人的斧子劈开雅各布的脑袋的时,那个对谁都很好的老兵油子,一定更疼。
他不能放弃莎莎,不能,绝对不能!多恩,这个抛弃了战友和信仰的士兵,又像最勇敢的士兵那样,拎着剑向塞塔跑去。
多恩觉得自己真的蠢,自己已经背叛了一次,圣神给了自己悔改的机会,却偏偏要背叛第二次。
那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打不过,什么都信,更糟糕的是什么都吃。他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离开后,莎莎的日子将会变得怎么样。
那个又笨又丑的小东西,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迫去吃尸体上的蛆虫……即便是混在逃难的人群中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种窘困,斯瓦迪亚人对待同胞,未必就比杀人不咋眼的诺德人好到哪里去。
“呜嗷~~嗷~”突然间,多恩隐隐约约听到,狼的叫声在靠近塞塔的树林中回荡,那群夹着尾巴的的狗东西在缠绕着某个猎物,也许是人、也许是其他的野兽什么的跑进了村子里。
多恩不在乎那是什么人,还是什么怪兽,他只只知道他的脑袋像是一个快开锅的水壶,热气顶在头盖骨上,他冷静不下来了。
他呼喊着军队里学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号,他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念叨的究竟是在为谁而战,把那单手剑双手拿在手里,疯狂地冲进村子里,一群气喘吁吁地野狼聚拢在莎莎的屋子外面,他能听见小女孩的低声啜泣声。
“该死。”多恩想到那只兔子是新鲜的,还留着血,狼顺着血味找到了莎莎。他挥舞着那柄并不锋利的铁剑,像是一道不停息的旋风般冲了上来。一只野狼想要上去扑咬,被他一剑捅进了嗓子眼里搅了几搅,也就软趴趴地死在地上了。
“不要怕,我来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不远处,狼的嚎叫声提醒了一些原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注意的人。
西蒙斯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同样把手放在剑柄上的莱森,沉闷地说道:“有人……我们去看看,应该是幸存者,或许我们可以帮些什么。”
莱森有些疲惫了,但加快了步伐,带着那些步兵呼哧呼哧跑了起来:“这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救了一个人,总还是会有十个掉下脑袋。”
“嗯……原本要死十一个的,这不是很有意义的吗?”西蒙斯的神情很认真“我的妻子孩子是一些好心人,他们在天堂里,会很高兴我这么做的。”
第166章 老人与狼(下)()
“希尔薇,你不应该一上来下手就这么狠。”沃尔夫皱着眉头,看向那几个被打肿了的倒霉蛋“很有可能黑加仑全军都会面临麻烦。”
女武士显然非常不以为意,瓦格良一边强调纪律,一边强调‘当一个巴掌丑在脸上的时候,也给对方一个更大的尝尝’。面对挑衅行为,诺德人很少会选择退让,就算是一柄长矛钉在胸口前,也要冲上去让长矛透过自己的脊背,给不识好歹的魂淡一点教训。
“我只是在回应他们的请求罢了。当狗朝我吼叫的时候,丢骨头只会让他变本加厉,搬起石头砸过去才是明智的。”
沃尔夫默然,几个旗队和副旗队,过去的中队长们纷纷表示赞成。那些白痴一样的挑衅者双目涣散,沃尔夫拍了拍他们的头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不堪。
“搬起石头也有可能砸到自己的脚。”沃尔夫的话语中隐隐约约有几分失望,在这么多高层指挥官中,他最中意的是有大局观的卢瑟,和沉稳冷静的希尔薇“能冲动的人很多,会克制的人很少。如果这几个人真的是奥拉夫的人,我们本该亲善的盟友对我们的印象会大打折扣。如果是仆格的人,那么冲突就会提前爆发。”
希尔薇歪着头还想反驳,但及时收住了说出来的话。安度因紧张地出来打圆场:“我们现在应该想象怎么处理这几个人。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卢瑟也附和道:“这些家伙,最后说他们只是一个小领主的手下。那个领主在战争中死了,他们利用那些大人物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但……很难说他们到底是什么。”
沃尔夫叹了口气,有些想笑,但透不进光的帐篷里,那少年的笑容有些扭曲,像是一条盘旋在人面上的砂蛇:“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是谁,他们是做什么的,很重要吗?”
或许有些可怕,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也轻松地笑了起来。沃尔夫永远能把问题抓到恰到好处。
身为黑加仑军军人,他们不必怀疑这条判断,身为诺德人,杀戮是本能,不用考虑什么道德问题——亚托已经带着一队披着厚皮甲的士兵走了进来,那些士兵的皮甲套在身上,像是摞上来不少肌肉块一般。
几个流氓士兵看着闪闪发亮的大剑,似乎预见到了什么,拼命挣扎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嚎叫,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慌张不已。
“将军,这里交给我好了。您出去吧,否则会脏到鞋子的。”亚托冷笑着摘下了自己的双手斧,他的口吻里总会带着嘲讽意味,倒不是针对谁,可能这个世界的男人女人都是垃圾“他们既然不该在这里,我们就当他们从未存在过好了。”
几个穿着加厚皮甲的士兵也纷纷把自己的双手斧拎了起来,沃尔夫点点头,和自己的军官们一起离开了帐篷。司空见惯的求饶眼神打动不了什么,一阵机械化的斧刃入肉声,卢瑟和安度因的谈话声都没有为此暂停,血迹顺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流淌而过,那些士兵扛着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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