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熟悉无比,依稀似是母亲的声音,只是这时混沌了许多,似是含在喉咙里呻吟出来的。
一道冷冷的声音随即道:“跟你说了,要叫我‘教主’!‘神魔之境’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参破?几时让你来跟我双修,你便过来就是!”
这正是大伯林逸烟的声音,这时听在林霜月耳中,却带着几分狰狞味道。
林夫人又喘道:“我…我好怕…月牙儿的事,别让逸虹知道…”声音竟带了几分呜咽。
林霜月忽然明白了,大伯一定是在用什么惨酷的手段在折磨母亲。她心急火燎地便四处寻找声音来处,但这声音好不奇怪,竟是在墙壁上一幅摩尼立像之后传出的,林霜月信手一推,那立像格格转动,陡地现出一线光亮来。
那光并不强,甚至有点黯淡,但在黑沉沉的自在阁内,这点烛光却不啻一道闪电,射得林霜月目瞪口呆,幽暗的烛火下,竟是两具缓缓蠕动的身子,她看到娘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缠在大伯身上,雪白的娇躯上闪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月牙儿!”林夫人扭头看到了女儿,也是如遭雷击,倒是林逸烟冷峻的目光精芒冷电一般射了过来,那股森冷的味道,让林霜月一辈子也忘不了。
林霜月啊的大叫一声,掩面奔出:“月牙儿——”
林夫人匆匆抓过衣襟掩在身上,飞身追出。
林霜月在夜风里飞奔,整个人的心思都糊涂了,后来不知怎地竟撞到了爹,再后来爹和娘竟起了争执,恍惚中,爹竟头一回动手打了娘…
但这些话却不能说给余孤天听,林霜月芳心紊乱,忽然间竟有些瞧不起娘,也瞧不起往日在娘跟前畏畏缩缩的爹,更隐隐地有几分瞧不起自己。
她却不知道余孤天已经想起来了,那林逸虹已经知道自己戴了一个大绿帽,还是被自己的哥哥,说起来他也很悲剧。
“接下来就是月牙儿的悲惨生活了吧……”
第二天下午余孤天终于在书堂中瞧见了林霜月,只见她柳眉颦蹙,神色悒郁,一直低了头不肯看他。
这一回该当轮到林逸虹给众童教授《武经七书》中的《尉缭子》。
今天林逸虹的脸色却很冷,所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他第三个却点到了卓南雁,好在卓南雁最近因为余孤天的补课进步很快,一片寂静之中,微微凝定了下心神,立时滔滔不绝地背诵起来。
林逸虹听他背得顺畅清晰,脸上神色稍和,点头道:“练剑要有练剑的样子,背书要有背书的样子!似南雁这样,才象个人,林霜月,你接着背《战威》一章!”
林霜月面色苍白地应声站起,低眉垂目地背道:“故国必有礼信亲爱之义,则可以饥易饱…”她似是心事重重,背得并不流畅,终究是不熟,语音发颤,越加低缓。
“过来!”林逸虹蓦地断喝一声,众人都是一惊,却见林霜月默然无语地走了过去。
“无论习武还是,你入门都是最早,怎奈却如此不争气,”
林逸虹越说越气,白皙的脸上立时布了一层煞气:“我还没死,你摆出这么个如丧考批的样子,给谁看?”一把抓过林霜月的纤手,毛竹板子刷的拍了下去。
林逸虹连打数下,脸色也变得难看之极,声音冷冷的竟透出几分阴险:“教主对你寄予厚望,本教圣女之位将来便是你的!明教圣女就是你这副德性么?”
眼见林霜月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又厉声一喝,“不许哭!”林霜月给他一喝,心中委屈,泪水更滚滚而落,紧咬下唇,默然走回。
余孤天看的心疼,对林逸虹却也瞧不起了,有本事你找你哥算账呀,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总而言之,林霜月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是让他心疼的,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难道我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
余孤天有些惊诧的想道。
“我想去见她。”
余孤天寻了多时,才在一处竹林外瞧见了她,却见那萧瑟的竹林外立着九根碗口粗细的木桩,那桩子全是一人多高,一根居中,八根环绕。
林霜月正在上面纵跃如飞,那莲足起落之间,有如蜻蜓点水,只在木桩上略一借力,便即飞起。
余孤天见她白衣飘飘,身法灵动,当真美如凌波仙子一样,喊道:“月牙儿。”
林霜月蹙眉不答,甚至连瞧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顾在桩上举步如飞。
余孤天这才瞧见那木桩顶端全削得尖尖的,林霜月的莲足每次踩上去都要聚精会神,才不致滑落。
他不禁吃了一惊,定睛细瞧,又发觉她的落足方位也是大有讲究,竟按着乾一坤二的先天八卦方位左右腾挪,进退有矩。
余孤天想起来了:“这是修炼奇门功法的九宫桩,极是难练,想必是那林逸虹难为她。”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余孤天仰头瞧着,觉着脖子都痛了,林霜月才娇喘吁吁地飞身跃下。
余孤天急忙迎上去,问道:“你累不累?”
林霜月苦笑着摇头道:“这门功夫难练得紧,爹又督导甚严,你快些走吧,给他瞧见我在这里跟你聊天,又要罚我!”晶莹的汗水顺着她白嫩的脸庞不断滴下,她却无暇擦拭,只顾扶着那木桩喘息。
余孤天心中愤恨:“这林逸虹忒不是个人了。”
第261章 必须要行动了()
余孤天听她说得可怜,心内阵阵发紧。一阵冷峻的北风吹来,衣衫单薄的林霜月似是不胜清寒,不禁缩了缩肩。
余孤天道:“穿得这般少,怕要冻病的!”
林霜月的脸色蓦地一白,道:“爹说练这功夫先要经风耐寒,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哼,病就病吧,乘早冻死了好!”身形一幌,飞身上桩,接着苦练。
她这时已汗透罗衫,那往来穿梭的湖风又太过峭劲阴冷,冻得她不住地冷噤。
余孤天总算明白了她的倔强,他将自己身上的厚衣脱下:“霜月你穿这个。”
林霜月道:“不用,爹爹不让我穿。”
因为和余孤天说话,林霜月开始分神,从桩上跌落下来。
余孤天急忙施展轻功,将她接住。
“我刚走了没片刻功夫,你便偷懒!”林逸虹直盯着自己的女儿,语音阴寒。林霜月自幼就怕这个爹,这时急忙摇头道:“不,不是,我是刚在桩上失手落下来的。”
余孤天瞧她吓得连连后退,心中着恼道:“林叔叔你怎么这么欺负月牙儿。”
林逸虹恼怒:“你算什么东西?”
一掌便向余孤天拍去。
余孤天运转轻功才险险的躲过这一招。
林逸虹见余孤天躲过心里更是恼怒,挥掌向月牙儿打过去。
“住手。”
有一个人在远处喊。
她正是月牙儿的娘亲。
林夫人将林霜月搂在怀中,美目含泪,盯着自己的丈夫,道:“这金风玉露功何等艰难,月牙儿小小年纪,练这功夫,你要累死她么?”
“要做明教圣女,就要忍人所不能忍,练这金风玉露功,还只是千难万险的一个头!”
林逸虹声音冷得骇人,又望向林霜月,“我的话当真不听了么,快去好好用功!”林霜月给她一喝,吓得身子微抖。
“不成,”林夫人却又将她搂紧,嘶声叫道,“自己的骨血,你不心疼,我还心痛呢!”
余孤天从来见这林夫人都是一个温婉端庄的贤淑模样,这时见她面色苍白地搂住女儿大叫,样子更似一只受伤的母兽。
林逸虹这时的面色却冷得吓人,厉声喝道:“我就是在调教我自己的骨血!”随着这声暴喝,猛然挥手一掌,重重地打在了林夫人的脸上。
林夫人啊的一声娇呼,一下子栽倒在冰冷的地上,林霜月见母亲因自己遭打,吓得花容失色,嘤嘤啜泣:“爹,娘,你们不要打了,我呜呜练武就是!”
“好啊,真是好本事啊,”林夫人再昂起头来,嘴角上已有一道细细的血丝滑下来,惨笑道,“我在你林逸虹心中早就一文不值了,是不是?”
林逸虹的目光这时已变得淡漠无比,森冷的目光从夫人的脸上扫过,却又落在林霜月脸上。
林霜月给他一看,心底生寒,身子一幌,提气跃上了九宫桩。
林夫人却呜咽一声,猛然挣扎起身,伸手捂面,飞奔而去。“
娘――”林霜月叫了一声,却不敢下桩,仍在桩上飞奔。
林逸虹眼见夫人痛哭着跑开,不由身子突突发颤,但终究紧咬牙关没有迸出一个字来,只是瞪着自己夫人的背影渐去渐远。
林夫人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林逸虹初时强自镇定,但两三日后还不见她回转,才有些慌乱,急派出教众岛内岛外的四处寻找,却是毫无结果。林霜月终日哭得泪人也似,林逸虹却不许她出岛寻母,教中彭九翁等净风三子瞧着林霜月可怜,便也四出寻了几次,却仍是一点音讯也无。
自林夫人出走之后,林逸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身上的衣服日渐污秽起来,白皙的脸上再不似往日那样平滑,而是乱糟糟的长起来一堆短髭,而他对林霜月却愈发的冷漠苛刻起来,背经诵诗,只要稍有差错,便当众抽她板子。
林霜月骤失慈母,本就伤心欲绝,最初当众挨打时,当然不免垂泪哭泣,但连着数日在诸多师妹师弟跟前遭打,她倒不哭了,只是整个人却似换了心魂一样,神色终日冷寂寂的。
余孤天心道:“莫非这就是林霜月性格的转折点。”
她长大之后清冷异常,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余孤天去安慰她,她却只是这冷冰冰的几句话:“他愿意打便打吧,我从不会放在心上,娘已经走了,他早一日打死了我,早一日清净!”
“你也不必劝我,我挨打挨骂,原也跟你没什么相干!”
“怎么没有相干了,你疼我也疼。”
余孤天一下子将月牙儿搂进怀里。
“呜呜呜!”
这段时间一直倔强的月牙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来。
有一日林逸虹讲习兵法之时,窗外忽然下起冷雨,月牙儿又惹恼了林逸虹,被罚出书屋,到堂外挨那风吹雨淋。
余孤天也径直走了出去。
林逸虹厉声问道:“你做什么?”
余孤天道:“我要去淋雨。”
众人都惊呆了,这余孤天竟然敢这么个林逸虹说话。
林逸虹冷笑道:“你想淋你就淋吧。”
月牙儿道:“你怎么也出来呢?”
余孤天笑道:“我来陪你呀!”
月牙儿露出笑容,只觉得这雨水打在身上也不再是那么的冰凉。
遭罚挨骂久了,那个高傲机灵的小仙女一样的林霜月似乎变了一个人。她那股习武读文的机敏灵秀之气渐渐衰却,范同文和慕容行几人深深惋惜,却也无计可施。只林逸虹依然铁了心肠严词恶语地训斥。
渐渐地,林霜月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美目之中少了许多往日飞扬的光彩,换上了一层深深的忧郁,有时她对什么都是漠然处之,对谁都是爱理不理,有时她又对旁人的话过分在意,自己身上的衣衫,更是勤加洗换,永远的洁白如雪。
忧郁的双眸,紧抿的樱唇让余孤天非常心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余孤天暗道。
他想道了围棋:“我要和林逸虹比围棋。”
第262章 有意义的()
这一日林逸虹教如何下棋。
“棋学精深,天文易理尽在其中。本教之中算上我在内,有数位高手的武功路数都与八卦易理相干。”
林逸虹语音冷肃,目光缓缓一扫,待屋内鸦雀无声了,才接着道:“若是学不好棋,便是脑子不灵光,自然练不成上乘武功!今日咱们便来个大考,捉对厮杀,瞧你们有没有长进!”
群童学棋多日,却少有对垒厮杀的机会,听他话中有话,不由个个擦拳磨掌。
过五关斩六将,余孤天和月牙儿都一起过关。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林逸虹将余孤天和月牙儿安排在一起,让他们对奕,让他们两个相爱相杀。
二人坐在枰前,猜先却是林霜月执白先行,余孤天抬头看她,却见林霜月垂目盯着棋盘,清丽绝俗的脸苍白得如同透明的玉,那上面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
啪!余孤天正自发愣,林霜月的春葱玉指已经拈起一枚白子,脆生生地直挂黑右上角。古时下棋,在四角星位黑白各布两子,称为“势子”,落子也是按着白先黑后的规矩。
余孤天见她挂角,便随手落子一夹。林霜月见他应对极快,秀眉微挑,下一子便也不假思索地搭住强攻。
余孤天心道:“这局我要让霜月,要不然她又被林逸虹那个老匹夫给打骂。”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不自觉了下了几招有漏洞的棋。
这时候林逸虹走了过来,余孤天心里一惊,他知道林逸虹棋艺高超,或许会看出来自己再让月牙儿。
可是他又心一横:“看出来又如何?”
因此余孤天依旧不紧不慢的让棋,月牙儿的棋越下越妙,转眼间就屠了余孤天的大龙,自此,胜局已定。
即使棋圣再生,余孤天也不能翻盘。
这正是余孤天想要的结果。
林逸虹冷喝道:“人家让你这么多棋你才赢,真是废物。”
余孤天听他说的难听不由的皱起眉头。
“你一个大男人何苦每天总为难一个小女孩。”
余孤天终于爆发了。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林逸虹忒不是男人了,自己被哥哥戴了绿帽子却不敢找自己的哥哥,还气跑了自己的老婆,现在就只能拿一个小女孩出气。
林逸虹白脸也红了起来:“你找死。”
一掌就像余孤天给轰了过来。
余孤天显然是早有准备,飘身躲过。
这让林逸虹很是难堪,余孤天可不是卓南雁,若是卓南雁的话,林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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