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姆里亚求生记- 第317部分

　　　　尼克激动地搓了搓手，这不雅姿势依稀还能看见几分当年商店小伙计的样子。不过，现在他在商界已经初有名气，坐在对面的星空导视负责人之一的奥利弗，都对他客气不已。

　　　　当然，尼克也完全不知道。在一年前，这位奥利弗，还是一位无所事事的历史系毕业生。同样简洁的阅历，让两人都显得无比谦逊。

　　　　不过，过了几分钟，两人就完全没有话说了。尼克满脑子都在计算他将会卖出多少台收视器，而奥利弗，却激情洋溢地颂赞导视台的诞生将“驱走黑夜的寂静，为每个人点燃一盏灯火”。

　　　　尼克心情澎湃了一阵，发现身后全无声息。转头过去，看老板仍一语不发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广场。

　　　　“老板，您在思考什么呢？”

　　　　“我在想和奥利弗差不多的问题，如果它诞生了，将会给这世界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未来呢？”杜尚微微一哂。

　　　　这世界原本是没有电视台的，但如果它诞生了，会让这世界的未来又朝着原来的预定坐标偏移多少，又会对他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明天晚上，他就知道了！

　　　　“杜尚先生。以您的睿智，想必对于导视台开播这件事所产生的历史意义，不会有所怀疑吧？”

　　　　“那是当然，它将改变整个世界。改变人类社会的形态。”杜尚无比肯定地说道。

　　　　“就是这样，人类将变得更加容易吸取知识，更容易洞察真相，目光放得更远，更加睿智。”

　　　　“噗，人类将变得更加容易相信眼前。更加虚荣，更加懒于动脑，更加愚蠢。更容易蒙骗！”

　　　　“您为什么这么说？”奥利弗一脸愕然。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算了，我们不讨论了，奥利弗，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斯泰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听说明天从下午开始就陆续有各种表演。你知道，我本人还是一个业余歌手。在明晚，我想上台唱一首歌，行不行呢？”

　　　　提起这件事，奥利弗对杜尚没有把整个乐队带来而感到惋惜不已。这个年轻而目标远大的星导视台总监制，一开始就把导视台定位于“世界第一个”，因此，他在开播仪式上，请来了北方大公国的芭蕾舞团，西方克洛斯贝尔的彩虹剧团，以及埃雷波尼亚共和国最高水准的艺术家，如果杜尚能够带来剑与玫瑰乐队，那么，他就可以在宣传时，又加上“埃雷波尼亚帝国的流行乐队”字样，从而使这台开播晚会更具国际意义。

　　　　“乐谱在这里，暂时还没有收进任何专辑，我需要一台钢琴为我伴奏。”

　　　　奥利弗接过乐谱，看了一遍，称赞了一番，立刻就决定去寻找钢琴师。

　　　　他匆匆出门后，尼克不解地问：“老板，为什么总觉得你不太开心。”

　　　　“没什么，只是对某些未知的事情有点惶惑。”杜尚说着，拉上窗帘，遮住窗外的城市的夜色，也遮住心中那蠢蠢欲动之心。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通知杜尚，赶紧去和乐队合排歌曲。尼克忙着去检查那些挂着绿叶标志的收视器，它们被安放在街道显眼的建筑橱窗里，现在正播放着一些调试性质的节目，或者是晚上星空卫视正在开播的预告片。议政广场上，用于表演的舞台已经搭建好。

　　　　杜尚从来没想过，圆顶画廊原来还能用作直播间。从圆顶画廊内部的直播间，可以看到外部的表演台。

　　　　这个圆形的建筑，先天就有着回音的效果，如今为了这一晚，更是进行了精心的布置和改装，中庭被当作了直播间，而周围则摆满了各种设备和摄像头。

　　　　导视台请了专门为晚会伴奏的乐队，乐队指挥看了几遍乐谱，觉得并不难做到，指挥着钢琴师和提琴手忙碌起来，杜尚不厌其烦地凑近话筒，一遍又一遍地配合排练。

　　　　“不错呀，斯泰瑞，这首歌的意义深远，似乎是专门为导视台开播仪式准备的吧。”

　　　　身后传来了利弗女士的声音。

　　　　“您现在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来巡视排练厅。”

　　　　“该忙的都忙完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因为听奥利弗说，你为我们带来了一首歌，一时好奇，上来听听。”利弗微微一笑，把杜尚拉到一边，低声告诉他一个消息：“晚上这个演播厅里要戒严，总统将会亲自光临。”

　　　　“什么！”杜尚又惊又喜。

　　　　“你应该知道，共和国最近两年，接连遭受经济不景气，以及dg教团事件的影响，正是需要提振民心的时候。导视台开播这件事，正好是一个契机，因为这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开播的导视台，总统的宣传班底似乎特别重视，他们也是刚刚才通知我们，总统打算亲临现场，就在演播厅里，发表一个五分钟左右的讲话。现在，此事还是绝密的。”

　　　　杜尚微微点了点头，回想起了那位在议政广场上见缝插针的候选人。真不愧是狡狐一样的人物，电视还没开播，就已经意识到了时代的改变。

　　　　从此，人类的民主，就变成了“电视民主”，选举变成了“电视选举”，所有的一切，从生活到娱乐到商业到人伦，都将变成一场秀！

　　　　杜尚心灵突然微微一颤，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再回想时，那灵感却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第四章　共鸣（）　
readx；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已经超过五万了，后面还有人陆续朝广场进军。警察虽然已在着手封锁通向广场的几条道路，却挡不住滚滚人潮。但和这么多人比起来，警察的人数就是沧海一粟。

　　　　爱凑热闹是共和国人的天性，但也许他们并不是爱凑热闹，而是在享受这种凑热闹的权利。

　　　　杜尚突然觉得手心在冒汗，今晚可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利弗等人想得很周到，太阳一落山，就雇佣了一些人开始表演戏法、笑话、歌舞，转移观众的视线。

　　　　许多人实在挤不进去，就围着路边的收视器看转播。

　　　　从下午三点开始，舞台上就开始表演节目，并进行试转播。受雇佣的表演团队陆续登场。还没有等到正式开播，现场就出现了纰漏，一个举着某种反移民政策口号的人竭力想突破观众区，冲上台去，但警察成功地将他阻拦在了红线外。

　　　　杜尚听到了骚动，等他找到了骚乱源，那人已经被警察制止，正在带往远处。在这个国度，观众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就当做开胃小菜一样，兴奋地指指点点，那人的同伙在远处高举着牌子为他呐喊示威。

　　　　不过，在屏幕里，现场永远是有条不紊的，现在正在播放各种名流的祝贺词，还有广告，杜尚在其中找到了绿叶社的广告，偶尔穿插精彩的表演节目。看来，利弗也懂得先录播一套节目备用。

　　　　快到8点了，广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数牌，紧接着，所有主播共同参与了倒数。

　　　　杜尚不由自主地跟着倒数起来，心里怀着某种侥幸心理地想，会不会再获得繁荣度增加的奖励呢？

　　　　十个数很快数完了，广场上亮起一种奇特的‘焰火’，实际上是用霓虹灯组成的漂浮球，在空中变幻着颜色和图案。在五彩缤纷的灯光和焰火中。热烈的鼓点响起，一群天使从舞台上方翩然降临。表演者正是彩虹剧团。杜尚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剧目取材自七耀教会传说，女神降福于人类。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以这样一个剧目开场，其寓意自然深远。

　　　　星空导视台的开播仪式持续三个小时，杜尚看过计划，等到9点钟左右的时候，洛克史密斯总统会亲自出现在演播厅并发表讲话。其实在此之前。利弗已经和防卫人员提出录播讲话，但被总统本人拒绝了。总统的任性，给保卫部门带来极大的压力。随着黑夜降临，出现在现场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

　　　　不出意料，舞台中央出现了那位炎之姬，虽然还不满16岁，但她已经是彩虹剧团的领舞者之一，在灯光下，她的全身就像被施展了魔法一样，闪闪发亮。举手投足之间，澎拜的热情从身上散发出来，传递给观众。

　　　　“呼！真不愧是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物！”杜尚由衷地举起手来，热烈地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舞台上重新布置的间隙，演播厅里开始讨论电视这一娱乐形式出现后对人们生活的丰富和对文化教育的促进作用。都是些场面词。然后又换成直播舞台上的表演节目。

　　　　穿插了五六个节目后，主持人开始谈到导视台蕴藏的科技含量，这包括由蔡斯中央工房研发的信号发射系统和专业的转播系统，所需要用到的各种各样的设备，包括收视器。由蔡斯中央工房的专家为大家介绍了导力通讯网络的发展以及将来可视系统并入通讯网络的预见性。

　　　　这起点可真是够高的。记得地球上放卫星那年，红都电视台同时开播。当时只有几十台电视机在首都不同的角落默默地收看着节目，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二十年多，电视机才逐步普及到普通人家中。

　　　　这一段谈话讲完后，广场上再次进入了歌舞环节。歌舞完毕后，广场上的人们正在热烈地鼓掌，突然四周屏幕的画面一闪，人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鼓掌和欢呼声。

　　　　“我能听到窗外传来的阵阵欢呼声！”洛克史密斯总统拿着演讲稿，但却没有照着念下去，他把手放在耳朵的旁边。做出倾听的样子，外面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了。

　　　　今晚过后，估计民众对总统的支持率又要上升了，这可真是一位老狐狸式的人物。

　　　　奥利弗小跑着过来，向杜尚低声示意：“准备上台。”

　　　　“听说总统的讲话会更长一点，讲话一完，舞台的灯光一亮，三角铁一响，你们就开始演唱。”

　　　　“欢乐是卡尔瓦德共和国的传统，是打败一切困难和敌人的治愈良药，今夜我们听到的欢笑声，似乎比以往更多更热烈”总统开始了半即兴的演讲。他的演讲明显不止5分钟，但是外面的人却听得特别专注。摄像师竭力地切换和拉长镜头，让人看到，总统确实是在广场的一角，是在现场与民同乐，为大家进行演讲。

　　　　观众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总统的演讲，杜尚摸黑带着乐器上台，欢欣鼓舞地摸到了主唱的话筒，他的面前有两个话筒，一高一低。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正是星光璀璨之时，皎洁星辉映照大地如雪。

　　　　杜尚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平静下来，每次凝望这星空，他都会觉得格外宁静舒畅。他突然想起一位诗人的话：“假如星空一百年才出现一次，那将会是多麽激动人心的场面。”

　　　　这片星空并不是他见惯的那片星空，但璀璨依然如旧，这勾起了他的某些尘封往事回忆。

　　　　“我仅仅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单纯，所以才到来，时到如今，虽然旧事已经完全记起，但我竟然也不怎么后悔！”他傻傻地笑着，企图在陌生的星图中寻找些旧日痕迹。今日的星空看上去格外璀璨，也许是因为今晚，杜尚给这世界带来了一个原本没有的礼物。

　　　　“所以我们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困难，战胜了一个又一个邪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第一！”总统慷慨激昂的演讲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广场上的人们不停地发出欢呼声。

　　　　杜尚突然发现，他不如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容易激动和虔诚。此刻，虽然总统所讲的，不外乎一个政客的修养，但一旁数以万计的人们的欢呼声，却是那样真实地敲击着杜尚的心扉。

　　　　人们要的其实很简单，一点点欢乐，一点点希望，一点点自由，一点点温饱，就能构成如此巨大的幸福！这样的世界，难道不值得为它守望与付出！

　　　　“今夜，将是整个世界的不眠之夜！”洛克史密斯总统右手握成拳在空中激扬挥舞了一下，画龙点睛地结束了演讲。

　　　　广场上响起了久久的呐喊声。

　　　　三角铁适时地敲了三声。

　　　　钢琴声响起，悠扬的提琴与琴弦缠绵声响起。

　　　　杜尚稍微等候了几秒，才拨动了琴弦。

　　　　一段安静的旋律，它告诉观众，这首歌需要安静地倾听。

　　　　“想象这世界并没有天堂

　　　　只要想象这很简单

　　　　在我们的下方并没有地狱

　　　　在我们的头顶只有天空与永恒的光明。

　　　　想象每个人都活在当下

　　　　想象这个世界没有国界

　　　　所有的人，在和平中生活

　　　　没有杀戮，也不会无端而亡

　　　　也许你会说，我是幻想家

　　　　但并不只是我这样想。”

　　　　现场一片宁静，也许有喧哗声，但杜尚的心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仰望着那星空，思绪与那星辉合而为一，他早已忘记了身在何处，为何而唱。他的心灵一直是孤独的，在这个世界上无所寄托，只有星辉能让他感到安宁。

　　　　他的双手放在琴弦上，那修长的手指在本能地拨动着琴弦，他的思绪在远走飘忽，在这样布满星辉的夜晚，他能走得很远。他觉得，这星空就是一个大的音箱，能将这声音回映得很远很远，而在那遥远之处，返来回响。

　　　　他听到了回应，自无数人心间响起，所有的人在安静倾听，希望这歌词里所祈祷的，必是真的：

　　　　“试想世界没有贵贱之分，也没有独占

　　　　这将由你来决定

　　　　没有贪婪，也没有饥荒

　　　　人人亲爱如兄弟。

　　　　试想当所有的人

　　　　分享这整个世界

　　　　也许你会说我是梦想家

　　　　但是这梦，不止一人在做

　　　　我希望某天你也会加入

　　　　这世界就会亲爱如一。”

　　　　（注：约翰列侬，1971年不朽单曲）

　　　　亲爱如一，亲爱如一！数万人的心中，在共鸣着这句话，杜尚突然听到，一声共鸣，自他的心里响起。

　　　　“与塞姆里亚世界羁绊＋1！”（。）
71792　。
71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