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恨不得立即演练一套剑法,无奈这雅室空间有限,更别说恨天刀和令狐丘还在场,王延只得按耐下心中躁动,最终将落沙放回盒中,继而看着令狐丘道:“接下来如何行事,但凭令狐掌门吩咐。”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
落日的余晖下,夜色渐渐拉开帷幕,不等天边的月牙挂上枝头,书剑庄却是喧闹起来,喧天的锣鼓声中,灯火通明满布红纱的书剑庄正殿大厅前,知客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镜山。
声音回荡之间,一身大红喜袍的王延沿着红毯朝着大殿缓缓踱步而来,就在他身旁,两名侍女扶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而在红毯两边书剑庄一众弟子分两排站开,犹如迎亲的队列,这样的安排自是充满了喜庆,只是无论新郎官还是新娘子浑然不似即将成婚的两人。
王延一脸木然的走上台阶,就见大殿之中已然高朋满座,令狐丘高坐殿中上首位,三公子高斯言和恨天刀位于左上席,其他一些人王延大多不认得,只知道部分人是横水城内各派遣来的代表,另外一些人是令狐丘的好友,除此外,还有些另外关系的人,而方勃敖竟然也身处殿中,就坐在靠右边墙角的一桌。
“新郎官来了。”
眼见王延现身,殿中当即就有人起哄,尽管王延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但众人亦不奇怪,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场简单的婚礼,自是不能以寻常眼光来看待,除开一切从简,免去了所有繁琐礼仪,当中的意味场中人都是多少知道些。
不过终归是个喜庆的典礼,故而也没人不给面子,随着有人起哄,殿中百余人都是喧闹起来,尤其是夏河闹腾的最欢,王延恨恨的瞪了其一眼,便是与新娘子携手迈入殿中。
接下来之事自是没什么好说,新郎官和新娘子及至令狐丘身前,在知客的引导下便是要行大礼,那知客倒是声音洪亮,扯开嗓子道:“一拜高堂!”
王延脸上现出些挣扎之色,尽管知道是逢场作戏,但这大礼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只觉这几拜下去自己似乎就会和对面盖头下的女人产生某种联系,因此身形不由有些僵硬,动作更是迟缓。
眼见如此,夏河哈哈一笑道:“我这大兄第一次拜堂成亲太紧张,我且去帮帮他。”
说着,夏河便欲起身,却不想正在这时,正殿之外却是传来一声大喝。
“谁敢娶我师妹?!”
话音未落,殿中人就见七八道身影从殿外一卷而入,当先之人却是名披头散发的虬髯大汉,此人身着玄衣,背负一把四尺大剑,而其左右脸上各有几道刀疤,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格外狰狞也难辨年岁,然而令狐丘一见此人却是惊骇道:“你是罗成?!”
第六十九章 杀劫当身又如何?()
“罗成?此人莫非是当年的书剑庄大弟子?”
“传闻此人当年远出游历遭遇不测,这些年杳无音讯,怎会今日突然出现?”
“消失数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拜堂行大礼时现身,还带着几名帮手,来者不善啊。”
随着令狐丘道出了那虬髯大汉的姓名,殿中之人登时七嘴八舌的说了开来,王延身处场中自是听得明白,当即对虬髯大汉的身份有了几分了解。
令狐丘人到中年方才创立书剑庄,自立派以来不过短短二十余载,这些年间他前后收过四位弟子,当中大弟子便叫做罗成,不过此人于七年前出门远游,此后杳无音讯,坊间传闻此人在北胜州遭遇不测尸骨无存。
“大师兄,真的是你?”
殿中右边的席间冲出一人,直奔那虬髯大汉,却是被王延昨日在山门前打伤的那名中年人,此人被其他书剑庄弟子唤作三师兄,便是令狐丘所收的三弟子莫云远。
“老三,一别七年你可还好?”
那虬髯大汉看着行到自己身前的莫云远,一双虎目之中隐有泪花闪烁,显得那般的情真意切,莫云远见此登时带着哭腔的喊道:“大师兄你怎现在才回来?二哥和老四都不在了啊,你早些回来咱们四兄弟团聚一起那该多好。”
莫云远情绪激动至极,眼泪不住从眼角滚落,一场师兄弟久别多年后重逢的戏码倒几乎坐实了这虬髯大汉的身份,就连令狐丘也站起身子颤颤巍巍的走出几步,继而指着虬髯大汉道:“你果真是罗成?这些你到哪里去了?”
“师父。”
虬髯大汉对着令狐丘深鞠一躬,继而站直身子道:“弟子当年远游到北胜州的确是遭遇杀身之险,不曾想濒死之际为一位前辈所救,只是那前辈年事已高,为报救命恩情,弟子呆在其身边一直为其养老,待得前辈坐化,弟子为之送终守孝后,如今方才回返门中。”
这‘罗成’一番话说得是无懈可击,完美解释了他这些年销声匿迹的原因,只是王延心下冷笑,这世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此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大婚行礼之时现身?
场中的明白人自然不止王延一人,三公子高斯言起身道:“若当真如此?你回返山门又何必邀上这么些帮手,需知书剑庄乃是养育你的地方,而非龙潭虎穴!”
面对高斯言的诘问,罗成只是淡淡道:“这些都是在下这些年在北胜州所结交的好友,此番我回返山门,他们只不过是跟来游历一番,何足为奇?”
“既是你好友,那怎都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恨天刀‘噌’的站起身,须发皆张厉声喝问。事实也是如此,罗成身后另有七人,但这七人不是头戴斗笠,便是脸罩面纱,甚至当中有两人还带着铁质面具,竟是无一人以真面目示人,这自是奇怪。
面对恨天刀的喝问,罗成尚未回答,其身后一名面罩黑纱之人朝前走了两步,冷笑道:“这南越州当真奇怪,连他人装束也要强管,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你若是如此目中无人,何不亲自上前来揭下我面纱?”
“好胆!”
恨天刀一听此话,当即一声暴喝,只是那罗成却是一步踏前横在两人之间,道:“两位稍安,我罗成此番回来尚有正事。”
说着,罗成看向令狐丘道:“师父,当年你曾在众师兄弟面前将师妹许配于我,可有此事?”
罗成话音刚落,一旁的莫云远立即道:“师父当年的确将师妹许配给大师兄,此事我可作证。”
此言一出,殿内皆是一片哗然,众人这才明白罗成此前来时那番话是何意思,他既与二小姐有婚约在身,身为男人自是不可能眼见二小姐另嫁他人。令狐丘似乎没想到罗成会说出此番话,当即脸色急变,恨天刀和高斯言等人皆是看向他,显然此事知情人并不多,这真可谓波折横生。
令狐丘默然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那罗成却是又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若是今日要让师妹嫁于此人,弟子自是无话可说,只能谨遵师命。然而男儿活在这世上却是有两大仇怨必须了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罗成便在此静待此人与师妹行完大礼,一旦两人礼成我罗成誓杀此人以解心中之恨!”
罗成说话间一手指向王延,目中不掩恨意。
“荒唐。”
令狐丘终于是做出反应,只是他口中这二字却是说的有气无力。江湖中人向来讲个快意恩仇,一个男人配妻被夺,寻仇解恨却是谁也无法指摘,故而令狐丘难以斥责罗成,而殿中之人也尽皆默然,就连恨天刀也是无法多说什么。
如此一来,全场焦点自是到了王延身上,所有人都看着王延。不远处的夏河不由捏了把冷汗,以他如今眼力自是看得出来这罗成乃是蕴胎期高手,以‘夺妻’之名誓杀王延,却是逃过了以大欺小之名,即便此人稍候要在这大庭广众下斩杀王延,也无人能插手。
“这好好的局面怎会变成这样?”
夏河一声暗叹,到此时方知书剑庄之事是何等波诡云谲,更关键的是这罗成要杀王延只怕是为挑动后面的大战所找的一个由头,王延竟是就这般成了炮灰步入了杀局之中。
一直默默看着场中形势的王延知道自己无法再沉默下去,事已至此,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更明白自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因为他现在是出身傲剑山庄的名门弟子而非无名之辈,他若是在这样的局面下退缩,辱没的不单单是自己的名声,连带着身后的师门都会为人耻笑,若是这等事传回师门,王延觉得自己只怕会被逐出傲剑山庄。
王延抬起头直视罗成,面对着此人眼中的恨意,他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心气涌动之间只觉一团火在心间燃了起来,渐渐沸腾的战意充斥全身。
“金前辈,剑来!”
王延一声高喝,其他人不明他是何意,恨天刀却是当即会意,眼中不由神光一闪,满是激赏之色,与此同时,其一把拿过放在身旁的铁盒,继而一手掀开盒盖,另一手在铁盒上一拍。
嗡
只听一阵震颤之音,随即就见一道剑光从铁盒中一冲而出直射王延,王延右手一扬当空接住了名剑落沙,继而他一手持剑,一手并成剑指轻抚剑身,嘴里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喃喃道:“几番周折,名剑终是入手,纵然杀劫当身又如何,我自一剑斩之!”
话音未落,王延一震手中宝剑,继而落沙前指,激起冲天剑鸣,紧跟着王延一声暴喝,足下轻点,他整个人便好似化作一道剑光,朝着罗成就是斩了过去。
“傲剑山庄王延,愿与阁下一决生死!”
第七十章 穿心()
疯了!
眼见王延率先出剑,殿中大部分人心中都是闪过这样的念头,区区通脉期武者竟敢主动向蕴胎期高手出剑,这简直就是找死!一个大境界如鸿沟般的差距在不少人心中根深蒂固,这天下又哪有那么多能越阶斩敌的绝世妖孽?
或成炮灰,或成妖孽。
王延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要将名剑落沙据为己有,这罗成就是他必杀之人,自从觉醒以来,王延从未有一刻出剑如此坚决,今次方才是真正的剑出无回。
唰!
剑光横空而过,速度快的肉眼难以捕捉,只是那罗成却是冷冷一笑,面对斩来的剑光他竟是双脚一错,原地一个转圜。
叮!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却是那罗成在剑光临身的刹那背身用出一记苏秦背剑,他身后的四尺大剑正正的挡住了王延的剑锋,继而其矮身一旋,身如陀螺狂转,右手一把握住剑柄,大剑横扫而出,便是攻向王延下盘。
王延首剑无功,心中自是有了准备,不等罗成剑锋荡开,他足下一点,整个人当即腾升一跃,直接从罗成身上跃了过去,只是就在两人身形高低错开的刹那,王延回身半转,便是一招回头望月凌空击出。
这一剑可谓极妙,然而那罗成的应对却是半分不慢,只见他旋身之势一止,整个人一下蹿起身子,与此同时,他手中大剑借势就是一记横斩。
叮!
两剑相击,激起点点火星子,王延登时只觉一股无匹巨力从大剑之中传来,落沙的剑身剧烈震颤之间他几乎要握不住剑,好在他如今绕指柔小成,每剑之中必然蕴含丝丝缕缕的剑劲,故而王延不将这些剑劲吐出,反而以此抵消大剑传来的巨力,方才勉强接下这一记硬拼。
不过王延这一剑也并非没有收获,只见两剑相击之处,落沙连一道白痕也无,但大剑的剑刃上却是崩出了一个门牙大小的缺口,名剑之利在这一剑之下尽显无疑。
罗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由瞳孔微缩,冷声道:“你手中是何剑?”
王延自是不会回答,趁着其说话的当头,八卦游身步用将出来,身形闪到罗成右侧,手中长剑便是侧击而出,剑锋直指其肋部。
尽管只是短短两个回合交手,但王延却觉此战与当初在启明楼和王莫成那一战有几分相似,罗成手上用的虽是剑,可他这四尺大剑与王莫成的斩马大刀无论从长短还是重量来看都极为相似,更关键的是此人前后用出三招,除开第一招苏秦背剑是刀剑通用的招数,其第二招明显是地趟刀的路数,而第三招若是惯于用剑之人,借起身之势该是上撩而非横斩。
罗成如此用剑的路数让王延既觉熟悉又感怪异,而此人同样力量惊人,绕指柔虽能冲销力道,但对内力消耗不小,故而王延自是用出了当初对付王莫成的游斗之法。
只重‘轻’,‘快’的侧击一剑速度自是更快,罗成见此想也不想便是腰身一扭,手中大剑横扫而来,只是不待其剑锋扫过,落沙却是倏尔一回避开大剑的剑锋,等到大剑招式用老,不及变招的刹那,王延轻抖手腕,落沙直若吐信的毒蛇一般,剑尖一下点在了大剑的剑身上。
叮
金铁之声刚刚响起,王延手中的落沙便已然倒回,完全不给罗成反手硬拼的机会,他这一剑很轻,只重一个‘快’,看上去似乎无甚效果,罗成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不过罗成身为蕴胎期高手,从交手开始便是被王延连番抢攻,自觉脸面上不好看,故而趁着王延回剑,他当即一声大喝,身形朝前猛地一进,手中大剑随之朝着王延腰间就是抹去。
又是刀法的路数么?
王延心下冷笑,不待大剑近前,脚下几个错步之间,身形便是绕至罗成另一侧,在避开大剑的同时,手中落沙又是如流星般击出。
“呔!”
罗成一声轻咤,生生止住剑势,脚下连退两步,堪堪避过落沙的剑锋,而不等他回气变招,王延手中的落沙斜斜的朝下一指,却又是点在了大剑的剑身上。
叮
落沙依旧轻触既回,可剑锋却点在了之前同样的位置上,罗成不解王延究竟是何用意,但他被王延当做柱子般绕来绕去袭扰的这种打法弄得很是恼火,只觉空有一身力气却用不出来
“这王延不愧是傲剑山庄的弟子,洞察力当真敏锐,以轻快与变化应对罗成,一时之间倒是不落下风,只是他这般打法究竟是何用意?要知道他终究比罗成低了一个大境界,若单单这般困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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