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都十分动容,心说,“下头村的女人,真是个顶个的牛气。”但是赞叹归赞叹,这种事情要是轮到他们自己头上,却又断断没人愿意站出来给人替死去,毕竟他们自家没人死伤失踪。
“你是哪位?”老道不认识山宝媳妇,也没注意这女人是谁,所以有此一问。
山宝媳妇自报了一回家门。
老道士点头,“不错不错,你这小女娃娃是个好媳妇。”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放着精光,而且这眼光还在山宝年轻漂亮的媳妇身上扫上扫下,最终落到了她的胸脯上的领口处,久久舍不得挪开。
“这么漂亮的小媳妇,送去喂僵尸,可惜了。”老道士越看山宝媳妇越爱看,恨不得把她抓回上头观做了观主夫人才好。所以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到弄得山宝媳妇满脸通红。
“老道爷,你胡说什么呐?我就是想跟赵家大姨一起去了,然后请您也叫那僵尸把我男人给救回来。”
信守老道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而后立马又摇起头来,“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成全你,刚都说了,要一男一女,女的有了,这另一个必须是男的,送两个女子去,万一僵尸爷爷不高兴,不肯帮忙,你们不白送死了么?”
一旁的刘猎户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好笑,“僵尸什么时候还成了你老牛鼻子的爷爷了?这干亲认得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他娘的是舍不得这漂亮女人才对。”
就听老道士接着嚷道,“你们下头村的女人,都如此英勇,这回哪个男人也站出来,做个英雄?”
有去无回的事情,谁乐意做这种英雄?要说能一命换一命,换回自己家人,那还核算。这平白的送了性命,去换回两具尸体,谁乐意干这个事情?而且即使死了,也还指不定能不能找回那两人的尸身,所以没人敢往前站。
老道士连问了两三遍,都没人应声。
老道士气得直摇头,就将眼神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赵大亮身上,他心想:“这赵大亮都疯了,要不就把这两口子一起弄去得了。”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赵大亮他媳妇倒是看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赶紧上前扯着老道士,“道长,这事儿不能摊在我老头子身上,我们家有我去就成,他都这样了,万不可再要他也去白白送了性命。要是没别人愿意去,就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也别害了别人。山宝家的丫头也别去,大姨我一个人去就成,到时候,就烦劳道爷央求僵尸,把你男人也带回来把。别再找别人送死了。”
她这话说完,山宝的媳妇走上前来,抱住她痛苦一场。
于是旁人都劝,“道爷,就这样吧,别为难大伙了。”
老道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根筋,拧上了不转弯,人家凄惨无比,他倒发起脾气来,“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说起来个顶个人模狗样,临到有事了,个个都是怂包,还不如个女人。你们不去就算了,我道爷也不管了。”说完,又一屁股坐下运气。
众人正心下为难,默不作声之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傻乎乎的唱起童谣来,“虫儿,虫儿,飞飞,虫儿,虫儿,飞飞,拉屎,一大堆,堆,大虫,往,家跑,小,虫后,头追。”
原本这童谣由小孩子唱起来清脆悦耳,在乡村里听来觉得十分可爱。但是这唱童谣的嗓音明显是个大小伙子,而且口齿还很不清楚,要不是这童谣太过熟悉,可能没几人能听出来是唱得这个。更要命的是,这童谣被唱得支离破碎,全然不能成为个歌,比三岁的小孩子唱的还不如。但凡是个智力正常之人,也唱不出这样难听的歌来。
旁人听了这歌声,倒也没有什么,都听习惯了,一听就知道是村里那个死了娘的傻疯子“柳树丫”在唱儿歌,都是跟孩子们学的。
故而村民们都没什么反应,倒是那老道士听了这歌声,心里一动,一个损主意就冒出来了。
“诶诶,这唱歌的是谁啊?”
“是柳树丫子,我们村一傻子,死了娘以后,就住到村口的破茅草房去了,靠我们村里大伙接济,再吃些腌臜东西过活,居然也没死,还长了这么个大个子。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对老道士解释道。
“是个疯子?没爹没娘没人管?还是个男的?”
众人点头,“是啊,咋了。”
老道士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就是他了,抓他去喂僵尸,正好。”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喜形于色,就往院门口走去,要去看看那柳树丫的模样。
田**一直在人群里看着赵大亮一家的凄惨模样,心里十分难受,躲在人丛中偷偷抹眼泪。她听见老道士这话心里就是一动,想起当年柳树丫他娘的好来。虽说田**跟柳树丫他娘没什么交情,但也算是惺惺相惜,正所谓“英雄惜英雄,美人爱美人”。所以这回突然听见老道士说要抓柳树丫去当贡品,喂僵尸,就不乐意了。
而且年轻的时候,田**还得过些严重的妇科病,都是年轻的时候荒唐闹下的毛病,怎么弄都不好,唯独柳树丫的娘开了些药,将她给治好了。所以她又感着柳树丫他娘的一点恩情,平时对柳树丫比旁人要更好一些。
田**走上前去,“道长,这可不行。要是有人自己愿意像赵家姐姐那样为村里和自家献身,我们都敬佩。但是不能胡乱抓壮丁。这柳树丫没爹没娘的,还是个疯傻子,咱就这么对他,不合适。当年他娘在咱村里,不知道帮过多少人,谁家没请她来看过病,没承过她的恩惠?而今那柳家姐姐走的早,留下这么个傻孩子,咱这么对他,不合适。”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称是。
一边刘猎户见状,十分烦躁。心想着这里的破事情,得早些完结,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他走上前对着田**就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啊。这许多年,这疯小子不都是村里人养活大的么?要不是咱们,这小崽子早喂了狼了,还能活到今天?要说他娘的恩情,咱这么些年替她养个儿子,早就还完了,现在该是这小子还我们恩情的时候了。你这妇道人家别在这多嘴,不然送你们家儿子上山?”自从把赵二牛踹进狼群之后,这刘猎户的心比以前跟狠辣了些,说出的话里,都越来越没了人味。
说完这些,他还走到田**跟前,嘴巴凑到她耳朵边,“你和赵村长的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把这事情都抖搂出来,看你怎么做人。”
田**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诧异的望着刘猎户,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生怕他真的知道些底细,万一捅破了窗户纸,那她这**可真没脸见人了。再加上她也万万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拿出来当祭品,所以田**只得气鼓鼓的忍气吞声退到了一边。
其实刘猎户对田**和赵村长的**韵事也是连猜带蒙的,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偶然想起来,说着试一试,用来吓退田**。但是看那田**的表情,刘猎户就知道他蒙对了。
大伙听了刘猎户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要他们去抓那柳树丫,都不忍心。
刘猎户看大伙都不动,于是拉着老道士,“道长,来,咱带个头,把那傻小子弄来,给大伙找条生路。”
28 改头换面()
人可能不愿或不忍亲自动手杀人,但是若是作为看客,就会觉得轻松而有趣的多了。此刻下头村的村民们正是如此。
他们感柳树丫他娘的恩情,不忍拿了他去做祭品,但是现在有人代他们行凶,并且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去解决眼前的问题的时候,所有人便都主动或者被动的跟从了行凶者的行为,做了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刘猎户和老道士走在最前头,其余人都跟在后头凑热闹,看这两人怎么抓柳树丫就范。
二人走出门,冲着那歌声发出的方向大步追去。其实也就是出门后紧赶了几步就看见了柳树丫臭烘烘的背影。
那家伙并没有走远,一边走着,一边依旧在反复唱着那首他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学会的唯一的一首儿歌。
老道士对这傻子并不认得,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这小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洗澡,苍蝇围着他乱飞,稍微走近些,就受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子臭味。
所以老道士捏着鼻子,远远跟在刘猎户身后。
刘猎户对这傻小子倒是十分熟悉,他可算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刘猎户当初对柳树丫他娘也有几分向往,不过毕竟年岁差的不小,所以刘猎户年轻的时候只是跟着村里的大老爷们起过几回哄,也就罢了。家里曾经也请过柳树丫他娘看病,但是都是小病,故而对这傻小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这回为了早些了事,就根本没把这傻子的命当回事,连赵二牛都被他踹进了狼群,这傻小子的死活,自然就更不在刘猎户的心上了。
但是就当老道士以为刘猎户要跟那傻小子大打出手的时候,忽然刘猎户转身过来跟老道士商量,“道长,这小子别看是个傻子,但是啥都吃,吃得力气还不小,要想凭咱两拿下这家伙,恐怕不易,我们得想个办法智取才好。傻子好骗,糊弄糊弄他,把他稳住,到时候直接送上山便是。”
老道士原本没什么主意,听刘猎户这么一说,也就只知道点头答应,哪还有什么异议。
刘猎户走到柳树丫背后,伸手原本想要拍拍柳树丫的肩膀,但是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实在难闻,拍下去怕弄臭了手。所以刘猎户脚底紧赶几步,走到柳树丫前头,拦住了柳树丫。
“柳树丫子,你认得我么?”
柳树丫看着刘猎户,用隐藏在脏乱头发后头的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嫩,嫩得。”
“认得就好,我是村东头的刘猎户,村里说了,你这身上太脏了,要我带你去洗澡,然后要给你弄好吃的。去不去?”
“吃,吃,吃?”柳树丫傻愣愣的问道。
“恩,吃的,好多吃的。”
柳树丫对“吃”这个字十分熟悉,他从来都觉得吃不饱,所以狠命的朝着刘猎户点着头。
刘猎户微微一笑,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阴险狡诈。
但是这微笑中蕴含的意味柳树丫是看不出来的,他还傻乎乎,乐呵呵跟在刘猎户身后朝村委会大院走来。
老道士则一直远远的捏着鼻子跟在他们后头。
柳树丫刚走进院子的时候,村里人还都有些愧疚,纷纷低头叹息,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是看着柳树丫自己倒是傻呵呵直乐,他们也被这傻小子的情绪所感染,开始有人跟柳树丫说话逗趣,院里的氛围到由压抑转而轻松了些许。
“马干事,赶紧准备准备,给柳树丫子洗个澡,弄套衣裳呗,这么脏兮兮的东西,谁下的了嘴去。”
马干事是村委会挂名干事之一,也是赵大亮的最得力的跟班。现在赵大亮失心疯了,所以刘猎户有事就找这马干事了。
马干事赶紧上前,“好类,好类。”说完,就找赵大亮媳妇,商量着烧水洗澡之类的事情。
赵大亮媳妇虽然心里难受,但是这村委会院子里的事情,平时都是她一手操持,这会子她也只得强打精神帮忙安排张罗。
马干事吩咐着其他几个人帮忙打水烧水,赵大亮媳妇去屋里找了几件赵二牛最大的衣裳,拿出来给柳树丫穿。
看见赵二牛的衣裳,赵大亮媳妇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回。
马干事看她实在是崩溃了,于是只能自己组织大伙一起帮忙,有的管打水、烧水,有的去弄澡盆子,还叫了村里剃头的师傅来给柳树丫先剪头发。
柳树丫的头发多少年没剪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着,都成一绺一绺的了,任凭那剃头师傅的剪刀快,也很难剪断。剪了大半天,才将柳树丫的头发剪得能看见脸了。除了两只眼睛露出闪亮的精光之外,整个脸都是脏乎乎的,跟个黑人似的。
剃头师傅实在受不了柳树丫身上那味道了,于是表示抗议,停下剪子,要求洗完澡之后再继续剪。
另一边老道士跟刘猎户也在安排上山的适宜。先是叫了几个木匠、篾匠,按老道说的,是要用大竹筒子做成一个囚笼,装了用来献祭的牺牲品,也就是赵大亮他媳妇和柳树丫。然后用车推着送到山上,挂上一个山崖。等着僵尸前来享用。
除此以外,刘猎户还让人分头去准备其他的东西,有人负责弄个大推车来,又有人负责去弄根大粗绳子来等等。
这些都安排妥当了,刘猎户将当时被安排上山打僵尸的那些人又召集了来,要他们再上一回山,送一送作为祭品的那两个人。这些人心里对于上山这件事似乎有了阴影,都有些不很情愿。
刘猎户也看出来了,于是承诺,不走太远,在村里后山的山梁上寻个合适的地方,挂上山崖就成,上下不用半天时间,上午去,中午回,大白天的,离恶狼谷也远远的,该当没什么危险。众人听了这安排,才答应下来。
刘猎户和老道士安排妥当之后,便将其余闲杂人等都哄散了去,老道士找来马干事,吩咐他去采办些做道场法事用的东西,还顺带跟马干事商量了一下尾款的事情。
这马干事狗腿子做习惯了,可不敢做这个主,“道爷,买点东西没关系,我自己垫些钱也用不了多少。但是你说的那什么尾款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他指了指被搬进屋里的赵大亮,“还是等村长清醒了再说吧。”
老道士看他这模样,知道他没那胆子。赵大亮一时急火攻心,失了神智,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回过神来。这回弄死了他的儿子,别说尾款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他还须找他老道的麻烦。所以老道看这尾款没什么指望了,于是就只想着快点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好赶紧带着入袋为安的钞票,回上头观去才安稳妥当。
只是一想到有满袋子的钞票,老道士居然就进一步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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