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指如剑,急速划破虚空,一道纤细而黯淡的火舌,迅速闪现在凝固的半空中。火舌并不明亮,可那些被谢怀衣定住的雪花,却瞬间蒸腾成雾!
白骨收发随心,立刻凌空反跳,层层错接,并成一面骨墙!火舌“跐溜”一声,烧上苍白的骨墙,居然视若无物般蚀出了一点黑洞!
泛着青烟的洞口,光滑圆润,就像一指点穿了奶酪般,留下烧蚀的细圈!
一声痛呼,伴着惊诧穿透大雪——“韩子和!是你!”
这次的声音,没有再被骷髅转述。雪地下顷刻翻滚如潮,一具晶莹剔透的骨架,在车灯前缓缓汇聚,那副骸骨非常精致,甚至连身量都格外匀称。若不是此刻诡异的场面,白羽甚至能摹想出此人风姿绰约的形容!
叫出这个名字,只是一瞬!
被挟持的苏妍,立刻感到周身一松。身后大力涌来,一下抛向半空。叶观止旋身而上,抱住了几不受力的苏妍。她脸色一红,暗暗瞪了叶观止一眼。
谢怀衣从眼角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韩子和,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
雪,轻灵而迅疾地飘落于地。
韩子和显然不认识这具骸骨,有些莫名其妙,此刻心念急转,口中问道:“你是……”
“你果真是韩子和?”
那副骸骨分明没有声带。白羽着实想不通,这声音从什么地方发出来,只有静静安抚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的沈馨,顺手按住了一脸好奇,凑在车窗前看热闹的小山魈。
韩老头似乎觉得,被这么一副骷髅中的美女盯着,有些诡异。但他没有移开目光:“我就是韩子和……阁下是?”
“你不是应该和木仰之一起,在申城么?”那个女子的口气极傲,但也能听出,她不愿与他们起冲突。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她在近期收到了关于申城危急的消息!考虑到那六道整齐划一的痕迹……一个念头,在韩子和心中升起。
“阁下,也是救援申城之人?”
“救援?谈不上,我去找人!木仰之在不在申城?”那女子顿了顿,口气更冷。
韩子和与木仰之相交不深。但只要见过他一面的人,都会明白,他不可能与别“人”起“冲突”。所以韩子和对此人的口气略有不解。
他斟酌道:“仰之,当然在申城,阁下去申城寻人,我们去申城救人,当然一路同行。我等半途遇伏,不得已反击。这只是一个误会。”
此人既然第一时间放了苏妍,就不会心存恶意。
“带我去申城!”这是命令的语气,令谢怀衣悄然皱眉。
韩老头尚未回答。
叶观止立刻道:“你什么意思?差点伤了人,转头就要别人给你带路?”
苏妍还被叶观止护在怀里,她想要挣开,却不料众人目光看来,只好一动不动。
“我伤了她吗?”那声音拔高了讥诮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伤了她?带路,或者,你们就别想去申城!”
【队伍】叶观止:我天!这女人脑子有坑吧?什么逻辑?
叶观止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一脸“我竟无言以对”的震惊。
幸亏他还算有些分寸,没有当面说出口。
韩子和趁暗,向谢怀衣打了一个手势,请他稍安勿躁,而后耐心道:“阁下既不愿通报姓名,我等也不便与阁下同行。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东走,走到海边,就是申城。”
“东?”那个声音微微迟滞,这个词,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队伍】叶观止:她难道连地理常识都没有?
满地支离之骨,缓缓转动,一层层旋绕,仿佛一条盘起来的骨蛇!
韩子和临雪而立,笑而不语。
正僵持之时,陌寒忽然对身边观战的白羽道:“那恐怕不是她原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魔道中人。”
“什么是魔道?”白羽悄悄问。
陌寒心知此刻不是授业良机,言简意赅:“破妄之时,以真合妄,为修行正法;以妄合真,指天下为妄境,肆意作为,就是入魔。段藏锋便是如此。”
“啊?那……韩老头不得和她打起来?”白羽一惊。
“指天下入妄,不等于该死,只是心性有偏。世间法论罪在行不在心,只要伤了人命,不论身在何处,都该以命相偿;她用的那些骨头,应该都是死人的东西。否则,不会容她活到今天。”陌寒低语。
“指天下入妄?那是……完全自以为是,隔绝于众人之外?”白羽觑着前方,努力理解陌寒话中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自己。只要不妨碍别人,一般人也不会去招惹他们。”陌寒淡淡道。
可他话音一落,那女子却听到了,还击道:“哼!那两个背后说话的小子!出来!”
破风声骤然传来,白羽立刻跳在车前,拔剑临风一击,便是“九转归一”!
旋转的淡蓝色剑气,准确命中在那根原本抵着苏妍咽喉的胸骨,却见所有骸骨,都被无形之力,狠狠震退!
——原来,这些漫天飞卷的骨殖,其实只是一件法器,分做多片而已!
“呵!眼力不错!”
陌寒在车内缓缓起身,无声凝望着虚空——那是声音最初的来源。
“阁下何必为难年轻人?”
从她的口气,便能听出此人自视甚高,甚至不屑于以苏妍要挟他们带路。当然,果真如此,叶观止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一场恶战,胜负未知。
“看来……你是她师父?好根骨!”她的口气居然第一次有了一点赞许之意:“如果那一天你死了?把骨头送给我,怎么样?我会好好收藏!”
一时所有人都看向陌寒。好像那风格诡异的女人,下一秒就要拆了陌寒的骨头。
“过奖。”陌寒轻笑,“阁下的收藏令人大开眼界。”
“是么……”那女声也轻笑了几声,态度骤然一缓,似乎终于看到了一副中意的藏品,所以愿意施舍一点时间,与他交谈,“我会一直等到你死的那一天!不要忘了!”
“不敢。”陌寒神情淡淡,好像与她讨论不是自己的骨头!
叶观止已一脸士别三日,不,士别七十五年,当刮目相看的壮烈表情。谢怀衣嘴角抽了抽,只当没听到。韩子和摸了摸下巴,想笑又笑不出来。
白羽向陌寒投去了无声的注目礼。
【队伍】白羽:师父……你真答应?
此话才弹出公屏,叶观止已经刷开——
【队伍】叶观止:这画风太魔性了吧?什么情况?
【队伍】叶观止:这画风太魔性了吧?什么情况?
【队伍】叶观止:这画风太魔性了吧?什么情况?
【队伍】苏妍:你闭嘴!
【队伍】叶观止:……
【队伍】白羽:该!
“你们要去申城?这一路上的尸体都不许动!”她居然笑出了声,只是那本该温柔而霸气的笑声,配上这句话,莫名有点诡异——说的好像真的有人愿意抢那些尸骨。
“请便。”陌寒认真承诺。
一阵风卷过漫天雪花,零散的白骨一根根“哒哒哒”排好六行队,无声地滑行向东。光滑地雪痕,再次铺向远天。
谢怀衣待其走远,方问韩子和:“她是什么人?”
叶观止呛道:“不知道那个深山老林里蹦出来!他们这些人,都没法和正常人交流,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找个荒山野岭自娱自乐去了。”
苏妍瞥了叶观止一眼,不说话。
只有陌寒还淡定地笑道:“我们跟在她后面,这一路可安逸多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看见申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燃点,都需要冗长的铺垫。而我想写的的,只是爬上山巅后,那一跃而下的感觉……所以这篇文,不论写与看,大概都是痛苦的。
第82章 申城()
半夜,10点16分。
车队抵达申城。
黑漆漆的高架桥边;是无数林立在沉默中的高楼。高低错落的建筑;虽然参差不齐;极有韵律,但每一栋;都必须令坐在车窗前的旅人抬头仰望,才能看清。
白羽倚在窗边良久,看着汽车缓慢而坚定地过碾大雪。窗外的景物,一片片,从迷蒙的风雪中掠过。天地黑白倒置,唯一还有光亮的,只是这片莹莹如玉的雪原。
谢怀衣忽然在驾驶座前,拉开了通讯器。
“薛少尉;先锋开路。”
“是!”那一声斩钉截铁!
白羽立刻正襟危坐,抽手按住了含元剑的剑柄。
这条入城公路,已跨入城区。零星的丧尸逐渐增多。虽然谢怀衣携带的军用交通图,非常完备的记录了申城主要口人分布,可绕过丧尸扎堆的区域入城,依然大费周折!
薛自雪的轿车顶棚突然旋开,露出一排锃亮的钢枪。生人的气息立刻泄开,周围盲目流动的丧尸,立刻被吸引过来!
谢怀衣一踩油门,紧紧咬着薛自雪的车尾,冲入公路!
一鼓作气,冲入申城,没有比这更迅捷妥当的方法了!此时此刻,哪怕耽误一秒,寻迹追寻过来的丧尸,都会以几何级数倍增!
白羽清晰的看到,每当有一个丧尸将要撞上薛自雪时,都被风雪中无形的力量弹开,不过多久,谢怀衣一身笔挺的军装,就被汗水浸湿——那是灵力剧烈消耗的表征!
原本他不必在如此高速冲阵的情况下远距离运转神念,可薛自雪必须有足够开阔的视野,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没有人的法术射程,比她还远!
“砰!砰!砰!”枪声一连串急促的锐响,划破岑寂的夜空!
一个转瞬,白羽就看到侧窗外倒下了十二三只眉心炸裂的丧尸。血气四散开来,丧尸越聚越多,却有效的阻隔了车后追赶的“大军”。那些被击毙的丧尸,立刻被它的同类包围,渐渐隐没在大雪里。
韩子和看着谢怀衣汗流浃背,却一丝不乱,心中有些钦佩,道:“你左我右?”
谢怀衣一口回绝:“不必,你指路!”说着,将通讯器扯向韩子和。
车上,除了白羽,苏妍,沈馨,小山魈,各个都有御物之能。但御物之法,只能驱使完全丧失神智的死物。尸人在生死之间,不受御物法控制,只有薛自雪将其眉心元晶击碎,才能被神念推开。在高速飞驰了汽车上,隔着四五米远,将密密麻麻的丧尸连续推开,不啻于直接承受了一只只丧尸以汽车飞驰的速度,撞击自己的元神!
韩子和情知情况紧急。
薛自雪的枪声越来越密,简直如雨打清荷,乱洒池塘!如此重压下,谢怀衣尚且支撑地住!若换做他来,真的够呛。当然,人各有所长,若要单枪匹马冲入申城,他一并唐刀就足够了。
“向左!”韩子和提高了嗓门道:“跟着路上那些藤蔓走!草木最盛的地方,就是申城掩蔽区!”
车开了小半个小时,一路惊心动魄,让白羽手中都沁出细汗,一旦汽车被丧尸包围,他们只有弃车结阵突围,而另一辆车上的人不会轻功,更不能飞行,几乎就是被困死的结局!
如果此刻,有人从申城高空经过,一定会看道这样一幅奇观——从城外高速一路向内,无数丧尸,在这条宽阔的公路上踏雪狂奔,仿佛大海掀起了狂涛,风口浪尖,却是两辆火柴盒大小的汽车!
“再右转!上高架桥!”韩子和在这座城市中生活了多年,几乎亲眼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发展与腾飞,每一条路,都熟悉地如同他掌心的纹路!
一上大桥,千回百转的桥面,就远远甩开了尾随而来的丧尸。
唯一奇怪的就是——这座桥上,居然没有漫游的尸群!
白羽不敢再动,隔着叶观止与苏妍之间的空隙,却从前窗上看到了遮天蔽云的植物!
高架桥中心的分隔线上,还有尚未被大雪覆盖的装饰性花圃。白羽的记忆里,那些矮小浓密,色彩斑斓的鸭跖草,应该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高架桥中央,以供过往行人赞叹这座城市繁华而优雅的情调。
此刻,它们居然疯子一般绕满了整个桥头!
——那绝对不可能是藤本植物!
茎叶丰柔,韧皮紫碧,明显缺少坚硬的木质纤维支撑,在粗大如轿车横切面的草茎,爬高十米之后,只能软软倒伏在高架桥高挑的桥塔边!
没有足够的土壤支撑这些疯狂的植物,他们只能伸出青白色的根须,沿着桥墩,扎入水泥封锁下的泥土!坚硬的水泥地,被起伏的根须拱起又压碎,在厚密的雪地上,呈现出一片海浪般的波纹!
前路被封。
谢怀衣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痉挛,显然是耗神过度,他看向韩子和——
“这……应该就是木仰之的杰作了吧?”
谢怀衣一路都在思考,一个不擅格斗的修行人,如何凭一己之力,守住一座人口是金陵三倍的城市。哪怕在这场几乎堪称灭绝人类的危机中,申城人口急剧下降。那也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
至少,他谢怀衣,做不到。
所以,他格外想见一见这个人。
“嗯。”韩子和默认,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目光一直逡巡过高架桥下移动地一片片黑点,那是四处游荡却无法上来的丧尸——他们暂时安全了。
“我们怎么进去?”
薛自雪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声音中能听出尚未平息的虚弱喘息——这场开路之战,她也消耗颇多。
“我当时出城之时,走的是另一条路——叫一下仰之吧?让那些树让开一条道。”韩子和一边说着,一边开门下车。丧尸仿佛被某种力量震慑,哪怕眼前有鲜活温热的血食,也不敢贸然进攻。可韩子和一开门,拥挤在高桥对面的丧尸群,便发起一阵可怖的耸动!
谢怀衣一丝不苟地坐在软椅上,静静看着韩子和取出唐刀,一步步踏过大雪。
临近大海,申城的风里,有股独特而冷冽的咸味,那味道极淡,和风中的血味混合在一起,几乎分辨不清。
韩子和尚未走进巨木重叠的“城墙”之前,尖锐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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