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忍了下去,道:“钱叔,谢谢你这么关照我。”
“不用谢,我也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
“我看你模样不像是犯了重罪的人,将来应该还能出去,你要是能活着离开,看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儿子。他同你差不多大,是我唯一的亲人。”钱森叹息一声把一张纸条塞在沈叶手中,“这是他在国内的地址,但我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如果你有幸能找到他,就说……他爸爸在国外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叫他别担心。”
沈叶看到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问:“你是什么事关进来的?”
“抢劫。”
“抢劫?我看你人不错,怎么会干这种事?”
“都是被逼的!”钱森叹道:“我当年来俄罗斯做生意,我老婆孩子都在国内,没想到一场车祸,老婆死了,儿子也重伤,为了付医疗费,我就干了几票。结果……”说到这里他又欣慰地笑道:“好在我出事前把钱寄了回去,儿子的命总算救回来了。”
沈叶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是个某市立医院的地址,他儿子叫钱小宇。他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想到了为子报仇不惜**的赵仁轩,这些做父亲的方式各不相同,但对自己儿子个个都是无私大爱。
“钱叔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儿子。如果可能,我也会设法把你弄出去和他团聚。”沈叶向他用力点点头道。
“但愿吧。”钱森不在乎地笑笑,“说到这,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说来话长。”沈叶屡经磨难已不敢随便轻信人,只说了三分话:“我只是越过国境,被边防军抓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进来了。”
“偷越国境?这罪名可大可小。”钱森思索了一会道:“这地方的确有些人是冤枉进来,被抓来凑数的,好像军方同监狱的老板有什么人**易,运气好遇到上头来盘查一下就会放掉,运气不好罪名被乱安一通,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啊。”
“这儿没一点法律吗?”
“这儿的典狱长就是法律,他只听老板的。”
“谁是老板?”
“一般是些佳得木地方上的包工头,常会需要一些人到极寒之地做苦工,正常地雇人太贵,而且苦寒之地没什么人肯去,但囚犯就好办了,报酬少而且出了人命工伤也不用负责。所以这儿的囚犯常常是供不应求。”
“不能逃走吗?”
“逃?你试试看?这儿周围上千里地荒凉冰冻,没有交通工具你半路就要饿死冻死。而且戒备森严,这儿的犯人可是监狱的摇钱树,哪会那么容易让你逃。”他拍拍沈叶的肩,“你现在受了伤其实是好事,如果你身强力壮的,没准明天就会被拉去做苦工,到时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这时外面狱警用警棍敲敲栅栏,钱森道:“没时间了,你自己小心。”他走到了牢门外向狱警点头哈腰一阵,回了自己牢房。
沈叶一人在床上默想一阵,没错,眼下保住性命要紧。他放松心情调整呼吸,试着让身体以最轻松的姿态来恢复。
第二天一早他在尖锐的哨声中醒来,发现身体果然舒服了些,但狱警马上冲进来,一个个把犯人们赶到下面操场上让他们跑圈,沈叶看到余老头与钱森都在人群中,在犯人中华人相对较少,十分之一都不到,挤在队伍最后面。
当沈叶出现时,跑在队伍前面几名高头大马的俄国人突然叫嚷起来,还有人冲他吹口哨,用俄语大声向他喊着什么。
“知道他们在对你叫什么吗?”余老头忽然用不阴不阳的腔调道。
“什么?”
“他们说来了个细皮嫩肉的美丽小娘们。”
沈叶头皮一炸,他听说过监狱中一些猥琐之事,再一看周围,就算有年纪差不多的,但都被监狱生活折磨得皮肤枯焦,面目难看,自己还真是当中最“水灵”的一个。
昨天给沈叶冲凉的一个华人边跑边笑道:“小心别被他们掳走了,不然用不到两天你就会被这帮西伯利亚的大熊干到死!”
沈叶一股恶心泛上心头,犯人们跑了两圈后在场上列队,一名狱警头领模样的人在台前用俄语叽哩呱啦说了些什么,接着来了一辆军车把一些犯人赶上车,估计就是钱森说的送去做苦力,其他人解散,一部份被押回牢房,另外一些人可以自由活动。
新犯人头一个月都是没自由时间的,沈叶也被押回去,这排单人牢房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忽然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只见狱警向外面呼喝了几句,接着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俄国犯人,个个都是光头,有些人手上还有纳粹的标志纹身。
“光头党?”沈叶听说过这个俄罗斯最大的黑帮,这些民族极端份子组成的帮派如今无恶不作,这样的监狱有他们再正常不过了。
只见一名犯人向狱警说了几句什么,递了一卷钞票,狱警抬头装着没看见,犯人把钞票塞进他口袋,狱警向沈叶吹吹口哨,把钥匙有意掉在地上出去了,接着进来五、六个光头党的彪形大汉。
“漂亮的小美人!”牢门被他们捡起钥匙打开,为首大汉用俄语高叫:“多久没尝过的鲜肉啊。”
“干什么?”沈叶退后一步,几名大汉已把上衣一脱露出犍子肉,冲上来就抓他。
沈叶在第一人抓住他时反手一拧,使出龙静教他的擒拿把他翻倒在地。
“中国功夫!”大汉不惊反笑,“就喜欢有劲的小美人!”所有人一拥而上。
“我杀了你们!”沈叶暴怒,对准大汉胯下重重一脚,大汉怪叫着跳起来,沈叶又踢倒一人,以他的身手对付一两个可以,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被从旁拦腰抱住按倒。
“还是只小野猫!”大汉怒吼着狠狠踢了他腰一脚,“干死他!”扑上去拉他的裤子。
沈叶扭头咬住旁边人的手腕,那人痛叫着松开,他与几人撕打起来,宁死也绝不受这种污辱,一人被他重重一扳头撞在石床上,惨叫着脑血飞溅。
光头党们被激怒了,“打死他!”纷纷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忽然一声怒吼:“混蛋洋杂种!”砰的一声!两个光头党被人用钢管砸中,只见余老头带着十个来华人囚犯冲了进来,舞着钢管对光头党们一阵乱砸,双方顿时混战开来,但华人来得多又拿了家伙,打得光头党抱头鼠窜,落单的大汉更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地乱爬。好不容易被同伴拖出去,为首的光头大汉向余老头用俄语吼叫着,余老头也用俄语回骂,作势还要向前冲,他们慌忙跑了。
“都是为了你这娘娘腔小子!”一名华人对沈叶道:“把他们头目打了,刚才那家伙说今晚要约架了!”
“胡说什么?”余老头向他吼了一声:“都是同胞,谁受欺负咱也不能看着。”
沈叶心中一阵感动,心悦诚服地道:“老大,谢谢你,谢谢大家。”
“别谢了!”余老头横了他一眼,“反正迟早同他们要打的,迟打不如早打。晚上打起来你可别同个小娘炮似的。”
沈叶一挺胸膛:“我一定冲在最前面。”
钱森匆匆跑进来道:“老大,怎么样?”
“你来得正好,把厨房的家伙都拿出来发给弟兄们,今晚怕是要见红了。”
听余老头的口气今晚有场死斗,但大伙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似乎习以为常,沈叶低声问钱森:“钱叔,我们同他们是不是经常打架?”
“那是,这儿每寸地面都沾过人血,所以有人管佳得木监狱叫红城。”
沈叶一惊:“红城?”
。。。
四十六、其父其子()
“他真的到红城了。”
“是巧合吗?”
“第一次解开谜题可以说是巧合,这次难道又是?”
“沈中奇真有这么无聊?买下一个世界只为陪儿子玩个游戏?”
“如果我像主人那么有钱,也许我也有这么无聊。怎么样都好,总之少主马上要与林皇见面,这场赌局您已经输了。”
“嗯,我愿赌服输。这是我输给沈中奇的东西。”
小岛之家沿海一块礁石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礁石下一名老人从他手上接过沉甸甸的两袋东西,老人是齐韦。
齐韦打开袋子,里面各有八十一枚古铜钱,铜钱上还带有干透的血迹,他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些钱币,“这真是传说中的‘青蚨母子钱’?”
“要不要试试?”
“岂敢。”齐韦向他行了一礼,“古先生,后会有期。”
齐韦捧着钱袋笑咪咪地离去,被称为古先生的男子面朝大海喃喃自语:“金钱万能?这是真的吗?”
一股海风掠过,大海扬起波涛,齐韦回了一下头,礁石上的古先生已消失了,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只剩下大海在咆哮。
齐韦走到海边,把其中一袋钱倒进海里,回头向别墅走去,但他走了一会感觉手上一沉,本该倒空了的袋子八十一枚铜钱居然又出现在袋子里。
齐韦深深地吸了口气,“少主,加油啊,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佳得木监狱,此时已近傍晚,原本叫嚷着要与光头党决一死战的华埠帮会此时冷静下来,从余越海面孔可见微微有了愁容。因为刚得知一个极坏的消息,光头党居然约到另一个帮派助拳,他们人原本就比华人多,现在更是比华埠帮会人数多了三倍,这场约架会变成一场屠杀。
“老大。”沈叶走到余越海面前:“这事因我而起,我不想拖累大家,让我一人解决吧。”
“你给我滚回去!”余越海大骂:“你当中国人怕死吗?”
沈叶环看四周,发现除了少数几人眼中有畏缩,大多华人都一付视死如归的表情,想不到在这苦寒监狱,居然能见到久违的侠义精神,沈叶不禁热血沸腾。
余越海对众人道:“大家不用怕,我们中国人可以一个打十个!大家吃饱肚子,养足精神,到了晚上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的厉害!”
“好!”所有帮派成员轰然应好。
在这过程中狱警一直就站在外面,但对此根本不闻不问,佳得木就像关满猛兽的笼子,让人残忍互斗,只要他们不逃狱不伤害狱警,囚犯中有任何事他们都不插手,反而汇报典狱长说两帮人有架打,为免被殃及里面的狱警反而撤出去,只在外围持枪警戒,在里面怎么打都行,但一越红线立即杀无赦。
这下沈叶也不用呆在牢房里了,他走到钱森牢门口看到他在磨尖一根铁丝,想必是拿来当武器用的。
“钱叔。”
钱森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给你。”他递来一块两指宽的刀片,“这里面好用的家伙不多,记住,一动手就要下死手,别给人还手的机会,他们人多,要尽量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沈叶沉默了一会,道:“钱叔,我们赢不了是吗?”
钱森嘿嘿一笑:“反正在这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死了就死了吧,早死早投胎,没准下辈子能混个好人家。”他又遗憾地道:“只可惜再也看不到我儿子了。”
“就没别的办法吗?”
钱森想了想道:“如果今晚那个猛人肯出手倒是有胜算,可是……唉……”
“什么猛人?”
“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光看他模样一个打八个都没问题,他是这儿唯一不肯入帮的华人,但没人敢惹他,惹他的个个都被他打残废了。连这的典狱长都敬他三分。”
“这么厉害?他会功夫?”
“那肯定,光看那块头就能吓住几个人。不过他只是在牢房里呆着,从不同人说话也不管闲事,每天不是锻炼身体就是在思考什么,像个入定老僧。”
“他叫什么?”
“不知道,他自称是‘美食家’,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沈叶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福至心灵,联想到这儿叫红城,还有一个美食家,难道他真的就是……
“钱叔,让我见见他。”
“没用的,余老头早就求过他帮忙了,他还是没理。”
“我有办法,让我试一试,不过之前让我做道菜再去见他。”
“做菜?”
“他不是自称美食家吗?也许好吃的可以打动他。”
“你的意思你很会做菜。”
“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也无妨啊。”
钱森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余越海面前说了些什么,余越海狐疑地看看沈叶,最后当作姑且一试的态度向钱森挥手表示同意。
沈叶被钱森带到厨房,他熟悉地挽起袖子开始做菜,只做到一半钱森就抽起了鼻子,“好香啊。”
眼看天要黑了,沈叶的菜才做完,钱森带他从楼上一直往下,来到地下室的单独牢房,这儿有个空间格外大的牢房,还在老远就听到砰砰的击打声。
钱森停下了脚步,硬着头皮道:“我在这等你吧。”看样子很是畏惧,又劝他,“记住别硬来,这家伙杀人同捏死蚂蚁似的。”
沈叶点点头,端着菜推开牢门,一进来就听到砰砰声格外巨大。
潮湿的地下牢房有一盏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沈叶个头不算矮,但同他一比只到他脖子以下,昏黄灯光下看到他汗涔涔的肩膀与后背,一身肌肉隆起,精力强盛得仿佛要从肌肉中爆炸出来。
那身形仿如传说的战神雕像,正砰砰地击打一个巨大的沙袋,沙袋外面用钢板包起挂在铁链上,每一拳下去都震得地下室抖动,生怕上面会塌下来,砰砰巨响中,钢板外面已凹陷得不成样子,不时打扁的地方又被打得鼓出来,他的拳头居然比钢铁还硬三分。
“这位……”沈叶叫了一声,他转过身来,沈叶本能地退了一步,他太高了,身形如一座山,好虬结的肌肉有种叫人惊恐的感觉,好像他轻易就能把自己撕成碎片。可他有一付苍老的面孔,须发皆白,但眼神锐利如匕首,仿佛能洞穿人心。
“大叔……”沈叶吞了下口水,“我……我给您送点吃的。”
强壮的老者瞟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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