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深黑色的双眸,宛若承载着三千世界。
宇宙般广阔,黑夜般深邃,星辰般明亮,宝石般璀璨……
乍看之下是惊艳,时间稍长,就有一种“她正在认真地与我对视”的错觉。在这明亮纯洁的目光下,似乎任何暗影都无所遁形,又似乎能包含全部暗影。
明明那般清澈,可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复杂难言。
眼睛已经足够显眼,那只手却并未因此而失去光辉——它是一双极美的属于女人的手,白|皙柔嫩且纤长,略带一点老茧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无比,弧度弯弯如月牙。
明明只是画像而已,它却仿佛泛着淡淡的荧光,宛如一节上好的白玉,被造物精心雕琢成了现在的模样。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而现在,恰恰是最完美的模样。
凌晓觉得,这幅画与其叫《梦幻》,倒不如叫《女神》。这位安陆大师仿若已经完全将画像中的女人“神”化了,或者说,她在他心中已经成为“女神”的化身,崇高的信仰。
毋庸置疑,他爱着她,以近乎仰视的态度。
从他笔端挥洒而出的每一个线条都在清楚地诉说着这件事。
他在完成这幅画的同时,也与她完成了久久的凝望。
但遗憾的是,女子的眼中包含的情绪也许有万万千千,却唯独没有最关键的一样——爱恋。
她也许喜欢他,但并不爱他。
所以才是“梦幻”吧,看似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永远只能存在于梦中的幻想。悲喜交加,却又绝对不可能舍弃。因为舍弃它,差不多也就等同于舍弃了性命。
对于这种过于激|烈的情绪,凌晓向来是不太了解也不想了解的。
然而,却在这幅画中充分地体会到了。
大师的功力可见一斑,他对于这个女人的爱也可见一斑。
而巧合的是,这个女人她认识——没错,沈雨泽。
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事后,凌晓不由有些好奇,原主的老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她和这位安陆大师又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就在此时——
凌晓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回望了过去,只见一名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破晓之光》的旁边,正凝望着自己,目光有些复杂,其中激动占了大多数。
而几乎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凌晓一手捂住了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身就跑。
疼!
疼!!
疼!!!
从来没有一段记忆解锁时,像这次这样这么痛。
“晓晓……”
“晓晓……”
“晓晓……”
……
属于同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声音从孩童的稚嫩到少年的清亮再到变身期的微压直到成年后的低沉悦耳……她见证了他的成长,他也见证了她的。
这个人……
这个人是……
与以往不同,凌晓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处于记忆与现实的交界点,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去。
她无意识地回头,果不其然地发现青年正追在自己的身后,且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她的头更疼了。
这个人到底是……
“晓晓,想要一个哥哥吗?”有柔和的女声这样问道。
“哥哥,那是什么?”
“那是会保护你一生的人啊。”
“晓晓,这是你的哥哥。”有冷凛却不失温柔的男声这样说道。
伴随着这话音,一个男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有着漆黑的发丝和酒红色的双眸,身体很瘦弱,表情却很倔强。
她……或者说原主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像妈妈教的那样朝他伸出手,小声喊道:“哥……哥哥。”
小小的女孩小小的心灵中翻涌着快乐的情绪,她有哥哥了,哥哥长得真漂亮。不对,男孩子要用“帅气”来形容……但是,哥哥真的很漂亮啊。
男孩犹豫了下,抬起包裹着纱布的手,握|住了女孩的。
后者吓了一大跳,在她的记忆里,受伤与疼痛来临的次数少之又少,受的最重的一次伤,只不小心用餐刀刮伤了手,疼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然后,手指上就被妈妈裹上了纱布。
他的手上裹了这么多纱布,得多疼啊。
下意识的,她捧起了他的手,学着妈妈当初的样子,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问:“哥哥,还疼吗?”
再然后……
“唔!”凌晓一手抚着头,另一手扶在墙上,挣扎着继续往前跑,一方面是原主的意识作祟,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被后面的人抓住。
同时,破碎而凌乱的记忆依旧在头脑中上演着。
被吹了手的男孩呆呆地看着她,原本有着些许抗拒的眼神一瞬间就破碎了,两行眼泪顺着他瘦弱的脸流下。
为什么会哭呢?
为什么要哭呢?
是她哪里做错了吗?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母亲也经常这样对他做。她当时无意中的动作,却激起了他心中最深刻也最脆弱的记忆,所以,他才会哭。因为那个时候,他才刚失去自己的亲生父母不久。
也直到此刻,凌晓才知道,原主记忆中的哥哥,居然不是亲的……
这是闹哪样啊!
再联想起过去得到的些许记忆,她的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一大波的狗血即将朝她袭来。
不,现在的问题是必须逃跑!
凌晓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但同时,对方也已经近在咫尺——她觉得这还是因为美术馆中不能随便使用武技,否则自己早就被抓住了。但即便如此,她也好像快悲剧了。
突然——
她的手被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凌晓从掌心中拔出了长匕,一个反身,直接就将抓住自己的人给压在了墙上,匕首抬起,抵着他的咽喉。
“……哎???”被她瞬间压制住的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晓、晓晓,我可是在帮你啊!你要不要这么恩将仇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qaq
凌晓:“……”又是一个熟人?
谁啊?
她心中简直无语,原主你敢给力点么?避之不及的人你不给记忆碎片,这个疑似帮了忙的人却不给——偏心也不带这样的吧?
凌晓正踌躇,对方却已然自曝身份——
“是我啊!我是徐青啊!你师兄啊!”
她微挑起眉,原主从没修练过,哪里来的师兄?
她稍微地晃动了下匕首,其上四溢的寒气让被她“压制”的青年脖上瞬间出了一片鸡皮疙瘩:“师兄?”
“……好吧,师弟!”青年从善如流地改口,“虽说你年纪比我小,但的确入门比我早。”说到这里,他嘀咕了起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从小就能接受绘画大师教导的啊。”
绘画……
老师……
风格……
凌晓的眼眸闪了闪,试探地说道:“安陆大师……还好吗?”
“别提了,他听说你离家出走,整个人都不好了!……哎?等等,你不是一直叫老师‘安陆叔叔’的吗?怎么突然也叫起大师了?”
伴随着这句话,原主的记忆终于姗姗来迟。
但来迟,总好过不来。
第3章 。16|()
相较于刚才那“刺激”无比的经历,这段记忆无疑平稳了不少。
母亲的好友……
一直看父亲不顺眼却对她极好的大师……
以及,几年前被大师收为徒弟的风趣娃|娃脸师兄……
凌晓终于了解了一切,并且,也通过系统得知这个人的确是对她没有任何敌意的。
她收回匕首,同时松开了青年被她反折在身后的手,后退了几步。此刻才有机会打量,她现在似乎身处在某个……地道之中?不过并不算黑,眼睛熟悉了这黑暗后,完全能看清楚对方的脸——的确是原主记忆中的模样。
“晓晓,你这半年是去罗娜国进修了么?”名叫徐青的青年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手,一边说道。
罗娜国在宇宙中属于“传说”,它并不是非常大的国家,事实上,该国虽然掌握了若干星球,但居住星只有一个——罗娜星,剩余的都是资源星之类的……完全可以说是小国。
它之所以会闻名,是因为该国“以女为尊”。
大约是星球本身的原因,该星球土生土长的人中,女性的身体素质要远高于男性的身体素质。这一点从古以来都是如此,哪怕在全人类进化后,依旧如此。
所以才造就了这种独有的现象。
“这么大的事都被你发现了,”凌晓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我要不要杀人灭口呢?”
青年连忙就举起双手:“别!千万别!我保证不说还不成吗?!”
“这里是哪里?”
“是美术馆自带的地道,我到处溜达时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徐青回答说。
听起来完全不可信的话,凌晓却知道它是真的——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家伙的运气和她自己一样有点诡异。差别在于,她是遇见奇怪的人,而他则总是会发现奇怪的地方。
“不过晓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看到凌佑晨那家伙在追你,我都没认出你。”徐青说着,手伸向凌晓的脸。
她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微皱起眉:“你没认出我,他怎么认出我的?”
“不知道啊!”
“……”
“不过没事,美术馆里他不能随便用精神技能和武技,密道又被我从里面封住了,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徐青安慰她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肯定不让他找到你!”
凌晓看着一脸坚定的徐青,点了点头:“谢了。”不管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总算是帮了她一把。
“客气什么!”徐青嘿嘿一笑,“以后咱们可就是亲兄妹了!”
“……亲兄妹?”刚多出一个不是亲哥的哥还不够,她什么时候又要多出一个不是亲哥的哥了?
“是啊。看你躲他就知道,你不想回家吧?那倒不如跟着老师。老师说了,只要我把你带回去,我就是他亲儿子!”说到这里,徐青猛拍胸脯,“妹妹,以后我罩你啊!”
凌晓听了这话,简直无语。
“走吧,我带你出去。”徐青伸出手,非常自来熟地抓向凌晓的手,再次被拍开后,转而抓住了她的衣袖,“老师还等着呢。”
“老师?”凌晓皱眉。
“是啊。”
她暗自用战斗视图查看了下通道,发现它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他们进来的这个,另一个是则应该是徐青要带她去的那个。
这就意味着她只有三个选择:
一,待在这里死都不出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不出去,人家不能进来么?
二,回头;
然后被那个似乎叫“凌佑晨”的家伙抓个正着。
三,从另一个口出去。
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看了下,那位安陆大师和这个徐青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而大概是为了见“她”,安陆大师身边只有他一人。这就意味着,她若是存心想逃跑,他们拦不住。
下定决心的凌晓于是任由这个脸皮似乎非常厚的年轻人扯着自己的衣袖,朝前走去。
他偏偏还很吵。
“晓晓啊。”
“嗯?”
“听说罗娜星那边是走婚制,真的假的啊?”
“……”他还没忘记这个?
罗娜国的人实行的走婚制和凌晓穿越前所在世界的走婚制很像。
那里的人虽说在日常生活中以女子为主导,却没有明确的婚姻关系,不嫁不娶,也就是说——不会建立家庭。如果男女看对了眼,男方就会在晚上到女方的家里去,第二天再回自己家,有了孩子也是女方来养。
而一旦双方的谁觉得“没有未来了”,那么就干脆地分手,各自再找意中人,继续这种生活。
一句话而言那真是“随风而行”,潇洒地紧。
当然,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有这种制度存在,自然也有非常讨厌这种制度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好奇而已,比如说“徐青”。
“怎么?你也想去?”凌晓瞥他一眼。
“有点想啊。”徐青嘿嘿一笑,“那里的生活简直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
“……”节操何在?
“不过晓晓你这么漂亮,去你家的男人一定很多吧?”
凌晓一巴掌拍开他凑过来的大头:“那边也是一夫一妻制。”当然,因为没有婚姻,这只是个象征的说法。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在一个时期只有一个相好的男人,反过来也是一样。
“咦?是这样吗?”
“嗯。”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为啥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无节操的家伙对她说过这种事啊。
是谁?
哼,除了那个甜食爱好者,还能有谁会对她说这种事!
凌晓暗自腹诽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凯里城中,有个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有着深褐色的发丝和双眸,色泽近黑,却到底淡了些。此时此刻,他正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格子围巾,几乎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偏偏又一根白色细杆从围巾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它微微颤动着。
也许是预感到自己要打喷嚏,他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手一把将口中的棒棒糖扯了出来,“阿嚏”一声后,他揉了揉鼻子,又把糖塞回了口中,不满地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另一个中年人——
“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冷都冷死了。”
他似乎真的很怕冷,才刚一把糖塞回口中,就又把手藏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走在他身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长着一张普通却又极为正直的脸。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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