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低笑了声:“都过去了。”
沈雨泽低低回应:“是我们的事过去了,但是……”
凌渊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是我的错。”
“你不用一个人扛这种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沈雨泽叹了口气,脸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只是她当时也是没办法——晓晓突然觉醒,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是很难抑制血脉冲动的。她虽说对于当年“学习”的经历深恶痛绝,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虫族的残酷,她才能迅速地学会控制自己。这种控制方法有些类似于在身体中凝结而成一个“控制器”,她只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当时的晓晓又太小。唯一的方法只有,将自己的“控制器”暂时转移给她。
而一旦做到这一点,她自己就暂时无法控制身体了。
无论是她还是晓晓,只要任何一人出现问题,总会给凌渊带来麻烦,所以她们中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晓晓还那么小,所以走的人必须是她自己。
她取出了身体中的“控制器”,将它交给了凌渊,嘱咐他分次注射进晓晓的体|内。在那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之后,开始害怕的她做了一个“逃兵”。一方面是考虑到“长期失踪”太不正常,“死亡”才不容易被人追查到线索;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失去控制的自己到底会变成怎样一副可怕的模样。
芙兰接应了她。
其实当时来到人族的人并非只有她,还有芙兰。只是当时虫族那边太乱,她出生后又太受重视,所以其他半虫人消失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和芙兰的交往又是在暗地里,所以一时之间竟没人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到达人族的过程中,她和芙兰失散了。
之后,她成为歌姬,芙兰藏身于人群中,直到若干年后才再次相见。当时已经决心成为“一个人类”的她原本担心会不被芙兰所支持,好在,后者居然做出了和她类似的决定。就此,她们成为了真正的、不可破的联盟。若不是芙兰的帮助,当时的她也不会顺利地脱身而出。
之后的经历不必再说,的确满是危险,但至少活了下来。
再之后,她经历了一场“蜕变”,失败了——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外界原因,也有内部原因。但是,她从不后悔将那些东西给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部分虫族和半虫人不会放弃那些疯狂的计划,那样的话,她的晓晓就会成为新的目标。她相信凌渊会尽可能地保护她,但是,作为母亲,她不能袖手旁观。此后的若干年里,她一直为此而努力。
也许最初的确是迫不得已,但之后不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出于自私的想法。
她有罪。
然而这份罪孽却并没有报在自己的身上,却反而报在了女儿的身上。
这也许才是最大的惩罚。
也许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凌渊低声问:“晓晓在哪里?”
“想见她?”
“嗯。”
“我带你去。”
她说话间,从丈夫的怀中离开。站直身体时,她发现他正以微妙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下半身——这目光中并没有任何与厌恶惧怕有关的情绪,所以她也没敏|感炸毛,只是问:“怎么了?”
“……不。”凌渊回过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坚|硬的漆黑甲壳,触感是极为冰凉的。她从前的双|腿是柔|软滑|腻而质感的,与现在截然不同。不过倒也不坏,嗯,很奇妙的结构。
“……喂,别乱摸。”
“有关系吗?”
“你现在这么做和在街上随便摸人大腿有什么区别?”
“你是别人吗?”
沈雨泽简直想呕血,就算是老婆,这么随随便便地摸大腿行为也不好吧?想到此,她决定——摸·回·去!于是她也狠狠地拍了几下凌渊的大腿,啧啧,触感还是和过去一样好呐。
“……”
“走了。”她的念头一动,八条节肢便动了起来,“脚”虽说是多,走起路来却没有丝毫声响,毕竟蜘蛛原本就是在静寂中捕捉猎物的昆虫不是么?走了几步后,她侧过头冲他笑,“你要不要骑上来试试,带人可稳啦。”
也是不可思议,只是很短时间的工夫,她就从原本的“担心他无法接受她现在的身体”变成了“能拿自己的身体和他开玩笑”。不是她变化无常,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很相信他,所以这次才没完全地堵截一切——她只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身体罢了。但现在,他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她终于可以正视这一切。
“不用了。”凌渊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沈雨泽看着他线条优美、肌肉紧实、男人味十足的上半身,脸红:“好、好好地脱衣服做什么?”虽然谈已经谈完了,但也不用那么急吧。而且……虫和人真的可以么么么?
凌渊默默抬起手,用衣服将她裹好:“你想光着走?”
“额……”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的确被这家伙给撕了,也是残暴。她汗了把,默默换了个方向,“先去我房间吧。别想太多,我只是去找件新衣服穿穿。”
“欲盖弥彰。”
“……并没有。”好吧,如果她现在是人类的身体,那就是“有”了,毕竟“久别胜新婚”嘛。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就算他不介意重口,她也无法接受他这么重口——她还是喜欢人类的身体多一点,万一将来他不希望她变回来怎么办?
想到此,沈雨泽打了个寒噤,重口味什么的,禁止!
而就在这对夫妻久别重逢时,凌晓,也突然又不突然地,迎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按道理来说,这种事就算不惊天动地,至少也是有预兆的。
然而……
最先发现异常的人是璐娜。
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后,她照旧拐弯去看凌晓,远远的,她只看到那只黑白色的茧竖在那里。在复生石与生命原液光辉的辉映下,它总是显得飘渺而肃穆。
然而不知为何,她今天总觉得那只茧有些奇怪。无奈除了陛下之外的所有人都被禁止靠近,如若私下去那么做,一定会死地连渣渣都不剩。放不下心的璐娜绕着那只茧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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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
璐娜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努力地探头张望着——不能靠近真心是让人纠结呐呐呐!在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支持下,她终于知道了问题在哪里,“不好了!晓晓冒烟了!!!”
刚好在这附近的白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冒烟什么鬼?!
他才一走过来,就看到那绿发少女冲到自己面前,结结巴巴地喊道:“不不不不不好了!晓晓它冒烟了!”他心急之下,越过她朝前看去——他的身体素质与视力远超璐娜,自然也看得分明。
只见那只茧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口,大约只有成人拇指大小。
而那只口子,正在往外面源源不断地吐着白烟。也难怪璐娜会喊出那样的话,乍一看去,的确是“火灾开始”的标志呐。
白也慌了神,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好在这个时候,有经验的人来了。
“怎么了?”沈雨泽问。
璐娜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突然出现在女王身边的男性(两人看上去举止很亲近呐!),急切地回答说:“晓晓冒烟了!”
沈雨泽:“……”她连忙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仔细看了眼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没事,是破茧开始了。”
“大概要持续多久?”紧跟着她走到茧边的凌渊低声问道。
“这个要看情况。”沈雨泽摇头,“我当时经历了足足七天。”还未竟全功。而且,每个半虫母蜕变的方式也许都是不同的,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经验放在晓晓身上就一定适用。
比如说此刻——
她抬起手,小心地触摸着这只茧,皱起眉头。
“怎么了?”
“我感觉不到里面的生命波动了……”沈雨泽担心无比地说道,明明昨天来看时那节拍听起来还健康有力极了,怎么今天就什么都没有了呢?里面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她有心想看一看,但问题是,破茧时是非常机会被打扰的。不管是物理外力,还是精神外力。
“陛下您破茧的时候,生命征兆也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同样快步赶来的芙兰如此说道。
“真的?”沈雨泽转过头,问道。
“是的。”芙兰肯定地点头,“不过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大概只持续了几十秒钟。”
沈雨泽点了点头。说实话,破茧时的经历她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微妙感受。她就像游离于梦境的夹缝中,遇到过让人身心愉悦的梦境,也遇到过让人心生绝望的梦境。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过“不如去死”,却到底还是撑了下来。当她终于找到一个“落足点”时,这种游荡才真正停了下来。
这么想来,那时的“生命征兆停止”大约是因为她正陷入什么噩梦吧。
只是,从她发现这件事到现在,时间早过了几十秒,晓晓的生命征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呢?而更让她担心的是,不仅是没有生命征兆,她甚至觉得茧里有一种空虚感,可它分明还没完全破裂。
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她思考了下,最终决定只能用傻办法——先守在这里看一看。
她叹了口气,凌渊抬起手,将妻子揽在自己怀中,低声说:“没事的,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使受过那么多的苦也没有抱怨过,而是精神满满地报复……女孩子记仇不是坏事,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吃亏。
“……嗯。”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三人中有两人都不惊讶。
白曾经见过凌渊的照片,自然知道他与女王陛下是怎样的关系,所以看到这样一幕并不奇怪。
芙兰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当然也不会奇怪,她只是暗自有些叹息“陛下您真是太容易搞定了啊!”。
璐娜却受到了惊吓,眼前的一幕让她如遭雷劈,嗡嗡作响的脑中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了一句话——
晓晓你要有后爸了啊啊啊!!!
嗯,因为女王从来不提丈夫的事,芙兰阿姨又专门提醒过她不要提这件事,她很天真地以为凌晓的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
且不论璐娜心中的风起云涌,此时此刻,有个人的内心也受到了惊吓。
这个人就是——蓝毛!
额,好吧,是林麒。
虽说在那对母女眼中他永远都是发色最有存在感,但至少在其他人心中他的名字还是很有存在感的。
说实话,他对之前的谈话没有报任何过多的希望,他知道再见到她很难,但有些事不能因为很难就不去做。这条路不通,最多换一条路,所以也不需要太过失望——最难挨的时间早已过去,他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能承接任何时候到来的风吹雨打。
他一进屋,就发现房间被人动过。
他不认为是半虫人这边做的手脚,一来,他根本就没有放什么东西进来;二来,做这种事太没格调;三来,迹象真的是太明显了。
落了满地的杂物。
东歪西倒的桌椅。
凌乱无比的床铺。
……
稍微正常一点的入侵者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算什么?
没经验的小偷?
等等——
他很确定屋中没有任何除他之外的气息,然而,床上的被子却在上下起伏。
林麒暗自戒备,一步步走到床边,伸出手,将床上的被子一把拉开!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视线所及之处,正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形,她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想找的那个人。馅饼从天而降,不仅砸到了他脑袋上,还砸到了他床上——嗯,幸福来的太快的后遗症就是虚妄感与不现实感。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掐一下自己。
然而她已经看到了他,然后……
傻呵呵地笑了。
“嘿嘿嘿!”
林麒:“……”
一边说着,她一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
他原本就觉得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对劲,现在一接触就觉得更不对劲了——温度很高,人……很傻。从视线对上开始,她就一直傻呵呵地对他笑,而且分明没认出来他——他的长相也没发生多少变化吧?更为坑爹的是,这姑娘的体形出问题了啊!
林麒低头看着在自己手腕上悬挂着,口中发出“嘿咻嘿咻”声音并不断努力往上爬的凌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中的茫然没妨碍他本能地做出动作——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推了她一把,她于是顺理成章地爬到他掌心坐好,眨巴眨巴眼看着他,而后趴下|身在他掌心滚了几下,又蹭了几下,一脸满足:“嘿!”
林麒:“……”
他无意识地在床上坐下,低头认真地观察着手中的小人。即使变得这么小,即使变得这么傻,他也很确定这是她没错。八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居然一点没变,还是少女的外表。……不,还是有一点变化的,比如说她的脸。上次见面后他就一直很在意,倒不是在意容貌什么的,只是觉得她那么臭屁爱显摆,被迫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该有多难受,可眼下再看,倒是完全恢复了,只是与过去也有了一点差别——倒不至于是非常大的改变,只是微调而已。它的结果就是她过去看着过于柔美,现在看着倒是稍微英气了一点。
不过都很好看就是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长发披散,乖乖坐着、打滚和眨巴眼的时候,真的能萌人一脸血。
如此想着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又戳了戳她,她正四处打滚,他一不小心就戳在尴尬的位置。虽说完全没什么质感,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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