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后,她明显地感觉到凌渊的身体僵硬了。
不过她也没资格笑他,因为自己也是一样。
不管是谁,做出的动作都和过去一模一样,然而就像他招手的生硬一样,她也再也无法让自己的眼神中充斥着濡慕崇拜和向往。假的毕竟是假的,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好在唬唬外人绝对是足够了。
呃,好吧,小伙伴们除外,他们都被这样的凌晓给雷到了。
不过有了开端后,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凌渊停下脚步,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身侧女儿(……不对,现在是儿子!)的头,冷凝的表情一瞬就变得温和。
他的手下滑,轻轻地捂了捂她的脸,随即微皱起眉:“怎么这么凉?”
凌晓会意地抬起手:“并不凉啊。”
他握|住她的手摸了摸,状似满意地点了下头,随即在其余人“凌将军怎么把儿子养的跟女儿似的”的目光中,对她说:“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哦。”凌晓一点头,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这理由也没什么问题,她的房间也已经事先被检查过了。但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凌渊握手的一瞬,他不动声色地递了一点东西给她,她摸着倒像是……
果然,是一小管药剂。
她注视着手中那鲜红色的液体,莫名地觉得这颜色有点恶心,像是沸腾着的血液。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把这玩意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可惜,她没得选。
凌晓拨动了下瓶身,一根针头弹了出来,她扒开胸口的衣服,深吸了口气后,将它扎进了自己的心口。而后,用手缓缓地推着药剂。
“唔!”
她不是不能忍痛的人,即使做出“扎”这一动作的时候也没有皱眉。而当药剂真的入体,她却差点没忍住发出痛呼。真的太疼了,当这液体真正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浑身上下的冷汗都“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脸色发白,嘴唇不断颤抖,牙齿甚至都上下打架发出了声音。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甚至失去了气力,直接侧倒在了地上。
凌晓咬咬牙,所幸一口气将剩余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然后将细到极致的针头拔了出来。下一秒,她就丢掉了它,双手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浑身不停地抽搐着。上一次被注射药剂时,明明没有这么疼的。为什么这一次会……
“唔!”
她抓起衣角,一把塞入口中,咬着不放。万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短时间内又无法愈合,很容易引起怀疑。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在竖瞳与正常瞳孔中来回变幻,与此同时,紧抓着胸口衣物的指甲也不断在长与短之间发生变化。
而在这种近乎将人的意志力完全击溃的疼痛中,她恍恍惚地好像又看到了一点片段——
“啊!!!”
“爸爸,妈妈,好疼!!!”
“我好疼啊!!!”
……
不停地发出哭喊声的小女孩在床上来回滚动着,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发出哭喊,一边拼命地朝站在床两侧的那对男女伸出手,她在求救。而被她求救的对象显然也很是痛苦,女性正在捂着脸哭泣,男性则抿紧唇满脸凝重,双手紧攥成拳,鲜血缓缓地顺着拳缝流下。
明明这么痛苦,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做的。
好在,痛苦的时光总会过去。
当那疼痛一点点平息,小女孩原本剧烈的挣扎总算停了下来,原本正在哭泣的女性扑到床上一把抱住床上的小女孩:“晓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凌晓睁开双眸,一滴因疼痛或记忆而生的眼泪因为这动作顺着眼角滑落。
对啊……
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她抬起手,指甲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她凝视着指甲的眼眸,也是一样。
所以,进一步确认了——并不是突然变成这样,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怪物。
360|10。5|家()
疼痛止歇,凌晓快速地爬起身,刚才一番折腾虽说用时不算太长,但也绝对不短。再继续浪费时间会引人怀疑的,于是她动作快速地冲了个澡(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她满身是汗)换起衣服,顺带再将刚才的药管收进空间纽中。出去之后,她会暂时让凌渊替自己保管这东西,留在她身上并不安全——尤其在里面含有违禁品的情况下。
很快搞定一切后,凌晓立即离开了房间。
“爸爸。”
“怎么洗了头?”凌渊抬起手摸了摸她还有些湿|润的头发,问道。
“嘿嘿,脸上身上用的特殊材料不太容易洗掉。”凌晓抬手抓下对方的手,笑着回答说。
父女俩一问一答间,将她洗澡的原因说了个明白,顺带,传递了个空间纽。
其他人倒是没在意这件事,因为都还处于震惊中。
这么说吧,凌晓的男装和本体,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虽说她是凌渊和沈雨泽两人的女儿,但在外貌上,她可以说完美地继承了后者的一切——除去略英气的眉毛外,就没有半点和凌渊相似的地方。这也是她过去一直很在意的地方,凌暮比她更像凌渊。当然,在性格方面,尤其是固执程度上,她自己都不能很有底气地说和凌渊一点都不相似。
虽说很不想这么说,但是,凌晓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妈在长相上就是一朵标准的“小白花”……好吧,她自己也是一样。好在她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不断地“努力破坏自己柔弱的形象”,穿上军装的时候也勉强能用英姿飒爽来形容。但是吧,和男装时还是不能比。
所以众人现在看她,就跟看着一个铁血八块肌的真汉纸突然变成了妹纸似的,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凌晓抬起手指勾了下陷入衣领里的湿|润短发,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之前的打扮,虽说“帅气”但身为男性被人盯着看和身为女性被人盯着看的意味完全是不同的。这么说吧,还是前者时别人看她像潜力股,现在有些人看她却像是金矿——还是亟待开垦的那种。当然,这也有“她父亲是凌渊”的原因在里面。
“其余人的检查都结束了么?”凌渊侧头问道。
晏冰性格冷傲,本身又有本事,所以对其他人爱搭不理很正常,但即便如此,面对凌渊的询问她还是不敢“翘尾巴”的,但也不需谄媚。她只尽职地回答说:“已经全部检查完毕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问题。”
凌渊一点头,随即看向身侧的女儿:“去吧。”
“好。”凌晓没有半分迟疑地点头。
既然他这么镇定,那么她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结果也的确是这样,各项检查全部正常。这也就意味着,虽说她和林麒一起去了废墟中央一趟,但真正存在一样的到底只有后者一人。哪怕少数人知道真相并非如此,起码明面上的结果的确如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凌晓等人被迫继续留在飞船中。说是“留”,其实也是变相的“扣押”,直到彻底排除威胁。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所以也没人反对。
凌晓对此也很放心,凌渊虽说暂时离开了这艘飞船,但并没有走得太远,而他的这种行为也使得她接下来接受的询问几乎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审讯过程中对方也使用了部分测谎仪器,但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凌晓都一一顺利混过。
至于林麒,他本身知道的信息也并不算太多,被问什么都不必心虚。唯一让他稍有些不安的无疑就是“疑似凌佑晨的那个人”的事情了,虽说凌晓没有要求他需要刻意隐瞒,但他还是借助与凌晓类似的方式隐瞒下了有关与此的信息。因为这件事干系实在有些大,难免会让凌渊遭受一些怀疑——去世的儿子出现在这里,女儿还“刻意伪装”,怎么看都有猫腻。
而相对于这些,其他人更为在意的还是他身体的异常。所以即使能离开这里,他估计也还要经常光顾“研究所”,起码短时间内要如此。
相较于他,飞船上的其他人生活堪称平静,因为在能离开之前也没其他事好做。
星盟议会这次被这么重重地打了脸,简直可以说是勃然大怒,可惜,尤弥尔废墟眼下消失了,对方真的是一点线索也没留下。而林麒和凌晓口中的那个叫“潘”的家伙,则被通缉了——林麒和凌晓都宣称“他驾驶飞行器离开”。并且有幸成为了全宇宙有史以来悬赏金额最高的一位犯人。这也就意味着,他如若还活着并且敢出现在有人类聚集的地方,妥妥会成为过街老鼠。
唯一可惜的,还是那四个已经死去的实习生。
先是无辜地被利用,然后变成虫人,最后在凌晓他们归来之前就死了。
蔚然对此很是冷静地评价说:“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你们因此逃过一劫。”
凌晓很清楚,事情的确是这样。她带林麒去,林麒恢复了,然而她并没有带回来药剂,这就意味着那几个人的问题还是“无解”。就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死了真的是让她逃过了一劫,但这种事无疑并不会让人开心。就算相识时间不长,谁也不乐意见到这种事发生。
至于议会方,也是十分纠结该如何和死者的家人解释。能登上这艘飞船的毫无疑问都是佼佼者,有些甚至于是某家族的希望,眼下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议会发布的任务中,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去,后患不小。所以眼下议会方负责这件事的人真可谓是焦头烂额。
空闲的时间长了,小伙伴们聊天的时间自然也就变长了。如若不是在这种北京环境下,这也算是一段难得的休闲。然而……
林麒有些在意的是,虽说相处的时间变长了,但他总觉得凌晓在躲他。虽说表现地并不明显,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很想找她谈一谈,却总也找不到机会。然后,他也不想找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太不稳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知道她疏远自己并非是在意这种事,因为哪怕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她也带着他直捣黄巢求取方法。但是,他在意。
在这种默契下,两人的交流自然而然地变少了。虽说有些人没发觉到这件事,但也有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比如说程睿。
“阿麒。”
“什么?”
“有时间吗?”
林麒很是惊了下,因为这家伙很少这么正经地跟他说话,他一点头:“有。什么事?”不会是有什么大问题吧?
“别这么紧张。”程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实践诺言而已。”
“诺言?”
“嗯,那个时候我对你说——如果你能恢复,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程睿笑眯眯地说道。
林麒抽搐了下嘴角:“我可以不听吗?”
不是他没好奇心,实在是他对这家伙的秘密很有些心有余悸。记得程睿第一次对他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时,他还满怀期待,结果这家伙直接拖着他去了附近的森林,指着蜂窝对他说“看!蜂窝!”,然后,被拉着采蜂蜜的他那天满头包回了家,被无良老爷子和老爹给嘲笑了好几天。后来他又连续被坑了若干……好吧,是数不清多少回。所以,眼下再听到这句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别走啊!”程睿一把勾住小伙伴的脖子,直接将他拖扯回自己的房间里,“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皮厚者总是无敌的,于是林麒不得不又面临另一次“被坑”。但其实,程睿这次还真的没想坑他,他的确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秘密”。
说到最后,程睿总结陈词:“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只是告诉了你我用眼睛看到的事实。”如此说着他的心中感慨,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这个从小就很好欺负如今又一点点走向成熟养眼的青梅竹马运气还不算太差。
而在他的对面,身材挺拔的林麒静默地站着,从听到一小半的时候起,他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此刻,他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也抵挡住了来自于同伴的探究视线。
片刻后,他笑了:“阿睿,谢谢你。”
“不客气。”程睿摆了摆手,好整以暇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他轻声说出了一句话。
伴随着这句话,程睿脸上的笑容消失,而后,他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后,他摇头苦笑:“你这家伙……”
这一场对话的内容究竟为何,恐怕也只有他们俩人知晓。
而此时的凌晓,却意外地迎来了一个访客,一个让他头皮发麻、却又好像不得不见的访客。原因无它——她心中有愧啊啊啊!
所以说,亏心事绝对做不得啊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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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迟景然。
凌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来,不过想想又不觉得奇怪,怎么说她也算是他“保送”来的,出了事他来看一眼也正常。但问题是,她骗了人。
这个问题吧,可大可小。
在有凌渊后方坐镇的情况,谁也不能追究她的过失。但是,还是有点亏心呐!平心而言,迟景然对她算是很不错了,各种知识也是倾囊相授,完全把她当成了学生。可她这个学生却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
正因如此,凌晓与之会面时心里很有些惴惴,结果没成想对方第一句话就是——
“你原来长这样。”
“……哈?”她呆住。
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迟景然抬了下手,示意凌晓坐在她对面。见她坐下后,才摇头说道:“并没有,只是知道你的真实性别罢了。”
“……”这不科学!这个能把所有饮品变成生化武器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超常的洞察力!
凌晓森森震惊之余,又情不自禁想泪流满面。所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地在拼命演戏吗?枉她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逼真,还时不时“无意中”拍拍胸肌秀秀手臂肌肉神马的……现在回想完全是黑历史好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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