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张庭坚的脸色并不好看,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云苏继续道,“张老爷,我并未让你与冯九作对,你不要忘了我到这里来的初衷。我从始至终都不敢忘记造福百姓,你却为个人利益,狠心拒绝我,张老爷,此刻我便明白了你的心思,多说无益!云苏就此告别!”云苏抬脚便走。
“云公子……且慢!”张庭坚犹豫了片刻,终是拦住了云苏。
“张老爷还拦我,作何?”
“云公子,是鄙人的不对。鄙人年岁已大,实在不易折腾,却又想,人这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徒留一堆金银珠宝,又有何用?鄙人……鄙人更愿意助云公子,在有生之年,做些值得的事情。”
云苏背对着张庭坚,脸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回过身,又是坚定的表情,徐徐道,“张老爷,您不必多虑,云苏并不让您出面,当然也不会告知外人,我与您相识。”
“那你要如何做?”
“想要与冯九进行价格战,必定少不了资金的支持,您只需出一部分资金便可以了。我答应您,我云苏,绝对不会擅自抬高粮油的价格,而且,在雪灾期间,云苏每日为灾民提供面包点心,直到雪灾消除。”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张庭坚拍着云苏的手背,感激道。
“云苏自然不会辜负了张老爷的期望。”
“鄙人这辈子,虽然为百姓尽了不少的力气,可是,大事却从未做过几件,与云公子相比,真是自惭形秽啊。”
云苏轻笑,“张老爷真是谦虚了。张老爷的口碑,在西秦国也是甚好,谁提起您不是赞不绝口?”
“云公子继续坐下来,小聚片刻吧。与云公子详谈片刻,真如醍醐灌顶。”
028,活在当下()
正在此刻,一个穿着一件水蓝色绸缎褂子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眼都长得很淡,如林黛玉一般弱柳扶风。“爹爹,您要的茶水。”轻声细语,如春风拂面。
“云公子,这便是我的小女,蓝英。”
云苏冲她笑了笑,道,“张小姐好”。
蓝英娇羞地瞧了他一眼,马上将头扭开了。
待蓝英走后,张庭坚道,“我这小女还是待字闺中,不知云公子今年多大?”
“十六岁。”
“小女正是豆蔻年华。我看,云公子就很好啊。”
云苏多机智!怎能不晓得张庭坚的意思,他是想将爱女嫁与她了。
这怎么行?
云苏面不改色,依旧大义凛然道,“云苏暂未想个人之事,天下苍生乃云苏心之所向。”
“好啊!”张庭坚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云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云苏出了张府大门后,发现整个掌心都被攥出了冷汗。
她今天与张庭坚也算是斗智斗勇了。
太费脑筋!她想。
不过,还好,解决了一大难题。
下一步,便是——开店铺!
*
这一天,天气阴霾,漫天铅色云彩,雪小了一些,却仍未有停下来的趋势。
一大早,孟小春便闯进了云苏多的房内,告诉了她个爆炸性的新闻,冯九抬升了龙城粮油食盐的物价。
比原来,足足提高了一倍。
云苏攥了攥拳头,心中一想,确实到时候了。
百姓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而那些官吏被冯九喂得饱饱的,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云苏微微点了点头,让小春将小五和孟大秋从床上拽起来。
三人都站在她的对面,云苏面色冷峻,道,“冯九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关于店铺,我已经看好了,很大一片地方,门面后便是储存粮食、食盐的仓库。我语文学得不好,招牌懒得想,且叫云朵粮油记吧。关于伙计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忧,我已经找好了人。”
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云苏整日与他们待在一起,他们眼中的云苏总是在抱着雪狐,吃瓜子,烤手,惬意的很。
从不知道,她已经将事情全部打点好了。
云苏面不改色,细细地分配任务,“小春,你便是粮油记得会计,整天出入的流水账,必须记录在记账本上。我再分配给你几个算账能手。帐不可出茬。
小五你负责经营,对百姓的服务态度必须要好,如果我看到你无端呵斥顾客,便立刻取代掉你的位置。我不是在开玩笑。
孟大秋是粮油记的管家,负责任何细小杂事,我会多给你派几个手下,干活必须讲效率。
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她说完后,问,“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
三人统一摇了摇头。
云朵粮油记。
巨大的牌匾已经做好了,四平八稳地挂在屋檐下。两边分别有两只鲜红的大灯笼。
桌子、凳子、柜子,甚至囤放粮食的仓库,都已经准备完毕。
其他的人,都已经各就位了。
三人又是目瞪口呆。
独眼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笑嘻嘻地向云苏问好,“云爷,你要求我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你看看,如何?”
云苏到粮油记环视了一圈,道,“不错。”
“谢云爷夸奖。”独眼强道。
“把门前那八千响的炮点了去吧。”云苏道。
“好嘞。”
话音刚落,那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直冲入云霄。
在安静的龙城上空飘荡了许久,唤醒了龙城人民心中的喜悦,也唤起了龙城富商巨贾心中的不安。
这是希望的开始。亦打响了战斗的第一炮。
云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穿着厚实的大氅,站在粮油记的门外,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百姓满脸欣喜的进进出出,用最少的银两铜板,换取粮食、食盐。
小春,大秋,小五他们繁忙的身影,穿梭来去,如同剪影一般。
独眼强和伙计的吆喝声,不绝入耳。
一切事宜,都在按照她心中的蓝图,一点点完成着。
不知为何,却油然而生出一种孤独感。
凌霄。
他此时,不知在做些什么,雀城,很冷吧。
他的寒疾是否好了些?
他是否每天都忙于政事?
他何时归来?雀城何时度过难关?
其实,云苏心里很明白,她做了这许多事情,是有私心的。
一则是为了保住她自身的周全。
二则是能让他少些忧虑,她尽可能多的为他分担些事情。
最后,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吧。
云苏承认她很自私,她原本以为,这个世间她能顾得周全的,只孑然自身。
可,当她看到凌霄那一刻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宿命这回事。
凌霄便是上天送给她的那根肋骨。
需珍藏在生命里,长在血肉里,一拿开便会痛的那种人。
她曾经排斥过这个想法,毕竟,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她亦不知道何时,命运会再将她送回21世纪。
这么多日的挣扎,她终于想清楚,她究竟要用这具身体,做些什么。
毕竟她来了。
毕竟,她活在这里。
这是,她不能决定的。及时行乐,活在当下,乃是本分。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于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029,决战冯九()
鞭炮的声音响彻了龙城整个阴霾的上空。
张庭坚站在门口,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叫做云苏的人,必定是个开天辟地的大人物。
他仰望着天空,自己一身枯骨,活了大半辈子,能做的大事寥寥无几,若是能助她一臂之力,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爹爹,”蓝英往张庭坚身上披了一件长袍,道,“这么冷,您还是进屋休息吧。”
张庭坚只是兀自道,“女儿,你觉得云公子这人如何?”
蓝英脸颊红了红,“云公子是个俊朗的人,但是,穿衣太邋遢了。”
张庭坚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年幼,看到的只是表面。那云公子是故意穿破烂,给你爹爹看的。”
蓝英歪头道,“为什么啊?”
“你呀!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爹爹呢!”张庭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屋内走去。
冯府。
大腹便便的冯九套着一件狗皮披肩,靠在小妾的身上,不安分的胖手在小妾大腿上摸来摸去。
“不好了!不好了!”管家直接闯进了门。
坏了冯九的好事,惹得他大怒,他气急败坏地抓了一把核桃劈头盖脸地砸向管家,“急什么急!急着投胎吗?!滚出去!”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到底什么事!”冯九看着面如土色的管家,料想是有大事,便坐正了身子,气急败坏地听他讲。
“那个……云苏……”管家喘着气,哼哧哼哧道,“开了一家……粮油记……今日……刚……刚开张!”
冯九冷笑一声,“哪来的小瘪三,不自量力,你着个什么急,降价,把他给挤掉不就行了。”
“老……老爷……”管家面露苦色,“那云苏……的粮油记……比咱家的价格……低了整整……整整一倍啊!”
“什么?”冯九脸色大变,道,“哪来的不自量力的小兔崽子,敢跟九爷抢生意,真是活得腻歪了!”
彼时的冯九还不认识这个初绽头角的云苏云小爷。
只道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敢跟他这个大名鼎鼎的九爷抢生意。冯九挥了挥手,道,“你找人,把他给我处理掉。”
“怎么处理啊!”
“混蛋!”冯九踢了管家一脚,“找几个人把他抛到牛尾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把小妾吓了一跳,“诶哟”娇嗔了一声。
“这……”管家爬起来,为难道,“老爷,您有所不知,这云苏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啊。”
冯九怒气冲冲地大吼,“这龙城除了冯张王刘,还有什么人物?嗯?”
“那云苏便是个少年老成的经商天才啊!”管家解释道。
“奇才?”冯九挑眉。
“是……是啊……”管家擦掉脸上的汗,道,“那云朵面包铺,您可知道?”
“晓得晓得呢!”小妾笑嘻嘻道,“我可爱吃那个起司面包了呢!”
冯九横了小妾一眼。
她立刻将嘴巴闭上了。
“他放着面包铺不开,居然跟我抢生意?”冯九道,“你去查查这小子的背景,我是不是曾刨过他的祖坟。”
“是……是!”
冯九再也没兴趣与小妾谈笑风生了。
他崴坐在椅子上,嚼着花生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危机性。
经过管家的描述,具体情况已经大致了解,那粮油记的规模非常之大,几乎与冯氏粮油铺不相上下。
然而,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共同致富。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显然,第一条路是更可行的。
冯九虽然为人奢靡,但脑筋灵活。
他叫来管家,道,“你把库房里那根千年人参拿过来,包装好,有急用。”
“是。”管家并不问原因,但看老爷面色凝重,这件事必定小不了。
*
黄昏。雪小了一些。
云苏披了一件白裘,行走在马路上,孟大秋与她一起。
小五和孟小春在整理账本,需要晚一些回府。
“云苏,我想吃烤红薯了。”路边的烤红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孟大秋砸吧砸吧嘴。
“刚好我也想吃了。”云苏笑笑,给了小贩些碎银子,换来了两块热腾腾的烤红薯。
“云苏,”孟大秋抱着红薯,憨憨道,“若是那日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还是那般呆笨的,不知上进的样子。”
云苏看了他一眼,认真道,“你现在不还是挺笨的吗?”
孟大秋拧着眉,“现在明明好了些。”
“是是是。”
“我好不容易跟你说些正经的,你看你。”
“你继续。”云苏笑道。
“我感觉,”孟大秋咬了一口红薯,“你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怎么说?”
“我跟小春,之前,是不来往的。可是呢,”他傻笑,“她现在有时候会叫我大哥。”
“那挺好的啊。”云苏道。
“谁说不是呢。”孟大秋一副很满足的表情,“父亲不再打骂我,每次我跟你出门,他都很欣慰。”
“嗯。”云苏并不打扰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现在不是了,我感觉,掌心有一种力量,可以握的住自己想抓住的东西,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命运?”云苏揣测。
孟大秋使劲点头,“就是这个词。”
“这红薯好甜。”云苏无所由来地道。
“云苏。”
“嗯?”
“谢谢你。”孟大秋憨厚地笑,一脸横肉颤来颤去,脸色被冻得粉红,小眼睛眯在一起,嘴角粘着红薯残渣。
样子特别傻,却特别温暖。
云苏也眯了眯眼睛。
正在这时,一条恶犬突然狂吠一声,冲了过来,将孟大秋扑在地上,一口吞掉了他手中的红薯,嘴角滴着涎水。
孟大秋还未反应过来,便惨遭横祸。
着眼一看,这恶狗便是饿极了,才冲出来,与人抢食物了。
若是再不阻止,孟大秋的鼻子就被这恶狗吞掉了。
云苏二话不说,伸手便抓住了那恶狗颈上的皮子,运了运气,抬手便将它拎了起来。
那恶狗的体型巨大,体重亦不轻。
它长着血盆大口,狂吠着,奈何却咬不道云苏,只能被她拎着,四只腿不停挣扎。
云苏伸手抓住了它后两条腿,那恶狗便动弹不了了。
“敢从人手中抢食物了?不怕被煮了,当狗肉火锅么?”云苏冷笑一声。
“呜……汪汪……”那恶狗不甘心地狂吠。
“你是想被煮,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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