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山涣散的眼神终是聚到一处:“你看到什么都说出来。”
“小人只听到有刀剑的声音,好奇之下才从窗口看,只能看到那些黑衣服的人杀了那些玄色衣服的,后来把马车里两个姑娘打昏带走了。”
王二颤颤巍巍赶紧道。
魏晋被王二扯住衣角:“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干嘛,可别告诉我,你是在隔壁街看到长龙街的情景的。”
王二面上顿时通红。
“还不说?真要我们去查?”
王二看了人群,终是摊倒:“小人在街口的胡寡妇家。”
众人鄙夷色。
街口能看到这些倒是合理,街口终归离此处有些距离。距离原因,王二听不到对话,不过该是可以看到一些大面的情况。
魏晋问道:“那些黑衣服的人可以看清脸么?”
“蒙着面,看不清。”王二回忆着,“不过那些人带着马车里的姑娘上了街尾的马车,那时候城门还没落匙,马车似乎向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半夜出城的马车不多,魏晋,你去查。”温千山道,手中没有一刻是松的。
王二被官府的衙役带回去作证词。
温千山看着这一地尸骸,心中苦涩,深眉拧起。这两路人马,究竟是人是鬼?她的女儿……
不过些许的功夫,魏晋便回来禀告:“昨夜是中秋,大多是进城的马车多,三更半夜出城的马车就只有一辆,城门的护卫盘问过,车夫说是城外亲戚猝死出城奔丧的。末将已经命人描出了马车的样子分发到各个驿馆城区,相信很快会有二小姐的消息。刺杀叶儿的利箭上没有标识,是那些玄衣人身上用的。”
魏晋眼前的男子,半生戎马,纵横沙场都不蹙眉半分。此际,却历经丧女之痛,此时的他,自然也希望不会让温千山连逢打击。
壮士烈骨如温千山,戎马铮铮如温千山,此刻不过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
利箭标识。温千山经魏晋一点,眼神落处,秋日光落在倒下的黑衣人身侧的刀剑之上,刀剑之上似刻有一个字。
低头拾起一柄长刀,刀锋的光芒刺眼,刀柄处的字无比清晰。
温千山眸中顿时一暗,满面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玄色衣服的是坏银,黑色衣服的是楚桓的人马哟。
因为楚桓总是穿黑衣服,有辨识度了吧。
坚持日更状态不动摇,如意,加油!
第59章 邵氏疯了()
当伏引赶到长龙街街口之时;看到不远处聚集的人潮。勒住了马,一跃而下,却在靠近人群之时生生煞住了步。不知怎地,尊贵如他,可以为了权势舍下她;可以容忍自己辜负她;可偏偏无法接受这是世上已经没了她。
脚下似如绑上了千斤磐石,他也不知自己怕什么。怕遇害的那人是她?还是……他在她身上花了的心思注定付诸流水了?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着人潮处隐约映出的地上殷红便已经不敢靠近。
“白发人送黑发人;温将军真是一可怜人。”伏引身前,一个妇人头绑发带,看着地上的触目心惊道。
身旁一人揽住妇人的肩;该是妇人的丈夫。
众人之中,一人的声音传入伏引耳中:“除去了和亲去的温小姐,温将军膝下便只剩下四个闺女,如今一个遇害,一个失踪……”
再也听不下去,伏引狠狠拨开人群。
地上伏躺了一群尸体,刀剑斑驳的伤痕错落在尸体身上,道道狰狞的伤痕,地上流淌的血迹依旧殷红,而尸体上的血渍已经开始渐渐干涸。
大多尸体圆睁着眼,眼中杀机未散。
马车还在原处。
“不是听说马车里头躺着温将军的女儿么?”一人指着血迹斑斑的马车。
马车依旧在街上,温清姿与叶儿的尸体却不在了。
是那个头绑发带的妇人:“温将军带回府了,女儿死得如此凄惨,自然不肯让女儿再见于人前予人言了。可怜那温家的五小姐,年纪轻轻的,如花的年龄……”
兴许是感叹,兴许是可怜,妇人低低啜泣。女子家,总是比男子多了分柔肠。
妇人的良人执了妇人的手:“不说了,我们回去吧。”
伏引怔怔望着马车。方才那人说,五小姐。
不是温清玉。
襄侯府,碧绰苑。
何氏躺在病榻,面色苍白地没有血色,嘴角微微干涸,眼中没了神采,目光凝滞着手中一支玉色簪子。
这枚簪子,正是温清玉落在马车中的一支。
就这样望着,何氏目光没有波动。
“绰君,说句话吧。”温千山坐在病榻旁,看着何氏面上满是苦涩不觉怜惜,“是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才让我们的女儿被人掳走。”
何氏终是说话了,可眼神却没有一刻离开手中的玉簪:“去邵月阁看看吧。”
没有半分波动的言语,不闻波澜的口吻,却更叫温千山心颤:“送清姿过去的时候去过了。”
何氏不语。
温千山想起将温清姿与叶儿送去邵月阁时邵氏抓着他的衣襟,她伏在温清姿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温千山看着此时的何氏,这么多年,他真的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无力:“绰君,我更希望你可以像音儿一样抓住我哭闹,骂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要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她心里还有他,还依傍着他。尽管,他知道,早在十九年前,她就已经对他无悲喜了。
玉色的簪子的光泽依旧,何氏抚着簪子:“她是我的女儿,我却连她何时离的乳娘都不清楚。”
何氏凝滞的目光已然没了灵活。
下一刻,温千山握住了何氏的手:“我会寻回我们的女儿,我不可以再没有一个女儿了。”
久违的掌心温度,久违的温存,何氏感受着这暖意,抬头望着温千山眼中的光芒。
“相信我。”温千山目光复杂。
何氏睫毛微颤。
温千山愈加怜惜:“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回来。”
这份怜惜令何氏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光亮,他是她女儿的父亲。
苍白的面望向温千山,终是点头。
“待我们寻回了清玉,我们便离开这里,我们回五里城。”这十多年,何氏第一次没有排斥他的接触,“魏晋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一定可以寻回我们的清玉。”
五里城的隐居,本也是他看破了官场沉浮。五里城的日子仅仅半个月,可他却在那些日子,看到何氏十多年来对他渐渐出现的笑意。
他偏生放不下这臣子功绩,折返回来做他的襄侯爷。恶化了何氏的病不说,与何氏的关系亦是回了原处。
他后悔了。
相比他的妻子,他的女儿,臣子功绩,半世声明,已如镜花了。
他会寻回她的清玉,寻回何氏的希望。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他也经不住再一次失去一个女儿。
那样揪心的丧女之痛,他已经不想再次承受。温千山更是攥紧了何氏的手,似是抓住了虚幻的幸福:“等救回清玉了,我们就回五里城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邵月阁中,邵氏着了一身缟素,头上白花素淡,孤零零点缀着邵氏的发髻,卸了铅华的邵氏,眼中已经哭到了几近枯涸。
两行清泪落在手背,捡拾着温清姿身上最后佩戴的东西。
“三夫人节哀,三夫人若是难过便让珠儿为五小姐整理妆容吧。”
邵氏安静着,只是淡淡摇摇头:“我的女儿,是我带来人世的,今日自然也该是我这个做娘的送她最后一程。”
平日里跋扈骄矜的邵氏,此刻安静得不似寻常。
温清姿平躺,邵氏耐心地擦拭着温清姿面上沾染上的几分血渍。
邵氏将温清姿安置在温清姿自己的床上,说是地上冷。她的女儿是那样一个怕冷的人,冬日里出个门都要将手往她怀里塞让她捂暖和。若是让她的女儿睡到地上,她的女儿一定会哭闹着说地凉。
她那么疼清姿,怎么忍心让清姿受凉。
这张床,就是她女儿的。
身后的珠儿是五夫人袁氏的贴身侍女,叶儿陪清姿去了,整个邵月阁里没个真正能帮忙的。反倒是平日里欺凌的袁氏将贴身的侍女派来了。
那个口像抹了蜜糖的古氏会处处为她栽路障,而欺凌了近十年的袁氏,总是被她欺得不敢言语半句,却在这个时候帮她。
还真是人世众生相,处处看不清。
锥心之痛,此时的邵氏,连苦涩都扯不开表情。
邵氏手中的帕子慢慢擦拭温清姿的脸、手,细细摩挲,仿佛在擦拭一件破碎的花瓶,一个不小心便会在她眼前碎了,一个用力她的清姿便会消失了。
素手为温清姿理着发丝,邵氏记不清自己多久不曾为她整理发鬓了。
温清姿的发依然柔顺光滑。
可这面上苍白没有色彩,温清姿唇畔白得如敷了一层白霜,她邵音的女儿,应该是荣光满面的。
邵氏面上平静地到梳妆台上将白色的锦帕上抹了胭脂。
坐在温清姿的身侧,悉心为温清姿的两颊敷上一层红润。只这样异常的红润,愈是将嘴唇的苍白凸显。
邵氏将锦帕沾染胭脂的地方轻轻附上温清姿已经冰凉如水的唇:“娘知道你怕黑,黄泉路太黑太长,娘怎么舍得让清姿一个人走那么黑漆漆的路呢?清姿不怕,娘会陪你走……”
霎时,邵氏手一颤,锦帕落在温清姿耳畔。
她颤着手,轻轻起开温清姿已经冰冷僵硬的唇。手上沾染上的胭脂末无比刺眼,刺痛了邵氏这丧女之痛。
邵氏怔怔望着温清姿唇齿处更为刺眼的一处。
那一处刺目,在温清姿小口之中。邵氏轻柔想撬开温清姿牙齿,可温清姿咬得紧紧,似乎在用她已经逝去的灵魂在咬紧它。
邵氏感受到了温清姿最后的挣扎,泪意如珠潸然落下。她咬了牙狠了心,终是将温清姿死死咬住的齿畔撬开。
深蓝色一小块碎布。
温千山告诉她,温清姿是在刀剑之乱前便已经断了气。
她的女儿是被一根金簪夺了的性命,那根金簪……是从她女儿的身后刺入,而温清姿的唇齿间咬了这样小块的碎布。
那个凶手,是在近身之处,她女儿的面前,用金簪错到她女儿的身后生生夺去的她女儿性命!
小得只有邵氏的小拇指,却是温清姿用最后的气力维护下的。
她的清姿,那时该有多痛?
邵氏攥紧手心深蓝色的小碎布,宫中位分中能用深蓝色的人,只有一个!
她邵音的女儿,那样不甘心地咬着这块小小的碎布不肯松口,她怎么可以甘心?
翌日,魏晋禀告张榜画下图案的马车一路往蜀国方向而去。
温千山当即奏章一封,交到了安子手中:“将奏章送入宫中,我要立刻去救清玉。”
安子亦是挂念温清玉与玲珑,连忙应道:“是,老爷。”
这封奏章不用说也知道,定是温千山先斩后奏离京的奏折。
听到了魏晋的禀告,温千山已经没有了耐性。
“将军,调兵遣将亦是需要花费时日。”魏晋道。
温千山当即便到了自家后院马棚,牵出自己的坐骑:“不需调兵遣将,就算只有我一人,也势必要救出我的女儿。”
入宫禀告来回一趟就很耽误时间。
马车载人不比一人一马快。他们比那马车晚出发两日,已是刻不容缓。
魏晋紧随温千山:“魏晋这条命是将军的,生死都跟着将军。”
而就在温千山离京那日的夜里,襄侯府邵月阁中温将军的三夫人邵氏——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爱滴读者留言更喜欢加更状态的如意,
真的么?
(对手指,如意要是打个鸡血加更的话你们会更爱如意么?)
第60章 肌肤之亲(分享明星签名)()
蜀国君王殿。
“君上;云国来的飞鸽传书。”祁慕箫一身劲装,英挺立在殿中。
一袭黑色蟒袍的男子,拖沓的长衣广袖愈是凸显其慵懒华贵,狭长的细目微眯,眉眼张扬;;薄唇清冽:“递上来。”
祁慕箫恭恭敬敬将手中蜷卷的小条子送上了楚桓面上几案之上,继而正欲退回原处。
“慢着。”
祁慕箫身子一颤,立在原处;面上疑惑。
楚桓眉眼抬一抬,俊美无俦的面上淡淡,“饶家的事情;还上心着呢?”
祁慕箫闻言微窘,看着楚桓目光如深潭,竟不知是否该承认。饶家本就是冤案,当中的知情人虽然走的走,去的去,可他祁家还在,他祁慕箫还在。
祁慕箫低了低头:“臣不敢。”
“不敢?”楚桓眸色略深,狭目眯起,目光锁着祁慕箫低垂下去,“饶家的事情孤心中有数,拿去吧。”
祁慕箫注意到,楚桓手边一纸明黄色扎案,摆放得甚是整齐,明黄色的扎案上干净着,看不出里头的玄妙:“这?”
祁慕箫小心翼翼靠近楚桓的手侧,拿起扎案。明黄色的扎案触感柔滑,是用的绵滑的绢帛所造,手感甚好。
扎案包裹地细致,祁慕箫有着常年练剑老茧的右手缓缓展开。
扎案上一层明黄色绢帛上是几排张扬的墨迹。
祁慕箫怔了怔,看着那墨迹鲜明,右下角楚桓的印鉴印上的鲜红色朱拓,目光一瞬凝滞:“君上?”
这封扎案,是为饶家洗尽冤屈的证明与旨意。
祁慕箫手中拿着扎案,自是大为感激。
深深退了几步,重重跪下磕了头:“臣为饶家谢君上。”
纵使饶会将军已然故去,至少可以留着英明,不致顶着叛国的罪孽背负浊名,九泉下不得安宁。祁慕箫手上的扎案,可以令饶家因叛国罪死去的人得以瞑目。
“是文渊那个老狐狸往孤处递了奏章,孤甚觉有理。这道旨意算是孤卖你的人情,看你觉得何时是适合为饶家平反的时候。”楚桓眼皮都没有抬了,只兀自慵懒着姿态拿起祁慕箫放在几案上的蜷卷的字条。
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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