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关朝辉道,“这边上完最后一个学期,等他7月份就过去。”
秦风奇怪道:“他不是还有一年时间才初中毕业吗?”
关朝辉笑着回答:“最后一年就不读了,反正不是做题就是考试,没什么意义。早点去英国,先熟悉一下环境,准备一下那边的高中入学考试也是需要时间的。”
诸葛安安插话问:“要不要我帮忙?”
“要你帮忙我就完蛋了。”关朝辉不客气道,“文凭早就联系好了,拜托了一个驻英大使馆的参赞,先给开卷当几年临时监护人,学校那边也打过招呼,只要入学考试合格就能进去。”
秦风听到“驻英大使馆参赞”这种高端词汇,瞬间就没了插嘴的想法。
诸葛安安又摸着侯开卷的头,玩弄他的小感情道:“小开卷,伊顿公学5年学制哦,等你毕业回来,你阿蜜姐姐的孩子都在幼儿园有初恋了。”
“神经病。”侯开卷翻着白眼嘴硬道,“关我屁事?”
“哈哈哈哈……”诸葛安安很配合,跟个女神经似的,发出一串拖拉机般带嘲讽属性的笑声。
关朝辉拍了诸葛安安一下,眼里冒着寒光:“别欺负我儿子啊。”
诸葛安安瘪瘪嘴,那手从开卷头上拿了下去。
走了2分钟的路,几个人终于从门口走到了吃饭的地方,不是上回来时那个大宴宾客用的大得没边的大厅,而是边上一个家庭聚餐用的小间。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秦风略微局促地挨着关朝辉坐下来,先拿出手机给苏糖打了个电话,汇报坐标,然后才在侯开卷鄙视的目光中,拆开湿巾,擦了擦手。
侯聚义半天没说话,坐下来后,很突兀地又接上了方才的话题,道:“阿风,那本书里把你写得跟个煞笔似的,你气不气啊?”
“没什么好气的。”秦风微笑着,很滑头地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能在这本书里有个名字,我都觉得很光荣了。”
侯开卷吐槽道:“靠,你做人还能更没追求一点吗?”
“能啊。”秦风道,“我还考虑过以后要不要吃我家阿蜜的软饭。”
侯开卷再次陷入沉默,内心深处无法克说。
侯聚义却呵呵一笑,拿筷子指着秦风道:“你个小孩,我看你真是个人精,才这么几岁,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我年轻的时候有的一比!”
关朝辉听老公不要脸地吹着牛皮,也不戳破,笑着给他舀了一碗鱼皮汤,然后转头对秦风道:“你看看,你叔叔多欣赏你!”
秦风没法接这话,唯有呵呵傻笑。
侯聚义接过关朝辉递给他的小碗,拿起调羹把碗里上好的鲛鱼皮三两口咽下去,放下碗来,又看着秦风,不着边际、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们在美国收购苹果股份的事情不顺利啊,苹果那边看不上我们的筹码,乔布斯这个人也是言而无信,嘴上说和我们合作,背地里又私下跟他的老同事接触,弄得那边的局面有点被动啊。我们前期已经在智能手机的开发上投了不少钱,现在就缺苹果公司掌握的那点核心技术,要是收购完成不了,这回亏本就亏大了。你有什么主意吗?”
秦风狠狠一怔,感觉这问题来得有点突然。
就算要面试,好歹也提前打声招呼吧?
“办法……其实还是有的……”秦风双手十指交叉,微皱着眉头,语速很慢地组织着语言,边想边说分析道,“我觉得苹果那边,并不是看不上我们给出的报价,我听说乔布斯前些年离开苹果公司之后,苹果一直处于轻微亏损的状态。所以如果现在乔布斯回去,苹果要开发新产品来挽回市场的话,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恰恰就是资金。站在苹果和乔布斯本人的立场上,他们现在担心的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是苹果公司的董事会,他们不能保证乔布斯的新创意一定能挣钱,这里头的核心问题是,谁能替他们承担风险。另一方面,乔布斯本人可能会担心的问题,应该是第三方资本的注入,会分流苹果公司将来新产品的利润。总结起来,就是苹果和乔布斯现在沆瀣一气,既想要利润,又不想担风险,他们确实想要我们钱,但不打算给我们太高的合作回报,更想拿我们的钱来投石问路,亏了算我们的,赚了的话,就他们拿大头。”
“对,你说得很对。”关朝辉这几个月一直在美国和苹果的人斗智斗勇,对那群万恶资本家的嘴脸,算是深有体会,“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呢?我们的钱可是已经投进去不少了。”
秦风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那就按他们的想法来吧。”
侯聚义和关朝辉对了对眼。
秦风低着头看着桌板,脑子里全是上辈子苹果手机京城店三更半夜排长龙的画面,眼睛里渐渐放出了光:“干脆就来个对赌协议,我们主动承担所有的亏损风险,如果产品销售状况不佳,全都亏损由瓯投承担,如果新产品的全球利润率低于10%,我们对苹果的前期资源投入,也全都划入亏损赔付清单。但是作为交换,这个项目的主要技术研发岗位和营销高级岗位上,必须有瓯投的人参与,还有所有主要的核心技术,必须实现双方共享。还有,如果利润率超过20%,瓯投就正式成为苹果的控股公司之一,控股比例不低于10%……”
“等等。”诸葛安安打断道,“这赌得也太大了吧,你知道我们前期投了多少钱吗?再说了,万一到时候人家一看赚钱势头起来了,就中途撕毁合约,踢开我们自己玩了怎么办?你有地方说理去吗?”
“不会的。”秦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诸葛安安,沉声道,“只要我们的人先掌握了核心技术,他们撕不撕合约根本不重要,而且更关键的是,在我们已经掌握技术的前提下,如果到时候盈利了,苹果公司反倒要掉过头来求我们别反悔——因为如果我们到那时再找别的合作伙伴,就相当于削减了苹果的利润。说到底,苹果公司也不过就是想赚钱罢了。”
“说这么多,万一亏了呢?”侯聚义笑嘻嘻问道。
秦风斩钉截铁地回答:“智能手机是互联网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全都全球范围内,还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个质量过得去的智能手机品牌,我百分之百地相信,以苹果的技术和乔布斯的产品理念,只要做出产品,肯定就是划时代的作品,面世2年之内,哪怕做不到全球垄断,但至少也能占据全球智能手机市场50%以上的市场份额。如果不是我们自己缺乏相应的核心技术,其实我们完全不需要入股苹果。将来十年,谁先掌握互联网客户终端的核心技术,谁就掌握一个时代的资本话语权。”
侯聚义有点不喜欢秦风突然更换的霸道总裁频道,皱着眉头安静了半天,又问道:“如果苹果还觉得我们的筹码不够呢?”
“那就再加点。”秦风不假思索道,“东瓯市政府不是一直希望我们瓯投牵头成立房产开发银行吗?正好,我们可以拿这个项目来借花献佛,让苹果也搀和进来,瓯投、苹果、东瓯市国资委、中华投资集团,大家一起嘛,也让美国人感受一下中国资本的热情。我要是没记错,现在国内的银行业,应该还不允许外资涉足吧?这回给苹果公司开个先河,给他们发个合法执照在中国放高利贷,苹果公司没理由不动心。”
侯聚义眯起了眼,露出了老狐狸般的微笑:“这个银行……是个坑啊……”
秦风也嘴角一咧,露出了小狐狸般的微笑:“我们知道是坑……但苹果的人不知道啊……”
第八百二十九章()
秦风和侯聚义的谈话,在饭桌上浅尝即止。
简单的午饭过后,秦风便被侯聚义叫进了二楼的书房。侯聚义的这间书房装修得很有特点,大得令人发指,单间面积目测不小于100平方。但偌大的空间里,却只摆了一套办公桌椅,以及一张皮沙发。桌子正对面的墙上,贴了一张大小比例和这个房间很相称的世界地图。秦风看到这张地图,第一反应是“我草,这品味真尼玛土”,然后下一秒再仔细定睛一看,注意到那张世界地图上分布着的二三十个红点,第二反应就变成了:“我草,难道你想挑拨第三次世界大战?”但这个念头刚从秦风脑海中升起,就被侯聚义化解了。侯老板背着手,慢慢踱到那地图前,站在地图底下,伸手用指节在图上轻轻扣了扣,就当秦风以为会有一个暗门打开之时,却听侯聚义沉声道:“什么叫格局?胸怀世界,才叫格局。”
秦风脑门上挂下一头黑线。
然后侯聚义继续道:“我这次去京城,见了很多人,京城的那些厅官儿,确实要比地方上的人眼界大得多。我97年恢复跟国内的接触,在东瓯市扶了南乐清一把,帮他在国外铺了大量的路,但是直到今年,已经足足9年时间,他还是连往国外伸手的想法都没有。东瓯市这几届政府的眼光更浅,整天就知道围着东瓯市这点地方转悠,变着法子想从我口袋里掏点钱出来。唉,我放在国内的这点钱,他们要是能用得好,给他们也就算了,问题是市里的人没这本事啊。还不如我自己搞点小开发,小钱生小钱,转来转去,还能多搞点东西出来。”
秦风有点傻眼,完全无法跟上侯聚义的思路,更别提总结出这番话的中心思想。
这时房门打开,关朝辉走进来,身后跟了跟举着托盘的佣人。
淡淡的茶香,在房间里四溢开来,关朝辉端起两杯热茶,递给秦风一杯,又走到侯聚义跟前,把另一杯拿给他。
秦风捧着热乎却不烫手的杯子,听侯聚义接着往下说道:“阿风,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秦风沉默两秒,冒死自恋一回:“相貌英俊?”
关朝辉哈哈大笑,拍着侯聚义的胳膊道:“哈哈哈!这小孩跟你一样不要脸!”
“妈个逼……”侯聚义用最质朴的语言表达了此时的内心感受,笑着摇了摇头,强行扭转话题,说道,“我99年的时候,就想找人做做互联网的项目,但是外国人我信不过,国内的又找不到最合适的人。我看过你的那几篇论文,这么多年,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既能把互联网项目的道理和操作细节说清楚,也能把眼光投到国际范围的人。”
秦风稍微谦虚了一下:“其实国内比我厉害的人还是挺多的,阿里的马骁云,企鹅的马画藤,还有新浪、网易、搜狐的老总,全都是很牛逼的人啊……”
“不一样。”侯聚义笑道,“你跟他们不同,你相貌比较英俊。”
秦风:“……”
秦风正尴尬着,关朝辉接话道:“因为你是东瓯市本地人。”
侯聚义又跟着道:“81年,我18岁跟我二叔从东瓯市出来,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生意都做过,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后来才慢慢发现,还是同乡最靠得住。你知道为什么同乡最靠得住吗?”
秦风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侯聚义嘴一咧,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因为同乡一般都不敢坑我。”
秦风能听得出充斥在这句话里的暴力和威胁,喝了口茶,掩饰内心的颤抖。
侯聚义却忽然又换了频道,追忆起往昔来:“我86年开始跟俄国人接触,那段时间俄罗斯形势很紧张,边境上每天都有人倒卖军工品。我和我二叔那时候已经攒了点钱,就想从这里头赚一笔。结果到了边境,生意还没做成几单,我二叔就被自己人给弄死了,我们的货全都被海关扣押,十年心血毁于一旦。我当时想过要死,但又下不了手。有天我窝在宾馆里,忽然听收音机里在放一首歌,那台收音机的信号很差,我当时听歌词是,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知道我是谁。当时我一听到这里,整个人就跳了起来。我就想啊,一个卖唱的都有这种胸怀,我特么那点钱算什么?我二叔命都豁出去了,我好歹还有一条命在!我就从东北边境一路跑到京城,想找人帮忙。
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阿姨,可我知道她爸是个将军,她妈是东瓯人。我东打听,西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关阿姨在人大读书,我就去拦她。硬求着她带我去见她爸。她爸当时在轻工部当大领导,我见他直接就给跪下,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需要一张条子,让轻工部赊一点货给我,换回来的东西,我只拿一成,其他的全都上交国家。”
秦风都听傻了。
这位大叔,真是猛人啊……
居然空着两只手就敢找轻工部赊账,这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关朝辉静静听着,看侯聚义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侯聚义喝口茶,继续道:“她爸后来没答应,不过给了我另外一个机会。老关问我,敢不敢做点要命的生意。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时候国际上对中国的军工产品输出有贸易封锁,我们国内的很多军工品卖不出去,老关给我的机会,就是让我以个人身份,走私倒卖国家的制式装备到国外,给国家换点外汇。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国家的支持,但是不能打国家的旗号,人手要我自己去找,办法要我自己去想,国家只负责供货。我87年开始做这个生意,一开始跟印尼人做贸易,但印尼太穷,拿不出太多好东西,钱也没多少,我后来慢慢又把生意做到西非,做到中东,做到南美,反正哪里乱、哪里要命我就去哪里。这生意越做越大,手下人也越来越多,我慢慢在国外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有了自己的固定武装力量。用钱的地方很多,干脆就自己造军火,在澳大利亚开铁矿,在智利开铜矿,去东南亚找小作坊代工,销售渠道也多了,卖枪给反政府武装,卖炮给拉美的大毒枭,谁给钱就卖给谁。再后来生意做得太大,把别人的财路给断了,在非洲还打过两次仗,连RPG都用上了,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我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我家开卷生的那天,阿玉和安安这两个孩子的爸正好去世,被炸弹炸得拼都拼不起来,我就拿她们两个当自己的女儿养。还有小迪他叔叔,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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