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论文,发表在这一期的《中学语文教学上》。”
“哦,这真是好事,恭喜王老师!”
王玉敏的这篇论文发表真是好事多磨,历经近半年的时间,在编辑的要求下,前后修改过三四次,但是,最后能发表在中语会的会刊上,这些波折都算不上事。
全县所有的老师中,只有县实验中学的一个高级教师也曾经在那上面发表过一篇论文,王玉敏也憧憬着,再努力努力,多发表几篇论文,然后也调到县里去,再等到年资满了,也可以申请高级教师评选,然后,向特级教师发起冲击。
“这毕竟是你起的头,所以老师想好好谢谢你,另外呢,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成熟还是不成熟的,都可以和我商量。”
“我记住了王老师。”冯一平嘴里说,心里就有些腹诽,就这么一句惠而不费的话就打发啦,真小气!
看着王玉敏转身要走,他连忙小跑几步跟上去,“王老师,我寒假想请几天假。”
王玉敏以手抚额,这个孩子还真是会讲条件,“好吧好吧,我也管不了你!”
“谢谢王老师!”他原本一直担心该怎么和王老师开这个口,现在真好。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王玉敏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点,整天跟个女同学往河堤上跑算什么事?”
冯一平顿时觉得又亏了,一个人情,就换来准了几天假,末了还被教训了几句。
结果,只过了一个星期,冯一平又去找王老师请假,没办法,二伯家最小的女儿玉华姐后天出嫁,东明哥带着媳妇,跟冯振昌一起,昨天就从省城赶了回来。
每年进入冬季后,农村的喜事就多了起来,出嫁的,过寿的,小孩子满月的,一个接一个。
之前班上已经有几个同学也请了假,不过学校有规定,只有亲姐姐出嫁才能请假,所以冯一平又费了好一番口舌,还说家里已经定下来,他是送嫁时背脸盆架的那个人,最后才终于撬到了一天假。
以前的这几个月,也是让冯振昌和梅秋萍发愁的几个月,经常头天有人来塆里送信报喜,谁家姑娘明天出嫁,又或者谁家孩子摆满月酒,手头紧张的他们,听到消息了就到处想办法凑礼金,毕竟什么都能欠,礼金这事欠不了。
现在好了,天天送礼他也能应付得来。
他穿着半长的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白衬衫上套着一件蓝色的心形领毛衣,脚上是一双圆头黑皮鞋,这副打扮,已经不大看得出原来的农民模样。
东明哥夫妇当然先回冯家冲,冯振昌直接到油坊那。
今天天阴,但是风不小,油坊旁边的场地上,竖着八副架子,面都已经放了上去,只不过有些还没有拉倒最长。
看到他这一身打扮的走过去,眼尖的三舅妈首先叫了起来,“哟,大老板回来啦!”
忙着的几个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打招呼,梅建中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对三舅说,“国兴,把你的衣服找一套出来,他穿这套衣裳,干活不方便。”
管你是多大的老板,到了这就得做事。
于是,等冯一平晚饭前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爸爸和舅舅舅妈们一起把架子连着上面还没干透的面一起搬到库房里晾,只有外公闲一些,坐在凳子上歇着,旁边围着一堆孙子孙女。
不过,这一次的父子见面,并不那么融洽,一看到冯一平,冯振昌就脸一冷,等到东西都归置好,帮工的那几个人回家以后,冯振昌拉着冯一平,当场就训起来。
“你是真长本事了啊,以前跟塆里的那些同龄的孩子都不怎么打架,现在倒好,一打就打个大的,两个人对付别人三个,自己还在医院呆了一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总是出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自己老子训你,有什么办法呢,低头受着吧!
大舅过来劝,“哥,算了吧,是别人招惹的他,又不是一平主动的,难道有人要打他你还让他别还手啊。”
大舅虽然性子憨厚,但是当过兵,当然赞同既然别人,打过来,那就一定要打回去,不然还算什么男子汉。
“那些人怎么不找其它人,就找上他?还不是平时得罪了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不前不后中间走,不左不右随大流,这样谁会找你,你会得罪谁?”冯振昌一方面是生气和后怕,另一方面,估计也有好长一段日子,实在找不到什么坚强的理由来教训儿子,现在也想过把瘾。
和冯振昌这个出生在地主家庭,十多岁就开始经历各种运动的人不同,三舅妈受彪悍家风的影响,很看不惯冯振昌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她端着一簸箕菜出来择,插口道,“大哥,算了吧,你那说的是要把一平当大家闺秀养吗,最好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孩子打几架算得了什么?你看看有些人家的孩子,一个男孩吧,被管得听话倒是听话,别人欺负他不敢还手不说,告个壮都不会,还没说话呢,自己脸先红了,这样的孩子,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冯振昌说,“那也不能这样,还在读书呢,就惹到了社会上的人,这一次还好,要是再有下一次怎么办?”
舅妈她们三个妯娌都在忙着择菜准备晚饭,“社会上的人怎么了?一平他们还不是对付过去了,再说,老四原来和社会上的那些人接触的最多,现在不是最有本事的!他小时候也是最调皮的,反倒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孩子,小时候总受人欺负,长大了也不见得能做出什么事来。”
站在三舅妈的角度,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大舅妈听了就很不高兴,总觉得她这是在影射四兄弟里脾气最好,现在过得最不好的大舅,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好了,都过去的事,都吸取了教训,说几句就算了!”外公也舍不得冯一平一直被训,出来打圆场。
“要不是这次回来很忙,我今天就去学校找你班主任。”
哎呦,这个还真不能去,要是去了,两边一对,冯一平请假去南方的事,非得露馅不可,那就有得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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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堂姐出嫁(上)()
在农村,嫁娶这样的喜事,每家都会经历,都是大事,也是一件劳神伤身的事。不说塆里的其它人家,就自己叔伯家的,冯一平就参与过好几次,虽然还没轮到办他的,他已经知道其中的辛苦。
以至于后来有一阵子,看了有些电视剧里面说的,城里男女双方的家长见了个面,就说,我看下周二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吧,然后过几天就办婚礼,他当时傻乎乎的,羡慕的不得了,心想,城里人办事真省心!
当然,当后来他自己也成为城里人之后,才明白,好吧,电视里的好多情节,是在戏说的基础上再夸张,就是专门糊弄他这中什么都不懂的山里人,城里人结个婚也不容易,至少得提前半年就开始做各种准备。
而且还不像农村,农村男女双方自家准备自己的酒宴,城里人关于结婚的准备,好多事是两家合在一起做,酒宴也两家一起摆,矛盾冲突更多,他就有遇到过,因为筹备婚礼期间产生的矛盾,就要结婚的两个人闹得差点就分手的事。
冯一平和爸爸,是在玉华姐出嫁的头天下午赶回塆里,到二伯家的时候,外面已经很热闹。
特意留的一头大肥猪上午刚出,此时有一边还挂在靠墙的梯子上,另一边则在大案板上,请来的两个厨师正在分割。
几个堂嫂在另一个案板上已经忙活开,把一条条鱼剁碎,准备做鱼丸,还有两个在切菜。
明天帮忙的人,晚上就要在二伯家吃饭,顺道把有些事安排一下,冯一平数了数进出来往的人,今晚估计三桌还打不住,也是,不说这些帮厨打杂的,就明天帮忙抬嫁妆的也不少人。
旁边的地上,已经搭起了两个大灶,两口大海锅反扣在上面,挨着的大伯家屋檐下,已经摆好了一溜小炉子,屋前也堆着二伯家那边放不下的,好多明天要用到的杂物。
一进二伯家的堂屋,就闻到重重的油漆味,堂屋里堆满了嫁妆,全部上了红色的油漆,每一件上面都贴着红纸写的“喜”子,当然,是两个“喜“连在一起的那个喜。
玉华姐的那间屋子他进不去,里面都是女孩子的笑声,有塆里的大姑娘也有小媳妇,叽叽喳喳的,很欢乐,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厨房里,围坐着一圈人,冯家三兄弟当然都在,负责婚礼抓总的是民办老师四叔,看到自家老三和冯一平进来,也没说几句话,就把他们父子两的任务定了下来,冯振昌明天还是负责管帐,冯一平呢,则是成为一个光荣的小跑堂。
没办法,塆里到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太多,人手不大够。
看冯一平面露难色,东明哥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马上补充道,“桌椅碗筷和托盘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明天只负责摆在大伯家的那两桌,离的近!”
哦,那就好,要知道跑堂也不是件轻松的活啊,要是离得远,负责个三四桌,他这小胳膊腿可受不了。
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大人们商量的,是明天的接待安排,主要是接待那些身份重,比如玉华姐和东明哥的舅舅们,冯家四兄弟外婆家的那些老表,还有男方那边迎亲的代表,以及要请的一些客人。
办这样的事,最怕的就是忙中出错,让人受到怠慢或者是礼数不周全,还是那句话,有些脾气不好的人,可不管这是什么场合,该发作就发作,甚至是借题发挥,偏偏主人家还要赔笑脸。
冯一平没有上桌吃饭,在厨房混饱了肚子就自己回家,所以说啊,这忙的时候,就最容易出错,平时他这个冯家的大宝贝,今天就没人管!
他迷迷糊糊的都睡了一觉,才听到爸爸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
第二天,冯一平赖床赖到七点多,然后被文华文辉两兄弟给吵醒,出门一看,天公作美,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在冬天,这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二伯家的院子里,已经热闹的不行,中午酒席的菜已经在开始做,案板上是各种切各种剁,大家说话都是叫,你小声点别人根本听不清楚。
冯一平带着两个侄儿,吃了一大碗面,就朝塆后的山岗上走去,他是去望风的,在这个固定电话都远没普及的时候,也不知道男方迎亲的是什么时候到,只有用这样的笨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后面只跟着文华兄弟俩,等到了山岗上的时候,后面就缀上了一路小萝卜头,没办法,在农村,每当塆里有这样的喜事,就像是一个节日一样,那些在村里上小学的小家伙们,逃学一天很正常。
这一下,二伯母塞到他口袋里的那一大把硬糖终于派上了用场,一会工夫就被小家伙们一抢而空。
这些小家伙们是闲不住的,总在厨房和山岗两边跑,厨房那边有吃的,去一次能混到个丸子或者一块炸鱼,山岗这边呢,可以知道迎亲的人什么时候到,到时围上去,一大把糖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会捞到几张毛票。
八点多的时候,前后左右的几条路,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都是来送礼的,九点多的时候,外公带着大舅三舅来了。
这样的事,一般的亲戚,也就托人带个信就可以,但像外公这样的尊亲,是二伯三天前专程叫一个堂哥登门去请的。
他来了,马上被请到大伯家的堂屋,由大伯专程作陪。
九点半左右,终于看到路上来了一路人,里面还有几个鼓乐手在奏着冯一平听不懂,但是很欢快的曲子,男方迎亲的人到了。
得到消息的东明哥和一帮兄弟,跟着四叔和冯振昌,还有几个塆里的长辈,站在路边,旁边的一根竹竿上,挂着长长的鞭炮。
能看清对方脸的时候,鞭炮被点响,在“噼噼啪啪”的响声中,两边的人就像会师一样,都抢前几步,热情的握手寒暄。
旁边的山岗上,围满了人,大部分是塆里的,还有一些是来送礼的客人,不少人,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那个穿着蓝色中山装,胸前戴着一朵红绸子扎的大红花的新郎官指指点点。
新郎官是那种耐看型的,乍一看,真不咋的,多看几眼,就顺眼起来的那种,年龄比玉华姐稍大,估计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脸比胸前的红花还要红。
冯振昌他们说完了话,退到一边,旁边的小孩子们马上一窝蜂的围上去,朝着新郎官旁边的人伸手,那边也是早有准备,从贴着大红喜字的篮子摸出一把把喜糖来,还把一条条的烟拆散,一包包的往周围人多的地方丢,大家也凑趣的跳起来抢,总之,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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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堂姐出嫁(下)()
迎亲的被直接领到二伯家旁边的打谷场上,场上一半的地方,摆满了嫁妆,这是“晒嫁妆”,旁边早就围着不少人看热闹。
冯一平看了,从日常用的,到家里摆的,应有尽有,小的比如茶壶、果盘、搓衣板这些,还包括一只上着红漆,贴着红喜字的净桶,总之,相当全面。
大的如大小桌子,各种箱子,一套组合柜,还有一个大衣柜,哦,它这时有个称呼,叫穿衣柜,因为它正面的那扇柜门上,镶着一面大镜子,这可是时下农村时兴的家具。
还有一些,比如农村居家过日子要用到的箩筐竹篮,也都有,而且里面都结实的装满了谷子豆子花生芝麻这些,这么做当然也是有寓意的,不过,冯一平很为挑这些担子的人发愁,那可是很重的!
迎亲的人在嫁妆中走了一圈,当然赞不绝口,说二伯家嫁妆置办的扎实,置办的漂亮,当然,这都是场面话,听听笑笑就好。
大部分人被安排歇息,新郎官则带着几个能言善辩的兄弟,拿着一个红包,还有喜糖、水果,烟这些,马不停蹄开始了他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