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争论,最后,冯一平做主做主,肖志杰出两块五,买了一盒彩笔。当然,彩笔这玩意儿,家长也是讨厌的,第一次给儿子买了彩笔以后,家里墙上、椅子上、桌子上、沙发上、书上、衣服上……,到处都被他涂的五颜六色,不说费了多大功夫才把那些清洁好,就单说清洁那些东西花的钱,都可以买上几十盒彩笔了。
不过,店里也没有其它选择,彩笔好歹能让小孩子动动手,照着画册描些图案,比水枪要好。
肖志杰有些官迷,回教室的路上说,“跟朱老师搞好关系,就是和王老师搞好关系,那下学期你也换个班长当当?”
冯一平有些哑然失笑,这就是我们几千年传统文化熏陶的结果啊。当然,工作后,如果能有个一官半职当然不错!可是,目前来说,当初中的班干部有什么好处呢?额外花时间,考试又不会加分,有时沦为老师的爪牙,还会得罪同学。
不过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中专一年级的时候,肖志杰被任命为班长,并且进了校学生会,看来他肯定让父母找班主任好好公关了一把。
二人呆在操场上,把那袋蚕豆吃完,才回到教室。这个时候,肖志杰的同桌,副校长的女儿张秋玲也吃完饭回来,肖志忙杰屁颠屁颠回到座位上。
冯一平看了看过道那边的黄静萍,又想笑,原来一直说喜欢黄静萍的,现在看来,却对张秋玲不一般。这,就是少年的爱情吧!
冯一平最后想了想,还是把那瓶没动咸菜也带着,放在书包里。
班主任夫妇俩是双职工,因此分到了相邻的两间,中间的墙被掏出一个门。当作客厅和餐厅的这间挤得满满当当的,放着餐桌、电视柜,一个竹子的小书架。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台两个喇叭的录音机和课本、笔记本,还有几卷试卷。
装修什么的也当然没有,不过客厅这间墙上贴上了白纸,上面写了一首词,冯一平看了下,是苏轼的《赤壁赋》,剩下的地方,画了几棵竹子,不管是书法还是竹子,应该都是朱老师的手笔。老实说,冯一平都看不出好坏,至少说不出好在哪里,只能说可以,字不难看,画也不难看。当然了,这些装饰,应该和这个房间是有些不搭的,不过怎么也算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态度和品味吧。
冯一平到时,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班主任王老师在餐桌旁给三岁多的女儿燕子梳小辫子,朱老师坐在旁边看着。冯一平打了招呼,王玉敏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忙着和女儿较劲。
朱老师看着他拿出来的彩笔,开玩笑说,“哟,真懂事,还带礼物了?”
冯一平笑着说,“第一次来,又是中秋,给燕子的见面礼。还有这罐咸菜,您可以调调味,我妈腌咸菜的手艺不错的。”
王玉敏放下梳子,一边把这两样东西朝冯一平的书包里塞,一边说老公,“你跟冯一平说什么了?”
冯一平当然不让,王玉敏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学画画和音乐,按理,你的正课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学这些?哪怕你本来成绩还可以,底子不错,接下来也是有压力的。但既然你想学,那我也不拦着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要保证六门正课要学好,时间要安排好。自己家的咸菜也就罢了,你哪里有钱买彩笔的,快拿去退了!”
朱老师先是在旁边叫屈,“副课怎么了?就不值得学?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对不对一平?”
冯一平能怎么说呢,只能说“啊!”
看王玉敏叫冯一平去把彩笔退了,他抱着燕子说,“还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汪他那老婆的脾性,付了现钱的东西她能给你退?”
王玉敏想想也是,体育老师的老婆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的,叫冯一平去退,那也是为难他了。
朱老师接着说,“你既然带来了,那我就收下,其实您这样做,我还是很欣慰,这说明你家家教好,你很懂事。做事先做人,不管你成绩多好,将来读到硕士还是博士,或者出国留学,一定要记得这个道理,作为一个人,学习成绩只是一部分。我说的对不对,王玉敏?”
王玉敏说,“对,你们现在慢慢长大了,也要学怎么做人,不过,来老师家就不要讲究这些,记住了吗?将来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那个时候你再带着礼物来看老师,老师很欢迎!”
只能说朱老师活的很明白,王玉敏不愧是班主任,冯一平低头诺诺称是,然后趁机就把彩笔递给燕子,“燕子,这是叔叔给你的彩笔,我们一起来画画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朱老师就笑,王玉敏就叫了一声,“冯一平!什么叔叔?”
好吧,看来充不了大辈了,冯一平对燕子改口说,“这是哥哥给你带的,我们来画画好不好?”
不过这么一闹,刚才有点严肃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燕子嘴里含着手指,看向王玉敏——好吧,这印证了这家里谁做主。王玉敏点点头,她才伸手接过去,也不说谢谢,一溜烟的跑到办公桌那找纸。还知道在纸上画,不错!
王玉敏在那边教育女儿,“你还忘了对哥哥说什么?”
燕子转过头,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哥哥!”
就坐在餐桌旁,朱老师问冯一平,“你为什么要学画画和音乐?”
冯一平想了一下,说,“暑假的时候去外婆家,小学三年级的表弟画的画,我觉得很幼稚,但是,我画出来的,居然和他差不多,当时就觉得很惭愧,很不好意思。”
朱老师和王老师都笑起来,朱老师说,“王玉敏,你不要笑,你画的和燕子画的其实也差不多。”
王玉敏一想,还真是。
“就这个理由?”他接着问。
“还有,我个人觉得,画画,能培养我们的观察能力,注意那些美的、细节的地方。就比如现在,我写作文写景色的时候,看到那景色,觉得很美,真美,但叫我写,却不知从何写起,写出来的总觉得很生硬,那学了画画以后,至少对这方面还是有帮助的。”
恩,这话王玉敏喜欢听。
朱老师不由得再打量起冯一平来,土掉渣的马桶盖发型,黄黄瘦瘦的,面有菜色,海魂衫还说的过去,蓝色的确良的裤子,穿着一双布鞋,看来是家里没钱买凉鞋。一个典型农村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待人接物还有说话,都有些章法,实在是不错。
“那音乐呢?”
冯一平想了想说,“发给我的课本,其它的我至少都看懂,唯独音乐课本,五线谱我看都看不懂,我是个好强的性子,所以也想把它学明白。”
这个理由当然有些牵强,不过自己的学生在学习上不认输,这种态度还是值得表扬,他们就没有深究。
“那你想学到什么程度?”
这个冯一平早就想好了,“音乐呢,我要能看懂五线谱,有五线谱自己能唱,然后听到一首新歌,能大概的写出它的谱子。”
朱老师又卷起裤管,手在膝盖上一拍一拍的,“识谱倒是不难,听到歌再谱出来,却也不容易。还有呢,这样说画画你的要求就更高了?”
冯一平说,“也没有,就像您在课堂上做的一样,能快速描绘出一个人的轮廓,传神的画出他的衣着,另外,我画一辆桑塔纳,别人不会看成标志。”
“噗哧”,那两公婆又不厚道的笑了,冯一平也陪着憨憨的笑。
朱老师说,“快速,还传神,好吧,你这要求,也不能说是不高。”
王玉敏说,“标志,桑塔纳,没看出来啊,连车你也懂啊。”
冯一平忙说,“没有,是舅舅在省城回来跟我说的,我也只知道这两个车名。”
“你的要求我知道了,”朱老师说,“这样的话,有时间,我就叫你过来,我想一年多时间,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他看了眼王玉敏,“如果一年多还学不好,那也没办法,到三年级的时候,你王老师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花时间学这些东西的。”
王老师不说话,好像没听到,不过他们都明白,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冯一平连忙说,“那接下来就辛苦朱老师了!”
“不辛苦!记得下次来不要拿东西,不过呢,家里的红薯干、柿子、板栗带些来,老师还是收的哈!”
王玉敏那边连忙补充,“冯一平,你朱老师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的。只要你保证正课的成绩,老师欢迎你和朱老师学这些东西,什么都不用带,你朱老师巴不得有人真心跟他学这些的,记住了啊。”
到最后,冯一平以为要先教他画静物呢,朱老师不客气的对他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走都没学会,叫想跑?先画线!”
好吧,先画线,这也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半个多小时过去,冯一平还没摸着门道,那边王玉敏走进卧室,拿出来两个油纸包的月饼,“好了,要上自习了,明天再说,这两个月饼你带着。”说着就塞进他的书包里。
冯一平也不推辞,站起来说谢谢老师,然后跟燕子打招呼,“燕子,哥哥去上课了!”
这次燕子没要人教就说,“哥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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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父母的决断()
天气总算是凉下来,忙完每天的事,梅秋萍却难得
的好几个晚上失眠,旁边冯振昌却睡的很熟。每个晚上,
冯振昌都会喝点叫村里匠人蒸出来的烧酒,他酒量不大,
每晚喝一盅,倒是好睡觉。
梅秋萍翻来覆去的,索性坐起来,觉得很热,把打着呼噜的冯振昌拍醒。
“又怎么了?”迷迷糊糊的冯振昌没好气的问。
梅秋萍懒得跟他计较,“你每天晚上倒是睡的踏实!一平说的糖炒栗子,你觉得究竟怎么样?”
听到这话,冯振昌也清醒过来,“我觉得当然能做,抽空我就去乡里电站水坝那挑几担砂子回来,那的砂子大小均匀,也干净。等下个月板栗收了,我们先炒试试,按一平纸上说的做,大不了炒坏几斤栗子,总能做出那个味道,然后就去省城呗!”
梅秋萍没好气的埋怨他,“你也是个马大哈,一平连县里都没去过,就凭同学说的,你就相信?”
“再怎么说,一平也不会拿这样的事骗我们吧!”冯振昌其实也有些犹豫,不过他想的是,先炒出来再说。
梅秋萍性子急,行不行的,她想快点定下来,“这样,明天你就不用上山,在家里把鸡笼修一修,屋后菜园的篱笆再补一补,我回娘家,跟爸说,后天中秋节,义良总要往家里打电话,到时就叫他回来一趟,问个清楚!”
梅义良是她最小的弟弟,还没成家,这些年一直在省城。
“好吧,早点问清楚你早点安生。”冯振昌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子的,风风火火的,有事情憋在心里,她觉都睡不安稳。
和梅秋萍一样失眠的还有一个,梅建中这些天也睡不好。他也是急性子,这一点上,女儿随他。外孙已经把东西寄出去半个来月,虽然寄的时候,外孙一再跟他说,至少要一个多月才会有回音,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想着外孙寄信的时候,自信的跟他说,两处地方,总有一处会采纳他的作品。当然,可能外孙也觉得,在他面前,这话说的有些太满,后来又添了一句,如果两处都不采纳,还可以往其它杂志社投。外孙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听外孙读了以后,觉得挺贴近生活,也让他有些感动。
他也知道外孙到这么大,知道农村赚钱不易,从来没有过零花钱,也从来没有问家里要过什么东西,就冲这次问他要好几块钱寄信,外孙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
十里八乡的,能把自己写的字,变成铅字发表在国家出版的书上的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想象自己那刚12岁的外孙,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第一人,他就有些激动。
这些天,看到邮局送信的就问,有没有他的信到,还一再叮嘱邮递员,如果有他的信到,特别是如果有汇款单,千万不要声张,悄悄的送给他就好,到时送他一条好烟,搞得不明就里的邮递员一头雾水。
这天中午,梅建中扛着锄头回家准备做饭时,看到大女儿回来了,正在帮她洗被子。
“你怎么来了,有事?”
梅秋萍给他倒了一杯茶,“听一平回去跟我说,这些日子你身体还好?”
“还算健旺,”梅建中坐在院子里,看着竹竿上,满满的晒着的衣服,“不用每次来都跟我洗,我自己会洗的。”
梅秋萍一笑,“我还不知道你,把衣服放在盆里,倒上洗衣粉,站上去一踩,就算洗了,是吧!”
梅建中转开话题,“不年不节的你下来,有事?”
“是有点事,义良打电话回来了吗?”
“没有,这些年就收到他5封信,平时电话也少,但再过两天中秋,他会打电话的。找他有事?”
“是有点事想问问他,”梅秋萍踌躇了下说。
“哦,那我到时叫他往上面打电话?”
“好的,还是打到村里。”
梅建中没问什么事,他本来还担心女儿知道冯一平给杂志社投稿的事,所以来问他,好在不是。
父女俩没聊多久,大儿子一家就回来了。大儿子扛着两把锄头,儿媳妇抱着瑞瑞,不多时,蓉蓉也放学回家。
中午当然是在兄弟那里吃饭,大舅国胜说去镇里称点肉,梅秋萍拦住了,说去镇上大老远的,况且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还剩没剩,不用了。国胜叫老婆拿钱,谁知道媳妇进房半天不出来,他很有些尴尬。想想家里也是没几个钱,不久前外甥来,就去称了一回肉,于是就去舀了一升黄豆,叫蓉蓉带着弟弟,去村里的豆腐坊换豆腐回来。
梅秋萍今天急匆匆的下来是有事,脑子里总想和卖糖炒板栗每个月收入好几百,不然以她的脾气,她会好好和兄弟媳妇计较一下。即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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