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琛已经八十来岁了,这个女子终身未婚,把一身的幸福都寄托在倾霜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倾霜教成为北夏乃至天下第一大教。以前是和银河教拼得死去活来,银河教完全撤入龙泽以后,天一教就是挡着它成为北夏第一教的巨石。正想着如何跟有皇家作靠山的天一教比拼的时候,天一教不自量力,侵入龙泽,结果五百多精锐全折在龙泽,天一教奴役的数万奴隶因饥饿造反,天一教总坛的人基本被杀尽了。北夏的帝君为了络笼灾民,不至于引起全国范围的叛乱,听取了风凝的意见招降了奴隶首领,并且给这些奴隶自由人的身份。至于天一教事,江湖事,江湖理,天一教剩下的残羹冷炙想要报仇,帝君自然也不拦着。天一教还剩下什么米东东,自然完全崩溃了。可叹北夏天一教立教千年,因为多行不义终于走到了山穷水尽,两位教主则在皇觉寺苟延余年。
倾霜教的新敌人是南拓第一教仙俨教,仙俨教这十年发展就如火后野草,在春风吹拂下到处蔓延,没有几年功夫居然已经成了东遥和南拓的第一大教,东遥在几次战败后,不得不将仙俨教奉为国教。仙俨教那位年仅十八的教主林泠是个组织指挥奇才,他的功夫不但是仙俨教立教九百年来最高的人,而且才能更是超过了开教之祖林动微。五岁成为少教主,八岁执掌天一教,十岁登上教主宝座,仙俨教在他的领导下,已经成为教众过百万的大教了。很显然林泠的目标是让天一教成为天下第一大教。这位教主已经引起了龙泽的高度注意,据说他是南拓第一美男子,和南拓帝君有着非常暧昧的关系,是南拓帝君的坐上宾,仙俨教是南拓帝君得以稳掌政权的最大的民间助力。眼下仙俨教对龙泽是相当尊崇,但依照林泠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对其他国家的迹象来看,此人只怕不甘于屈居人下,防患于未燃,风涵当然不会对这样的人物掉于轻心。
当然现在仙俨教的目标是北夏,仙俨教已经派出精锐开拓北夏的地盘,在北夏的所有分舵趁着北夏内乱之际,全部复起,而且还借助放粥为名招揽灾民,开设了许多分舵,这使它成为了倾霜教的眼中钉。
明琛正在和属下商议如何破坏仙俨教发展的计划,有人送进来一封战书。战书上没有具名,却具了挑战的原因。明琛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杀过一个叫作燕欢的人,倒是副教主脑波一动,想起来了,这燕欢是不是银河教以前的堂主,当年明琛教主率领倾霜教的高手突袭银河教总堂,那燕欢挡在受到夹击的教主顾惜言前面,替顾惜言挨了明琛教主一玉简,当场气绝。莫非这来挑战的人是那个燕欢的儿子么?
明琛没有听过江湖上有燕欢儿子这样一号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闪念一想,就在仙俨教大举进攻之时,来那么个挑战的人,说不定就是仙俨教的诡计,不可不防。她立即传令下去,她将在三天以后于子云峰顶接受挑战,人家既然明着来,咱们也不能叫江湖上小瞧了去,杀了这个敢来动倾霜教的狂徒,向江湖立立威也好。但是倾霜教的大部队由副教主率领趁机攻向仙俨教,此举就是一石二鸟了。
柳涔上了子云峰顶,一袭银白的衣服既准备染上仇人的血,也准备染上自己的血。他把师傅的研泪刀插在背后,手里提着父亲的水光寒。水光寒那绿色的光映着黑夜里雪白的柳涔格外凄艳,柳涔的一双清目里分不出是月光还是泪光,事已至此,唯死而已。
明琛看着这个背对自己而立的高挑青年,好俊的身影,怎么看着像银河教主顾惜言,如果正面如顾惜言一样温润清凉,就用十日合欢散将他掳去给帝君,也好稳定倾霜教的位置。这年轻人敢这样用背影对着她,这份胆气倒也不小。
明琛一股冷风直扑那年轻人的后颈,眼看这风就要刮倒那年青人细柔的脖子了,那青年就在他的眼皮下轻轻的一个转折,如同风中的杨柳一样自如,然后又如风筝一样慢慢优雅的飘开。那年轻人看着明琛道:“堂堂教主偷袭,这倾霜教的脸面何在?”
明琛从来没有见过这青年人,好漂亮的眉眼,比那顾惜言还要出色,都快赶上当年在擂台上的风涵了。明琛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年青人报上名来,本座手下不死无名之人。”
柳涔寒着脸道:“顾燕欢的儿子。你只要知道杀你的人的母亲就成了。”
明琛久居倾霜教,还没有看过如此狂妄的青年,手上的玉简一碰,将玉简递给随从道:“杀一个孩子,用不到。”
柳涔反手把剑插进剑鞘道:“杀个老不死,也不用。”
明琛修养再好怒火也冲上来了,一个江湖晚辈竟敢如此对她无礼,那就不送给帝君了,擒下了,让倾霜教的下属玩个够。
两人一错身就交手在一起了,一个是红叶大师一辈的高人,一个是龙泽除了风涵外的青年一代顶尖角色。一个是倾霜教武功的集大成者,江湖阅历丰富,一个是清河柳家和龙泽顾家的传人,武艺精深。两人一动手,拳来掌往,脚踢腿弹,转眼就过去五十来招。明琛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年青人决不简单,自己今天弄不好还要栽了。
柳涔的拳脚不是柳熙阳传授的,是龙泽泽主的亲传。玉龙吟自从在比武时输给了闪天魔后,便在拳脚上狠下功夫,集江湖各大门派之长,调整龙泽拳脚中的不足之处,创出了自己的拳路掌法。他对柳涔宠爱有加,便如风涵一样,他知道表哥家剑法精湛但是拳脚功夫不行,所以特意在拳脚上对柳涔进行指点,柳涔的拳脚功夫变招之快,招法之精奇,出招角度的费夷所思,远在明琛之上。所差者是柳涔的内力不如明琛,明琛是全依仗自己内功深厚来抵挡这青年人如柳丝狂舞般的进攻。但是明琛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的内力被这青年耗尽了,这不伙子年青力壮,只怕自己要输了。
两人对掌,柳涔突然化掌为指直击明琛的手心,明琛一看不好,全力后退,逃过了柳涔的指风。回到了自己手下的身边,取过玉简道:“这拳脚不过是小道,咱们就在兵刃上分个上下。”说完便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手下明白,便向后退去。
明琛的玉简一道寒光飞向柳涔的前心,柳涔闪身而过,水光寒已经出手。龙泽剑法以快见长,所以玉龙吟可以在眨眼之间杀上七十二人。但是柳家剑法却以绵密柔长取胜,最易久战。明琛见到了那把剑,脸色极难看道:“柳熙阳是你什么人,你是清河柳家的谁?”
柳涔不答话,只是用剑缠住了明琛的玉简。明琛原来还希望以兵刃取胜,如今看到了水光寒,知道取胜恐怕无望,清河柳家的剑法正是倾霜教玉简的克星。玉简讲究招法快而有声势,而柳家的剑法偏是以慢慢为主的,所以玉简不但攻不进去,时间长了反而破绽百出,被以逸待劳的柳家剑不废吹灰之力就取胜了。
明琛将玉简一抬,趁着空档,顺着风,左手一动,便想用十日合欢散迷倒柳涔。柳涔早知道他有这一卑劣的招术,剑一闪,研泪刀挡在前面,将合欢散击飞。明琛一看不妙,左手一挥,柳涔刚把研泪刀插回,想要进一步进攻,突然见前后左右有十来条人影直扑,柳涔想也没想清河十八弯出手,十八道寒冷的剑光,刺杀了攻来的所有人影。可也就在这时,柳涔腹部的空门开了,明琛如此高的江湖地位居然趁机偷袭,玉简直攻向柳涔腹部,柳涔研泪刀横挡,将玉简拔出。但此刻,明琛随身的影子杀出,又一简攻进了柳涔的腹部,柳涔的腹部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柳涔巨痛,退了两步单腿跪地,却见明琛身边又多出一个明琛。他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明琛,马上想到了风涵兄弟,原来明琛也是双胞胎,只是她们从来没有对外宣扬,总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办事。难怪明琛每次决斗都要安排在晚上,而且无论是谁最后都会死于玉简下。原来如此。柳涔咬着牙看着她们,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击杀其中的一个,为母亲报仇。柳涔又攻了几招,身上已经连连中简,他也不想看身上已经伤得如何,反正是发死的,管他怎样。
肚上的伤很深,把小腹全剖开了,肠子不知道是否流出来。柳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剑指向明琛。明琛没有想到这青年还能再战,杀意反而比原来更强烈了。
柳涔想起了龙舅舅和师傅传给自己拼命一招,左手的研泪刀刮出一道狂风,击退了右边的明琛,然后竟是不顾死活的撞向左边明琛的玉简,存心要用自己的身子刺穿玉简,然后用水光寒给敌人以致命一击。明琛料不到这世上有这种不怕死的人,惊慌之下,急急后退。柳涔毕竟是受了致命的重伤,勉强追赶了几步,腹部大量的鲜血涌出,明琛看他的剑已经歪了,得意得笑道:“青年人,你就长眠在这云峰上吧。”说完玉简直向柳涔的头击下。柳涔用力闪开,但是右边的明琛已经攻到,再也躲不过去了,柳涔心底叫了一声:“爹爹,儿子不孝,您别记着我。”眼睛一闭等着那玉简将自己分成两断。
但是死神却迟迟没有降临,柳涔只听见一声惨叫,好象是明琛的,不知道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睁眼一看,眼前已经是红雾一片了,模糊中好象看见是右边的明琛没有击中自己却被什么东西砍下了头,那折下来的脑袋正看向自己,柳涔一阵恶心,小腹上巨痛,便倒下去。
恍惚之间有一个极其年青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悦耳笑:“你们的人马已经到外面了,不过却晚了,咱们仙俨教占了个先。倾霜教的这点基业是完了,不过这笔帐可是寄上你们龙泽身上。柳殿主,如何?我这借刀杀人计不错吧?等他们副教主损兵折将回来,自然对龙泽切齿了。”
柳涔挣扎道:“你是谁,既然嫁祸,你索性做得再像一点,把我杀了,岂不是更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啧啧柳殿主那些个风流事,江湖都传遍了,今日见到柳殿主才知道当年那风攸太子怎么被你迷住了。再下也喜欢如柳殿主这样的,好不容易见到了,怜惜还来不及,怎舍得杀。来个标记吧。”说完那个家伙居然趴下来,在柳涔脸上狠狠的亲了两下,留下一股男子特有的清壮之气,格格笑道:“不错,脸真是柔嫩,如果不是半身是血腥味,味道就更好了。我不给你包扎了,中少主和那个屁神医已经可以看见了。咱们后会有期,柳殿主记得,如果龙泽不要你,来仙俨教,我林泠爱煞你了。”
他竟然是林泠,仙俨教主亲至灭了倾霜教总坛。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居然敢偷香,柳涔又气又恼想抬头将人看清楚,但林泠已经不见了,模模糊糊中远处的风涵正焦急的大叫自己的名字。柳涔没有气力再应了,倒下去晕了过去。
柳涔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床前是一大票子着急得冒火的眼睛,柳熙阳是死死守了七日,眼又肿又陷。风涵看他醒了,高兴流泪大叫道:“快去禀报泽主。柳殿主醒了。”,
柳涔的小腹受了极严重的伤,肠子都已经出来了。再加上他跟人拼命,所以多条血管破裂,幸亏晴轩是绝世神医,一条小命挣扎了十来天才缓过来。为了避免伤口发炎,柳涔没有在柳家,而是在泽主练功的中泽宫后冰壶洞内。玉龙吟听说柳涔醒了,也是喜极了,不禁为表哥掉下泪来。想想天下父母心,这可是一样的,要是自己儿子出了这种事,也会心碎的。玉龙吟回思前情,这事情全由自己的一时性起引起,自然内疚,亲自来探望柳涔。安慰了他许久。
一伙殿主经泽主特许也来看柳涔。一路来的时候,司马逸云一个个骂过去:“听见没有,见到小柳,那个开出不寸当的玩笑,别怪我揍他。咱们谁也不提那些事,大家好好给我逗小柳开怀。咱们十二殿主差点就不完全了。”其他殿主一个劲的点头,谁不爱柳涔呢?这小子心地好热心肠,人又清雅,其他殿手头紧转不开,只要向柳涔开口,他是一定竭力帮忙。十二个拥进来,大家转送他不停的逗趣,柳涔的心就松下来了,看来大家并不笑话那丢人的事。
柳熙阳在外头憋了半天的气,进来想臭骂柳涔瞒着他如此大的事儿,不把他放在眼里。柳涔一见他,哽咽的叫了声:“爹!”眼泪清清的就如山泉般挂下来了。柳熙阳一看他那一丝两气,俏脸煞白的样子,心中发憷,再也骂不下去。破例温柔的给儿子擦去眼泪道:“好啦,保住了性命,保住了柳家的命根子就行了。别胡思乱想了,爹不怪你,你也是为了龙泽才受了那么多苦。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谁也别回头看。你别再上心。”
风凝来看他,又笑又唱,和小柳丝晨旭一起把柳涔给逗笑了。柳涔那风吹雨打的心总算稳下来。他稳下来了,他爹心思活了。柳家现在只有一个女儿,柳熙阳总叨叨着对不起祖宗。那时候自己不明白涔儿的一片苦心,涔儿背叛自己,拿着鞭子狠狠抽了涔儿一顿。以后知道错怪了儿子,以见儿子受了几番折磨,实在形容憔悴,便不想在子息上再逼他。眼下知道儿子也是同表弟一样阴阳合体的,这柳熙阳的脑子就动大发了,他偷偷问忆柔:“我的涔儿还能生不?”忆柔回答得也有趣:“你想一窝窝给柳家下小崽子是不行的,不过调理得当,再生二三棵小柳树应当不难。”柳熙阳一听喜之不胜,跑到爹灵位前磕头,打定主意,趁着柳涔现在全身是伤,肚子又伤得只能躺着,折腾不起来,马上招个养儿子进门,就算是便宜他,把涔儿配了他,让涔儿赶紧开花结果,说不定也和司马家一样生一对孪生子,那就美透了。还有风攸那个臭小子,一看就扎眼,这小子当年唆使涔儿来背叛我,这家伙是不能让他上门的,吩咐家将们,如果风攸来了打出去。
风攸每天都去冰壶洞,可是都叫柳家的人赶出来。虽然听说柳涔已经脱离凶险,但是想起那天看到涔儿全身浴血的躺在风涵怀里的样子,风攸不亲眼看看这心就挂在半天上。柳涔没有见到,却听到了柳家放出的想招个儿子上门,配柳涔的消息。风攸是一脚踩空,跌入万丈悬崖峭壁,连他爹风净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