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别对她亲近,小心她看上你家王爷。狐狸精似的女人,有机会就会钻营,到时候有你哭的!”
睿王妃是在说气话,可平南王妃的心里还是顿了一下,继而笑着回道:“三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她又有自己一套标准。他们两个人注定到不了一块儿,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反正三哥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明里暗里多少女人,还差这一个了?又不搭什么,也不影响她王妃的地位,何必钻牛角尖?
这后半段话平南王妃没好意思说出来,毕竟是自己兄长的房中事,她这个做妹子的不好多言。
“话是这么说,谁能相信?慢慢走着瞧,反正我不会像庆国公夫人那么好拿捏!”睿王妃打定主意要看紧王爷,不能给韦茹可趁之机。倘若果真像韦茹自己所言那般,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然,她必然会给韦茹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堂堂一个亲王的王妃,不至于连个小小的商贾之女都整治不了!
接连两天,不是王妃请大伙看戏,就是一品诰命夫人请众人吃茶。男人们都在中殿不得见,女眷们的日子过得倒是充实潇洒。大伙都不约而同不去提及敏感话题,可心中都在合计。
紧接着下了一场大雨,众人被困在屋子里。平南王妃一个人无聊,打发人顶着雨来接幼仪过去。
“姑娘先把这蓑衣和鞋子换上。”来得婆子拿出一套雨衣来,瞧着不似平常用的那种。
摸着轻薄,上面跟打了蜡一般有光泽,鞋子更是新奇,薄薄一层软软的,套在自己的鞋子上面,管口的地方有抽绳,抽紧系好便一滴水都进不去了。
另外有婆子打着一把大油纸伞,前面的丫头提着琉璃灯,唯恐天暗地滑摔了跤。这样一路到了平南王妃的住处,脱下外面的衣服、鞋子,里面竟一点都没淋着。婆子把蓑衣挂在廊下,用干净毛巾一擦,立马就没有雨水了。
“这套雨衣是太后娘娘赏的,一共两套。大的给了玦儿,这一套还没有人穿过。方才看见你远远的过来,穿着倒正合适,就送给你吧。”王妃倚着窗坐着,外面下雨屋子里闷得慌,她叫人把窗户推开了。
窗户根下面种着几株芭蕉,雨落在上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倒别有一番情调。
幼仪闻听这套雨衣竟有如此来历,忙不迭说了句谢谢,神情并不见有多受宠若惊。
王妃见状心里越发多了几分喜爱,她觉得幼仪虽然出身小吏之家,却有股子贵女的气度。
她让幼仪坐到自己身边,又命丫头端了热热的酒和小菜来,“外面天冷,喝一口驱驱寒气。这里还有你喜欢吃的杏干、香蕉片、油酥蚕豆……”
幼仪端起酒杯一瞧,琥珀色的酒水在碧玉盏里泛着光泽。一股子特有的果香扑鼻而来,是葡萄酒。
她最先喝这东西是在韦汝那里,后来自个儿回家也学着酿了。她觉得味道不错,便送了安家姐妹几瓶。没想到她们也都喜欢喝,还打发人来寻了方子去。这传来传去竟然传到王府去了,王妃喝了觉得挺好,适合女人饮用。
幼仪本不善饮酒,可这葡萄酒度数低,喝一些没什么问题。她喝了一大口,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直到胃里,舒服极了。再捡一颗蚕豆吃下去,香酥可口,满口都是余香。
“还是年轻好,听见你嚼得嘎嘣嘎嘣响,我都觉得牙直酸。”王妃笑着说道。
“王妃雍容华贵,这份气度岂是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能比拟的?岁月对于王妃来说是能加分,何来老一说?”
“你这丫头就是嘴巴甜,说的人心里舒坦。人开始变老都是自己先知道,而且大都从牙齿开始。年轻的时候吃完热菜吃水果,冬天冻得邦硬的酸梨一下子能吃一大个,什么感觉都没有。可现在一想牙齿就倒,更别说吃了。”王妃只小口小口的喝葡萄酒,却不敢像幼仪那般吃蚕豆。
这几日以来,她倒是越发喜欢跟幼仪说话。这丫头会找话题,却又不至于聒噪;善于察言观色,却又不阿谀奉承;能够宽慰人心,却又懂得点到为止。
两个人正倚窗说话,突然耳边传来帘笼响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凉气裹挟着一个人进来了。
高大的身影,深邃的目光瞧见幼仪闪了一下。
“玦儿,你回来了!”王妃看清来人欢喜的站起来,往前紧走了两步。
却见郝连玦退后一步,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神情分明有些委屈和不悦。
“郝先锋刚从雨地里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凉气。王妃还是等先锋换了衣裳再说话不迟。”幼仪见状赶忙说着。
郝连玦点点头,朝着母亲施了一礼然后大步进里面去了。王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说道:“玦儿就是不爱说话,有什么都憋在心里。若是心有灵犀还好,不然就容易出误会。父母兄弟不记仇没什么关系,换做旁人怎么相处?”
“先锋不是池中物,有句话说得好,‘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先锋怎么能为了不懂自己的人俯就?”
王妃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春风满面的说道:“这话说得倒对,玦儿怎么能迁就他们?”
不大一会儿,郝连玦就从里间出来,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他坐到王妃跟前,早有丫头过来伺候,倒了一杯热酒来。
他一仰脖喝下去,王妃连忙说道:“慢点喝,仔细别呛着。”
在没见到儿子之前,王妃满肚子的话想要问。眼下却什么都顾不上,先让儿子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再吩咐厨房去做好吃的。
幼仪看见他们母子久别重逢,肯定要有很多话要说,便起身告辞。
王妃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刚想让人去送,郝连玦却站起来说道:“我有要事要回军营一趟,父王一会儿就回来了。母妃若是有什么疑问尽可问父王,我得空再过来细说。至于金姑娘,还是我顺便送一程吧。”
“也好,她们送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有军务在身,赶紧去忙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你平安就好!”王妃知道儿子军营那边扔下百十号人,在中殿关了四五日,这一出来肯定要去安排安排。
她心中就是有再多的问题,眼下也不是抓住儿子不放问个不停的时候。
外面还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两个人分别穿上雨衣和雨鞋,并肩走了出去。刚出回廊,幼仪脚下一滑,幸亏郝连玦手脚麻利,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谢谢。”幼仪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松开手,让前面打灯笼的婆子稍微慢一些,又吩咐人再去取一盏来。
平南王妃一直站在窗口瞧着,旁边的嬷嬷笑着说道:“大少爷跟金姑娘这身打扮倒相配,好似渔翁渔婆。”
“幼仪丫头脾气性子模样都是好的,过一二年长开了会越发明艳动人。”王妃闻听回着,“最难得是的她跟我有缘,玦儿似乎并不排斥她。只是……”她最知道自己的儿子,看见姑娘跟看见洪水猛兽一般。上两次娶妻,他心里是不情愿的,可到底是为了父母后代没说什么。所以后来接连没了两个未圆房的妻子,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方才瞧见他对幼仪的举动,王妃心中颇有些欣慰和雀跃。原来儿子也会怜香惜玉,只不过是之前没遇见能让他绕指柔的人罢了。原来她还生怕儿子不喜欢女人,现在藏在心底的那片乌云散了。她对幼仪越发多了一分喜欢,觉得那丫头就是她的福星。只要有幼仪在,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可一想到幼仪庶出的身份,王妃心中那点打算就少了几分。门第稍微低一些无所谓,王爷好歹拉扯一把,亲家的官阶升几级就解决了。她的玦儿将来是要承袭王位的,有个庶出的王妃面子上说不过去。若是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可让幼仪屈居人下做小伏低,王妃又有些心疼。
那嬷嬷是王妃从宫里面带出来的老人,打小就在王妃跟前侍候着,眼下帮忙打理王府内院事宜。她非常了解王妃,能从王妃的一举一动,只言片语中揣摩出王妃的想法。
眼下听见这话,嬷嬷心里有了算计,看样子王妃是有些嫌弃金姑娘的出身。不过难得大少爷上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她不知死活说句公道话,谁都希望找个体面拿得出手的儿媳妇,可满都城打听打听,哪个像样的人家肯把嫡女嫁到平南王府?
这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连个知疼知热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尤其是像王府这样的门第。现如今什么嫡庶都不是最重要的,大少爷早早成亲开枝散叶才重要!
况且金姑娘通身的气派,即便是站在贵女堆里也丝毫不逊色。这人没有十全十美,或许这缺上一角才能立住!
不过这些话嬷嬷只敢装在心中,可不敢说出来。虽然她资格老,在王妃面前又有几分脸面,可她自己明白,这不过是王妃抬举罢了。身为奴才,一定要知道深浅!
外面的雨越下越小,月亮竟然从云层里钻出来。
幼仪跟郝连玦一路无话,到了院门口,幼仪站住说道:“多谢郝先锋相送,你有公事在身就不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了。”
郝连玦负手而立,看看远处还黑压压的乌云,说道:“这几日天不好,没事就在屋子里待着,千万别四处乱走!”说完扭身去了。
听见这话幼仪眉头微蹙,看着他的背影如有所思。
“姑娘,姑娘。”有丫头看见院门口有亮光寻了过来,正瞧见幼仪站着发愣。
幼仪这才回过神来,请王妃跟前的婆子、丫头回去。
她回了房间,看见韦茹正在喝茶,旁边还放着一个茶杯。想必是商雀才走不久,她祖父和兄长回来,肯定要过去说话。
看见幼仪脱雨衣和鞋子,韦茹笑着说道:“看样子那位王妃还真是疼你,这样的好东西都给了你。”
“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我若拿了去恐怕有人会不满意,这渔翁渔婆可是一对,呵呵呵呵!”韦茹方才看得清楚,两个人明晃晃站在院门口说话,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幼仪闻听脸一红,韦茹见状又笑着说道:“往常开玩笑你最是大方,今个儿怎么害羞了?可见你把玩笑当了真。”
“好感是有。”幼仪并不隐瞒,尤其是在韦茹面前,“他是堂堂王府的嫡长子,又是漠北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先锋,接连两次救我于危难之间。有勇,有谋,有魄力,有担当,是男人中的翘楚!抛开身份不提,单是这骨子男人味就吸引人。可这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庶女,终归是上不去台面。
况且我上面有祖母、老爷、太太,小事都做不得主,更何况是婚姻大事!而且我才十三,等到及笄还有一年多,平南王府嫡长媳的位置早就有人了。
不瞒姐姐,王妃对我是有几分喜欢。倘若我有心经营,一个贵妾还是能当上的。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给不相识的人做妾,也不会给郝连玦做偏房!”
“听起来你对郝连玦不仅仅是好感!”韦茹能明白幼仪的心。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不能容忍他身边有其他女人。韦茹知道幼仪跟自己不同,不能像自己这般潇洒。她最终会嫁人,而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逃脱不了,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允许她逃。
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嫁给另外一个人,这日子怕是要难过啊!
韦茹爱怜的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跟我认识倒是害了你。”
虽然她不像韦茹那般离经叛道,可到底受了韦茹的影响。在她心里,种下了冲破封建束缚的种子。可她又不能彻底摆脱这种束缚,自由思想的觉醒让她陷入矛盾痛苦之中。
“姐姐这话说错了。”幼仪听了笑着回道,“这辈子能认识姐姐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是姐姐让我知道了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虽然很多事情我只能听听,并不能真正去践行,真正拥有,但是我毕竟期待过,远比那些井底之蛙要幸福的多。托生为人一辈子,就是一种修行,体会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放不下等多般苦。
一辈子很长又很短,等到百年之后,回首过往,一切都变得那般轻描淡写。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苦苦纠结跟自己过不去呢?”
听见幼仪这番长篇大论,韦茹也忍不住“你们又在一起腻歪什么呢?”商雀打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容,看样子老将军和商副将军都安然无事。
“外面雨停了?”她们看见商雀就这样进来问道,说完朝着窗子外面瞧。
果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带着一股子湿润和特有的清新。
“早就停了,是你们说话太专注。”商雀坐下来,捡了一颗樱桃扔进嘴里,“本来我想着明天天晴出去采蘑菇,可祖父不让我出门!”
她听幼仪讲起在戒严区采蘑菇熬汤的事情,早就跃跃欲试。好容易突降大雨初晴,却被祖父下了禁令。虽说商老将军平日里宠着她,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对祖父很敬畏。
幼仪闻言想到方才郝连玦临走之前说过的话,越发深信朝廷有大事发生了。
“商老将军还说什么了?”
“祖父没具体说,不过听说镇守四方边关的将军都被召了过来。他们刚到,眼下就在中殿面圣。”商家从武,男女皆一视同仁,自然有些事情就不怎么背着商雀。只是这次祖父竟遮遮掩掩,估计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幼仪听见这话心忽闪一下,想到了吴德勇的死。
“那些大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这个节骨眼上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才是。”韦茹也敏锐的觉察出事情非比寻常。
或许是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什么,这一晚各房各院都早早熄灯睡觉。
这几日幼仪晚上睡得不安稳,今个儿看见郝连玦完好无损的回来心也踏实。她洗漱完毕,脑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