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时候再把贺家的名号亮出来,一来是不一定管用,二来是丢不起这个人!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而且光棍居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实在不行就跑路,谁能把他怎么样?越是这样穷的生疼又没有顾忌的人,越是不能轻易招惹。
他们见迅哥儿被拿捏住,老太太她们又是老幼妇孺,唯一的常存还是个愣头青,便越发的蛮横起来。
常存见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若不是老太太在场,他的拳头早就上去了。迅哥儿带来几个壮汉,再加上他们带来的人手,收拾几个无赖还不在话下。即便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有把握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第八十四回 解决()
迅哥儿见来了一群人上门讨债,个个满脸横肉,手中都带着家伙。在多年不见得姨奶奶跟前闹这么一出,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想把事情搞大被父亲知晓。老太太自然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况且现在是多事之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看了看借据,对领头的人说道:“我孙子借了贵庄的银子,这个账我认!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商量,你们这样咋咋呼呼,把人家店里的客人都吓到了。我们又有女眷,被惊到了可不能轻易了事。我看你是这里面管事的,不妨跟我去楼上说话。”
老太太可是架势十足,别看头发已经花白,面对他们这些地痞无赖却是半点不慌张。她心里有底,再怎么都不会吃亏,只不过是磕碜好看的事。
那管事的人听见这番话,再瞧老太太的气势,语气稍微软了些,“老夫人是明白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自然,我说了,没有人想要赖账!”老太太把他请到楼上房间,迅哥儿和常存相陪。幼仪和韦汝两个人在另外的房间,老太太让人陪着不许她们出来。剩下的小厮、随从留在楼下跟那伙人大眼瞪小眼,只等着上面的消息。
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迅哥儿和常存分立左右。那迅哥儿因为惹了事端,站得规矩溜直,常存在姑母跟前也是不敢逾越。老太太并不着急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慢慢的用茶盖抚着飘在上面的茶叶。
乡村小镇,几遍是用最好的茶叶,也不及之前享用的茶叶整齐味道好。她把茶杯放到嘴边,眉头微皱了一下,终究是没喝下去。
那无赖头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他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到底是有些不敢太造次。
“我孙子欠了你银子,不假!可这短短三天的功夫,就从二百两变成一千两,有些说不过去吧。”老太太缓缓放下茶杯,慢声细语的开口了。
“老夫人,我们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不欺不诈!”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又多了几分市井狡诈,“我们虽然是地下钱庄,却是童叟无欺啊。我瞧着老夫人不是缺银子的主,还是花钱买个清净,免得哄哄扬扬闹得远近皆知。”他倒是听出老太太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可迅哥儿的口音却熟悉,他有些拿不准这祖孙几人的来历,所以话里话外带着试探。
这人倒是有些心称,这就好办,比遇见二愣子要强得多。有心机才好,最起码能听得懂她说得话!
“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老太太听见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是从外地来走亲戚的,偏生赶上惠州那边行不通。亲戚家里惦记,就打发了晚辈来侍候使唤,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外甥孙子。眼下不在惠州,他老子不在跟前,不然也不用我因为这千把两银子废话!正如你所言,为了银子丢了脸面不值得,所以也不需要报什么名号吓唬人。既然我这外甥孙子承认借了银子,我还!”说完瞥了迅哥儿一眼。
迅哥儿赶忙往后缩了一下,垂下头有些讪讪的。
“老夫人真是爽利人,那小人就多谢了。”他听出来了,借钱的公子是惠州大户人家的,估计是害怕家里长辈苛责才不敢报真实的名号,什么黄公子纯是糊弄人的。惠州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没多少,随便拎出一家都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招惹起的。这是赶上惠州跟这里断了消息,不然这事可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了解。他想到这里态度又卑躬了几分,想要说点奉承话又不敢随意开口了。
“不过……”老太太话锋一转,说了一半停下把茶杯端起来。她似乎是忘记了这茶叶的劣质,到了嘴边闻见味道才嫌弃的再次放下。
“我这外甥孙子家里也有几家当铺和钱庄,给族里不成器的子孙找个事干,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老太太的话让他心下一惊,他是个聪明人,在心里稍微想了一下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家在惠州,有当铺和钱庄,而且人家似乎不把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生意,除了贺家还有谁?
他抬眼狠狠瞧了迅哥儿几眼,心里合计着他的身份。若是贺府旁系洱海好办些,假若是嫡派子孙……他不敢往下面想,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沁出来的汗珠。
“一千两我没有,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老太太冷眼看了他一下,“二百两,三天,我给你五十两的利息!”
“这也太少了!”他听了差点跳起来,一千两缩水到五十两,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干这行好几年,也碰到过不想给利息的,可他们赚的就是这个钱有的是办法,到最后都乖乖掏了。偶尔碰到硬茬少给点,也差不了这么多啊!
老太太看见他的样子满脸淡然,把手上镶着祖母绿宝石戒指摘下来,又让陆嬷嬷拿来一包银子,一共是二百五十两。
“你有两个选择,把银子拿走借据留下,或者把这个戒指拿走,它不值一千也值八百。”老太太让陆嬷嬷把两样东西放在托盘里,端到他跟前任他选择。
那戒指正中央是一块绿得快滴出水来的祖母绿,看着品相极好,肯定值钱。他伸出手去要拿,刚刚到近前就听见老太太又说道:“这戒指不是一般首饰,估计在小地方没有人敢收。若是你想换成银子,怕还是要到惠州去才成!”
听见这话,他的手缩了回去。换不成银子等于废铁,可要是到惠州去换,这不是跑到人家家门口去了吗?若那小子真是贺家嫡派的子孙,他还能有好果子吃?虽然银子好好东西,可是也要有命花才好!犹豫了一阵,他伸手去拿银子,笑吟吟地说道:“老太太这戒指一看就是随身之物,小人不敢拿!小人把这银子收下,借据一会儿就着人送上来。只是小人收下有一帮兄弟,上面还有大哥要交待,这点银子显然不够。小人留个地址给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可怜小人,到了惠州再打发人送点过来。就当是赏给我们这些人吃饭的,多少都欢喜!”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心里舒坦,老太太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虽说身在下九流相貌猥琐了些,却是个不贪心眼光长远能想明白的人。老太太点点头,眉间舒展开,“就凭你这席话,我一定不会让你难做。你放心去吧,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眼下他已经基本上认定迅哥儿就是贺家的嫡系子孙,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好了,他哪能指望还有好处?话是这样说好听,他心底可不敢真这样想。
他拿走了银子,不一会儿又把借据亲自送了上来。迅哥儿确认无误,直接撕烂烧掉。看着他带着人走了,迅哥儿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口,道:“这个下三滥的东西,等小爷回了惠州才让你知道厉害!留下地址正好拿人!”
迅哥儿打小就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哪里受过这个气?眼下虎落平阳,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气了,可心里却发狠等回去之后要置那些人于死地!
“还不知道悔改,小心我告诉你老子!”老太太闻听喝道,“你自己惹了祸端,还反过来埋怨旁人。都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你自己有错在先。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不再追究,你也撩开手。不然把事情闹大,还怎么捂得住?”
迅哥儿最怕他老子,听见姨奶奶这番话赶忙唯唯诺诺的答应下,不敢再有什么造次的想法。
“姨奶奶教训的是,是孙子的不对,让姨奶奶操心了!我一定接受教训痛改前非,以后再不去那腌臜地方,免得着了这起无赖的道。姨奶奶到底是见识多,三言两语便把他们震慑住。若是换成我自己,没有一千两银子怎么能解决?”迅哥儿嘴巴最巧,不然也不会哄得自己祖母滴溜溜转。偏生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这个,看见他讨好卖乖的模样,老太太也不能板着脸了。另一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管教起来得留些余地。
家族想要兴盛繁荣,子孙后代要能守住祖辈辛苦打下的基业。败家无非是好色、贪酒、赌钱,这迅哥儿不仅赌钱还敢借印子钱,正是败家的征兆。
老太太不便多言,却想着日后见了自己姐姐提醒一二。她知道姐姐的性子,打小就杀伐决断,姐妹之中最是铁腕。眼下上了年纪又一直病着,竟让子孙浪荡至此。
这边刚刚把事情解决完,那边就传来大捷的好消息。无名岛被一举攻破,岛上的水贼死的死,被俘的俘,水师营大获全胜。镇上的百姓奔走相告,敲锣打鼓放鞭炮庆贺。闹腾了一年多的水贼终于被歼灭,可算能过消停日子了。往后再在河上行走,再不用害怕被劫财害命了。
贺家那边也得了消息,立即打发人雇了一艘大船来接老太太等人。老太太自然是欣喜万分,迅哥儿能马上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很高兴。
第八十六回 装病()
贺家雇了一条大船,贺老太太跟前的程嬷嬷随了来。这程嬷嬷不是旁人,是贺老太太打娘家带过来的陪房,跟陆嬷嬷也是老熟人。程嬷嬷见了老太太又是磕头又是抹眼泪,先是请安又说起自己主子心中的惦记、盼望,有些颠三倒四却足见情真意切。
老太太她们着急走,众人一起收拾行李,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在河上了。因为幼仪晕船,虽然一路之上适应了些,却还是不敢快行。她们紧走慢走,天黑之前还是没有到惠州。船家跟迅哥儿请示,要不要在河上休息一晚上再走。前面有一段暗礁地带,今个晚上又是阴天连月亮都没有,唯恐有危险。
迅哥儿又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再心切也不敢冒行,吩咐船家找地方靠岸。他们的船刚刚停稳,幼仪觉得舒坦些,她忍不住揭开船舱的帘子往外面瞧。只见岸上到处乌漆墨黑,远处的河面上倒是有几星渔火在闪烁,隐约还有时断时续的琴声传过来。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瞧着,听见老太太招呼她过去。
“姑娘家到了外面要少看,少说,少问。”老太太没有责备的意思,扭头跟陆嬷嬷说,脸上带着隐晦的神情,“别说是她们小姑娘不懂,就是我年轻的时候都没听说过。后来她祖父去了,我独自一个人撑起门面,万事慢慢经历起来,这才知道天底下的姑娘们还有这样一种。”
“说起来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有些是人牙子打小拐了来,个个苦命赛黄连。”陆嬷嬷听了一边感叹一边回着。
幼仪一下子就明白了,估计河上点着灯笼的是花船。虽说她活了两辈子,可大半时间都被拘在高门大院中出不来,更没这么近接触过那些风尘女子。出嫁之后,偶尔听说哪家的老爷、少爷把个风尘女子弄回府做妾室,搅得内宅不宁。
毕竟跟前有姑娘在,她们不再多言,话题扯到惠州的风土人情上。幼仪跟韦汝回了房间,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眼见到了休息的时辰就听闻外面有动静。
春花出去瞧了瞧,回来说是有官府的船在巡逻,看见他们的船靠岸停着便循例过来问问。那小头目听说船上是贺家的亲戚,又有迅哥儿出面,就不敢随意上船检查。他们只是询问了几句,又嘱咐了些要紧事便走开了。
幼仪不知道他们交代了什么,只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老太太特意打发人来告诉,让她们别随意在船上走动,赶紧熄灯睡觉。倘若听见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出来!外面甲板上,不时就有轻轻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在不停地巡视。
老太太和韦汝带过来三四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迅哥儿又带过来七八个人手,这次程嬷嬷前来也跟过来些家丁。这些人分成三班,拿着棍棒武器,轮流在船上来回巡视。
看这阵势似乎是在防范什么,莫非是有漏网的水贼?幼仪心中生疑,偷偷揭开帘子往外面瞧。只见远处的花船不见了,似乎有两艘更大的船在河面上来回巡逻着。船上面亮着灯笼火把,把水面映得通红,隐约看见有官兵在上面结队的走。
韦汝也瞧见了,她把幼仪拽过去,“快点睡,什么事都不会有。肯定是他们官兵在清理战场,或者是在打捞掉进河里的武器。”
“嗯。”幼仪知道她比自己还明白,也不点破。两个人挨着躺下,没什么兴致聊天。可能是在河上飘荡了一天,幼仪很快就迷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惊醒。难不成是有老鼠?她最怕那种毛乎乎贼眉鼠眼的东西,一想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登时睡意全无坐起来,可还不等她看清楚四周的情况,一个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过来。
她想要惊呼,却感觉脖颈一片冰凉,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来,“别喊!不然要她的命!”
这时幼仪才发现,这句话是对一旁的韦汝说得。韦汝也被惊醒了,她看着架在幼仪脖子上的匕首,不敢轻举妄动。
房间里没有点灯,幼仪稍微适应了一下,很快就看清楚了一切。拿匕首的是个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细看露出来的皮肤上面还带着伤痕。他恶狠狠的低声威胁道:“我就是想借你们的船到惠州去,不想伤害你们的性命!”
估计是漏网的水贼,被官兵追得无路可逃看见她们的船便摸了上来。惠州四通八达,到了那里就容易脱身多了。幼仪听闻那些水贼无恶不作,倘若让他逃走,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图财害命。可眼下脖子上面横着明晃晃的尖刀,饶是她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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