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站起来,想去把那封信找出来,卫屿轩苦笑着拉住他:“好好好,我投降,其实是病了几天。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没休息好,营养也跟不上吧,还是胃出血。因为当时是在山里头,借住在一个护林员家里,那位白大叔养了两条狗,叫土豆和地瓜,跟大王和闹闹很像,也是一个稳重一个活泼。每天我跟着白大叔去林子里巡逻,采野菜,收兔子套,挺有意思的。”
墨北追问:“胃出血又去不了医院,你怎么挺过来的?”
“白大叔采的草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子,不过药挺灵的,当天晚上就不吐血了,要不然白大叔就得背着我下山去医院了。后来我又连着喝了几天药,彻底好了才下的山。那些天药没少喝,飞龙汤也没少喝,补得我都胖了四五斤。”卫屿轩笑着说,“后来下了山,寄信的时候想说这事的,但一想反正都过去了,说了反而害你们担心,就没写在信里。”
“对不起……”墨北喃喃地说。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病得快要死掉,身边只有一个陌生人和两条狗,没能在那种时候陪伴在好友身边,这让墨北深感愧疚。
卫屿轩亲昵地拍打着墨北的背——这种过份爽朗的动作他以前可不会做出来——笑道:“看你这副心疼的表情,拿我当林妹妹了吧?放心吧,既然我都已经可以笑着跟你说这件事了,就说明它真的已经不能再伤害到我了。”
这个“它”指的当然不是病痛。
竟然反过来被差点孤独死去的人给安慰了,墨北很惭愧,可嘴上还要强硬:“谁心疼啦,我是说本来那天在姥姥家要请你好好吃一顿的,结果让我给破坏掉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吧?叫上夏多和小姨夫,不带别人的。”
卫屿轩先是笑,听到最后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小北,你跟小月亮是不是有什么事?”
墨北沮丧:“小舅处的对象黄了,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他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耸耸肩,“我想再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小舅现在就是还落不下面子,其实已经没什么了。”
卫屿轩说:“有空我跟他谈谈吧。”
墨北点头:“好。呃,还有……那天……我跟我爸出柜了。”
卫屿轩呆了几秒,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这才是晴天霹雳啊小北!我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嘲笑你的傻气?”
墨北傻笑:“我爸说他会支持我。”
卫屿轩激动地跳了起来,在屋子里连连兜圈子,啊啊地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大叫,又挥舞着手臂说:“我就知道!墨大哥真是太通情达理了!天啊!对了,那你妈妈……”
看到墨北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卫屿轩闭上了嘴,非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有些事有了对比才能看出好来,至少你妈很在意你,关心你的健康你的前途,出发点总是好的。再说还有你爸爸、姥姥他们这些亲人,都非常在乎你。你还有夏多。我呢就是那个反面例子,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供给我生活所需,但从来不在乎我的任何事,他们只要求我不在他们面前出现,别干扰他们现在的生活。本来我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一个爱人,可是现在也没了……虽然我还有你们,可是小北,你明白的,朋友永远代替不了家人,那一部分的缺憾是永远没办法弥补的。我有时候甚至幻想,如果我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如果我的父母也很爱我,可能我不会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我可能永远也不敢去破坏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假象。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又是幸运的,我不必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痛苦,我只要坦荡地做我自己就好。”
卫屿轩摊了摊手,笑了,“你看,总是能找到一个让你觉得庆幸的角度。”
墨北愣愣地看了卫屿轩半晌,说:“你可以煮碗心灵鸡汤或是改名叫小确幸了。”
卫屿轩顶了满脑袋问号:“什么?”
晚餐的地点是老马家狗肉馆,老马现在多加了火锅和烧烤,墨北想吃烧烤,但夏多觉得他最近情绪不好影响到了身体,烧烤火气又大,对肝脏不好,就提议还是吃火锅。墨北的确是心浮气躁得很,为这一口吃的还小小地发了场脾气,被夏多甜言蜜语地给哄好了。
卫屿轩和龚小柏交换着眼色偷偷笑,在他俩看来,墨北和夏多是周瑜打黄盖,彼此都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
墨北爱吃牛骨髓、猪脑这些在卫屿轩看来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别是猪脑,白白滑滑的一小团,卫屿轩别说是吃,就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偏偏墨北还故意给他讲活吃猴脑、鹅掌这些故事,听得卫屿轩寒毛都立起来了。
“别讲了,再说下去我这顿饭就不用吃了。”卫屿轩赶紧制止,“有时候想想人类也真是可怕,就为了口腹之欲能想出这么多残忍的办法,难道残忍和凌虐真的就能让食物更鲜美可口吗?”
龚小柏嗤笑:“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吃东西嘛,吃别人宰好切好的,跟吃自己亲手杀的,能有多大区别?咱们去河边玩的时候,不也一样钓上鱼来宰着吃?”
卫屿轩认真地说:“这些都是以饱腹为目的,对动物的宰杀并不过度。嗯,这么说吧,荒野里的动物彼此之间也会有杀害和食用,但是它们一般不会像人类这样,要通过虐杀来增添所谓的‘美味程度’。而且事实上虐杀跟美味之间是没有真正的关联的,食物好不好吃除了食材本身的品质之外,难道更多的不是依靠烹饪和调味吗?这些人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凌虐**而已吧?”
夏多说:“你是说有的人会因为看到动物被虐杀时的惨状而产生愉悦的情感,或是根本就无动于衷,这种情感本身就是错误的,甚至可能是有危险性的,但因为掩盖在食用这个目的之下,所以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龚小柏不以为然:“要这么说的话,人根本就不该吃肉,不管是被一刀抹了脖子还是活活敲开脑袋,不都是杀害吗?你们还不如问问,人类凭什么有权力对动物这么做。”说完他又自问自答,“人类是万物之灵,是地球的主宰,也可以说是经过漫长的进化获得这个权力的。如果今天统治地球的不是人类而是老虎、狮子,那人类也仅仅是它们的食谱上的一种而已。简而言之,谁是老大,谁作主。”
卫屿轩对这种充满霸权气息的发言无可奈何,紧接着又被龚小柏一句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了,“你还养了两条狗呢,感情还很深,可是也没耽误你吃狗肉啊。”
这种争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很快话题就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墨北夹着片肉在调料碗里蘸着,脑海中却由方才的争论想到了别处去。
要说只有人类才有虐杀的行为当然并不准确,动物们也一样会有通过玩弄猎物而获得趣味的行为。但是,只有人类把这种行为发扬光大,演变出无数种花样,进而实施在自己的同类身上。
从**伤害到精神虐待,他们对同类的痛苦缺乏感知,甚至并不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人,通过虐待和控制,他们获得巨大的满足和成就感。有的人只敢在想像中这么做,或是通过网络等途径观看别人这样做;有的人会针对比他们更弱小的女人、儿童、老人;还有的极为自信,将“征服”强大的“猎物”视为荣耀。
罗驿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选择的方式看起来并不血腥,也不残暴,然而却每每在精神上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不论是受他驱使去做他不想脏了手的事,还是从精神到**都彻底臣服成为他的奴隶,被害者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还以为这都是遵从自己意愿的抉择。
他以为自己是神。
墨北冷笑了一声。
夏多好奇地看着他,“北北,这片肉上蘸的调料太多了,这么咸你吃得下去吗?”
墨北沉默地把那片肉放进了夏多的碗里,夏多幸福地吃了下去。
龚小柏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墨北说:“你这小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墨北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把小姨夫给出卖了:“我小姨不吃的东西不全是喂给你的?我可是见过有一回她顺手连削下的苹果皮都往你嘴里塞,你不是照样吃掉了。”
龚小柏脸一红,赶紧从锅里捞了一大勺烫好的牛肉放到墨北碗里,“快吃,咱们把肉都吃光,让小卫子吃素的。”
卫屿轩白了他一眼:“幼稚!”
正说笑着,奎八从外面进来,直不愣登地就说:“柏哥,蚱蜢越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怎么都睡不醒,拼命弥补之前加班熬夜失去的睡眠,好像效果不佳。
睡不够就总觉得脑子里装不下东西,智商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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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new()
蚱蜢因走私烟草及涉黑活动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他的那些兄弟大部分也都跟着坐了牢;剩下的小喽罗们害怕被龚大混子当成出气筒;有的吓得跑路,有的从此袅悄地就从了良;还有的厚着脸皮过来投靠;当然是被拒绝了;。总之;风光一时的蚱蜢团伙烟消云散的速度简直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见龚小柏等人神情严肃,卫屿轩茫然地问;“蚱蜢是什么人,”
因为不想让卫屿轩担心;当初蚱蜢闹事的时候就没有人告诉过他;卫屿轩回来后联系的人也就这几个;居然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小平安的出生还有一段惊险的经历。
聚会的兴致被这个消息给打消了,龚小柏吩咐奎八,让他派人留意那些和蚱蜢有过往来的人的动向,尤其是他的情妇烟花,也许蚱蜢会去找他们。
其实烟花手里也不清白,依法也得判个三四年的,但蚱蜢得知自己已经栽进去后,就想方设法地把烟花给捞了出来。而龚小柏依旧是老规矩,男人的事不牵连家属,所以放了烟花一马,现在烟花的那间小旅馆已经关闭了,她落魄地借住到了亲戚开的发廊当小工。
谁也说不准蚱蜢在越狱后是会一路逃亡,还是伺机报复龚小柏这个最大的仇人,但无论如何,多防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几个人匆匆结束了这顿晚餐,龚小柏赶着回去布置人手保护家人,临走前再三叮嘱墨北他们也要小心,还说马上就会派人过来保护他们。
夏多说:“小姨夫你还是留着人手去保护小姨和姥姥他们吧,小北这边有我呢。”
龚小柏不放心:“你一个人哪能行。”
夏多说:“我回去就给杨叔打电话,让他从保全公司调几个人过来,正好试试他们的训练水平如何。”
龚小柏这才点头同意,顺手把卫屿轩给裹挟走了——他不放心卫屿轩一个人,非要让他跟自己回家住几天,当然找的理由是希望卫屿轩能帮忙照顾孙丽萍母女。现在龚小柏对于蚱蜢这种不讲规矩的人是一点信任都没有,总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朋友,所以宁可多心也不敢少防备一分。
夏多果然给杨光打了电话,第二天杨光派了四名保镖来云边听候调遣,墨北觉得他们更专业些,就分派两人去照看姥姥,一个跟着夏多,自己身边只留了一人。夏多反对他的安排,墨北却说:“不是我不重视自己的安全,但是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如果蚱蜢会来的话,我和张敞两个人也能应付得了。倒是你,学校、家里两头跑,会被偷袭的可能性更大。”
说完又笑了,“没准儿我们只是杞人忧天呢,毕竟蚱蜢如果要报复的话也是会去找小姨夫,或是市长他们这些害他身陷囹圄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只有千年作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如果短时间内抓不到蚱蜢,他可以十年八年不动声色地等一个报复的时机,可我们难道还能十年八年都防着他吗?这样还过不过日子了。”
夏多也知道是这个道理,这根弦不可能一直绷着,不然谁都受不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把蚱蜢给找出来。
这起越狱事件引起了市领导的重视,一方面加紧搜捕,一方面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处罚。经调查,蚱蜢是钻进了给监狱工厂拉货的卡车逃出来的,半路上杀了司机劫走了车,但很快这辆车就被遗弃在了路边,而蚱蜢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杀害司机的情况上来判断,蚱蜢明显是更加丧心病狂了,这让龚小柏更加担心家人的安全。
尽管黑白两道都在寻找蚱蜢的下落,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不是蚱蜢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云边,那很可能是有人在掩护着他。但无论是警方还是龚小柏的人,都已经把那些以前和蚱蜢关系比较紧密的人盯死了,却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与蚱蜢有什么联系。
就像墨北说的,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没过多久,警方的搜捕力度就降下来了,毕竟他们不是只有这一个案子要办,精力上兼顾不过来。而龚小柏的人多坚持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松懈了,龚小柏只好在夏多的保全公司请了保镖,将保护家人作为常规——主要是姥姥和孙丽萍、小平安。像孙五岳和墨北是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出入都有人跟随的,只能是让他们自己多加小心了。
龚小柏不怕死,也不怕被人报复,但是他想保护的人太多了,换而言之,他的弱点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会有多少像蚱蜢一样,慢慢变成他和家人生活中的不定时炸弹。
除了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抵御更多的危机,强大到让人不敢轻易动念去伤害他在乎的人,他还能怎么办?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墨向阳带着墨洁从北京回来,心情愉快。墨洁顺利拿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北京的时候她和父母一起参观了有名的那几所大学,私底下偷偷和程闯见了面,现在全部心思都是北京、北京。
墨洁开始着手准备带去北京的东西,看她兴冲冲的样子,姥姥说:“瞧你这架势,这是要直接搬到北京再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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