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狗尸。”萧瑟瑟解释。
“狗、狗尸?”
萧瑟瑟微微一笑:“快去请仵作来,时间宝贵。”
“是、是。”侍卫一溜烟而去。
周遭的宫人有的受伤了,正在包扎伤口。有的没受伤的,也仍旧吓得魂不附体。唯有萧瑟瑟冷静淡然,保持着有条不紊,眼底又清澈的像是一泓泉流。
“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不许离开半步!”
宫人们一听这话,忙委屈的说:“瑾王妃,奴婢们受伤了。”
“受伤的都忍一忍。”萧瑟瑟严厉道:“疯狗突然袭击我,离我最近的就是你们,难保不是被你们指使的,所以谁也不许走!”
留下的侍卫们听了,面面相觑。王妃的逻辑没问题吧?
看出他们的猜疑,萧瑟瑟小声解释:“这里较为静谧,只要这些宫人不走,这里的事就不会被传出去。在仵作验尸之前,事情不能闹大,否则要是有人存心来毁灭证据,被动的是我们。”
侍卫们点点头,不由得敬佩萧瑟瑟。
只有绿意没听懂,指着萧瑟瑟的裙子说:“小姐你的裙子后面,怎么被撕了好大一块下去?”
萧瑟瑟答:“被狗咬的。可惜了这裙子,是薛姨娘特地找人做的。”
绿意快嘴道:“没关系的小姐,管王爷再要就好了,反正他有钱。”
萧瑟瑟哭笑不得。绿意这丫头,信口开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绿意,我们就在这里坐会儿,等着仵作和山宗。这片现场能找出线索,我看看是谁敢继柔侧妃之后用同样的手法来害我。”
远处,山宗和两名侍卫赶得飞快,就沿着萧瑟瑟所指的方向,穿过迂回的小路,见到一地血迹和残破的衣服片。
不见小全子的人,也没见到狗。
山宗眯眼,盯着血迹看了片刻,冷笑道:“看来人被他们收走了,大概是用厚布卷的,以防滴下血迹暴露去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晕头转向了?”
一名侍卫问道:“那应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山宗回道:“帝宫运出尸体的门。”
两名侍卫立刻跟着山宗,往运送尸体的小门追去。因着他们身为宗亲侍卫,行事不能太过张扬,故此一路躲避着宫人,疾行而去。
在帝宫的西南面,有座深林山坳,这是顺京城内的天然地形,看起来有些阴森,平凡百姓不敢接近。
时值未时将尽,一个中年发福的公公,带着七八个小太监和几个近卫,扛着三卷厚棉被来到了山坳,在树木的掩映下,开始迅速的挖了个大坑,把三卷棉被抛进去。
“赶紧埋了,动作都麻溜点!”中年公公鸭声命令。
小太监们开始填土,其中一个年少天真的,问起了中年公公。
“福海总管,小全子去了哪里,怎么我没有看到他啊?”
福海的眼底一黯,斥道:“干你的活,管他干什么!他自有他的事!”
小太监点点头说:“明白了,小全子是有别的事要忙,对了福海总管,这三床棉被看着还很新,为什么就给埋起来不要了呢?”
福海黯色的眼底,闪现出阴狠的光,笑道:“你看这里有山有树,是不是个好地方?”
“是不错啊。”小太监天真的说:“我记得小全子和我说,他老家是山里的,他喜欢有山有树的环境。要是小全子今天来了,一定会喜欢这里。”
“哦,他会喜欢这里的。”福海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线,“那么,你呢?你喜欢这里吗?”
“我?”小太监放下铲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喜欢啊。”
话音还没落,福海就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拔刀,一刀砍在小太监身上,将小太监砍进了坑里。
其他太监吓得颤抖,小太监躺在坑里,震惊的看着福海,伤口的血在汩汩涌出。
“福海总管……”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福海的声音冷到极致,“那你就永远的待在这里吧……给我埋了!都动作快点!”
“福海总管……”
小太监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黄土下,一铲子一铲子的黄土,埋了棉被里的小全子和两条狗,也活埋了小太监。
血把土染红,又再扔上一铲子土盖住。
福海睨着被填好的坑,讽刺道:“嘴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问的,不知道做咱这行的最忌好奇心吗?”指着坑道:“把土踩实了,别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记住,今天你们什么也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是、是……”太监们吓得冷汗直流,四肢已经软了。
暗处的一棵老树上,山宗和两名侍卫藏身在梢头,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事。
侍卫们心中愤愤,咬牙切齿道:“草菅人命!”
“是啊,人命都一样,他们却歹毒的令人汗颜。”山宗低声说:“刚才你们听清了?那个小太监喊他们带头的叫‘福海总管’。”
“对,听清了。”
“是福海没错。”
山宗问:“可知道这福海是谁宫里的管事?”
两名侍卫交换了神色,一人道:“我记得,上次有狗袭击王妃时,王爷让我们去查赵妃娘娘。赵妃娘娘宫里的管事好像就叫福海。”
“赵妃……”山宗眼神一狠,“王爷和王妃正愁怎么抓赵家的把柄,现在他们自己撞上门来了。”
侍卫说:“不如咱们一会儿去把坑挖开,抬着尸体去见陛下。”
“死人不会说话,抬着去有什么用。”山宗笑着说:“走,回去告诉王妃,我很想听听她有什么高招。”
很快,山宗和两名侍卫悄无声息的返回,没有惊动福海公公那一伙人。
而萧瑟瑟这里,因萧瑟瑟看住了所有人,故此仵作到来时,萧瑟瑟依旧掌握着主动局面。
第71章 愿赌服输()
“卑职参见瑾王妃。”仵作提着箱子,给萧瑟瑟行跪礼,心中对这位突然变聪明的王妃总归是敬畏的。
“平身吧。”萧瑟瑟指了指死狗,“这几条狗突然疯了般的要咬我,烦请你看看,它们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仵作赶紧拿出器具,先检查了恶犬的皮毛、牙齿、咽喉、眼睛和鼻子,接着用刀剖开狗肚子,一阵难闻的气息冒出。
“这、这什么味!”侍卫掩鼻子抱怨。
萧瑟瑟喃喃:“果然是给下药了,就说柔侧妃都死了,还有谁能驯兽……”
仵作又仔细验看了番,来到萧瑟瑟面前跪下,“回禀瑾王妃,这三条狗都是一样的情形,被下了种疯药,会优先攻击身上有伽南香气息的人。”
“伽南香?”绿意问道:“伽南香是什么?”
萧瑟瑟说:“是种不常见的香料,海外进贡来的,后宫里只有妃位及以上的宫嫔才有资格使用。”
“妃位!”绿意的身子颤了颤,“小姐,你是说那些狗是哪个妃子——”
“没什么,不要胡乱猜测。”萧瑟瑟止住绿意的话。这里人多口杂,何况仵作还在此,绝不能信口开河。
“辛苦仵作大人了。”萧瑟瑟浅笑着,将几粒碎银赏给仵作,“今日的事,就请你忘掉吧。”
仵作见萧瑟瑟笑容美好,眼底却有寒芒,知是威胁,立刻接过银子发誓道:“瑾王妃放心,今天的事卑职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那就好,你下去吧。”萧瑟瑟挥退仵作,对侍卫道:“行了,我们回瑾王府,留下个人接应山宗他们,剩下的随我回去吧。绿意,走。”
萧瑟瑟这么一走,被扣押在这里的宫人们总算松了口气,有伤的赶紧去找医官,剩下的有人去汇报赵皇后。
帝宫里消息传得快,不多时,后宫嫔妃们就知道了瑾王妃进宫朝见皇后却被狗追咬的事,萧瑟瑟料定指使者就是嫔妃中的一个,然现在她把握住了先机,已经离去,想来那嫔妃定要着急吧。
就这么上了马车,车夫驾马往瑾王府而去。萧瑟瑟想了想,拉开窗帘,对车夫说:“绕道。”
“绕道?”车夫有些懵然。
萧瑟瑟吩咐:“不要走来时的路,绕远路,就先绕到城南旧巷,然后再回府。”
车夫只是个打下手的,乖觉的不问东问西,心想大概是王妃想去城南旧巷买东西。
侍卫们倒是明白萧瑟瑟的用意,那幕后主使没将她害死,又没占到先机,这会儿要是知道她出宫了,很有可能会派刺客来。
绕远路的话,就能避免被追杀了。
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萧瑟瑟皱了皱眉,再度思量起常孝的事。她对大理寺卿了解不多,从前在太子府也没听说他背地里干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要怎么找出他的破绽呢?
“小姐小姐。”绿意还在对伽南香的事费解,“那个伽南香……是不是害小姐的人是妃位及以上的宫嫔啊。”
“我想应该是。”萧瑟瑟睁开眼睛,说道:“之前那小全子给我领路的时候,我就闻到他身上香料的味道很重,大概就是伽南香。我一直跟着他,衣上也会染上伽南香,所以那几条疯狗不仅咬他,也追着咬我。”
绿意愤愤不平道:“究竟是谁干的,这心肠也太毒了!居然对小姐下杀手,还把自己的奴才也赔上!”
萧瑟瑟叹了口气:“小全子既然来给我带路,他的主子就定然要把他灭口。在他身上熏伽南香,让疯狗同时对付我们两人,一次性就把我们都除了。”好在自己早就发现了不对,让绿意回去喊山宗,再者身怀《万蛊随行》的绝技,只要有时间差,就能自救。
“可是小姐。”绿意仍旧疑惑,“小姐你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为什么总有人要杀你?”
萧瑟瑟无奈不语。有时候不需要得罪谁,只要她的存在对人有碍,也会被当成眼中钉。
帝宫中,山宗等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事发地,遇上了在这里等待着接应他们的侍卫。
这会儿已经有两位贵妃到这里来了,估计是凑热闹的,看赵皇后过来要怎么处理局面。
当然让大家都觉得奇异的是,受害人瑾王妃竟然回府去了,这瑾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经历了这等要命的事,还低调的像是没事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山宗大人,您回来了。”侍卫见了山宗忙说。
山宗低声道:“趁着现在位高的还没来多,你们偷偷走,我留下再观察一阵,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收获。”
侍卫们拱手说:“那山宗大人,你自己小心,弟兄们先回去了。”
“稍等,别忘了重要的事。”山宗压低声音,目光犀利,“回去别走近路,找个小宫门出去,从别处绕回府。我们自以为盯着赵妃的人,却难保没人在盯着我们,行事的时候都多点心眼。”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从拥挤的宫人中悄悄遁出,离开了帝宫。
申时末刻,天将黄昏。
一道残阳如火,斜斜洒落瑾王府的院墙,疏影斑驳。王府门口两道明显的车辙痕迹,可见萧瑟瑟的马车刚刚回来不久。
山宗查看了车辙,再询问当值的守卫,确认萧瑟瑟安全回来,也放心了。
刚才他留在帝宫忙活,特意观察了赵妃,还真有意外的发现。只不过回府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跟踪他,直接出手把那人干掉了。派个小喽啰跟踪他这个江湖异士,赵妃也太小看他了吧。
山宗冷笑着,来到书房。
书房里已经暗下了,一盏昏灯下,玉忘言独坐,手中执笔,正在思考什么。
这些天因为夜夜不眠,眼底的血丝在灯光下分外清晰,一张容颜如精工雕刻而成,乍暖还寒,又被火光柔化了轮廓的边角。
“王爷在想常孝的事情?”山宗轻笑着走来。
“嗯。”玉忘言抬眼望来,“你有事说?”
“自然有。”山宗找了个椅子坐下,接着将今日在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玉忘言。
萧瑟瑟进宫朝见赵皇后,这事情玉忘言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她这一去竟是经历了场生死的考验,如不是她趋利避害,还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手微微颤抖,笔杆撞击木桌的声响,让玉忘言察觉到他的眉峰拧得有多深。心底不断的窜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后怕,像是自责,他忽然想丢下手中的笔,去看看萧瑟瑟是不是真的无恙。
但性格使然,他并没有流露出过激的表情,终是放下毛笔,说道:“继续。”
山宗也就继续讲下去,说到了福海公公活埋小太监,说到了福海的主子是赵妃,最后说到大理寺卿。
“王爷,王妃回府后,我继续在事发地逗留了会儿,看见赵妃的婢女跟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接头。我跟踪那个家丁,跟到了大理寺卿的府邸,看他们接头时候的表现,肯定是在给两边主子传递信息,看着不像是第一次了。”
不像是第一次,那意思就是,大理寺卿和赵妃私下里有往来。
玉忘言眸如濯玉,唇角一抹凄冷的淡笑,“朝廷命官与宫嫔私下来往,山宗,你可知这是何罪?”
“能拖累全家人一起遭殃的大罪。”山宗心领会神,“这事要是让天英帝知道了,难保不判大理寺卿个满门抄斩。”
玉忘言道:“明知自己的行为拖着全家人的生死,还如此得意忘形。”
山宗冷笑:“愿赌服输,我们不也和他一样?王爷的身上照样牵系着一家上下,这种时候只能各凭本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玉忘言沉然不语,古来氏族斗争都是荣辱一体,或许谈不上无不无辜,但大理寺卿一人有罪,就算家人连带着罪过,也该有轻重之分。
“山宗,去请六殿下过府,就说本王这里得到株上好的当归。”玉忘言收起纸张,“大理寺卿的事,还要借六殿下之口递给天英帝。”
“而天英帝也一定会让六殿下来处理这件事。”山宗似笑非笑。
玉忘言轻点头,一切不言而喻。
当晚,一件大事震惊顺京城。
听闻当朝六殿下在瑾王府与瑾王烹茶时,发现有盗贼似的人物在王府的院墙外鬼鬼祟祟。
六殿下即刻告诉瑾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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