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说,倒好像我是那村中恶霸,一定要强取豪夺了一样。”秦锦被他逗的笑出声来,“行了,我就这么一说罢了,你连这种地方都带着这张琴来,可见你有多喜欢这张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要来也没什么用。你好好收着吧。”秦锦转身要走,程烨有点急了,“殿下留步。”
他从后面追了过来,站在了秦锦的身前。
“还有事情?”秦锦微微有点惊讶,不解的问道。
“臣还想请殿下指点一二。不知道殿下何时方便。”程烨那日自从听了秦锦的琴声之后,就已经是心神往之。在太后寿诞的夜宴之前,他再见秦锦,那时候秦锦根本不理会他,他心底就后悔的要死。后来秦锦又在看焰火的时候弄了那么一手,这叫程烨已经不知道自己对秦锦是个什么心思了。
他知道自己对这位紧紧见过几面的郡主已经是不能忘记。
但是她如今却也已经嫁人,原本她是有机会属于他的,不过让他自己给错过了,他失落过,后悔过,难受过,现在巧遇秦锦,听她正正常常的和自己说话,甚至在自己的面前笑了起来,他又觉得心底十分的开心。
“你走之前,我会送你。”秦锦说道。
她去送他,权当是给他上辈子从没让她心烦过的奖励吧。
秦锦说完就轻松的走了,程烨站在亭子前面傻笑了好久。
秦锦回去的时候,萧衍还是不知所踪,但是追月发现她不见了,正和沐雪出来要找她。见她回来,沐雪和追月算是送了一大口气。
秦锦吃了一点追月煮的面条,重新洗漱过,换过了衣衫,这才躺下。“萧将军呢?”她问道。
“奴婢们不知道啊。”追月一边帮她掖着被子一边说道,“刚才他说出去走走,到现在都没回来。”
“反正行宫大门关了,他也走不远。你们下去吧。”秦锦挥了挥手。
沐雪和追月刚要离开就见萧衍回来了,两个人忙行了一礼,“郡主刚才还在念叨着将军呢。”说完两个人走了出去。
“恩。”萧衍应了一声,朝床上的人看去。
秦锦听到声音,半支起身子看向他,这里不比家中,床上没有帐子之类的,径直的就能看到彼此。
秦锦眉头微微的一皱,萧衍看起来有点冷啊。
“用过晚膳了吗?”秦锦好心问道。
“恩。”萧衍还是回了一声,秦锦放下心来,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算了,未来陛下心情不爽的时候,自己少招惹他。
“那便洗洗过来睡下吧,明日早上还要早起。”秦锦说道。
反正她都已经和他躺一个床上过了一夜了,抱了被他抱过,还在他怀里哭过,自己的窘态他也见过,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至于未来陛下有隐疾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她可以毫无负担的睡在他的身侧。
所以秦锦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秦锦躺在床上,听到萧衍出去,隔了一会再度进来,随后就是她身侧的床铺一凹陷,秦锦转过脸来,吓了一跳。
萧衍正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离着近了,着实有点吓唬人的感觉。
“怎么了?”秦锦柔声问道。
萧衍的唇抿成了一条缝,显示着他正在生气。
其实萧衍生气或者不生气旁人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秦锦却是知道的。毕竟她和他相处的时间大概是最长的人了。
听秦锦的声音温柔,萧衍的嘴角似乎有点松动的趋势,但是他依然不说话。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秦锦低叹了一声,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唇角,“抿的这么紧,看起来随时都要咬人了一样。”
难道不是嘴张开了才随时要咬人吗?萧衍想,随后他就将这个念头扔掉,他是在生气,但是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手指略带着凉意,碰触在他的唇角,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就缩回了被子里面,却让他狂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萧衍低叹了一声,抬手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已经冰凉的身体,“不要乱跑了,白天淋了雨,你身上寒气重着呢。”
“恩。”秦锦轻轻的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萧衍的怀里真的很舒服,她被他抱了一会,就觉得手脚开始回暖,人和变得懒洋洋的。再过了没多久,她居然安心的睡了过去。
萧衍感觉到怀里的人躯体自然的放松开来,呼吸也变得绵长匀质,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萧衍忍不住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奔雷是个什么东西!还有焦尾又是个什么东西?
十大名琴是什么?他完全没概念!
果然她知道的,他都不知道!而他会的,她却不会。他要怎么样才能完全的走进她的生活之中。还有那位逍遥侯世子看起来真的好碍眼,盯着他的媳妇儿看,看得他差点没忍住从树上跳下去将他一脚蹬飞!她喜欢的东西,日后他会去给她找来,有那世子什么事情……真的是!
萧衍心底不爽,就只能再收紧一点点自己的手臂,察觉到怀里的人感觉到一丝不适,在睡梦之中轻哼了一声,他才大骇,忙将她放开,然后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好在她没被自己勒醒了。
萧衍越看就越觉得自己的妻子漂亮,百看不厌,越看越好看,就连她蹙眉都觉得好看,萧衍继续长叹,他是真的没救了,若是日后被他的敌人拿住了秦锦,只怕他真的就要疯了。
萧衍低头亲了亲秦锦的额头,罢了罢了,他认了。即便她是他最大的弱点,他都不会放开她的。
等回到京城之后,秦锦自然是看到了华阳郡主留给她的信,秦锦跺脚,这家伙就这么跑了,她还想说想个什么法子告诉华阳,当年她生下来的孩子没死呢!
唉唉唉!
不过秦锦早就留过一个心眼,南宫雅虽然离开了京城,但是与她之间还是有联系的,她提醒过南宫雅,将花影留在京城的话要当心这个秘密被忠义侯的人知晓。她想南宫雅在上一世文能定邦,所以在花影的事情上应该有他自己解决的办法吧。
秦锦所担心的事情还是爆发了。
就在他们回到京城的第二天,秦沥川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来了萧衍的那个小宅院,找到了她,并且回来告诉她花影出事了。
她女子的身份被暴露了出来,如今已经被押入了大牢之中,而陛下也大怒,现在沐恩侯还在宫里。
秦锦一听这事,心就是一沉,她也顾不了许多了,叫人准备了马车,马上进宫去慈宁宫找太后。
她赶到的时候,皇后正一脸寒霜的从慈宁宫朝外走,见到秦锦过来,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就连秦锦给她行礼,她都是只哼了一声,就冷着脸过去了。
秦锦等她走后就马上走进了慈宁宫里。皇后在太皇太后寿诞上想要弄死她这件事情,她是肯定不会忘记了,她也没指望皇后对她会有什么好脸色。夏烟当不了太子妃难道要怪她吗?
这个皇宫里活到最后的女人手上都会沾着血腥,当年她手上沾着的就是皇后的血。
已经当了太皇太后的皇后娘娘是死在她手里的。
秦锦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所以在太皇太后的寿诞上,皇后想要杀死她,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和恼怒。
慈宁宫里比平日要冷清,宫女们都站在外面,秦锦是不需要任何通报就能进慈宁宫的,所以她一走进去,就觉得鼻子一酸。
太后颓然的坐在雕花的大椅子上,椅子上的扶手两侧各放了一个素白缎子的软垫,软垫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梅花的图案,即便是全白,也透着一股子皇家的雍容华贵,但是这种华丽也更显得她的寥落与老迈。
“外婆。”秦锦轻轻的叫了太后一声,太后浑身震颤了一下,抬眸看向了秦锦,她努力的想要朝秦锦笑一下,但是只是稍稍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长宁来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秦锦招了招手,秦锦在她的身前跪下,将手搭在了她的膝盖上,太后哭过了,秦锦的心底黯然,她拿起了自己的帕子给太后按了按眼角。
“花影不会出事的。”秦锦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劝慰太后的话,只能这么说,有南宫雅照看着她,她多半是能逢凶化吉,秦锦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心底也没什么底,毕竟在前世,花影是死了的。
“乖孩子。”太后拍了拍秦锦的头,就拉着她站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过来陪陪外婆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说。”
秦锦点了点头,就这样坐在太后的身边,一直坐到了日暮时分。
当斜阳映入窗棱的时候,太后终于长叹了一声,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拿了一只盒子出来,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这个交给你。外婆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些都是外婆多年攒下的一点点东西,你拿着就是了。这京城,外婆看你也别待下去了,赶紧跟着萧衍离开。外婆看着你长大,希望你一世安乐,萧衍那孩子可能与你还有点格格不入的,你和他离开了之后也别对着他乱发脾气,你曾外婆和你外婆我都曾经有一个梦,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进了这个宫闱,这梦是肯定会碎的,所以你就当替我们圆梦吧。孩子,未来的路能走成什么样子,真的只有靠你自己了。”
秦锦双手捧住了那盒子,只觉得双臂一沉,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她笔直的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外婆,长宁是来劝慰您的,不是来拿您的东西的,还请您收回去。”她将那木盒子高高的托起。
“收下吧。”太后低叹了一声,“你的孝心,外婆都看在眼里。你若是真的想让外婆安心,就不要将东西还回来,这些虽然说都是身外之物,但是也是安身立命之根本,这些东西外面人不知道,即便将来你的封号没了,俸禄没了,靠着这些也能过得不错。明白吗?”
秦锦的泪水流的已经不能自己了。
她将东西放在了一边,给太后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等她要磕第二个的时候,已经被太后拉了起来。一把抱入了怀里。
秦锦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自己外婆那略显的消瘦的身躯,深深的吸着她身上自己熟悉的味道。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个陷入困境,在努力帮自己的外孙女寻求一条活路的寻常老太太。
秦锦的泪水沿着脸庞落在了太后的素白长裙上,倏然不见。良久还是太后将秦锦推了开来,她拿起帕子来替秦锦将脸上的眼泪给擦去,“乖,听外婆的话,离开这里,好好的待萧衍,让他保护好你。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慈宁宫了。外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秦锦一慌,“外婆这是何意?为何不让长宁来慈宁宫看你!”
“听话!”太后难得在秦锦的面前起高声,她眼眉一立,“你既然已经出嫁,就不能再和做姑娘的时候一样那么随心所欲了。哀家会下懿旨,以后你若是要入宫,必须经过通传。总之你要懂规矩!”
“外婆?”秦锦急的想要去抓住太后的手,却被太后一把推开,她推的坚决,让猝不及防的秦锦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形。“外婆你不要长宁了吗?”
“称呼哀家太后!”皇太后强忍住心头的痛,厉声对秦锦说道,“你跪安吧!哀家不想再见到你了,拿着东西回去吧!”
秦锦心神皆裂,她愣了好久,这才弯腰捡起了已经落在地上的木头盒子,随后恭敬的朝太后行了一礼,木然的转身,步履沉重的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几度将追出去,却是生生的忍住,愣是如同钉子一样站在了慈宁宫的门口目送着秦锦离开。
直到秦锦的背影走的无影无踪,太后才猛然后退了一步,扶住了门框,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唇,拿出帕子来将嘴角的血痕抹去,随后沉声对低头站在宫门之外的宫女太监说道,“去南书房!”
秦锦那孩子重情意,若是不下这样的狠话,她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可是越是让秦锦早点离开京城,秦锦就越是安全。忠义侯府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如同疯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伤秦锦。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太后坐在步辇上,正襟危坐,抬眸看着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致,目光沉稳。
秦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手里的盒子几乎重逾千斤,压的她手臂发麻,却死死的抓住一点都不肯交给别人。
她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不需要打开看。这里面是太后这一辈子置办下的产业,有房契,地契,还有铺子和银票,今日太后的样子竟是想要和她诀别一样。
等回到院子里,秦锦叫剪雨将这盒子收好,又叫人准备了一些酒菜,随后就坐在房间里等萧衍回来。
萧衍在兵部,本来他以为今日又是没什么事情,蹲一会就可以回家去了。但是等他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被匆忙赶来的兵部侍郎给叫住了,“这是陛下的手谕,给你的,你拿着。”萧衍躬身将手谕接过来展开一看,是催促他明日起马上动身前往坤州的圣谕。另外还有一封调令和委任状,委任他为坤州总兵,陛下这是给他升官了,正四品。
“这么快?”萧衍吃惊的看着兵部侍郎,“可是……”
“别可是了。”兵部侍郎打断了萧衍的话,“陛下这是抬举你呢。赶紧谢恩回去吧。”
萧衍回到自己的家门前犹豫了好久,久到门口保护秦锦的侍卫们都拿那样异样的眼神来看着他,他才迈开步子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已经是掌灯的时分了,萧衍看着从窗户映出的灯火,心底微微的一暖,他摸了摸被他藏在袖袍之中的手谕,调令还有委任状,心就又猛然一沉。
屋子里的人会等他多久?坤州在边界上,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这样的灯火吗?
萧衍一咬牙,推门而入。
如他所想,秦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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