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怕?”他看着秦锦,温柔的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锦简直觉得快要忍不住了,泪水如同开闸一样就要奔涌出来。她忙抬了一下头,忘向了天空,试图让已经流出的眼泪再倒回去。
“怕!”她还是哽咽的说道,“所以你要好起来,不要让我担心,不要让我害怕。”秦锦说完,就感觉到衣角稍稍的一动,她垂眸,萧衍的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衣角。
萧衍其实是想要去握她的手的,可是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手才移动了一下,就已经眼前发暗,于是他只能停住,可是又要安慰秦锦,索性就抓住了她的衣摆了。
他心知这次的毒箭并非意外。
箭不是敌军发来了,而是从他的身侧某处飞来,只是当时情况非常凌乱,中箭后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冷箭是从哪里来的,那人也是在匆忙之中将箭射出的,所以精准度并不足够,不过箭头上有这样的毒,只要划破皮肉就能让人中毒身亡,又何须一定要射中心脏。
“出去吧。乖!”萧衍缓缓的一笑,柔声说道,“我不想你看到这些。”
“可是……”秦锦还要再说,却被萧衍一个眼神制止住。“带夫人出去。”萧衍不容秦锦分说,让蝰蛇过来将秦锦带出。
秦锦心底是万分不愿,但是萧衍的态度坚决,她怕他再着急上火,也只能恋恋不舍的退出了营帐。
等秦锦走后,萧衍看了看清泉,“如何?”
“基本上最坏的部分已经清除。”清泉的鼻尖也带着细细的汗珠,他压低声音对萧衍说道,“但是这毒厉害,余毒不能一次拔出,只能多弄几次,一次性剔除宗主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只怕宗主还要再吃一次的苦头。而且这几日,宗主都不能妄动真气,以免毒气加速,攻心而亡。”
“吃苦不要紧。”萧衍缓声说道,“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下毒的凶手。”
想让他死的人,无非就是夏旸,亦或者是萧呈言和太后。
他们一次不成,便会二次三次下手,他们的人如今肯定是混在军中了,想要从这么多人里面将细作抓出来并不容易。但是他们总要和外面联络的。
萧衍吩咐了清泉几句,清泉领命。
清泉将蝰蛇叫了进来,暗中与蝰蛇交涉,等蝰蛇匆忙出去,隔了一段时间,再度回转的时候,清泉与蝰蛇一起走出了营帐。
“怎么样?”秦锦忙走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清泉。
“夫人少安毋躁,将军应该没什么大事。”清泉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几日军营之后可能有所行动,一会蝰蛇会保护夫人暂时离营。”
“让我走?”秦锦吓了一跳,慌张的看着清泉,“可是萧衍有什么事情你们要瞒着我?”
“不是。”清泉解释道,“萧将军吩咐过,只要夫人暂时离开几天便是。不用担心。”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离开?”秦锦急道。
“夫人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将军真的没有性命之忧。”清泉说道。
“那至少让我再看看他可好?”秦锦说道。
清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秦锦带了进去。
萧衍现在伤口已经包扎好,斜靠在床头休息,听到声音传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你要撵我走是想抓住伤你的人对不对?”秦锦走到萧衍的身边,蹲下,柔声问道,“其实我在这里不是更好?我可以照顾你。你让我总是置身事外,本意是保护我,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能安心的离开?”
他的长宁就是聪慧,都不用他多言,便知道他的用意。
心底甜蜜之意骤起,他想要将秦锦揽入怀中,却是真的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笑了笑,“乖,好姑娘,听话,我现在的情况不足以保护你。他们行刺一次不成,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怕他们进来之后,会在混乱之中伤了你。出去躲避两天,等我抓到要抓的人,自然会让蝰蛇带你回来。”
“其实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秦锦柔声说道,她拉起了萧衍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让她感觉到心惊,如今外面已经是初夏的季节,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却冷的如同冬天一样,这更是让秦锦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萧衍笑着,“但是不要让我担心你可好?”他这几天不能妄动真气,就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他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护住秦锦周全,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让蝰蛇先将秦锦带离一段时间。对外,只说他派了蝰蛇和秦锦出去找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等他找到真凶,恢复了力气,再让秦锦回来,这几日是极其凶险的。他自己是避不开的,但是也不希望秦锦被卷入其中。
他这一被子,没什么弱点,唯独就是一个秦锦。
他的话一说完,秦锦的眼泪就滑了下来,她忽然明白为何前世他也是一直按兵不动,原来前世也是有人想要借机杀他。
她误会了他了。
她以为他是在贻误战机,拖延战事,然后借此和朝廷谈判。或许这种情况真实的存在,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应该是他要将军中的奸细抓出来,一一剔除掉。亏她那时候还在心底不住的咒骂他了一番。
秦锦忽然明白了,为何前世萧衍看到自己骑马来到军营之后那么激动了。
只要她肯来,就正好证明了想要杀死他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秦锦痴痴的看着萧衍那张已经失去了神采的面容,病中的他带着一股子难得一见的脆弱,平日里他总说自己像是瓷器,而他现在就这样虚弱的躺在她的面前,何尝不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是喜欢自己的吧……所以在知道派人暗杀他的并不是自己的之后,才会那么的高兴和激动。
秦锦忽然想起了前世她出现在军营之中,萧衍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她面前的情景,那时候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别哭。”感觉到秦锦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萧衍一阵阵的心慌。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秦锦,怕她伤心,怕她难受,怕她吃一点点的苦,只要她一落泪,他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他挣扎着想要去替秦锦擦掉眼泪,却被秦锦赶忙按住,“你别动。”秦锦赶紧拉起袖子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掉。“我不哭。”她越是这么想,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
她真的很笨,亏她前世还自诩聪慧,居然看不到一个男人站在暗处默默的喜欢自己。
她究竟是在浑浑噩噩之中错过了多少?
好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将这个男人给找了回来……
“我听你的话,出去就是了。”秦锦忙安慰萧衍,“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恩。”萧衍算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要好好的,若是你有什么差错,我定然不饶你。”秦锦虚张声势的恐吓他,可是她刚刚才哭过,虽然样貌已经变的毫不起眼,又是一个男子的外形,不过她的双眸依然如同往昔一样带着几分可怜的劲头,看得萧衍心疼不已。
“我知道。定然不会让自己出事,让你难受。”萧衍柔声应下,“我还要陪着你一起到老呢。”
萧衍说完这句话,秦锦就又有点受不了了,前世他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默默陪伴她终老。
她前世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熬死了萧衍,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但是谁又曾知道,萧衍在离世之后,她过的是有多萧瑟孤单……
那种日子难以想象……
“我这就走。你一定要保重。”秦锦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下去,若是再说两句,她就真的不想离开了。若是不离开,又怕萧衍担心。
所以秦锦毅然决然的起身丢下这句话后就抽身离开。
萧衍只觉得自己手中一空,秦锦已经飞快的奔了出去。
长宁……
萧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动了动,那两个字已经涌到喉咙口,却还是死死的咬住,没有叫出来。
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她?
这些日子,有她相伴,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是其乐无穷。
夜间,两匹快马离开了军营,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萧衍中毒箭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大军暂时驻扎下来。
太后坐在慈宁宫里,正看着小皇子在描红。一名穿着五品总管服饰的内侍出现在了宫门口,“太后娘娘,奴才有急事秉奏。”他弓着身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你带着小皇子先去一下隔壁。”太后对沉桂嬷嬷说道。
沉桂嬷嬷将萧文筝带走,陈总管这才走进来,他关上了宫门,将藏匿在袖子里面的一个字条拿了出来,递给了太后。太后匆忙扫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
萧衍中毒箭,情况不明。
“这是咱们的人动手的吗?”太后将那消息递给了陈总管,陈总管拿开了香炉的盖子,将纸条放在里面烧掉,随后马上摇头,“太后明鉴,并非是我们的人动手。”
太后闻言,眉头锁的更深。
“且不管是谁动的手。你要赶紧催促你的人,要趁此良机,将那人赶紧弄死。”太后说道,“既然他已经中毒,就让他早日归天。”
“是,”陈总管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他从太后宫里出来不久,就遇到了双喜。
“陈总管。”双喜忙过来打了一个千,嬉笑着说道,“怎么这几日没见陈总管去玩上两把牌九?”
“我当是谁?原来是双喜啊。”被双喜唤作是陈总管的太监见到双喜,眉头一展,笑道,“这几天忙的很。”
“陈总管现在可有事情?”双喜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今日城西送了一口小香猪来御膳房,是孝敬我们刘总管的,我弄了半片下来,陈总管若是有兴趣,到我那里去,弄点小酒,我再将小香猪做几个好菜,好好的吃上一顿,乐呵乐呵……”
“你小子会来事!”陈总管笑道,“不过现在没空,要替太后办事出一趟宫门。再晚一点吧,晚上你将那香猪弄成下酒菜,我去找你,顺便叫上几个人咱们玩两把牌。”
“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陈总管还要出宫?”双喜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太后吩咐,不得不做。”陈总管笑道,“一会我回来就去找你。”
“好嘞!”双喜笑着应下,目送着陈总管离开。
待陈总管离开了他的视线,双喜拔起腿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萧衍查到这几日飞出了两只信鸽,均是飞往京城方向。
天隐宗的眼线遍布,很快就追踪到这四只鸽子的去处。
一只落在了夏家,一只落在宫里,并没出乎萧衍的预料。只是他才不到落在宫里的那只到底是给太后报信还是给萧呈言报信。于是就叫双喜暗中去查。
149 计中计()
双喜看似在御膳房是个里外逢源,十分圆滑的小太监,如今他也稍稍的混了一个七品的小头领当当,日子比往年过的轻松多了,有大把的时间出来和各宫的总管太监厮混。但是实际上,萧衍已经将天隐宗在宫里的眼线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知晓这宫里所有总管太监的喜好。
所以他并不难查出,鸽子是飞来找陈总管的。
陈总管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这就不难推断,太后也安插了人在萧衍的身边。
萧衍接到双喜的消息的时候,倒是真的有点意外。
他之前以为是萧呈言意图置他于死地,但是却没想到真正想要下手的却是太后,并非萧呈言。
难道萧呈言已经放弃了秦锦了?
不管是谁,总之,他日后会将帐一一讨还回来的。
太后在他身侧有人,他又何尝不是在太后身边有人。
太后这几日总感觉到胸闷,找了太医来看,太医们看了都说是天热导致。原本以为开了药,会好了一些,但是药吃了一帖又一帖,就是不见好转。
等日子一拖,再叫了太医来看,却又说是太后得了心疾。
太后这下彻底慌神了,萧呈言是这个样子,摆明是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她的心脏又出了毛病,不知道能拖延多久,秦锦那边又一直病着,这样下去,萧文筝可怎么办?
只是她又觉得奇怪,自己身体素来不错,怎么说得什么心疾,就得了心疾?之前太医总有巡诊,就是日常也有平安脉请,为何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生这个时候发现?
太后只是起疑,就在陈总管在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哀家身体素来不错,怎么说病就病了?”
陈总管想着前天和双喜在一起玩牌九,双喜讲了一个前朝太后的故事,那太后也是身体素来不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病了,病着病着,就要死了,等临死的时候,才知道是被一个太妃暗下了毒手,将她日常服用的补药给掉了包。
陈总管听太后这么一说,就将双喜那故事给太后讲了一下,太后越是听,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太后起意,便秘密的叫人查了自己的药,太后自打入宫之后,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将之前服下的药渣保留一段日子,如今虽然是夏季,之前的药渣已经酸腐,但是依然还是可以分辨里面的药材的。
她的人果然在药渣之中寻到了一种草药,看样子长的是和黄芪差不多,本身也没毒,坏就坏在和另外一喂药不能同服,若是同服就会造成心悸的毛病,时间长了,即便是没病,也会变得有病。
太后震怒。
这么多年,她一直提防着,一直也没人敢真正谋害与她,没想到等老了却有人动起这样的心思。
她下令彻查,从自己身边人,到太医院都撸了一个遍,最后找了一个煮药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却在太后查到他的头天晚上悬梁自尽了。
太后又气又怒,搜查了那小太监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不少被他藏在暗处的银票,有查到了一张包药用的黄纸,黄纸已经被火烧毁了,只剩下一个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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