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先离开皇宫。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回宫。”沉桂嬷嬷说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准备。”秦锦忙说道。
随后她将房门关上,手扶在门框上稍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
上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凤翔宫里,也是半夜三更的被人匆忙叫起来,等她带着小皇子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坐在最末的几辆马车上了。
身为帝皇,遇事躲避,居然弃城而逃……
折风和剪雨她们早就将东西收拾的停当,反正她是来宫里暂住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换洗的衣衫还有一点随身的银两。
所以秦锦也就在房里等了一会,带着大家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匆忙奔跑的宫女和太监,怀里不知道塞的是什么,天黑,还下着雨,整个慈宁宫看起来就如同菜市场一样。
折风过来将披风替秦锦披上,随后大家打起了伞,一起朝外走。
太后已经拉着小皇子的手在外面的大殿门口。她沉着一张面容,宫灯飘摇,明暗不定,她矗立在光影交界之中,整个人也显得含混不明。
“太后。”秦锦过来请了一个安。
太后将目光落在了秦锦身上,见她和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仪容干净整洁,脚步虽然比平时快了一点,但是步伐却依然沉稳淡定,每走一步有着与平时一般无二的优雅。太后在心底暗自的嘉许,不愧是皇宫里教养大的孩子,遇事丝毫不乱,有条不紊,再看看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一个个跑的就差自己将自己给绊倒,慌里慌张的。
“乱什么!”太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吼了一声,”乱民还没打到皇宫里面呢!”
她侧过脸来对沉桂嬷嬷说道,“其余各宫可曾通知了?”
“奴婢已经打发人去了。相信这回都通知到了。”沉桂嬷嬷毕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是沉稳的很。
“恩。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牵着小皇子的手,走下了台阶,马上有人替太后打起了伞。有华盖马车在慈宁宫门口等着,一共五辆。秦锦分得了两辆。她带着剪雨和落雪坐在一辆马车上,折风和蝰蛇还有清泉在第二辆马车里。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萧呈言烦躁的在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他的身边站着两排朝中的大臣,有的人官服湿透,衣角还在滴着水。
“究竟是什么人开的城门!”萧呈言怒道,书桌上的东西以及被他摔的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好摔的。
他一问,其他人都纷纷低下头去。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兵部侍郎壮着胆子抱拳说道,“光华门那边被打的很厉害,臣等从神武门进宫的时候,已经见有小股的流寇朝着神武门这边来了。”
“五城兵马司,兵部,锦衣卫,御林军,骁骑营。”萧呈言一个个的数过来,“平日里不是都很厉害?在朕的面前吹起牛来,能吹上天去。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真可以?居然让流寇打进了京城,还打到朕的家里来!”
“陛下,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大人被人暗杀在外室的家中。锦衣卫一直都是由靖国公掌控的,如今靖国公出征在外,南大营也随之出征,就剩下北镇抚司,区区几百人,寡不敌众啊。御林军正在抵抗,骁骑营在忠义侯的手里,却迟迟不见来救。”兵部侍郎说道。“陛下,如今情况不明,不知道御林军是否能抵抗得住,还请陛下先行躲避一下。”
“忠义侯呢?”萧呈言怒道。
“臣等不知。”在场的众人齐声说道。
“朕真的要出宫躲藏?”萧呈言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已经下旨让太后和后宫诸人暂避开来,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连他也跑了,不知道以后将如何面对京城的百姓。
萧呈言虽然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是稍稍的有点拎的清。
他是大量的定海神针,如果他动,京城会更加的动荡不堪。
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兵部尚书,这些连夜进宫来的朝臣,应该都算是忠臣了吧……至少在萧呈言看来是如此的。
兵部侍郎都叫他离开,可见外面的情况真的不妙。
他在宫里,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御林军统领刚刚回报,攻打皇宫之人黑压压的都看不清有多少,这叫萧呈言不免有点心惊肉跳的。
这么多人,哪里冒出来的?
早知道今日,当时蓝逸推荐萧衍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萧衍从大牢里面捞出来,送去西北替他抵挡抵挡了。那个姓封的实在是个草包。
“陛下,如今的情势十分危险,陛下如果不走,等流民到了神武门这边,只怕就无路可走了。”兵部侍郎说道,“臣非是贪生怕死,但是不在于这一时的意气之争,如今咱们是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可以先避其锋芒,等咱们的人马收拾起来,再将京城一举拿回来。陛下是国之根本,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大梁将何去何从。陛下,臣还是建议陛下先避上一避。”
萧呈言本来意志就不怎么鉴定,再被兵部侍郎这么一说,马上就有动摇的意思。
一边御史出来抱拳。“陛下,不可啊。您若是避开了,出了京城,御林军更是没了斗志了!”
“张御史你什么意思?”兵部侍郎沉下脸来,“难道明知道凶险,还让陛下留在虎狼之地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了起来,其他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说。
萧呈言被吵的头大如斗,大吼了一声,“好了!都别吵了!朕要离开皇宫,卿等随朕一起!”
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马上下令准备车马。
夏旸并未在自己的府中,而是站在一处离皇宫最近的民宅中,苦苦的等待着消息。
他早知道西北流民,也知道西北流民愈演愈烈,已经汇集成军,抵达京城。
他手下有一批人已经混入了流民的队伍之中,他也接到了消息,流民要攻打京城。所以他的心底就有了一个计划。
直奔皇宫是他的手下带人去的,其中不乏他夏家的死士,还有这些年他暗中私藏着的一些军队,骁骑营掌控在他的手里,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便是骁骑营的人假扮的。
他意欲借刀杀人。
夏烟太蠢,这些日子连小皇子的衣服角都摸不到,他安排在宫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接触不到小皇子。太后这次是将慈宁宫看的如同铁桶一样,水都泼不进。
既然小皇子不能被他拿捏在手里,太后现在有与他貌合神离,设法过继小皇子给夏烟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唯有走另外一条路。
自古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是拿定宝座呢?
所以夏旸打的主意便是趁着流民之乱的机会,让自己的人打入皇宫里面去,趁乱杀死萧呈言。
萧呈言一死,小皇子名正言顺的登基,如今靖国公尚未回京,蓝逸又得罪了萧呈言,太后想要扶持小皇子,少不得还是要靠他这个侄子,不然他可以连小皇子都一起除去,再拿一个孩子来充当萧呈言的儿子承继大统。
反正这小皇子出现的莫名其妙,除了萧呈言说他是皇子,朝中大部分的朝臣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再弄一个孩子出来,又有谁敢多言。
等靖国公班师回朝,一切就都尘埃落定,就算靖国公有什么疑问,也只能藏着,否则便是谋反,那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朝靖国公不派下手。
这计划几乎就是圆满和完美的。所以西北流民才能如此迅速的扩张并且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京畿范围。
城门是怎么开启的,夏旸心底一清二楚,并且他还知道皇宫的大门很快就要开了。
他安排的人在御林军之中,只等稍作抵抗之后就打开皇宫大门,放流民进入皇宫。真正的流民进了宫无非就是为了财,而他的人则会趁乱弄死萧呈言。只等萧呈言一死,他就立即带人入宫去将太后救下,那个时候,他才有筹码和太后谈判。
“侯爷。”他的手下进门来,抱拳。“不好了,陛下下旨让后宫诸人撤离皇宫。”
“什么?”夏旸猛然站起,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之上,“萧呈言要跑?”
“是。”手下说道,“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太后的马车已经离宫。陛下也坐上马车了。”
夏旸的脸色沉的堪比一潭死水,目光也是游弋不定。
萧呈言竟然如此的没有血性,说走就走!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他可知道放弃京城意味着什么?
夏旸用手指一敲桌子,“派人在半路劫杀!”
“是。”手下得令。
“记得,打扮成流寇的样子。不要让萧呈言看出端倪。”夏旸再度叮嘱了一声。
“是。”手下出去。
夏旸这才缓缓的坐下,整个人如同浸透在暗黑之中一样。
“宗主。”牢房的大门打开,天牢里面的囚犯纷纷逃命,有人来开了最里面一道门,走进牢房之中,跪地打开捆在萧衍手脚上的锁链。“属下来迟了,还望宗主恕罪。”
“不迟。”萧衍活动了一下自由了的手脚,一边朝外走一边询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如宗主所料,那些人都是忠义侯的人。”角狼对萧衍说道,“属下等已经查明了,他们的人煽动着流寇直接去攻打皇宫。倒是比咱们先一步了。”
萧衍稍稍的蹙眉,随后就展颜一笑,“也好,有人要当替罪羊,咱们也不用拦着。收到落雪的消息了没?”
“暂时没有,不过咱们的人看到宫里出来了马车,由御林军护着,浩浩荡荡从神武门出宫,往南而去。”角狼说道。
“那就好。”萧衍略点了一下头,“落雪素来是办事妥当的。夫人应该无恙。”
“是。”角狼颔首,“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凡是咱们的人见到夫人,一定会回护的。”
“恩。”萧衍略带满意的笑了笑,“走吧,先看两天热闹去。叫咱们的人稍稍的收手。让夏旸的人去闹去。”
“是。”
萧衍早就觉得有点不对。
西北的流寇是他煽动来京的,但是这一路上也未免太过顺利了吧,只是打了几场仗而已,等杀了姓封的那个蠢货,就等于一路畅通的到达京城,即便经过州县遇到了抵抗,也是象征性的,打打人就跑了,不光人跑了,就连官员的家眷等都一起不见。
若是说其中没有猫腻,真是说破天都没人信。
所以萧衍就留了心眼,果然被他的人发现在不断加入的流寇之中有骁骑营官兵的影子。
他已经让自己的人将这些人全数标注出来了。
骁骑营是在夏旸的手里,骁骑营渗透到流寇之中,不从内而外的将流寇击破,而是沿途随着其他地方的土匪流氓一起加入流寇的行列,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阴谋的味道。
萧衍估摸着夏旸也是看中了这股流民的力量,所以他就叫自己的人到了京城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了。
城门已经不需要由他的人去开启,夏旸若是真的想借着这些人做点事情的话,一定会找人开城门,若是自己的人去了,反而会暴露出来。夏旸也是个聪明人,稍有不慎,便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马脚来。
既然夏旸作死,那他也不能拦着,更是要在背后稍稍的推上那么一把。
诚如夏旸所料,皇宫的大门很快就被“攻破”。几乎是萧呈言坐着马车从神武门离开的同时。
萧呈言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回头看着在大雨之中的皇宫。
曾经他一直都在想着办法从那里面出来,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游玩,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是无比的悲凉。
那个他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他这皇帝当的,就连自己的家都已经拱手让人。
萧呈言拿自己的头重重的撞了一下马车的车壁,随后阴沉着脸,将车帘放下。
“宗主。”角狼再度来报,“似乎有人暗中跟上了萧呈言的马车。看装扮是流寇之类的人,但是看身手却一定不是流寇,咱们怎么办?”
“夏旸想要趁乱杀死萧呈言。”萧衍已经换过了衣衫,也是坐在一处民宅之中,清洗干净的萧衍显得十分的干练精神,他微微的一笑,“夏旸想要做的事情,咱们就偏偏不让他做成便是了。萧呈言是该死,但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传令下去,叫他们穿上锦衣卫的衣服,只要是夏旸的人假扮流寇想要刺杀萧呈言,咱们的锦衣卫就出洞去救。反正要不惜代价,将萧呈言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是。”角狼马上再度出去。
天下的好事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被夏旸就占全了。
萧衍等角狼出去之后,也默不作声的坐在屋子里,心底不住的盘算着。
秦锦坐在马车里,看了看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只有雨丝不住的落下。
“夫人若是累了就睡会。”落雪说道。“有我在,不会有事。”
“是啊。”剪雨也将披风替秦锦拉了一下,怕秦锦冷着。这雨下了这么多天,即便是春季了,还是带着料峭的寒,这哪里像是五月了,倒像是三月初的气温。
“能睡的着就奇怪了。”秦锦一笑,不过还是闭上眼睛来养神。
她的脑子也是乱七八糟的。
前世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想的东西少,哪里能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今重活一次,嫁给了萧衍,才知道西北流民之乱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萧衍在暗中策划的。
她记得前世,流寇入京之后烧杀抢掠,淫人妻女,无恶不作,难道这些都是萧衍授意的吗?
曾经自诩最了解萧衍,但是秦锦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也看不透萧衍了。
虽然说一将功成万古枯,可是那些妇孺又是何等的悲惨无助?萧衍的手下如何能下的了手?
秦锦略觉得自己的心头有点烦闷,她难过的别开了脸,将脸颊藏在了暗处,不想让落雪还有剪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