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方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抬头,看向纪臻:“司机醒了吗?怎么说?”
“暂时没问出有价值的信息。”纪臻沉声道,漆黑沉静的眼睛酝酿着暗潮。
他们看了大桥那边的监控录像,也看了宁惜玥那辆车上的录像,连卡车司机的生平都调查过,找不到任何故意伤害的证据。
“会不会是陆家人干的?”宁琛问,眼睛发红,表情阴鹜。
“已经派人去找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玥玥。”宁朝方发话。
纪臻点头:“的确是,主要力量是搜救,部队派了几百个人救。”
几百个人救一个人,看上去兴师动众,但是在那么大的地方,这几百个人根本不算多,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宁家笼罩在阴云之中。
纪臻沉沉吐出一口气:“我先走了。”
“我送你。”宁琛跟上,到了门外,他问,“你觉得玥玥真的会回来吗?”
“会。”纪臻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宁琛感觉他不像是在安慰自己,却不知他这份笃定是从哪里来的。
“没为什么。”纪臻拍拍他的肩膀,“照顾好宁叔,惜玥回来,一定不想看到一个生病的父亲。”
他大步往前走,漆黑深沉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响,告诉他她会回来。
他也愿意相信,拥有一双异瞳,还有那样机遇的人,绝对不会那么早就死。
搜救工作进行了三天,没有找到人,程思远对纪臻说:“恐怕已经被冲到海里了,三天时间……”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很明白。
看着站在船上的纪臻,程思远眼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他从没见过纪臻如此颓废过,就连当年纪臻父母离婚,他也冷静得不像个孩子。
可这几天,他亲眼看到纪臻的疯狂。
“你去睡会儿吧,宁小姐若是幸运,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哪个好心人救上岸了。”
纪臻除了去看望宁家父子外,其余时间都跟在搜救队旁边,自从宁惜玥出事后,他眼睛就没合过,熬了三天,眼睛红得令人心疼。
纪臻眸子动了动,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他:“你们要走了?”
“纪哥,上级下了令……”程思远难以启齿,他私自把部队拉过来救人,虽然救人没错,但是没有上级命令,私自行动,而且只是救一个普通人,如果没人说什么还好,但他被死对头告了一状,现在他不得不回去。
而且三天时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个女孩若是福大命大,如他所说,此时应已被人救上来。
继续找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或许,能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与其看到一具尸体,不如留个希望,骗自己她还活着,活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你走吧,带着你的人。”
纪臻撇开眼,声音低沉沙哑。
“纪哥,跟我们回去吧,难道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别说找不找得到,就算能找到,也已经……”程思远话没说完,他被纪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过了半晌,程思远低声劝道:“好歹回去睡一觉,吃点东西。要不然宁小姐没找到,你自己身体先垮了。你想让她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吗?”
纪臻没听他的,程思远气极,“纪哥,我一直很佩服你,沉稳冷静,怎么现在倔得跟头牛似的,好坏对错都不分了!”
“滚!”纪臻冷声开口。
“好,我走!你就继续守在这里吧!”程思远怒道,转身背对着他,对开着汽艇的军人说,“回岸!”
乘风破浪,程思远眯着眼睛,接了个电话,“是,在我身边,嗯,好……”
挂断电话,程思远扭头,看了纪臻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后:“纪哥,周爷爷刚才打电话来。”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纪臻,突然抬手砍在了纪臻后颈,抱住缓缓倒下的男人,程思远低声道:“对不起了,纪哥。”
纪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
他抗打能力强,要不是连续熬了几天夜,就程思远那一下,能不能打晕他都不一定。
一睁开眼,纪臻便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他起身,朝过道另外一边座位上的程思远踹去:“程思远,妈的,谁让你把我打晕带上飞机的!”
程思远赶紧躲避,但仍被踹到了腿肚子,他一边抽气一边往后躲:“哥,你冷静点,周爷爷的话,我敢不听吗?”
“所以你就敢对我动手了?”纪臻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表情愤怒。
程思远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感觉自己半张脸都麻了,疼得倒吸气,他有多久没见纪哥发彪了?
似乎已经有十多年了吧,小时候大家一个大院里玩,玩得最疯的就是纪臻。最能打,也最打敢。
不过自从他父母离异后,纪臻整个人就变了,不再跟他们玩闹。
真特么的有点怀念!
程思远揉了揉脸,“纪哥,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能往我脸上招呼,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媳妇你负责。”
“滚!”纪臻踹了他一脚,转眸看向四周。
“头等舱,民航,你想现在原路返回都不行。”程思远像是明白纪臻的心思,靠在座背上,边吸气边说。
第175章 亲了一下()
娘的,真疼,说句话都疼得他脑袋直抽。
纪臻闻言扭头,凶神恶煞地瞪他。
程思远缩了缩脖子。
纪臻一屁股坐到原位上,脸沉如得能低出墨来,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这会儿程思远也不敢去触霉头,在老虎脸上拔胡子,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纪臻也没理他,闭目养神。
飞机一降落,纪臻便站起身向门口走。
“唉,纪哥,等等我。”程思远连忙跳起来跟上。
下了飞机,纪臻没有离开机场,径直往订票的柜台走。
“纪哥,你不会是现在又要回去吧?”
“滚!”
程思远躲开纪臻踹来的脚,然后又凑上来:“纪哥,你这样子周爷爷会气死的。”
“别再让我看见你!”纪臻等着售票员查票。
“先生,从B市飞往S市的最近航班在半个小时后起飞,票已经卖光……”
纪臻没等她说完,转身往登机口走。
“喂,纪哥,你还真去啊!”
程思远跑过去拉他。
纪臻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程思远身体结结实实和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噢!”程思远痛呼,纪哥,你也太狠了。
两个手下把他扶起来。
程思远骂道:“去追,老子不用你们扶!”
两个手下丢下行李,匆忙去追人。
“诶,先生,你不能上去,马上要登机了。”
登机口负责查票的工作人员拦纪臻。
纪臻身体灵活得像某种滑溜的动物,轻易就避开了工作人员的阻拦,他快步上前,抓住一个正往飞机方向赶的旅客,“票给我,钱给你,两倍。”
“诶,你……”
那旅客话没说完,票就被纪臻抢走了,丢下一句:“钱找后面那几个穿军装的要。”
说完就大步离开。
程思远赶过来,就被那个丢了飞机票的旅客抓住:“还没给钱呢。”
纪臻一个人飞回了S市。
刚下飞机,他便将手机开机。
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
他一看上面的未接来电,立刻回拨过去。
“人找到了,马上带回国内。”
“好。”
纪臻将手机揣回口袋里,大步朝机场外走。
过了片刻,手机又响。
他看也没看,接起来,“纪先生,我们在N市发现了一个跟您要找的人吻合的女孩。”
纪臻闻言,动作一顿,脱口问道:“哪里?我马上过去。”
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在N市一个叫潼县的小县城医院里,是被渔村的渔民从海里救上来的。”
“有照片吗?”纪臻快速向楼下走。
“您稍等。”
纪臻挂断电话,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打开对方发送过来的图片。
纪臻差点儿把手机掉到地上。
是惜玥!
从图片来看,情况不太好。
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睛,唇瓣干裂。
他立刻打了回去:“什么时候救上来的?现在状况怎么样?”
“已经救起来快三天了,现在宁小姐还在重症病房里,送她来的渔民交不起医药费和手术费……”
“我马上叫人汇钱过去,人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也说不好,您自己过来看吧。”
纪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尾甩了个方向,马力大开,冲了出去。
纪臻开到一半的时候,才忽然想到宁家父子。
他打给宁琛:“人找到了,在N市,潼县县城医院,我先过去,人没事。”
两小时后,一辆路虎霸气地冲进潼县县医院,紧急刹车,停在第一栋大楼前。
纪臻从车上下来,快步向对方所说的病房跑去。
当他看到病房里的宁惜玥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轻轻地走到病床前。
纪臻探出手,想要摸摸她,手到半空中,倏地停下。
她苍白着脸一动不动躺在那儿。
脸上贴着几块创口贴,嘴鼻上盖着氧气罩。
他低头,看向她的手。
手背上插着针,在输液。
可以看到上面有不少擦伤。
静静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病房。
“纪先生。”外面,穿着警服的王警官看着他。
“谢谢你了,王警官。”
“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王警官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一对中年男女说,“就是这对夫妻救了宁小姐。”
“嗯,谢谢两位,你们留个账号吧,我让人把钱转给你们。”
二人没拒绝,匆匆报了个账号就走了。
纪臻气场太强大,两人是普通渔民,不敢多说话。
纪臻去找医生寻问宁惜玥的病情。
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表情凝重:“病人头部遭到过重击,而且在水里时间太长,出现了长时间的休克。”
纪臻心脏一缩,一种无法言表的痛袭来。
“加上送来医院的时间比较晚,能够救过来,我都觉得是奇迹。但能不能醒来,又或者醒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知道了,谢谢医生,不知道她现在适不适合移动?”纪臻忍住心中的痛楚问道。
“你是想给她转院吧?要转趁早,这小县城的医疗设施和条件确实比不上大城市大医院。”
“嗯,谢谢。”
纪臻从医生那里回来,看到宁琛匆匆赶来。
他瞟了眼宁琛身后,没看到宁朝方,估计宁琛是瞒着那位来的。
“玥玥呢?”
宁琛问。
“在里面。”纪臻走到病房前,打开门。
宁琛闯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他表情痛苦,几步冲过去:“玥玥!”
“别吵她,我准备给她转院,医生也这么建议。”纪臻皱眉说。
宁琛深吸口气,轻轻抚摸宁惜玥的脸,片刻后,站起转身低声问他:“玥玥现在什么情况?”
纪臻把医生原话告诉宁琛。
宁琛听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纪臻没管他,转身去办手续。
第二天,宁惜玥在S市的市医院里住下。
医院里最具权威的医生对其进行全面检查,得出来的结论和潼县那个医生差不多,不过要详细一些。
“大脑内有瘀血,可能会造成失忆或其他症状,现在病人没醒过来,我们也不说不准。另外,病人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
“如果没醒呢?”
医生沉声回道:“各位做好准备,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亲耳听到医生这么说,纪臻依然感到震惊。
宁琛身体晃了晃,猛的抓住医生的胳膊:“怎么会变成植物人?医生,你想办法救醒她!我妹妹年纪那么小,怎么能成为植物人!”
“先生请冷静,现在还不一定,也许今天她会醒。”
医生被他晃得头晕,忙出声安慰。
宁琛放开他,眼睛里水光闪现:“难道只能等吗?”
医生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宁琛颓然转身,走到门边,想要打开,又不敢开。
纪臻走过去推开门。
这是一间单人房,里面只有宁惜玥一人,安静地躺在那儿。
纪臻实在无法想象,那么灵动的一个女孩,以后可能永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想拉她的手,看到她的手背插着针,只好放弃。
不一会儿,宁琛也进来,看了一眼,别开眼,“我去告诉我爸。”
从潼县到这里,他还没和宁朝方说一声。
人找回来了,但是能不能醒来,成为新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石头。
宁朝方拖着病过来,眼圈发红,显然他躺在病床上也没怎么睡。
折腾了一宿,现在是白天,离晚上还有十几个小时。
对纪臻和宁家父子而言,既漫长,又短暂。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故而漫长;而时间的流逝让他们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只恨那时间过得太快。
王妈在家里做了饭,放在保温盒里带来。
三个大男人都没有胃口,最后都被逼着吃了一点。
王妈看着没少几口饭菜的盒子,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病房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谁也没说话,几双眼睛都盯着病床的人。
“你们怎么都还在这儿?不用那么多人守着,留下一个就可以,其他都回去吧。”护士进来换药水,发现纪臻三人跟几个小时前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这儿,露出惊讶的表情,目光在宁朝方身上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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