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数日,应募之士,如雨骈集。
这日,一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来投曹军。又有一山阳巨鹿人,姓李,名典,字曼成,也来投曹军。
又几日,同族兄弟沛国谯人夏侯惇,字元让,与其族弟夏侯渊,各引壮士千人来会。再有曹氏兄弟曹仁、曹洪精通武艺,弓马娴熟,引兵两千余,投效曹军。
曹孟德大喜之余,与村中调练军马,四方送粮者,不计其数。
转天,在大江上打劫仨月,已觉腻味的甘宁携手下五百水贼来投。时值用人之际,曹孟德自是欣然接纳,但甘宁手下水贼多是桀骜之辈,入营半日,便与夏侯兄弟手下起了冲突。
“主公,大事不好,甘兴霸与夏侯兄弟在营门口对峙起来了”
“什么?!”
听到乐进的报告,曹孟德大吃一惊,忙往步兵营赶去。
同一时间,甘宁正与夏侯惇怒目相向,冷笑道:“夏侯元让,你说我的手下先动手,我的手下却说你的兵先动手,这样理儿辩来毫无意义。”
“那你说怎办?总得有个是非吧?”夏侯惇沉声道。
甘宁哂道:“大家都投奔曹公而来,是得有个是非律条,否则真打起仗来,如何令行禁止啊?不过这里是军营,只凭三样东西可让大伙儿服气”
夏侯惇闻言,闷着没吭声。旁边的夏侯渊插言道:“哪三样东西?”
“很简单,第一样自然是曹公的军令!”
甘宁说这话时,曹孟德已到了营门外,正巧听见,于是阻止想要喊话的乐进,轻笑道:“文谦,咱们不忙进去,先瞧瞧甘兴霸想弄甚事?”
“可惜眼下曹公不在这里,这第一样暂时不成立。”甘宁继续道,“第二样沙场战绩咱们是新军,这一样大伙儿平等,自然也不好比。”
“那比什么?”夏侯惇终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比第三样,拳头!”言语间,甘宁已然擂起自己砂锅大的拳头向夏侯兄弟晃了晃,“夏侯元让,你手下和我手下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不如咱们两个领头的过过手,打一场,敢吗?”
这话一出,场面陡然静了一下。夏侯惇随即踏前一大步,仅距离甘宁一臂之遥,怒目圆瞪道:“有何不敢!”话音刚落,却见甘宁突兀探手,抓住了他胸前衣襟。
诧异之余,夏侯惇抬起双手扣住了甘宁抓他衣襟的双手手腕。
甘宁见状,心说等的就是你这下,当即单腿前探进夏侯惇胯下,不等夏侯惇手下发力掰他手腕,甘宁已然用出了琢磨好几个月的背负投。
夏侯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自己整个人腾云驾雾、乾坤颠倒,稀里糊涂就与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被摔得龇牙咧嘴的。
当夏侯惇被甘宁砸在地上的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原本一脸嘚瑟的夏侯兵士此刻也蔫了。
数息后,夏侯渊才嚷道:“偷袭算什么本事,你耍无赖”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着甘宁欺到身前,同样探手揪住了他的胸前衣襟,“哎你想干嘛?”言语间,整个人陡然视线颠倒,接着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躲在边上看热闹的曹孟德见此一幕,不禁叹道:“没想到这个甘兴霸竟有这般勇力。”
乐进道:“主公,依属下看,应该是他的技击之术占了便宜。”
曹孟德哂道:“那只是一个方面,旁人可能托起躯体甚巨的夏侯兄弟?”
乐进不说话了,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夏侯惇夏侯渊兄弟高大威猛,体型异于常人,轻易不会被撼动,可偏偏甘宁就那么轻轻巧巧一招,便将两人摔翻在地。
“怎么样?服不服?”甘宁叉腰站在一边,问正狼狈爬起的夏侯兄弟。
夏侯惇率先站起,怒瞪着甘宁道:“可敢马战?”
甘宁反瞪回去:“有何不敢?”
这下子双方手下又激奋起来,私下里互相怒视,暗暗较劲,甚至还有隔空叱骂、互相吐唾沫、扔石子的。
正当大家都在斗鸡眼、场面几乎失控时,乐进的声音传了过来:“主公到!”
双方人马立刻收敛小动作,各自退后半步,将曹孟德、乐进及一干亲兵让进了圈子。
“主公”
“主公好!”
甘宁和夏侯兄弟见曹孟德亲至,心中都有些忐忑,没曾想曹孟德和煦一笑,趋前拽起甘宁的手,又牵上夏侯惇,招呼上夏侯渊,道:“走,咱们一块儿去喝酒!”行了几步,又回身冲那些有些傻眼的兵卒道:“各营兵士听令,不可再相互攻讦,否则军法从事哦对了,大伙儿都各回驻地吧,今天晚上吃炖肉!”
“好额!”
兵士们顿时欢呼起来,个个感激涕零。
要知道,三国时代,半成人口是各大世家,如袁(绍)氏;一成半人口是狗大户,如甄(宓)氏;这些人才能顿顿吃肉。另有两成人口算小地主、中产阶级,这部分人能月月吃肉。剩下六成的人,要么是顿顿不饿就算不错,要么饥一顿饱一顿,而其中大部分都是食不果腹。
正因为食不果腹,曹氏募集义兵才会应者如织,不为别的,就为当兵能有饷粮。不过这饷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顿能吃上糠饼有个七分饱就算不错。所以,曹孟德一宣布晚上有炖肉吃,兵士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宴席上,酒过三巡,甘宁与夏侯兄弟那点小过节在曹阿瞒的调解下,已然烟消云散。
“元让兄,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我自罚三盏。”说着,甘宁豪饮了三大盅米酒。
夏侯惇见状,忙也举起酒盏道:“兴霸,我也有不对之处,同罚、同罚!”言罢,也将手头的酒一饮而尽。
夏侯渊陪着两人喝了一盏,道:“不过兴霸,你制我兄弟的那招”他单手比划了几下,“可否传授一二啊?”
甘宁一愕,旋即笑道:“当可传授只是我那招也是偷学别人的,若是日后你们遇见真人被教训了,可怨不得我喔!”
“嗯?还有这种事?”曹阿瞒奇道。
甘宁便把碰到杨棠的事儿讲了讲,最后总结道:“主公,那位杨炎堃可是几月前便料定您会揭竿而起,没想到真一语中的,若不是他无心争霸,我都想拜他为老大了。”
“噢?那位杨炎堃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曹阿瞒对杨棠生出了几分兴趣。
“我却不信”夏侯惇唱反调道。
“那是元让你没遇见他,他或许比我想象的更加厉害!”甘宁边回忆边皱眉道,“旁的不说,单说他的坐骑,绝对是马王一级的宝马,当时我好奇,结果吃了大亏!”说着,他露出了胸口的蹄伤,“而那马既没配鞍也没配缰,但在杨炎堃胯下,乖顺如羔羊,如臂指使。”
“这么说来,他马战必然不弱!”夏侯渊道。
“然。”
“可惜此等猛将,缘悭一面呐!”曹阿瞒叹道。
转眼过了年关,收到曹氏讨董矫诏的袁绍引兵三万,离渤海来与曹军会盟。同时,各州郡诸侯皆起兵相应。时有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冀州刺史韩馥,徐州刺史陶谦,西凉太守马腾,北平太守公孙瓒,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等共计十八路诸侯,兵马多少不详,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汇于酸枣。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二百余里。
其北平太守公孙瓒阵中,有十数骑衣甲与公孙军迥异,乃刘备亲兵,关羽张飞护于左右,添为马弓手、步弓手。
这日,曹阿瞒宰牛杀马,大会诸侯,商议进兵之策。甘宁、李典带着小队人马正于曹营外巡防,忽见南边单人匹马而来,形象寂寥却不失孤傲。
眨巴眨巴眼,甘宁难以置信地看着来骑,陡然呼喊道:“来者可是炎堃老大?”
喊声未散,来骑又已趋前数丈,骑马之人的面目越发清晰。只听他道:“兴霸,你还算听话,投了曹孟德,数年后,荣华富贵可期矣!”
听到这话,甘宁心中顿时笃定,来人不是杨棠还有谁。他连忙喝叱巡逻兵丁放下武器,还欲亲自上前迎接杨棠。
李典见状,谨慎道:“兴霸,既然杨炎堃与你只是道左相逢、君子之交,那他此番前来,目的不详,你就不该轻易上前,以防突变。”
甘宁闻言微微色变,正待替杨棠说话,杨棠已然开声道:“兴霸,你身边那位想必就是‘谨将军’李曼成吧?”
“正是李曼成,不过这‘谨将军’之号从何而来啊?”甘宁诧异道。
此时杨棠已到近前,翻身下马,满脸笑意地站到了甘李二人跟前,哂道:“早就听说李曼成行事谨慎,今在曹公帐下,一旦成为将军,不就是‘谨将军’了吗?”
甘宁看了略显尴尬的李典一眼,乐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杨老大,你此来酸枣,有何贵干呐?”
“自然是想见识一下讨董大战。”杨棠直言不讳道,“就是不知曹孟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客居曹营!”
甘宁和李典对视一眼,道:“曼成,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报告主公!”
“然。”
见李典答应,甘宁向杨棠点头示意一下,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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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不自量力()
诸侯会宴上,曹阿瞒本还有一丝觊觎盟主的想法,但商议过后,他算是彻底郁闷了。
十八路诸侯,除开他跟袁绍以外的十六路,起码有十路都主动推举袁本初为盟主,还有几路推举了袁公路。
剩下的诸侯中,除了济北相鲍信为曹阿瞒说了话之外,再无人瞧得起这个宦官之后。反正不管怎么说,袁氏四世三公的名头在这个时候是曹氏没法比的,要不是看在曹阿瞒发矫诏的份上,说不定有些诸侯连讥诮之语都会冒出来。
由此不得不提一提曹阿瞒的出身,他的父亲曹嵩本为夏侯氏,过继给了当时的大宦官中常侍曹腾,并且上了曹氏族谱。
要知道,在古代,过继的养子一旦上了族谱,那就等同于嫡子,其家产继承权甚至在正妻之前,所以到后来,明明知道宦官名声不好,但无论是曹嵩还是曹阿瞒都未想过改回夏侯姓。
当然,曹嵩后来官至太尉,曹氏还是有一些名声,可惜跟袁氏比起来,那名声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曹阿瞒没能被推为联军盟主,心头正郁闷之时,甘宁来报,曰杨棠来访。
“杨棠?”曹阿瞒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是谁,过了两三秒他才回过味,“你是说杨炎?”
“是的,主公!”
听到肯定回答,曹阿瞒激动了:“那还不赶紧带我去见呐!”
一刻后,曹氏中军帐内,杨棠跟容貌雄奇的曹阿瞒,还有他的病谋士戏志才(史书《三国志》中略有提及,《三国演义》无此人,《三国志十一》有此人,亦有关羽斩华雄),把酒言欢。
借着微醺的酒意和友好的谈话氛围,曹阿瞒终于流露出招揽之意:“炎此来酸枣,别路诸侯军中不去,偏偏访我曹军,可是有意投效啊?”
杨棠哂笑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曹阿瞒闻言,沉下脸道:“今次十八路诸侯会盟,为的是讨伐国贼董卓,有何热闹可瞧啊?”
杨棠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戏志才,道:“戏军师以为如何?”
戏志才了口酒,微笑应道:“炎你早有计较,何必问我?”
曹阿瞒见状,脸色更黑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杨棠道:“听说袁绍得了盟主?”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阿瞒的脸黑成了锅底,闷声道:“嗯呐,人家四世三公嘛!”
听到这话,杨棠轻笑起来:“呵呵。”
“炎笑什么?”
“名望这种东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汉(即西汉)袁氏先祖袁良,不过一舍人,到了今朝(即东汉)初年才官至县令,名声跟当年武帝时期的卫(青)家完全没得比,所以孟德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曹阿瞒愣了愣,冲杨棠举杯道:“炎说得是,这杯我敬你!”
杨棠同曹阿瞒各自一饮而尽后,继续道:“既然袁绍(袁家长子)是盟主,想必督转粮草的定是那袁公路(袁家嫡子,年龄小于袁绍)了。”
“没错。”曹阿瞒愕道,“可这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杨棠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敢问孟德,众多诸侯军队,哪支队伍最能打仗?”
“这……说不好。”曹阿瞒缓缓摇头。
杨棠又转而问戏志才:“戏军师觉得呢?”
戏志才道:“主公的军队虽组建不久,但战力应能排进前五……”
“我的判断跟你差不多。”
听到杨棠也这么说,原本心里还有些暗暗得意的曹阿瞒终于皱起了眉头:“那联军之中,谁人第一?”
“长沙太守,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杨棠笃定道,“不过此人目前屈居于袁术,谦称是袁公路的部下,一旦联军攻董,孙坚军为先锋的话,必可旗开得胜,连战连捷!”
“孙文台有这么猛?”曹阿瞒多少有点不太信杨棠的判断。
杨棠淡笑道:“孙文台越猛越遭嫉,袁公路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到时候定会给孙文台来个釜底抽薪……”
“你的意思是他会断了孙文台的粮草?”曹阿瞒惊诧道,“不会这么损吧?孙坚现在可是他的部下。”
“袁公路可不会像孟德你这么看,毕竟孙坚还是一路人马,并未真的投靠他。”杨棠推断道,“所以孙文台表现差强人意的话,袁公路或许还会支持他,可一旦他显得太有能力,那就有好戏看!”
曹阿瞒心下微感震惊,不太愿意相信杨棠的判断,却又不得不承认杨棠对于袁术的性格分析。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军师戏志才,当即换了个问题问杨棠:“炎呐,若真如你所说,袁公路不发粮草给孙文台,到时候联军岂不要内讧?”
杨棠摆手道:“那倒不至于……毕竟一时断粮不影响讨董大局,除非触及到了核心利益,联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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