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烟低声应着,随后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是说了出来,“殿下,那您的那块玉牌……”
他既然扮作令狐染墨,令狐颖如今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不找个理由把自己的玉牌拿回来?如果他开口,令狐颖应该不会拒绝的才对。
“你是想说,让我拿回来?”令狐染墨唇边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你当她和你一样傻么?她明知道那是用来牵制你的东西,没准我与她说了,她又能以为是你怂恿的,即便她不这么认为,我如今扮演着一个傻子的角色,她难道觉得我能保管好么?”
南烟的脸色白了白,沉默片刻之后,才问道:“殿下,即便你现在不能回国,为何一定要选择藏在令狐家扮一个傻子?”
“你这话倒是问到了重点。”令狐染墨不温不火道,“只因令狐家有我需要的东西,且,只有令狐家才有。”
“是什么东西?”南烟道,“殿下告诉我,我好帮着殿下一起找。”
“这你暂且不必知道。”令狐染墨淡淡的瞥她一眼,“你知道了没准还坏事,若真的有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会叫你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望向南烟的眸光忽然带着警告的意味,“还有一事,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再试图对令狐颖耍什么阴谋诡计。”
“殿下,恕南烟冒昧一问。”南烟忽的抬眸,问他,“殿下对令狐颖似乎有些特殊,与对待其他人不同,南烟想知道,是因为令狐颖有利用价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她的话音才落下,令狐染墨的眸光倏然变得冷冽,连带着语气也寒凉似冰,“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他冷然的话语如同冰凌一般撞击着她的心脏。
但她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只低头道:“南烟明白了。”
令狐染墨不再说什么,收回了视线望向山洞之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见此,取出袖子里的银针,转过身在风闪灵头顶轻轻刺了一下。
“阿姐,雨停了,该回家了。”
风闪灵朦胧之间听见了令狐染墨的声音,缓缓撑开了眼皮。
“今日真是能犯困。”风闪灵清醒过来之后,揉了揉眉心,“小七,我睡了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令狐染墨说着,指了指山洞外,“雨刚停,阿姐,我们回家吧。”
“我送你回去,但是我不回去。”风闪灵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我带着这个会变脸的面具,就不能和小七一起回家了,等我变回来了再回家。”
“那你什么时候变回来呀?”令狐染墨望着她,一双黑如墨玉的眸子眨了眨,“你戴着这个面具到底去干嘛?”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说了你也不一定懂!”风闪灵伸手弹了一下令狐染墨的额头,“反正阿姐一定会变回去的就是了,可能再过几天,你不许多问,你要是在府里闲得无聊,就找小强去玩。”
南烟此刻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索性别开了头不去看。
不管殿下是不是对令狐颖存着那份心思,令狐颖只当他是兄弟,她约莫猜不到眼前的这个傻弟弟就是尧国的三殿下,自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其他感情。
但是如果有一天,殿下在她面前曝光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事情又该如何发展?
南烟正思索着,风闪灵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洞又潮又闷的,咱们是该出去了,南烟,这个人皮面具拿去,从现在起你就是小七的护卫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荣国公府。”
南烟听闻这话,有些讶异地转过了头,望着风闪灵手上的东西,“就这么给我了?”
“不然呢?本来就是给你用的,不给你难道我还拿来再贴一层?”风闪灵淡淡道,“之前说不想给你不过是气话而已,我既然说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么那句气话自然就收回了。”
南烟微微怔了怔,随后伸手接过了那张面具,“戴着这个,若是荣国公府的人看我面生不让我进呢?话说回来,我还有一点疑惑,外头的人都传言你与礼郡王一起落崖了,但你分明平安无事却不回府,反而顶着别人的脸,是有什么原因么。”
“原因自然是有,但是不方便透露,你就不用多问了。”风闪灵道,“现在我还并不想回府,你不得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至于你怎么进荣国公府,这还不简单么,我此刻扮的这个女子,她的身份可比我还管用,与荣国公府也有些沾亲的关系,我想弄一个护卫进去,可不是难事。”
“我明白了。”南烟点了点头,什么也不再多问。
“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风闪灵忽的凑近了她,“你现在知道我落崖了没死,想必你应该也猜到了顾无欢也没死,关于这件事,你最好也别往外说,我知他当初毁了你们的计划,你必然记恨着他,但你们要害的人是他的亲叔叔,他插手也无可厚非,常言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如今躲官兵的追捕都来不及,就不要再想着去报复他,这是我的警告,也是我的忠告,你自己落网了不要紧,别连累了我们,有一个成语叫以卵击石,我想你应该知道它的意思。”
南烟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我明白了,我现在只需要顾着自己的安危即可,复仇的事,便等我回到尧国再筹划。”
其实当她知道荆楚煜还活着的时候,复仇的心思已经没了。荆楚煜没死,便不存在报仇一事。
但为了不让风闪灵起疑,她当然还是要假装自己有复仇的心思。
“那你自己回去后慢慢筹划吧。”风闪灵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迈步率先走向洞口。
复仇,呵呵。
就南烟这点道行,找顾无欢寻仇,两个字,作死,三个字,软碰硬,四个字,不自量力。
届时她一定还会再吃亏的,而那个时候,她就算被顾无欢剁了自己也不会再救她。
这一回是遵守约定,怎么着都要让尧国欠着一个人情,下回,她再管闲事,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
城西,礼郡王府。
“看着我的脸你怎么会突然害羞
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冲昏了头
我知道我完美的让你无路可走
其实我只是有一点可爱过头”
雅致的屋子里,一袭水蓝色纱裙的女子站立在白玉方桌前,桌子摆着笔墨纸砚,她细弱青葱的手指握着毛笔,在铺开的白纸上练习着书法。
但光只是写字似乎还不够,樱色的唇瓣一张一启,唱着歌儿——
“感觉自己萌萌哒,心里开出了花,想和你么么哒……”
唱到此处,她忽然顿了一顿,随后自语道:“这接下来是什么词儿来着……”
才这么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东方舞阳闻声忙抬头,朝着屋子外道:“谁?”
“开门。”熟悉的语气,正是她亲哥顾无欢。
东方舞阳眉头一跳,低声斥道:“装死的人你还敢敲门敲这么凶?”
“这外头没人,我易了容。”顾无欢淡淡道,“不想让我被人发现就快点开门。”
东方舞阳撇了撇嘴,将毛笔搁到了一边,而后起了身,走到门后将门栓开了,打开房门,朝外头的人不耐烦道:“什么事?咦,你这哪里盗来的脸,怎么长的这般清秀?比你原来的看上去顺眼多了诶。”
顾无欢不理会她的调侃,径自进了屋子,望着桌子上的书法,轻描淡写道:“字写的还是这么平庸,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开心就好。”东方舞阳冷笑一声,将门甩回去关上,“有事快说!别妨碍我练字!”
“你怎么也会唱那首歌?”顾无欢轻轻抬眸瞥了她一眼,“你觉得这歌儿好听?”
“你难道不觉得这首歌很适合我吗?”东方舞阳说着,眉眼之间顿时神采飞扬,难得不给顾无欢摆臭脸色,将双手抬起合成一个开花的形状,托在自己下颌,问顾无欢,“我萌吗?”
“……”顾无欢隐隐觉得反胃。
不过他这回倒是没有出言讽刺东方舞阳,只道:“你喜欢这歌?”
“喜欢啊,小李子教我唱的,他说特别适合我,你是不知道,他唱这首歌的时候笑死我了,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开心果呢。”东方舞阳说着,面上浮起一丝笑意,随后又问顾无欢,“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萌吗?哦,萌是可爱的意思,讨喜的意思。”
顾无欢面无表情,“要听难听的实话,还是好听的假话?”
小李子……这个听起来就那么像太监的名字李世明居然也能接受么。
顾无欢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东方舞阳,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男子为了讨她开心做那么蠢的事,唱那么蠢的歌,还能接受如此没有品位的称呼。
而东方舞阳在听着顾无欢的话之后,原本还笑着的脸立即就绷了起来。
实话难听,假话好听……他这意思不是明摆着说她不可爱么?
“你出去!”东方舞阳指着门口,“我要练字。”
“你再练二十年写出来还是这样。”顾无欢斜睨了她一眼,“说正经的,方才你唱的歌,你能确定只是要女子就会喜欢?”
“当然。”东方舞阳并不理会顾无欢前一句话,只当作没听见自动忽略了,回着他后一句话,“我就是很喜欢,才让小李子教我的。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只弹琴不唱歌的么?怎么,忽然想通了要唱?你唱起来一定比不上小李子。”
“我是人,作甚要与猪比。”顾无欢瞥她一眼。
“你才是猪呢!”东方舞阳柳眉一皱,“他招你惹你了,你又乱骂人。”
“我招你惹你了,你要骂我,你每次骂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你与我是一母同胞,你自己想当猪,莫要扯上我。”顾无欢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随后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东方舞阳,“你该不会是被李世明那个家伙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只用了一首歌?”
东方舞阳黑着一张脸,这回干脆什么也不和他争了,指着房门外,再次道:“你出去!”
“被为兄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你出去!”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对的。”
“出去!”
“想不到你这么好拐,某个人要是也有你这么好拿下,那就好了。”
“你出……等会,你说谁?你想拿下谁?”东方舞阳原本还想继续赶人,却没想到顾无欢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她有些惊讶。
“没什么,我出去。”顾无欢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离开。
感觉自己萌萌哒……这么傻的歌当真能让女孩喜欢么?
不,这应该只是东方舞阳的品位才对,若是换成了风闪灵,多半听了会觉得无聊。
他不是李世明,风闪灵不是东方舞阳,这歌,定然没用。
还是在饮食方面出出主意吧,毕竟风闪灵那么喜欢吃……顾无欢如此想着。
对了,似乎大半天没看见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这儿,他又转了个方向,朝着风闪灵的屋子而去,一路避开了几个下人,到了她屋子的时候,他却发现她屋子上了锁。
她又出去了?
顾无欢见此,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随后转了个方向迈步离开。
人不在,不要紧,闲来无事等等也无妨,门锁了,不要紧,他房间里有王府所有房间的钥匙。
顾无欢没有想到的是,等风闪灵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坐在风闪灵的屋子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的紫砂茶具,原本还热腾腾的茶此刻早已经凉透了,正当他准备重新沏一壶的时候,却听见了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风闪灵是将令狐染墨与南烟送回了荣国公府之后才回到郡王府,却没有想到,才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口,她就看见自己的锁开了。
她记得她走的时候明明是锁了房门的。礼郡王府这样的地方闹贼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风闪灵的脸色一黑,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拍开了房门,抬眼正看见预想的那人,此刻正坐在桌子边上,眼见她进来了,才抬起头,望着她淡淡地道了一句:“茶都凉了三壶了。”
“你又随便进别人房间!”风闪灵磨牙,“你的茶凉了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叫你来泡茶,我上次才说过,你进我房间要经过我的允许,否则是很无礼的,你的封号是礼郡王,我真的觉得应该在前面再加个无字。”
无礼郡王,听起来多配他。
“你可以和我的皇叔,当今陛下提一提这个意见,看他会不会应允你改了我的封号。”顾无欢淡淡道,“上一回是因为你还在睡,仪容不整,我进你屋子你斥责我这倒还能理解,但今日你又不在睡,且这屋子里也没有贵重的东西。哦对了,就算有那原本也是我的,我既不偷窥你又不偷东西,为何就不能进你的房间?”
风闪灵:“……”
她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这屋子就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也是他的,他来的时候她人不在,他进她的屋子她也没吃亏。
道理是这样没有错,但是这分明就不能拿来当借口。
“照你的意思,这世间男子都可以随意进出女子的闺房了?”风闪灵终于想到了反驳他的话,同样一脸淡漠道,“长此下去,这世上的人都不要讲究男女之分了,按着你的这个思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概率会增加很多,意外怀孕的概率也会增加,你懂么?”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顾无欢笑了一笑,道,“这世间恐怕找不到几个如我这样,进女子房间却能目不斜视的人,我娘亲说过,我纯洁得像一杯白开水。”
“你没理解你娘的意思,你娘是在间接讽刺你是情感白痴。”风闪灵嗤笑一声,“你之所以如此多半是因为没人教你什么是男女之情,你自己又理解不透彻,等你多进几个姑娘的房间,多接触一些女子,也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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