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太像是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即使会，也绝不可能是非亲非故的她。
“之前我在崖边就已经说明了，要你信我。”顾无欢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话我都放出来了，你的安全自然也就成了我的责任，既然是我拖着你下来的，自然得顾及着你。这崖下虽然是河水，可这河水根本不深，淹不死人，以你我坠落的速度，如果在落水之前我不发一掌施力于河面，你我摔进去，后果是五脏六腑俱碎。”
风闪灵听闻他的话，怔了一怔，“所以……你靠着掌力对河面施力，必然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对。”顾无欢挑眉，“所以你觉得，我受伤比你严重算奇怪么？”
“不算。”风闪灵唇角微微一抽，随后笑道，“你在坠落的过程中还能计算风的阻力与离河面的距离？那你是不是还得估算一下多大的力能缓冲下坠的速度？”
顾无欢听着她的说法，难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得知这个？”
他记得那一会儿她是闭着眼睛埋头的。
“我能自行脑补那个画面，想象得到。”风闪灵随口敷衍着，她当然不会承认是根据物理学。
其实古人也有许多懂得物理化学的道理，只不过他们对于这些的理解比较粗略，根本不会细细研究，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顾无欢带着她跳崖的这一过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跳下来？”眼见因为人工呼吸而产生的尴尬气氛得到了缓解，风闪灵便提出了这个她最不能理解的问题。
“你是疑惑我为何要拉你下来吧？”顾无欢站起了身，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抬头迎上天际那一抹日光，“因为最初我的落崖，就是我刻意为之，但是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你扑上来拉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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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莫非你担心被我占便宜？（）
“你故意落崖？”风闪灵闻言，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之前她拉着顾无欢，顾无欢朝她说的那一句话——放手吧，无妨的。
那时候生死关头，她当然不理会他这句话，现在想想，顾无欢带着她落崖都能保证二人的安全，那么如果他一个人落崖，少了她这么一个累赘，结局可能比现在还要好。
也许他还不会受伤，更不至于像他说的身体如同散架一样，因为没有人拖累他的话，他一个人能更轻松。
“看来反倒是我拖累你了。”风闪灵说到这儿，眉头一跳，“但是正常人基本都想不到你坠崖是故意的好么？你那一会儿会吓死多少人你知道么？你有没有听见舞阳的大叫？她现在八成以为咱们两个凶多吉少。”
“那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你们。”顾无欢道，“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揪出这幕后人，你原先碰见我遭遇了刺杀，和这一次的这伙黑衣人，其实就是同一人策划。”
风闪灵闻言，不解，“你怎知是他们是一伙的？看你不顺眼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吧？”
“自然有我的理由。”顾无欢道，“即使不是一伙，也有着密切关系。”
“朝中的人？”风闪灵想会和他为敌的多半是朝廷里的人，俗话说树大招风，加上这家伙那不可一世的性格，着实很找抽。
“你故意落崖是为了诈死，让幕后的人放松警惕，然后更有利于你查明这个人究竟是谁，你死之后他又想干些什么。”风闪灵继而道，“是这样么？”
“你这脑子转的倒快。”顾无欢唇畔勾起一抹淡笑，“其实，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我想再确认一下而已，至于我为什么还要把你扯下来，原因有二，第一，你拉着我在上边终究不安全，你不放手的后果就是一直有人想暗算你，你肩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第二，你随我一同落崖，众人便也以为你凶多吉少，你趁这个机会人间蒸发一段时间，让司徒家的人以为你不在人世，将你和司徒彻的婚约解除，解除之后你再出现，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届时，借口很好找，你说你是养伤也好，失忆也好，他们又能拿你怎样？”
风闪灵听得眉头高挑。
“我佩服你的头脑，更佩服你的胆量。”她道，“那么高的悬崖，你真的就有把握，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不等她说完，顾无欢便道，“我如果连安全也不能保证，你觉得我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从小到大，我身边潜伏的危险不曾停止，我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说话了。”
“你……碰到过许多次危险么？”风闪灵一边问着，一边要起身，这时周遭忽然就起了风，冰凉的风掠过肩口的伤处，让她“嘶”了一声。
顾无欢听见了动静，回过身，见风闪灵正捂着肩膀。
他差点就忘了，她肩上还有伤。
“坐下。”他迈步到了她身前，轻描淡写道，“把上衣去了。”
风闪灵“啊？”了一声。
“你这伤也算是因救我受的，我不给你包扎，这个位置你自己包的到？”瞥见风闪灵的神情，他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又道，“莫非你还担心被我占了便宜？”
风闪灵：“……”
她自然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是有些没回过神。
这个素来喜欢在人前展现自己高贵冷艳的家伙，竟然愿意屈尊降贵帮她包扎伤口，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我这个人素来公平，你是为我受的伤，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顾无欢说着，从衣袖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风闪灵，“在医者的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且我觉得你身上自有一股洒脱之气，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拘泥小节，才提出来要帮你包扎，当然，你要是介意，你可以试着自己来。”
风闪灵伸手接过了顾无欢递过来的小瓷瓶，耳畔回想着他说的话，心道他这是在夸她吧？是吧？
他觉得她性格洒脱，故而提出要帮她包扎伤口的时候，才不觉得唐突。
同一时，顾无欢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她。
风闪灵望着手上的瓶子，瓶口被塞子堵得实实的，所以在落水的时候也不担心里面的药会混了水。
她将手伸到了领口处，小心翼翼地把衣裳朝着左肩褪下，直到露出了雪白的肩头，肩后的血红触目惊心。
她没有及时消毒包扎，再加上伤口沾了河水，要是再不尽快处理很有可能感染。
她拔去了小瓷瓶的瓶塞，将里头的药粉倾倒了一点在右手的掌心之中，她微微偏过头，试图用右手去够到左肩后的伤口，却发现，够是够到了，但是她根本无法自己涂抹均匀，便只好将掌心里的药粉一下子全盖了下去。
下一刻，刺激的烧灼感顿时从伤口上传来，无比清晰，让风闪灵咬了咬唇。
我靠，这金创药还真够酸爽的。
但是涂完了药还不算完，还需要包扎，眼下没有纱布，她或许该撕下一块自己的衣裳来？
又往后看了一眼受伤的部位，她发现伤在肩后脖颈下两寸的那个地方，要靠着自己来包扎，着实不容易，只因为她的左臂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否则很容易牵引到伤口。
风闪灵翻了个白眼，果然靠自己是不行的，这时候她只能求助顾无欢，“我办不到，左臂不好动，还是你帮我好了。”
“确定吗？”顾无欢的语气云淡风轻。
风闪灵道：“确定，包扎个伤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不是么？来吧，多谢。”
她的话音落下，顾无欢便转过了身，望了一眼她裸露的肩头，神色无波地迈步到了她的身后。
风闪灵见着他的反应，只觉得他似乎是在看一根木头。
他的神态镇静从容，半点异常情绪也没有，这家伙不久前才因为被做了个人工呼吸红了耳根子，这会儿看见她裸着个大半个肩却不觉得有什么了，果真医者眼里无男女么。
“药。”他在她身后道了一句。
风闪灵偏过头将药瓶递给了他，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他将手帕折了几折，而后接过了药瓶子，倒了一些药粉在帕子上。
“眼下没有纱布，且先用这个代替。”他道，“回去后拆下来再换。”
风闪灵没料到他竟还随身携带着干净的手帕。
“你是不是真的有洁癖？”她偏过头问他。
“还好。”顾无欢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手帕贴近了她受伤的部位，将有药粉的地方覆盖在伤处。
风闪灵听着他简便的回答，继续道：“什么叫还好？比如说？”
第49章 疼，为什么要忍？（）
“你对我的事就那么好奇？”身后顾无欢的语气淡淡的。
“有点。”风闪灵回答的直接，“你这等奇……人，是我生平仅见。”
她本来想说奇葩，但是想想人家正在帮她包扎，这要是听得不高兴给她下个重手……
“我不喜欢有人随意碰触我，尤其是女子。”出乎她意料，身后的人竟回答了，“有一回宫廷夜宴，有个人故意将酒水洒在了我身上，掏出了贴身巾帕帮我擦，我用换衣服作为借口离席，之后那衣服被我扔了。因为类似这样的事情，我丢弃了不下二十件衣物，因为有人总是忽然的靠近让我猝不及防，尤其是在宫宴上，很多时候难以预料，我的衣服就被人偷袭了。”
风闪灵听到最后一句‘我的衣服就被人偷袭了’忍不住喷笑出声。
“哈哈，衣服而已，又不是你人被偷袭了，你这么浪费，你父王知道么……嘶”风闪灵笑着笑着，一个没留神触及了伤口，使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可以继续笑。”身后，顾无欢的语气依旧平稳，那条包扎用的手帕正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腋下，围着她单薄的肩头绕了一个圈，而后，他在她肩后打了一个结，动作依旧是小心缓慢的，“伤你的人下手极狠，不只是刺你，甚至刺进之后还试图剜开血肉，否则也不会留下将近半寸的长度，你的伤口将近一寸深，他必定很用力，险些伤了骨头。”
“我知道。”风闪灵道，“瞧这些蒙脸的小人也不像什么好东西，真疼死人。”
“疼，为什么不喊？忍给谁看？”顾无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竟不知道，贵女出身的你能忍这种程度的伤痛，你这样的，倒像是经过什么特训。”
风闪灵闻言心下微微一惊。她没想到顾无欢能联想到那一点去，莫非他对她的身份有些起疑了？
……
蜿蜒崎岖的山路之上，十几道黑色的身影迈步行走，为首那人身形颀长，黑色夜行服裹着他劲瘦却不失矫健的身躯，此刻黑色面巾之上的剑眉拧成一团，隐隐有怒意。
他脚下的步子不停，面上却似乎有些失神，一个没注意，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被身边的属下伸手扶稳。
“主上，您没事吧？”
“主上，这山路不好走，依属下看您这垫高的鞋子可以去了，以免……”
“混账东西！”黑衣人头目不等身边的人说完话，一个转身挥手朝他脸上糊了一巴掌，“怎么，连你都嫌我个子矮了是不是？你是想做第二个顾无欢了是么？就你个高。”
“属下不敢！”那男子被黑衣人头目这么一呵斥，忙单膝跪下，“属下对主上忠心不二，绝无嘲笑之意，只是属下看主上您心不在焉，这山路太难走，担心您摔了，才这么说的。”
“忠心不二是么。”黑衣人头领闻言，面巾下逸出一声低笑，“真这么忠心，你现在就为我做一件事如何？我脱了这高鞋子，你与我站一起，看你比我高出多少，从你的脚下开始算，多出的地方剁了好么？”
下跪的男子面巾下的脸隐隐泛白。
片刻之后，他道：“属下愿意。”
“行了！要你的脚有何用，把你剁了再多老子也长不高了，我累了，起来背我！”黑衣人头目低喝了一声，不难看出心情很糟。
“谢主上不罚。”下跪的男子站起之后，微微躬身，让黑衣人跃上他的背。
“主上，那顾无欢……”
“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老子还不信他能长了翅膀，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么难缠的人竟然能在打斗中跌落山崖，总觉得不真实……你们几个，下崖去找他和那女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剩下的人随我回去，注意别碰上那帮锦衣卫小子，李世明那混账东西不是什么善茬，脑子放灵光一点，我们的人这次已经折损不少。”
“是，那主上，咱们这就直接回去么？”
“嗯，回去，试试那什么五彩火云霹雳弹，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用。你们等会儿回去给我准备一个猪圈，或者羊圈牛圈都可以。”
“主上，顾无欢不是说了么，不知放在人身上试验和动物身上有什么区别，您看要不要咱们这次不用动物，找几个人试试？”
“……也好，这样，找几个花娘和小倌来，数量各一半，关在同一间屋子里，切记，做事谨慎点，别让人看见。”
“明白。”
……
崖底。
风闪灵稍稍抬眸望了一眼顾无欢的脸色，但见他神色与平常无异，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刚才的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她不知她的表现是不是真的让他怀疑到什么，但她知道，只要不与他为敌，他是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拆穿她，因为她对他起不到任何影响。
“喊疼也不会有人心疼，喊不喊有什么要紧，也许我和你一样吧，骨子高傲，不愿意让人瞧低了。对了，你说你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你，因此扔了不下二十件衣裳，那我问你，你要是被别人触碰了肌肤，你会不会把自己皮撕一层下来？”她试图调侃他转移话题。
而她的这个话题顾无欢也接了，他道：“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万一呢？”风闪灵穷追不舍，“你也说了，宫宴人多，打你主意的也多，万一什么时候你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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