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满是沸腾的火焰。
侧头，从半开的洗手间看看外面，看看看枕上安睡的慕云庭，沈宁伸过手掌，将半开的门闭紧，顺手上锁。
手臂就抬起来，拥住他的颈。
“动作轻一点。”
在他耳边，她轻声说道。
伸手拥住她的腰身，裴溪远轻吸口气，然后就再次吻住她的唇。
原本在她衣服外流连的手掌，此时也是不刻地抬起来，捏住她衬衣的纽扣，利落地解开。
……
……
许久之后，裴溪远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将满脸潮红的沈宁从里面抱出来放到陪护床上，又将她的鞋子取出来放在床侧。
“我真得走了。”
“去吧。”
沈宁笑语。
垂身吻吻她的脸，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你答应过我的，等爸爸和小庭病情稳定，要好好陪我？”
“恩。”
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发烫的面颊，裴溪远抬手帮她拉拉薄被，顺手捉过她的手掌来送到唇边吻了吻。
“宝宝，我好爱你。”
“我也一样。”
“比以前还爱。”
“我也是。”
他满足地扬唇，又在她的额上吻了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过来。”
“好。”
沈宁轻应，裴溪远就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衬衣，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帮二人把房门关好，这才大步离开。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沈宁立刻就坐起身来，打开小灯，拿过桌上的电脑，打开邮件，调出里面关于裴东晟的病情资料。
他是裴溪远的父亲，是那个男人最重要的亲人，这一次的手术，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裴东晟的病情比较复杂，因为他是老年人，再加上血压等各方面的问题，手术的综合风险就会很大，毕竟这不是她从开始就接手的手术，整个病情的发展到底是怎么样的，肿瘤的位置、大小……这些综合数据都是非常重要的，她必须要比平常更加重视。
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着电脑上的英文病历，她又取出抽屉里的ct报告，认真地研究。
这些，她没有告诉裴溪远，一来是怕他替她担心，二来也是不想给他太多压力。
病房里，小小的床头灯发出一片光芒，沈宁一边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就在小笔记本上，认真地记录着那些重要信息。
此时，裴溪远已经下楼，来到楼下的脑外科病房。
程立正和裴东晟低声聊着什么，听到他走进来的声音，立刻就站起身来。
“少爷。”
“你回去吧，今晚我守在这儿。”
“不用，您回去休息吧，我留下就行了。”程立忙道。
“程立。”裴东晟轻声开口，“你回去吧！”
程立看一眼老人家，点头，“好……那我明天一早再过来，您早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带过来。”
“不用了。”裴溪远走过来，“我来安排就好。”
3107。第3107章 就你聪明（3）（）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
程立向二人点点头，拿过包，离开病房。
裴溪远就侧身，在老人家病床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小宁的意思是，尽快帮您做手术。她是院里最好的脑外科大夫，在国内也算是顶级的医生，希望你相信她。”
裴东晟点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
裴东晟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你们都安排好了？”
“恩。”裴溪远伸过手掌，扶住老人家放在病外的手掌，那手掌微微有些凉，他合指将那只手握在掌心，就像当年父亲在他生病时做过的一样，“相信小宁，你会好起来的。”
儿子的手掌很大很温暖，透着力量，早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单薄无力，需要他来保护。
抬眸，注视着眼前早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独撑起一片天空的儿子，裴东晟再次点头。
“好，这一次，我就听你的。”
裴溪远扬唇，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
明天要手术，是要空腹的，他有点担心父亲的体力会有不够。
裴东晟轻轻摇头，“我还不饿。”
晚饭是儿子亲手做的，他虽然最近一直没有什么胃口，晚餐却吃得不少，到现在还远没有消化完。
“那就早点休息吧，养足体力。”
裴东晟轻轻摇头，“我还不困，我们聊会儿天吧？”
手术的风险，美国的医生早已经对他说过，他并不是不相信沈宁，而是知道，这种风险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避免的。
明天说不定就是他的最后一天，这最后一个晚上，他怎么能那么早睡？
体会着他的心情，裴溪远轻轻点头。
“好。”
“你和小宁的婚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最近太忙，还没想这些。”裴溪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您还不知道，小宁她怀孕了。”
裴东晟一笑，“我早就知道。”
“你啊。”裴溪远斜他一眼，“这次这么折腾我，过瘾了？”
裴东晟挑挑眉尖，“什么意思？”
“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裴溪远轻轻拍拍他的手掌，“其实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小宁和妈妈不一样，而且我也和你不一样，我们会在一起的，不会分开！”
如果说之前他不明白，事情到了现在，裴溪远变已经理解他的心思。
毕竟，他们是父子。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
裴东晟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外乎就是想要考验他和小宁。
被儿子一语道破心事，裴东晟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欣慰，脸上却撇了撇嘴。
“就你聪明。”
听着老人家有些懊恼的语气，裴溪远不由地扬唇。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自家这位也不例外，还真是老了老了，反倒像孩子一样幼稚起来。
“我当然聪明了，就像小庭一样，是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基因。”
他嘴里说得是小庭，夸得是自己，事实上却是在赞美裴东晟。
裴东晟何等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当即也笑起来。
“你这个臭小子！”
3108。第3108章 对不起（1）（）
看看对方，父子二人一齐笑起来。
片刻，裴溪远垂下脸，轻轻地吸了口气。
注意到他的表情，裴东晟脸上笑意微微一僵，然后就重新放松下来。
“说起来，小庭那孩子还挺像你的，不过……比你小时候可爱，你小的时候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凡事都苛求完美，那样不好。这孩子不像你，他比较随性，这点像小宁。”说到儿媳妇儿，裴东晟的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笑意，“小宁这孩子，清清淡淡的，不骄不燥的很适合你，以后有她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听出他语气中那一抹异样的情绪，裴溪远轻扬唇角。
“不说这些，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了，你这个混小子，别人都以为你乖巧懂事，其实淘气叛逆的很……”
裴东晟很自然地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对于那些曾经的事情，他竟然是记得无比清楚，甚至包括有一些裴溪远都已经淡忘的细节，他也是如数家珍。
起初，裴溪远还插几口句，后来就变成彻底倾听。
不是倾听那些事，而是倾听那个讲述的声音中那些心疼的、骄傲的情绪。
他从来不知道，在父亲眼里，他是如此重要，如此美好，如此值得父亲骄傲！
到底是裴东晟因病精神不佳，后来就渐渐地有了睡意，在枕上睡着。
注视着老人家写满岁月的脸，裴溪远伸手帮他拉了拉薄被。
“爸，晚安！”
关掉床头灯，裴溪远坐在夜色中，平静地守护着睡着的老人。
就如同幼年时，他得了肺炎，父亲从外地出差回来，衣服也没有换地守护他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退去，黎明渐至。
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因为沈宁之前就已经做了安排，护士们很早就赶过来，开始为裴东晟做术前的准备。
七点半钟的时候，沈宁也走出病房。
“爸，早。”
“早。”裴东晟回她一个微笑，“小庭呢？”
“蓝柏已经赶过来，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裴东晟点点头。
“沈主任。”小刘护士收起血压仪，“裴老各方面指标都不错，这是记录，您看看。”
沈宁拿过她手中的单子看了看，“好，通知手术室那边，可以准备了。”
将单子交给小刘，沈宁就走到裴东晟身侧，“您也不用太紧张，资料我已经仔细看过，类似的手术我也做过，并不是太困难。”
裴东晟扬起唇角，“我相信你。”
沈宁微笑点头，“那我先过去手术室，咱们一会儿见。溪远，你也出来吧！小刘他们要做术前准备了。”
“好。”
裴溪远退出房间，停在门外的走廊，沈宁就将手术单送到他手里。
“签字吧！”
接过笔，裴溪远很认真在家属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并没有太多询问父亲的情况，风险如何之类的话……裴溪远很清楚，这样的手术沈宁不知道做过多少个，她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后，说得太多反倒会给她压力。
3109。第3109章 对不起（2）（）
接过手术须知的单子，沈宁抬脸注视着他。
“放心吧，我会尽力！”
裴溪远轻轻点头。
“那好，我就先去手术室了。”沈宁看看病房的方向，“这会儿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去吧，再好好陪他一会儿。”
沈宁转身离开去手术室，裴溪远就重新走进病房。
此时，护士已经为裴东晟做好术前准备，看到裴溪远进来，两个护士很知趣地退出病房。
“怎么样，紧张吗？”
“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等您和小庭养好了身子，咱们一起出海，看看谁钓鱼厉害。”
“你钓鱼还是我教的，还能赢过师傅？”
“我就不能青出蓝胜于蓝呀？”
……
父子二人都是刻意地保持着轻松。
一直到护士走进来，提醒裴东晟要去手术室，裴溪远亲自动手，将父亲抱到移动病床上。
这才发现，原本高大的父亲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那么瘦，那么轻。
护士将老人家推出病房，推往手术室，裴溪远就扶着他的手腕，一路跟随。
此时，程立亦已经赶到医院，见状，立刻就一起跟过来。
片刻，赶到手术室。
小刘停下脚步，“裴总，您……不能进去了。”
“恩。”裴溪远微笑着看向父亲，“我在外面等你。”
裴东晟轻轻点头，感觉着儿子的手指离开手腕，他突然合指，抓住裴溪远的手掌。
“小远……对不起。”
裴溪远一怔，“说这个……干吗？”
“那会儿，爸爸年少轻狂，总以为多赚钱就是给你们母子最好的，结果，害得你母亲离我而去……”裴东晟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也为你带来很多困扰，别怪你妈妈，她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裴溪远轻轻摇头，“过去的事还提他干吗，下个月月底妈妈忌日，我们一起去给她扫墓。”
裴东晟嘴唇颤了颤，“好。”
然后，他缓缓地松开了裴溪远的手指。
“我们进去吧！”
护士推动病床，裴溪远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父亲，突然急行两步冲过来。
“等一下。”
病床停下，他就走过来，弯下身去，抱住病床上的父亲。
“爸，我爱你。”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严厉而不苟言笑。
他摔倒、他遇到不懂的问题……父亲从来不会帮他，总是让他自己解决。
每次安排他做什么，父亲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甚至在他不过才是二十岁出头，刚刚毕业的时候，就将裴氏生物强硬地交到他手里。
“你不是总说你行吗，那我让我看看，你到底行不行！”
当时，父亲如是说。
开始的时候，他总觉得，父亲不够爱他，强硬霸道。
现在想想，或者正是因为父亲这样的方式，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父爱深沉。
他不是不爱，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从小到大，裴溪远从来没有对父亲说过爱字，这一次，他不想再拖，只是怕以后没有机会。
裴东晟抬起手掌，拥住儿子宽阔的背。
“爸爸也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
3110。第3110章 对不起（3）（）
怕他骄傲，怕他浮夸……从小到大，他很少夸奖儿子，更没有说过这个爱字。
或者，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想再错过。
“我知道。”裴溪远深吸口气，“我在这里等你，小的时候，你总是对我食言，这一次，不许！”
裴东晟轻轻点头，咽着嗓子应。
“好。”
努力控制住情绪，裴溪远微笑着直起身。
“说好了啊，不见不散。”
裴东晟含着眼泪扬唇。
“好。”
护士吸吸鼻子，将老人家推进手术室，金属大门闭紧，裴溪远停在门外，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程立站在他身后，也是抬手抹了一把脸。
……
……
手术室内。
沈宁穿着无菌服走进手术室，一旁的麻醉师就开口询问。
“主任，开始麻醉吗？”
“等一下。”沈宁走到裴东晟面前，向他扬唇露出一个笑意，“您准备好了吗？”
“小宁。”裴东晟深吸口气，“爸爸之前做的一些事情，肯定伤害到了你，可能伤害到你，别怪爸爸。小远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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