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很少点蜡烛,蜡烛是奢饰品,如无必要都不会使用。
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家的下人,他打着灯笼,给他前面站着的女子照明。
女子眉眼弯弯,相貌清丽,穿着一身浅色绸布长裙,肩上披着纱衣,手中拿着一件披风。
她看到朱长青走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莲步轻移,女子迎上去柔声道:“相公,披上衣服吧,别着凉。”
朱长青张开双臂,配合着女子披上披风。
女子心中喜悦。
她看着朱长青的浓眉大眼,挺立的鼻子,硬朗的面容,只觉多久也看不厌。
不过她心中也叹了口气,身为女眷,她不能跟着朱长青奔波,女子抛头露面是要被人说闲话的,所以一年里能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只有这不到一个月,其中大半时间也只能在这晚上才能见到,所以她才会坚持等在门口。
反正到了晚上了,别人也看不到了,她却可以早一点见到相公。
这是她的小心思,轻柔细腻,带着小女儿的天真。
女子的手落下来的时候,朱长青伸手抓住,女子满脸晕红娇羞得轻声低嗔道:“相公。”
朱长青一脸戏谑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他最喜欢看柔儿娇羞的样子,也许是这些年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每一次他跟她亲密的时候她都会十分娇羞,就像两人第一次亲密的时候。
柔儿低着头不说话,没被朱长青握着的小手死死地抓着衣角,只觉羞死人了,偏偏她又不想松开,心底很是欢喜。
柔儿一致认为自己的相公如果想娶妾,挥挥手登门做媒的人就能踏破她家的门槛,可他从未变心,一直都疼她、爱她,她觉得很满足。
柔儿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相公多在她身边。
走进院内,朱长青朗声开口道:“阮妈,把饭菜端出来吧。”
厨房内阮妈立刻笑哈哈得回应道:“哎哟,刺史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夫人都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朱长青低头问道:“你等我两个时辰了?”
柔儿脸上更红了,低声争辩道:“哪有两个时辰。”
朱长青调笑道:“这么想我?”
柔儿抬起头看他一眼,立刻又像企鹅一样的缩起头,只有微不可闻回应传入朱长青耳边,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差点都听不到:“想。”
朱长青忽然觉得,如果时光,可以永恒停留在这里,一切,是不是都可以不用再去想。
一顿饭,简简单单,两个人吃的其乐融融。
快吃完的时候,柔儿怯生生得开口道:“相公,昨天去庙里求佛,回来之后做梦梦到了观音大士,她说要赐给我一个孩子。”
朱长青笑道:“柔儿,你求仙拜佛多少次了,哪有一次说的准?”
柔儿没有回答,但心中还是相信的,她这辈子如果不是遇到朱长青,正常人家就算不休了她也得娶上三妻四妾。
柔儿觉得对不起他,委屈他自己四处奔波,所以她一直都求仙拜佛,希望用自己的诚心感动上天她怀上一个孩子,延续他的血脉。
吃完饭,阮大爷和阮妈一起进来收拾饭桌,朱长青刚想走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塞了一个东西过来。他心中一惊,表面却不漏声色,不着痕迹得松开,长袖中手一翻,就把这个类似纸条的东西收进袖中。
之后他随便找个借口,就离开了房间,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来书房’。
朱长青脸色变得阴沉,日月神教这样跟他接触,就说明局势已经到了极度紧张的时候,此时已经不容得出错。
朱长青来到书房。
小院本就不大,清静,朱长青把书房安排在后院,就在他卧室的对面。
刚书房,朱长青就看到了一个人,他忍不住一惊,刚想行礼,那人挥挥手传音道:“无须多礼,关上门。盯着这里的人太多,你装作读书,我们就用传音说话。”
朱长青关上门,走到书桌前,点起蜡烛,坐下,拿起一本书。
那人点点头传音道:“朱长老,自天木城一别,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吧。”
朱长青回道:“是啊,副教主,别来无恙。”
副教主脸上微笑传音道:“哈哈,我可比不上你过得自在,这八年,几次出生入死。唉,不提了。”
副教主脸上变得严肃传音道:“我接到消息,德皇已经听到了关于你的流言,在早朝大发雷霆,连选三位巡察使派往此地。”
朱长青传音道:“副教主,这件事我已有预料,不过我想,能惊动副教主亲自前来,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副教主点头传音道:“没错,在这三位巡察使来之前,已有一道圣旨日月兼程,三百里加急,比三位巡察使更早一步来到这里,我们并不清楚,不过猜测是要暂免你的职务,候审!”
朱长青神情不变,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如此手段,就是要让他措手不及。
他已经有了应对三位巡察使的手段,但如此一来,之前的准备就要全部推翻,这种情况下,他短时间内绝对想不到万全之策,而只要他心慌之下露出马脚,后面的三位巡察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拿下。
好一招暗度陈仓,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连环计,他真的是小瞧了这一位德皇。的,、、,,、、
第二章 孔嵘()
朱长青仔细想着,越想越觉得这一招高明,如果他没有嫌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会因为职务被免心中慌乱从而露出破绽。
而只要他有嫌疑,他就会有所准备,而免职这一步,就是要打乱他的准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必然就会心慌意乱,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朱长青心中佩服,想出这一招的人真是高明。
副教主传音道:“我亲自来就是要你明白,这位德皇,手腕不凡,上位以来提拔了几位很有能力的人,你绝对不可对他派来的人有小视之心,事关神教大计,不容半点闪失。”
朱长青传音回道:“属下明白。”
副教主传音笑道:“朱长老素来谨慎谨慎,我自然放心,不过教主对这件事十分重视,特派我前来协助朱长老,如果事有变化,朱长老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朱长青传音谢道:“属下多谢教主关心,愿为神教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副教主传音道:“我会把朱长老的忠心禀明教主,今天过来,算是跟朱长老见个面,可惜外面眼线众多,不能跟朱长老把臂言欢,只能等这件事了了,你我二人再摆上一桌酒席,促膝长谈。”
朱长青传音回道:“副教主盛情,属下感激不尽,来日一定亲自摆上酒宴,盛情款待副教主!”
副教主颌首,随即传音道:“好了,你自己把握时间离开吧。”
朱长青再看一会书,随即合上书籍,吹灭蜡烛,走到门外。
今日已是二十七,天空已经是一轮残月,星星遍布天穹,望上去甚是神秘。
。。。
三日前,深夜。
天木城,皇宫。
入宫的大道上,一位太监打着灯笼在前,一位书生漫步在后。
太监面色有些稚嫩,书生年纪同样不大。
行走之间,太监有些紧张,书生则十分沉稳。
书生看太监有些紧张,开口笑道:“公公如何称呼?”
太监忙摆手道:“大人切不要如此称呼小人,真是折煞小人,小人本名裘一,进来皇宫之后,就去掉了姓,大人叫小人小一即可。”
书生也道歉道:“倒是我疏忽了,小一,不知当今圣上如此深夜传我所为何事?”
小一心下思量,这位大人深夜被皇上传召,自然是十分的倚重,说不得以后成为朝中重臣,他自然要卖个好。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朝廷动荡,但内心想的不错,只是他没看到更远,没想到更多。
德皇派他出来一是看他没有背景,穷苦出身,内心纯净,还没有被人收买,二是看他还算机灵,三则他资质不错,如果从现在开始培养,将来也可算自己的心腹,故而起意让他传召,所为不过是进行考量,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小一低声道:“大人,圣上今日收到一封弹劾,看了之后勃然大怒,我在门外都听到了门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之后圣上传我进去,就让小人连夜来到大人府上,传召大人入宫。小人在门外听得不甚清楚,只知道这件事跟澜州刺史有关。”
小一并没有详细说明,但书生已经明白,想来就是在天木城内已经传得风风雨雨的流言终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发起了弹劾,而且人数肯定不少。
不过书生再一思量,这件事,圣上是不是发现的有点晚了,就连他三日之前就听到了这个流言,流言传得再慢,也不至于今日才传进宫中,圣上却仿佛不知道一样大发雷霆!
这种种诡异之处书生忍不住多加联想,想到了这三日朝中大臣们的往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他不敢去细想,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这一次,怕是已有预谋,圣上这次召他前来,一点是集思广益,想看一看他的想法,在一点就是看他的忠心,是忠于朝廷还是忠于圣上,还有一点就是看他的才华。
书生自得中榜眼之后,在尚书阁做学士已有十三年,十三年里只是编篡史籍,从未展露才华,从不结交大臣,故而十三年里从七品学士生品到五品学士,仍旧是毫无实权,只是陪太子读书的侍从,整理史书的史官。
他跟当今圣上也并无多少情缘,只是在陪当今圣上当年太子读书的时候有过几次辩论。
不过改朝换代之时,他因为性情冷淡仍旧不曾插手,如今圣上即位,却突然召他入宫。
书生叹了口气,圣上是如何的孤立无援才会想到他。
他冷眼旁观,自然看得清楚。
当今圣上虽然即位已有五载,但四方将军仍没有驯服之意,各自掌握兵权,自掌一方,拥兵自重。
若不是天木城中仍有他们的家人为质,早已不理会朝中变革。
更甚者,宣皇在位之时,猿韶就有独立之心,宣皇一死,他就叫嚣着天下大乱,试图搅乱天下,实是逆贼,如果不是他手下有十万甲士,镇守西方边境,早就人头落地,诛杀九族。
除了四方将军,更有日月邪教大肆传播,魔爪伸得越来越长,很多人都明着忠心朝廷,暗着勾搭邪教,试图两头得利,然后看哪边势大,就投向哪方,都是墙头草。
如今圣上上位以来,手段很是残酷,诛杀了不少人才威压住朝纲诸多大臣安下心思。
但治国向来不是靠杀人能治理好的,只是圣上手下并无多少可信之人,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暂时维持局面,然后寻求良才。
书生并意高官厚禄。
但书生仍旧挺直了腰杆,身为读书人,他有自己的傲骨,如今天下虽然不太平,但能有他出一番力的机会,他绝不会拱手推出。
人生在世,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绝不会看着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国家在他眼前变得衰弱,甚至走向灭亡!
。。。
这是书生第一次走进皇宫里的书房。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修订的史籍,书写的史书会送到这里,却从未来过。
书房里,光并不亮,只有书桌那里的烛台上点了三根蜡烛,一位穿着龙袍的少年就坐在书桌前,看着奏折。
第一眼,书生就看到了他的简朴。
据他所知,这五年里,圣上征收的税赋重了不少,他没有用来粉饰太平,看来是另有他用。
身为天子能不事张扬,这是书生第一个认可的地方。
他今天来是让天子考量,但同样的,今天,他也是来考量天子的。
书生屈身跪拜,少年没有让他拜下去,开口道:“孔爱卿免礼,赐座。”
少年的声音还有一丝稚嫩,不过眼角中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严。
书生算了算,圣上如今也只有十八岁,却已经当了五年的皇帝。
书生谢过坐下。
少年放下奏折问道:“孔爱卿最近可曾听到有关于澜州朱刺史的流言。”
书生笑道:“回禀圣上,微臣听闻过不少关于朱刺史的流言,不知圣上问的是哪个?”
少年不着痕迹得皱皱眉,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性情,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谁也不怕。
少年此时的心态跟他年少自然不能相比,五年的皇位,再怎么天真的少年也会变得极有城府,更何况他从小就长在这帝王家。
少年知晓书生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最近听闻朱刺史跟日月邪教有些关系,本来不信,不过今日送上来的奏折中不少人弹劾朱刺史勾结邪教,孔爱卿,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书生名为孔嵘,峥嵘的嵘。
孔嵘刚才说那句话,就是看少年的心性。
少年的动作虽然轻微,书房里烛光也暗,但他仍旧看到了少年皱眉,不过接下来他就毫不生气的问话,看得出来少年的城府,养的不错。
书生嘴角弯起道:“回禀圣上,对于此事,微臣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孔嵘站起身道:“微臣有一计,可知其真假。”
少年眼中闪过惊讶,他就这件事问过不少人,没有人敢直言,大多是含糊其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最终还是把事情丢还给他,就连他这几年招揽的心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孔嵘居然一句话就敢应承下来。
少年心中也升起一股豪气,你既然敢应,我就敢接。
少年开口道:“说说看。”
孔嵘却反问一句:“回禀圣上,圣上如果想采纳微臣的建议,还要答应微臣一个条件。”
少年眼中闪过恼怒,不过他仍旧开口道:“什么条件?”
孔嵘道:“微臣要亲自实施。”
少年声音变冷道:“你是想要官?”
孔嵘道:“微臣不需要官职,只要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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