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云乱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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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云乱煜- 第4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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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秀身形暴起,手中玉尺虚点。

    张华地一挥大袖,身形向后飘去。

    张华地脸色阴沉,“只论修为,恐怕孙知化也不是你的对手。”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贴身护卫巡抚大人的暗卫手持长刀破门而入。

    然而在他进门之后,只是向前奔出十几步,脚步就开始沉闷凝滞。

    在距离沈秀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脚步戛然而止。

    一柄玉尺落在了他的天灵上。

    沈秀很随意地收回手中玉尺,这名暗卫七窍中开始流淌出猩红血丝。

    沈秀笑了笑,随手一挥袖,已经气绝身亡的尸体轰然倒飞出去。

    张华地看了眼门外的尸体,眼神无惊无惧,伸出手掌,掌心处有丝丝赤色气息升腾。

    沈秀笑道:“养浩然之气,就是不知张大人的浩然之气有横渠先生的几分火候?”

    张华地缓缓说道:“我年少时拜师于横渠先生,先生曾问我,若成仁取义相悖时当如何?我回答说,仁在心间,义在所行。若说仁,我当大开城门请降,若说义,我要誓死不降。”

    张华地手心之上的赤气缓缓凝聚,变为一把赤色长剑,剑身上有火焰升腾游走。

    握着玉尺的沈秀瞳孔微微收缩。

    浩然剑?

    张华地竟然能手握浩然剑?

    沈秀隐隐感觉到,今晚的一战恐怕要出乎自己的掌控之外了。

    此时此刻,张华地再无先前的文人气息,面容肃穆,整个人如同沙场上被逼入绝境的武将,已有玉石俱焚之意。

    在这之前的张华地,气态如玉,哪怕是沈秀言称要取他头颅献给新主,他也没有半分怒气,可谓城府深沉到了极点。现在,张华地不再掩饰自己,也就意味着他和沈秀之间,只有一人能走出这间屋子。

    他五指微微合拢,掌中的浩然剑彻底凝实,通体如红玉,再无半分虚幻之感。

    一剑指出,锋芒毕露。

    无数细小如阵的赤色气息随着这一剑化作袖珍小剑,如同一蓬烟雨,挥散而出。

    沈秀轻喝一声,手中玉尺一旋,一个个青色光圈飞出,将这些细小剑器全数禁锢。

    张华地并不惊讶,只是轻声自语道:“沈家传家之宝元璇尺么。”

    与此同时,沈秀手中的元璇尺光芒大盛,默念山青地白天自开。

    此处的天为天灵。

    开

    一道白虹自上而下疾射向张华地的头顶天灵。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巡抚衙门内外() 
张华地一记崩剑上挑,剑尖直指白虹。……

    赤红色的浩然剑将白虹从中一分为二,剑身上,流火四溢,将整个室内映照得熠熠生辉。

    就在这个空当,沈秀举起玉尺再打,其势如同大江拍岸。

    张华地被一尺砸在左肩上,身形虽然纹丝不动,但左臂却是耷拉下来,显然已经是受了伤势,暂时不能动了。

    一击得逞的沈秀正要继续追击,却不曾想张华地整个人在瞬间向后倒滑出去,同时身形猛然后仰,后背几乎要紧贴着地面,堪堪躲过了沈秀的第二尺。

    张华地一直退到墙边,撞烂了一架架才停住身形,然后单手持剑,一剑斩下。

    这一剑不伤体魄,只伤神魂。

    剑势之中有大义。

    这一刻,张华地的身形在沈秀眼中骤然变得伟岸起来,一举一动似有惶惶之威相随,令沈秀不由升起畏惧之感,尤其是在沈秀背叛大郑心中有愧的情形下,这种威严更是被无限放大,同时又好像有千夫所指相随,一起压迫向沈秀的神魂之上。

    沈秀心知不妙,若是凭借心性修为,自己在有所亏欠且不愿死战的情形下,未必能胜得了已有决死之意的张华地,而且忠孝难全,家国难顾,他既然选了家,那么便是弃了国,已然是未战先输去一筹。

    一时间,沈秀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剑之下,仿佛举世皆敌,天地难容,浩然之气仿佛化作滚滚大势向着自己碾压而来,使得自己没有丝毫反抗还手的余地。

    不过沈秀也是天人境界高手,在这危急关头仍旧谨守着一丝清明,明白这所谓的大势所趋不过是假象而已,大郑早已是日薄西山,而萧煜才是如日中天,他投效西北是真正的大势所趋他乃果决之人,不愿坐以待毙,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

    只见他的额头上有一线天开,如同一只竖眼,熠熠生辉。

    这是沈秀自己的天倒开。

    开得天门见逍遥。

    这一刻,沈秀的神魂如同一尾锦鲤越过了龙门,跃出了滚滚洪流,蜕化成蛟,任凭江河之水如何汹涌,也再难动摇其分毫。

    在短短的几息之间,他几乎感知到了逍遥境界的冰山一角。

    张华地脸色平静,他出身儒门,儒门首重礼,礼的最直观体现便是规矩,天地君亲师,这是当年儒门为天下定下的规矩,如今你沈秀重亲而轻君,便是逾越了规矩,我今日便要再给你加上一道规矩

    又是一剑斩出。

    沈秀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套了无数层无形枷锁,这些规矩有大有小,交织构成一张大笼罩下来,使得沈秀的神魂如负重山,再也不能逍遥,而且还要将沈秀再次拉入那滚滚洪流之中

    不得逍遥,不得自在,不得自由

    这便是规矩。

    只有圣人才能从心所欲无所矩的规矩。

    沈秀无法反抗重重规矩,眼看就要再度沉入滚滚大势之中。

    就在这时,有人随风而至。

    倏的一声轻响。

    虽然听上去仅仅只有一声,但实际上却是有人弹指有六。

    张华地眉头一皱,非但没有撤回浩大剑意回防的意思,反而开始竭力催动剑意,使得赤红剑意中透出丝丝金色,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先除去沈秀。

    噗的一声轻闷声响,六记弹指几乎不分先后地打在张华地的后背上,张华地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

    一名红袍道人在沈秀身后不远处缓缓显出身形,手持一柄银丝金柄拂尘,方才正是此人以六记弹指之偷袭并重创了张华地。道人一摆手中拂尘,散出点点青光,帮助沈秀抵御张华地的浩然剑意,已经陷入绝境的沈秀也是抓住这个机会,借助手中宝物元璇尺,一举挣脱浩然剑的压制。

    已经渡过天人劫难的张华地在天人境界中逗留多年,若非俗务缠身,此时恐怕他早已是天人巅峰。只是他从不对外展露实力,从未出手,以至于许多人认为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屡弱文人,就连在齐州根深蒂固的齐州道门也看走了眼。

    此时的张华地终于不再有所隐藏,周身有丝丝缕缕的浩然之气升腾,手中浩然剑的大半部分也已经由赤红色转为金色。

    红袍道人抬手示意元气大伤的沈秀先行退至一旁,独自一人对上了张华地,开口道:“巡抚大人真是隐藏极深,就连贫道也看走了眼,贫道先前还夸下海口,说齐州境内高手行踪尽在我齐州道门的掌握之中,却是漏下了大人这条漏之鱼。幸而贫道生性谨慎,事到临头还是决定亲自来这济州府城走上一遭,如此才没有铸成大错。”

    道人正是齐州道门话事人齐云真人,他原本是在城外大营中护卫魏禁,只是入夜之后,多年未曾出现的秋风未动蝉先觉竟是忽然涌上心头,他怕城内有所闪失特意入城,这才恰好救下了陷入险境的沈秀。

    张华地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之浩然剑,对着齐云斩出一剑。

    浩然剑就如同一把赤金色的长虹,直刺齐云真人的面门。

    后者只是轻轻一摆手中拂尘,拂尘上的银丝暴涨,环绕盘旋之间将这一剑裹挟其中。

    这一手算是道门中真人或大真人的必修功课,上至掌教真人,下至偏远地区的小道观观主,只要有真人名号,都会修行此法,无非因修为而异,如掌教真人者,配合掌教拂尘,可将拂尘延伸至万丈,初学者,则不过是数丈而已。

    张华地脸色一冷,中丹田气府鼓荡不休,全身元气尽数灌注入手中的浩然剑中。这一刻,浩然剑剑身上的赤红色尽数褪去,呈现出一片金黄色泽。

    原本将浩然剑环绕束缚的银丝寸寸碎裂,浩然剑再度刺向齐云真人。

    齐云真人冷哼一声,将手中已经破碎不堪的拂尘扔掉,伸出右手两指夹住那柄充斥着决死之意的浩然之剑。

    刹那间,齐云真人的双指上有无数血丝渗出。

    就在张华地准备要玉石俱焚的时候,一个个光圈接连落在他身上,使得他瞬间脱离了天人合一的状态,而且体内的元气运转也变得凝滞迟缓起来。

    张华地脸色骤变,就要用出最后的保命手段,也是传承自张载的四愿之一。不过沈秀却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举起手中元璇尺,竭力催发,一连串的光圈朝着张华地当头罩下。

    与此同时,齐云真人暴喝一声,不顾右手两指间浩然剑剑气四溢,身形瞬间欺进,左手一掌张华地的心口上。

    一掌之下,张华地整个人都随之剧烈震荡,手中浩然剑由金色退回赤红色,然后又缓缓消散无形,接着七窍中有鲜血涌出,那件二公卿官袍更是寸寸碎裂。

    这位誓死不降的齐州巡抚终于毙命于自己的巡抚衙门。

    方才三人于方丈间激斗,却是没有什么太大响动,直至此时,巡抚衙门中人仍旧是一无所觉

    受伤不轻的沈秀吐出一口污血,苦笑道:“幸亏真人相助,否则今日就是沈秀葬身于这巡抚衙门了。”

    齐云真人摆摆手道:“不用称谢,本就是贫道的分内之事。”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有火光升起,照亮了大半个巡抚衙门,看方向正是巡抚标营方向,接着便是前府已经骚乱起来。

    齐云真人和沈秀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不多时,先前给沈秀引路的老管家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撞门而入,甚至没有看清屋内情形就已经一头栽倒在地,用尽最后力气道:“老爷,外头兵……兵……变……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兵围三面(一)() 
孙知化在面见巡抚标营副将吴忠之后,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了已经生出其他心思的吴副将,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效仿当年蓝玉之事,开城门献城以迎王师。

    正所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作为万物灵长的人?若是双方旗鼓相当,吴忠因为张华地的多年情分,还愿意死守一番,可如今摆明了是送死,已经过了热血年纪的吴忠自然要为身家性命以及身后的妻儿老小考虑。

    吴忠连夜升帐,却不想在这最后关头跳出几个忠臣良将,两边人马直接在大营内开始内讧火并,幸而有孙知化出手,力毙为首者数人,这才将反对者镇压下去。

    一个时辰后,吴忠和孙知化在亲兵的护卫下走出大营,登上城楼,吴忠下令道:“西北王师入关,以清君侧,张华地执迷不悟,顽抗王师,我等自然不能从其事,故而本将决定,顺应时势,顺应民意,归顺西北王,来人呐,将执迷不悟且不愿归顺者押上来,枭其首”

    “诺”有校官大声应诺后,一挥手,有十几名甲士将数名被五花大绑的将官推了出来。

    这些人多半身上带伤,披头散发,被负责行刑的甲士抓住头发,手起刀落之间便已身首分离。接着有甲士将这些尚死不瞑目的头颅挂在大营辕门之上。

    做完这些之后,吴忠对自己周围的众将官道:“兄弟们,从今天起咱们就是西北军的人了,孙将军说了,只要咱们打开城门,文帅入城之后自然会有咱们的一场富贵,若是还要执迷不悟,下面那些人便是前车之鉴”

    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众人哪里敢有异议,自然是连口称是。

    吴忠环视一周,见再没有不开眼的,便下令道:“开城门”

    此时天色已经转明,夜色褪去,泛起深蓝,即便不打火把也能视物。

    已经得到了消息的魏禁派出两千骑军和五千步卒入城。

    整个入城过程没有发生任何战斗,甚至除了西北军轰隆的脚步声,整座济州城就好似死了一般,鸦雀无声。城内百姓哪怕是发现了此时城内的异状,处于对战争本能的恐惧,他们仍旧是躲在家中,等待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许会等来太平,也或许等来的是屠杀。

    如果此时西北军的主将并非魏禁,而是林寒,那么济州府的下场很有可能就会是后者,万幸萧煜对此种情况有所预料,将林寒留在了身旁,由魏禁独自领军,那么济州府的下场大概就会是前者了。

    吴忠穿戴整齐,率领全体将官站在东城门外,身边还有沈秀等一干缙绅,等待魏禁入城。

    一直到辰时时分,魏禁才在重重铁甲护卫下,来到济州府东城门前,吴忠一干人等跪地行礼,“末将等济州文武降人参见文帅。”

    魏禁翻身下马,大步向前,作虚扶状,道:“幸得诸位相助,方能让魏某轻取济州府,有劳了。”

    众人起身,沈秀道:“不敢称劳,城内已经安置妥当,还请文帅入城。”

    魏禁没有过多推辞,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进了巡抚衙门。

    随着魏禁入主原齐州巡抚衙门,并将其改为自己的临时行辕,代表着齐州最后一府也是首府的济州府彻底陷落,西北军完全掌控齐州全境。

    从整体战局来说,先是北地一线全面失守,萧煜中军已经逼近直隶州。接着魏禁左军拿下齐州,与萧煜中军连成一处,对直隶州形成两面合围,只等闽行右军再取豫州,那么整个直隶州便处在西北军的三面合围之中。

    魏禁在攻取齐州之后,没有急着挥兵北上与萧煜会师,而是先行整顿齐州军务,取缔齐州原本的驻军编制,重新打乱整编后,设都指挥使司,任命孙知化暂代都指挥使。吴忠所部被编入魏禁大军,吴忠原是三副将,按照西北军制,边军比地方军高出一级,改授为四统领。

    另外文官方面,张华地暴毙,魏禁感念其忠义,令人收敛尸身厚葬,又任命沈秀暂代齐州承宣布政司主官布政使,与孙知化一般,只等魏禁向西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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