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死人去得罪一个煞星,这样的买卖太不划算。
黄汉吉的侄子被这年轻人生生打死,那老王八不也是屁都没放一个,捏着鼻子认了?年轻人锋芒毕露,自有人上赶着去做磨刀石,何必自己出头。
申东赞不着痕迹的看了那几名被萧煜压倒在地的将领一眼,那几位也是闻琴知雅意的主,趁着这个空当赶忙收回弯刀。申东赞脸上的笑意从容了几分,“来人呐,把这里收拾一下,重新开宴!”
萧煜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走到牧白身旁,亲手扶起牧白道:“刚才萧煜出手重了,多多海涵才是。”
牧白冷哼一声,挣脱开萧煜伸出的双手。
萧煜轻声道:“幸亏银屏没来,如果她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多伤心。”
原本脾气温和的牧白面容狰狞起来,十指紧握,细细密密的裂纹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萧煜站得距离牧白极近,旁人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他轻轻按下牧白想要抬起的左手,不带感情说道:“我承认你确实对待银屏极好,所以这次死的是大巫师,一个空有神魂的履霜境界,死了也罢。但我也承认确实对你有怨意,我没有平天下的志向,只看得到身前一亩三分地。一个月前银屏差点命丧黄泉,你是怎么做的?如果那晚她真的死了,今日你我又是为了哪般?”
牧白的脸色平静下来,“公主的命是我差点弄丢的,而又是你救回来的,算我欠你一条命,你若是执意杀我,我绝不反抗。”
萧煜冷冷一笑:“我若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牧白你也不用说这些虚的假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全心帮我对付剑宗,如何?”
牧白脸色几经变化,最后浮现出一抹追忆神色,他这一辈子没有家人跟没有子女,与他最为亲近的就是从小看大的的林银屏,现在的他好似一个要把女儿嫁出去的父亲,欣慰安心又舍不得的心情,叹息道:“不愧是安国公的儿子,比我强上太多。银屏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现在无依无靠的,希望你日后能好好待她,你放心,这次我拼出这条老命,也会帮你赢过剑宗。不过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草原,是为了银屏。”
萧煜从一旁摄过自己的破阵子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回去见她,一定会做到。”
牧白看着他,没有说话,还是点了点头。
萧煜淡淡一笑,返身落座。
牧白转身,同样面无表情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大巫师被杀这档子大事就这般被人老成精的申东赞强行压下。趁着萧煜和牧白说话的功夫,久经风浪的申东赞又好好权衡了一番,若是萧煜可以劝回牧白,又有大巫师立威,这来科尔科部的第一步绝对是站稳了。而年轻人杀人时的云淡风轻更说明了他绝不是第一次杀人后的装模作样,而是真的看惯了生死的人。虽然有些地方还稍显稚嫩,但也已经是初露峥嵘。
不管如何,申东赞觉得都是件好事,毕竟他们是站在公主这边的,大汗膝下无子,若是有这么一个女婿,倒也算一桩幸事。也难怪这次秋叶真人会对这个年轻人委以重任,百余名空冥弟子,对于道宗也不算小数目了。
申东赞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常态,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看着大巫师的头颅被仆役拿走,换了一张新的地毯。
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申东赞端起桌上的酒杯,杯中鲜红的西域葡萄酒微微荡漾,映出他笑眯眯的面容,“驸马好手段,我看比起剑宗公孙仲谋也差不了太多,难怪秋叶真人把诸事都托付给驸马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说实话,这大巫师平日里在我科尔科部也是飞扬跋扈,甚至都不把我这个台吉放在眼里,没想到他这次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公主出言不逊,幸得驸马出手啊,这老家伙当真是死有余辜。在此,我敬驸马一杯!”
萧煜举起杯,笑道:“台吉言重了,萧煜愧不敢当啊。”
申东赞大笑道:“驸马,这里是草原可不是中原,就不要学中原那些读书人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在咱们草原最是要不得这个,咱们这里就是一个字,喝!驸马,满饮此杯如何?”
萧煜双手持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口朝下道:“先干为敬!”
申东赞笑道:“驸马,痛快。”
原本冷肃的气氛在这一刻又缓和起来,其余人也随着申东赞和萧煜纷纷举杯。
好一副其乐融融。这一刻谁还记得死去的大巫师?
饮完一杯后,萧煜自顾给自己续上一杯,缓声说道:“众所周知,道宗的秋叶真人有意栽培萧某,这也是萧某之幸。原本这次秋叶真人是要亲自前来,不过道宗中有些事宜也需要秋叶真人处理,没办法也就让萧某赶鸭子上架,做了这次的主事人。萧某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总是压不住火气,事关公主清誉,萧某也是一时冲动,不小心下了重手。牧先生,台吉,今日这事还是萧某莽撞,在这儿萧某给两位赔不是了。”
牧白面无表情,申东赞则是眼神微微闪烁,若是只看萧煜当场打杀大巫师就把他当作一个莽夫,可是要吃大亏啊,他笑着摆摆手,笑道:“驸马此言见外了,你和公主都是我们晚辈,哪有长辈不向着晚辈的道理?你当自罚三杯!”
萧煜连连点头,“确实是萧煜之错,当自罚三杯。”
申东赞笑的愈发开心了,看着萧煜面不改色再饮三杯后,一脸相见恨晚的表情,然后有些感慨唏嘘道:“说起来我们老哥几个都是跟着大汗一路走过来的,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大郑也好,后建也罢,哪个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可没成想大汗前脚刚走,红娘子后脚就要杀公主,我申东赞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只要我申东赞活着一天,红娘子就别想伤到公主一根毫毛!”
萧煜附和点头道:“台吉此话大善!当再饮一杯!”
这番话申东赞说得有真有假,林远恩情不假,至于记得几分就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了。
萧煜听进去了不假,至于信几分,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挡剑()
一堂欢宴结束,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萧煜走出大帐后独自前行,抬头仰望着浩瀚星空,一轮明月高悬,看来明天又是个晴空万里。
天清地浊,唯独人间清浊混杂,最是不好看。
若是一个走眼,把清的看成浊的,把浊的看成清的,就要被打落尘埃。清中有浊,浊中有清,无至清之人,也无至浊之人。好人也总有那么阴暗一面,坏人也总有其可言之处。
再者说了,什么叫好,什么又叫坏?哪里就能断言这好坏之分了?
就拿这申东赞来说,说他对林远一点忠心也没有,那是天大的冤枉,但若说他对林远忠心耿耿,这又太扯。怕是申东赞自己也说不清楚。
萧煜明白,这其中度量还是还是要自己来把握。
萧煜回到自己帐篷时,秋月已经在里面,显然是专门来找他的。
这次秋月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煜杀人立威,安抚牧白,与申东赞虚伪客套。这次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萧煜说。
萧煜走进帐篷后,原本闭目诵经的秋月就睁开了眼,望向萧煜问道:“萧煜,这次只有我们两人?”
萧煜皱了皱眉头,说道:“三个,还有牧白。”
秋月点点头,手中数珠不断转动,微笑道:“那你可有把握挡住公孙仲谋与张雪瑶的双剑合璧?”
萧煜沉默了片刻,“五成吧。”
秋月对于萧煜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透过被萧煜撩起的门帘望向帐外夜幕,“好一个剑气纵横。”
萧煜转过身,一轮明月上闪现过一道淡淡黑线,转瞬即逝。
萧煜心中警兆大作,毫不犹豫的一个铁板桥,整个人猛然向后倒去。
空中响起一声厉啸,一把飞剑从萧煜上方一尺处飞过,若是萧煜仍旧保持着原来姿势,这会儿怕是要被一剑穿身而过。
萧煜直起身后冷哼一声,原本放在帐篷中的天澜霍然出鞘,沿着飞剑飞来到轨迹反向斩去。
一声铿锵声传来,萧煜的这一剑被人挡下了。
天澜倒退而回,一直落回到萧煜手中。
秋月叹息一声:“他已经走了。”
萧煜眯起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眼瞳显得格外幽深,笑道:“本想与这位剑宗首徒过过手,奈何人家不想一剑纵横呢。“
秋月摇头道:“多半是怕惊动大队骑兵,公孙仲谋此人一向谋后而动,说不定此次就是想要引你出营。”
公孙,慕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姓氏多了一个字,这心思也多了一些。总是想要把一切抓在手心,可这就像掌中沙,抓的越紧,没得就越快。
萧煜笑着握住天澜,破阵子和混元伞一起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踩着脚下土地向营外走去,去会一会那位剑宗首徒,将来可能要和秋叶掰手腕的人物。
秋月没有跟着萧煜前去,而是选择留在了营地,因为这次他感觉到只是公孙仲谋一人前来,若是他也出去,怕是就见不到这位剑宗首徒了。
萧煜大踏步前行,转眼间已经出了大营。月色静谧,地面一片银白,草原上四周皆是漆黑茫茫。萧煜径直前行,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的大营已经只剩下点点火光隐约可见。
忽然,萧煜停下脚步,吐出一口浊气,手持天澜开始一步一步前行,每走一步都是极慢,每落下一步甚至微微带动四周天地元气。若有修行者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萧煜每走一步,气势就会高涨一分。
一步一重楼,步步登楼。
一名身着黑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在距离科尔科部十里左右的地方负手而立,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着一把黑色剑柄,黑色剑鞘的长剑。
晚风徐徐,带动他银冠下的长发,一袭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衬托得他格外卓尔不群。
一名负剑弟子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道:“师兄,萧煜没有追来。”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明月,“身在异乡为异客,就是不要死在异地才好。”
负剑弟子微微诧异,但是对于年轻男子的话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附和道:“那是那是,若是萧煜敢出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其实这萧煜也就依仗着道宗才敢那么嚣张,主要都是秋叶给他撑腰,也不知道秋叶为什么喜欢那小子,总是护着他。不过要我看,萧煜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或是得了什么机缘,侥幸成了履霜境界,若是遇到曾经秦穆绵那种水平的的空冥巅峰,胜负都在两可之间。”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知是在嘲讽萧煜,还是别的什么。
负剑弟子有些摸不准年轻男子的心思,也只好讪讪住口。
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眼挂满繁星的夜幕,夜幕下的一轮明月仍旧清亮,收回视线平静道:“来了。”
负剑弟子诧异道:“什么来了?”
夜幕下隐隐有风雷声响起。
一步接一步,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仿佛炸起了九声闷雷。
年轻人嘴角的笑意更深,而眼眸如一口古井,古井的水面倒映出破空而来的一人一剑。
夜色静寂,惊蛰过后,本有虫声阵阵,这一刻寂然无声。
漆黑与银白并存的草原上,掠来一名年轻人,那年轻人手中持有一把半人大小的巨剑。
负剑弟子自信自己离开时,根本没有人追出,此时面对这突然冒出的一人,愣了一会儿才回神过来,依仗着身后就站着自己的师兄,同时也想趁机给师兄留下一个不畏强敌的印象,站出来大喝道:“你是”
他后半句何人还未出口,那人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一剑劈下。
负剑弟子只看到一抹带着鲜红的剑影扫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连人带剑,从中间分开,变为两半。
这名负剑弟子也并非是一味坐井观天之辈,自身修为也已经达到履霜巅峰,算是剑宗精锐弟子,就是比起六面和旧念也不逊色多少,若非如此,也没资格跟在公孙仲谋身边。
但是面对这蓄了九重楼的一剑还是差得太远,远到他甚至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恐怕他到死也不会知道,他有幸与师兄一道出来,他的作用就是挡下这一剑。
年轻人手持巨剑,看也不看那名负剑弟子的尸体,平静道:“公孙兄,萧某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锋在手()
年轻人淡淡一笑,似乎同样没看到那位被萧煜一剑分尸的师弟,如多年未见老友一般说道:“公孙仲谋恭候萧兄多时了。”
春天风大,夜间风更大,草原上没遮没拦的,风几乎要把人吹走。公孙仲谋黑白色长袍在夜色下猎猎作响,像是一杆大旗。而萧煜身上的黑色长袍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就是一个褶皱似乎也已经凝固,如将军铁衣。
一动一静迥然不同。
萧煜会来,这在公孙仲谋的意料之内,在这位剑宗首徒看来,萧煜是一个不惜命的人,比起他们这些名副其实的千金之子,萧煜更像一个已经走投无路且一无所有的人,所以公孙仲谋只是一人前来,他要给萧煜一个说服自己追他出来的理由。
萧煜手中天澜,洋溢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色炎火之气,即便烈烈夜风也不能吹散一丝一毫,面对这位剑宗首徒,平静问道:“公孙兄此次引我出来,难道就是想看看我这一剑如何?剑宗宗主所说的剑之所向,一往无前,虽九死其犹未悔,难道剑宗弟子已经忘记了?”
公孙仲谋淡笑道:“师尊境界之高,公孙仲谋仰止。”
两人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呼啸声贯耳的夜风。
萧煜哂笑道:“仲谋仲谋,这个名字取得好,万般思量,想要千般变化尽在其手,机关算尽,却忘了剑的本义,不说已入天人境界的秋叶,就是我,你有几分胜算?”
公孙仲谋对萧煜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平静道:“有几分胜算,试一试不久知晓了?”
已经是履